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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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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打

姚枝縣衙,新任縣令坐在三日前還屬於姚釋的書桌前。

這是個看起來十分精幹的青年,他看著桌子上擺著的一捧藥渣,蹙眉問,“就是個補氣血的普通方子?”

“姚蕊知出事後,用這樣的方子也算正常,沒有什麽不對啊。”

說話的人戴著方巾,看樣子是新縣令的幕僚,只是這張臉怕是大半個姚枝縣的人都認識。不過認識他的人怕是萬萬沒想到,幾天不見他就從小廝變成了官老爺。

他便是盧潛的小廝松塔,也是西風寨的叛徒劉三。消失月餘之後,如今改名粟盛之,成了新縣令老爺身邊的紅人。

新縣令思索著搖頭,“不對不對,她故意放出墮胎的信息一定是想隱瞞些什麽,到底會是什麽呢?”

“或許她是真的墮胎了呢,之後用補氣血的藥,也很正常。”

松塔道,“您為什麽非要找她的不是,人都已經死了,就算她真的是西風寨的‘大小姐’又如何?她對您已經沒有威脅了。”

新縣令還是搖頭,“可是姚釋活著,這人不死,遲早都是個隱患。”

松塔看著眼前的人,心下一片冰冷,他以為他找到了一個明主,難道又是一個趕盡殺絕的人?

不自覺間,松塔的語氣也冷了下來,“您若想定死他還不容易,隨便找個什麽罪名都行,就算想定姚蕊知為山寨‘大小姐’也不一定要實證,證據什麽的很容易。”

反正死無對證,她根本無從辯解。

松塔的話並無戾氣,只是突如其來的恭敬讓新縣令煩躁的心忽地一涼,頓時冷靜了下來,“當然要實證,沒有實證不就冤枉人了嘛,與貪官汙吏何異?”

說完這話,看松塔臉色明顯緩和下來,新縣令在心中暗道:雖然他忌諱姚釋,但若沒有實證就定姚釋的罪,民心必然不會向他。反應定是跟剛才的松塔一樣,表面上看起來恭敬順從,心裏卻不知道怎麽想的呢。

他初來乍到、根基未穩,斷不能冒這個險的。

“我只是覺得其中有些事還不明朗,那山寨‘大小姐’不揪出來也是一個隱患。”

新縣令將藥渣掃進紙簍,一邊道,“罷了,現在亂像初定,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事就先放一放吧……再說東邊不亮西邊亮,沒有不透風的墻,總是可以查到的……”

最後呢喃自語著,“這人已死,其實若真是她,倒也是好事……”

今天和姚蕊知出嫁那日一樣,晴空萬裏、碧海藍天,山間草木郁郁蔥蔥,一派欣欣向榮之像。

只是天氣有些熱了,辰時未盡,夏厘已然熱出一身薄汗。

在墓碑前擺上一盤果蔬,夏厘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馳道橫劍一劃,算是與夏厘同步完成。

欣賞著這兩塊新鮮出爐的墓碑,馳道發現自己還真幾分做手工的天賦。等以後老了,歸隱山林做個石匠,專門給人篆刻墓碑倒也不錯。

馳道暢想未來時,主動忽略了字體問題。這塊碑上的字是夏厘事先寫好的,他只是照著刻罷了。要是他自己那胳膊腿亂飛的字,刻得再好怕是也賣不出去。

“蕊知,你以後就跟弟弟相依為命了。”

夏厘拍了拍墓碑,環視四周,孤零零的只有這兩座新壘的墳塋。

這裏本是姚釋特意買來的風水寶地,離別的墓葬群有些距離。

姚釋在老家沒有什麽親人了,本計劃讓姚家就在這裏紮根,才花大價錢盤了這麽一個可以蔭澤子孫的祖地。只是現在看來,怕也只會有這兩對相互看不順眼的姐弟在此落腳了。

夏厘繼續道,“蕊知啊,弟弟該打打該罵罵。小孩子沒有什麽是非觀的,打過來就好了,別舍不得……現在沒人護著他了,盡管打。”

馳道聽得直扯嘴角,好意思教別人管教弟弟,也不知你家夏蘿都被你驕縱成什麽樣了?

哦對,他在你跟前倒是挺乖巧的。

“走吧。”

夏厘拍了拍衣服站起來,拿起旁邊早已準備好的包裹朝著山下而去。

馳道快步跟上,“現在去哪?”

“找秘籍去。”

夏厘道,“趙家主不是說他家秘籍丟了嘛,讓我要麽還他小叔叔要麽幫他找秘籍,我想想還是找秘籍吧。”

“那都過去幾個月了!”

馳道在內心瘋狂吐槽,在他們來姚枝之前,趙葉青就說他秘籍丟了。當時這位夏少爺,可啥也沒說就來了姚枝。

他以為這家夥早把這茬忘了,感情還記著呢,真是難得……

找東西不應該越早越好嗎?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什麽線索也都沒了呀……

“去哪兒找?”

作為一個侍衛,自然無權左右主子的決定,他只能接受。

夏厘望了一眼南方的天空,“海平。”

“那這裏呢,不管了?”

馳道遠眺著山腳下的小鎮,鎮子不大,隱約可見夏厘那座被封起來的小院。

有個挑擔子的老漢在門口歇腳,被趕來的衙役趕走。然後衙役們撕掉封條進了院子。

馳道挑了挑眉,這時候想起他們的案子了?

夏厘的內力遠不及馳道,所以馳道能看到他卻看不到,但從馳道表情推斷,定是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便問道,“看到什麽了?”

“衙役進了你的院子。”

馳道關註著夏厘的表情,但並沒有看到他想看的變化,“怎麽,不驚訝?”

“驚訝什麽?”

夏厘看向馳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總得做出點成績來。山匪已平,下一步可不就是積壓的案件了。案件當然以人命案為重,最近的人命案……”

馳道了然,“便是這個案子了。”

夏厘點點頭,補充道,“而且我們還是嫌疑人。”

要不是夏厘提醒,馳道都快忘了自己是嫌疑人這回事了。

之前有姚釋庇護,一直都是座上賓的待遇,可從沒拿他倆當嫌疑人待過。如今姚釋入獄,這邊新官上任,說不定已經開始全城捉拿他們了。

兩人從遠離縣城的小徑下山,馳道問,“咱就這樣跑了豈不是坐實了罪名?他能因為證據不足放過姚蕊知,好像也不是個糊塗官啊。”

言下之意,回去給他查一下又何妨,清洗了罪名不是挺好?

夏厘強調,“蕊知是死的,但咱們是活的。”

對待活人能跟死人一樣嗎?

而且他們的身份本來就有所隱瞞,說出去牽涉江湖和廟堂都扯不幹清,不說出去要是關他個三五個月,那真是黃花菜都涼了。

作為武盟少主,他還是挺忙的。

夏厘又道,“離開這裏,就沒有夏禮跟方常了。”

那新縣令根基未穩,不可能長途跋涉地捉拿他們,他沒那閑工夫和精力。就算他有,他們倆在這裏用來本來就不是真名,自是很難找到他們。

“讓你縛井案前段時間從海平回姚枝的人,結果怎麽樣?”

縛井案的受害人在姚枝的關系簡單,再加上姚蕊知給他謄錄的案卷中有一張特意提到那天回姚枝的人,他便覺得有必要查一下外來者。

兇手或許是受害人在外面得罪了人,追殺回來的也不一定。

近日,夏厘在給新縣令整理山匪罪案證據的時候,看到過原始案卷,那卷中並沒有涉及舒業的那份名單。

也就是說關於舒業的部分,是姚蕊知自己加上去的,應該是想要告訴他什麽:要麽那天有問題,要麽舒業有問題……

可惜姚蕊知已經不在了,他只能自己去查了。

馳道回道,“海平是離姚枝最近的一個府城,姚枝缺乏的物件基本都從海平來。步行單程七八天,馬車也要兩三天的時間,但“屍兄”吳正祥從回來到出事也有大半個月,這段時間回來的有二十多人,基本都沒什麽嫌疑。”

“夏兄、方兄,這邊這邊。”

縛井案嫌疑人之一的舒業正站在路口熱情地朝他二人揮手,旁邊還停著一輛套好的馬車。

馳道疑惑,“他怎麽來了?”

夏厘笑著回應了一下舒業,一邊往舒業那邊走,一邊問馳道,“那他呢?”

夏厘最懷疑的人其實就是舒業,名單中提了他,一定是有原因的,但他沒有證據。

馳道搖頭,這可是個熱鬧人,剛回那幾天,各種酒席飯局不斷,天天喝到深夜。要不是後來被鬧野獸的村民給擒了,馳道真懷疑他能喝死在酒桌上。

“屍兄”出事的那段時間,他要麽在喝酒,要麽被關在山村,很難有作案時間。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路口。

舒業很自然地迎了上去,接過夏厘的行李,滿臉佩服地誇讚道,“你們這是都準備好了,真有先見之明!”

邀功似的道,“我告訴你們啊,縣衙正滿大街地抓你們呢,看那架勢是非得抓個典型了。我一大早去找你們,說是出殯呢,就提前在這兒等著了,就怕你們啥也不知道,一頭紮回去,進了牢籠。”

夏厘問,“不怕我們走了另一條道?”

通常來說,回城走另一條道才是可能性最大的。這條小道可不是回程的方向,要不是他們本就準備離開,根本不可能等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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