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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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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

再次開口時,蘇木識趣地收斂了戲謔的口吻,一本正經地道,“說起來,那位小姐也真是命苦。小時候遇上強盜被打斷了腿,好不容易長大了,婚事也談好了,結果半夜叫個登徒子闖進了屋裏,一身清白就這麽毀了……你說可憐不可憐?”

夏厘不解,“縣令的府邸怎會這般輕易就進了盜匪?”

七品縣令在京不算個官兒,但在地方他就是一方父母。縣衙防衛再弱,還不可能叫個普通盜匪悄無聲息地闖進了內院。

衙門後院的格局他清楚,姚蕊知的房間是最靠裏的一間,並不算好找。他本人也在那院子裏住過,算來應是十年前了,那時候就有好幾個護院呢。

怎能叫人闖進了小姐的閨房,那些護院都是吃幹飯的嗎?

“這我哪知道,反正他就是進去了。不但進去了,事後還跑掉了,丫鬟婆子都看到了。”

蘇木猜測著道,“你說他是個采花賊吧,可後來也沒聽說別家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怎麽偏偏就去了縣太爺家呢,跟縣太爺有仇?”

“咱這縣太爺也沒什麽大本事,就是個好好先生,真不怎麽得罪人,哪至於就仇到這種地步了?”

蘇木叭叭地自己研究著,“要我說,咱這縣太爺就是太綿了,真要換個厲害的,我看誰敢打他家姑娘的主意?”

蘇木說完看了夏厘一眼,想得個回應。

結果夏厘只是聽著,沒有表態。

想到對方是外地人,也不了解,看在做聽眾還算認真的份上,蘇木不跟他計較,繼續道,“我想應該還是個采花賊,後來沒再犯事或許是被嚇跑了。……你想啊,縣令老爺就算再綿,泥人還有三分火性呢,自家姑娘吃了這麽大的虧,就算為了姑娘名聲不好明目張膽地抓,那暗地裏也總是要抓的。”

說到這兒又兀自惋惜道,“咱們這兒本也沒幾個漂亮姑娘,難得縣令大小姐長得水靈,卻還是個殘廢。連這都保不住……嘖嘖嘖,咱這兒的水土啊,真是不養人吶。”

蘇木說著說著,這話題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安靜聽了半天的夏厘,忍不住開口問,“什麽時候的事?”

去年他走的時候一切都好好的,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木換了個手繼續碾藥,“去年秋晌吧……對,中秋節前三天,我還在家做月餅呢。”

夏厘低聲呢喃,“是真的嗎?”

這句不是在問別人,而是在問自己。他昨天剛去了姚府,為什麽沒有人告訴他,不好開口嗎?

夏厘的聲音雖小,但八卦之心肆掠的蘇木還是聽到了,拍著胸脯保證道,“真,一院子人都看見了呢。”

而後又分析道,“你看,後來盧家退婚又鬧得轟轟烈烈,咱們縣令老爺啥也沒說就給人退了。要是假的,縣令老爺就算是個紙老虎也得吼兩嗓子吧,那可是自己的親閨女啊。”

“退?”

夏厘又迷茫了,“不是說婚禮都快舉辦了嗎,什麽時候退的?”

昨天姚蕊知還在跟他說婚禮定在半月後呢,這一晚上變動為免也太大了……

“這事兒說來也奇了。”

蘇木對流言蜚語的掌握在姚枝可謂首屈一指,只聽他娓娓道來,“剛議親那會兒,這盧大公子那是死活不願意啊,嫌棄姚大小姐是個癱子,但是盧老爺堅持他也沒辦法……結果這事兒一出,盧大公子可算逮著機會了,第二天他就去把婚事給退了……嘿,結果你猜怎麽著?……沒過倆月,還是他哭著喊著,楞是把這婚事又給求回來了,你說奇是不奇?”

“這倒真是奇了……”

夏厘倒是十分認可蘇木的最後一句,明明是自己求回來的婚姻,可剛剛看到的盧潛為何還是滿腔邪火無處發的樣了?

這中間定然有事。

“還有哈,我告訴你個秘密。”

蘇木神神秘秘地跟夏厘擠眼睛,“這位大小姐啊,當時八成還懷上了孽種……”

“這采花賊也是厲害哈,百發百中!”

蘇木感嘆道,“你說前街那程老七,媳婦娶了都八年了肚子也沒動靜。倆月前上山還被老虎給叼了,這回算是絕後嘍……”

夏厘:“……”

這位去當說書先生都不合格,老跑題。夏厘只得再次幫他把話題拉回來,“你怎麽知道她懷上了?”

“這事兒除了我還真沒幾個人知道。”

蘇木得意,“去年冬至前後吧,有一天下著好大的雪,我以為那天沒生意了,就窩在櫃臺旁打瞌睡,這個時候突然來了個小姑娘。那丫頭我見過,是縣太爺府上的。……她跟你一樣,沒藥方,就報了幾味藥名和分量。我一看那藥啊,都是墮胎方子裏的,就是不太全……”

又道,“可那丫頭手上不還拎著兩包藥呢嘛,你說誰跑一個藥鋪後還跑第二個藥鋪啊?她在我這兒稱的藥又不是什麽稀罕的,哪家藥鋪沒有,至於跑第二家嘛?……當時我就留了個心眼,找機會瞅了瞅她那兩包藥。果不其然,是墮胎方子裏的其他幾味,但還是不全……”

“她從我這兒走了之後,我就悄悄跟著她……結果你猜怎麽著,她還真去了下一家藥鋪,補齊了剩下那幾味。”

蘇木對自己的戰績甚是自豪,“偷偷摸摸地配藥,可不就是有鬼?”

這個夥計是真不笨,要是能把這些心思都用在藥理上,這間藥鋪說不定還有救。又或者他也可以考慮改行,他這個樣子可真不適合學醫。

從某種角度來說,蘇木也算是個人才,若是江雲歌還在,說不定能用得上。

畢竟江雲歌可是個奇才,就算蘇木嘴上沒個把門的,江雲歌也能讓這張四處漏風的嘴在不自知中封住那不能公開的秘密。

夏厘走後,馳道將自己毫不客氣地砸進了他家主子的被褥裏。

他感知了一下,這床板不比他的軟,被褥不比他的香,房間不比他的大,家具也不比他的多,算來就桌上多擺了一套文房四寶和幾本書——清冷得不像個公子哥的房間。

唯一能勾起馳道幾分興趣的也就是那兩本書了,奈何他還是不想起來。

他在糾結中,伴隨著屋子外來來往往的人聲徹底陷入了夢鄉。

然後他就被一陣緊促的敲門聲給驚醒了,馳道憋著一肚子的火爬起來,心道:若還是舒業這個沒眼力見的,非打得他滿地找牙。

馳道氣沖沖地一開門,結果即將呼之於口的話硬生生地轉了個彎又給咽了回去,舌頭好懸沒打結。

穩了穩心態,問道,“你們走錯了吧?”

門外站著三個人,當頭一個拎著灰桶、瓦刀,後面兩個各扛著半扇門板。

這是要幹什麽?

馳道實在想不出這個院子哪裏需要用到這些,相反他更需要一張床。

“請問這是夏禮,夏公子家嗎?”

那個拿著瓦刀的領頭人頗為禮貌地問。

馳道點頭,但還是有點懵,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他家不缺門啊,要缺也是缺被他震碎的床,可這些有哪個是打床的工具?

那瓦工笑著道,“那就對了,我是街頭的張木匠,剛剛夏公子叫我們過來支張床。”

馳道盯著他手中的瓦刀,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木匠?”

大哥你要不要再不走心點,你這明明是泥瓦匠好不好?

不過既然是夏厘叫的,馳道也不好再阻攔。將人帶到自己的房間後他也沒走,而是倚著門框看,他倒是要看看要怎麽用這些東西給他支床?

見這碎了一地的床板,三位木匠心中暗暗咂舌:

這是在床上練劈柴呢,碎得如此有個性,除了當柴禾也真沒啥用處了。

但是他們早已練就了給東家幹活時絕不多嘴的好習慣,極其利索地將木渣清理出屋後,便擺起家夥事兒開始幹活。

幹活的時候還不忘給馳道解釋道,“夏公子本是要定床的,可打床哪有那麽快,最快也得五天。夏公子等不及,便相中了這兩扇門板,說剛好可以拼張床,就叫我們過來了。”

馳道對那兩扇即將成為他床的門板表示嫌棄,“舊的?”

“舊是舊的,可您瞧這料頭,看這質地——紅心棗木的。”

木匠滿眼不舍地摸著門板,“您再看看,這可都是半尺以上的料頭啊。棗木長得慢,這起碼得長五六十年,打家具可是最好的。……而且這東西就是要用,它是越用越漂亮,越用越紅。”

這話一出口便知他確實是個木匠,對木料十分了解。

只聽他繼續解釋道,“這不是文老爺家的二公子新得了舉人,一個高興就要擴大門樓,這剛打兩年的新門才會淘換下來……”

“咱師傅本舍不得這麽好的料,還想著收回來打張八仙桌呢,瞧這紅心多漂亮啊,要不得夏公子要得急……”

小徒弟話語中難掩惋惜,這麽好的料當了床板不說,還不是架子床,就是個簡易的拼搭床,簡直是暴殄天物。

也顯示不了他們的木工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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