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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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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阿鳶端起奶茶喝幾口,壓下嗓子中的苦味,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這碗藥如此昂貴。

看著地上的濕痕面帶懊悔。

容州掏出帕子,將他嘴邊殘留的藥漬擦去:“實在喝不下就不喝了,沒事。”

這個動作是下意識的,他們在山崖下相處一日,經歷過面對生死的時刻,所有心思顯露無疑。

容州也不想再遮掩,他確實接受不了失去阿鳶,不如光明正大將她保護在自己範圍內。

兩國一統,安國主治理有方,百姓很快就能過上吃飽穿暖的日子,活著有盼頭,他如今只想與阿鳶一起,找一處溫暖安寧的地方,種地耕田,安安穩穩陪伴到老。

將擦拭過嘴角藥漬的帕子揣回衣襟中,將藥碗挪開:“不喝也沒事,我再找人幫你調一種不苦的。”

阿鳶看著桌上還剩半碗的黑苦湯藥,抿抿唇,上面殘留的藥漬都是苦的。

拿過糖塊撥開,放進口中含著,這糖塊使勁嗦一下,也沒多少甜味。

捧起藥碗:“我再試試。”這回沒一口喝完,小口抿著。

胃裏在抗拒,一抽一抽的不舒服,阿鳶忍著將湯藥全部咽下,趕緊灌幾口奶茶,吐出含著的糖塊,都被湯藥染上黑色,也變得苦苦的。

用手捂著胃:“每天都要喝嗎?”

容州握拳抵住唇邊,頷首點頭。

“能不能把糖塊換成蜜餞?”她覺得還是蜜餞更甜一點。

夜色深重,刮起風沙,驛站二樓的窗子被風吹開,阿鳶睡得不實,披上外衫下榻將窗子關好,飄進來的風沙落在窗框上。

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在門外長廊傳來,同時還有打鬥的聲音。

阿鳶心下一緊,小跑到門口檢查門栓,將門插的更緊,腳步聲淩亂,似乎就在門外。

這麽晚了,發生了什麽事?

門被重力撞擊,阿鳶也跟著嚇一跳,門栓晃了晃,反應過來後立馬將屋內小桌搬到門口將門抵住,隨後飛快跑到榻邊將衣衫穿戴整齊,尋找防身物品,只有一架燭臺還算順手,緊緊握在手中。

片刻後,屋外靜下來。

阿鳶踮著腳悄悄走到門口,聽見容州的聲音:“阿鳶,開下門,是我。”

她將門栓和小桌挪開,容州手上提著一把佩劍,上面粘著血跡,輕輕一甩,血跡從劍刃滑落到地上,泛著寒光的劍身一滴不沾。

真是把寶劍。

再看長廊上躺著的那些人,都穿著棉麻短衫,粗布鞋子。

只看了一眼,視線一黑,被容州擋住:“別看。”

阿鳶被半推著回到屋內,門將長廊上的血腥隔絕。

“外面發生了何事?”阿鳶坐在榻邊,身子前傾,焦急詢問。

容州倒水喝一口,拿出帕子擦拭劍刃,邊說:“宵小之輩,想來是知曉咱們的身份,夜襲來的。”

這樣危險的事經過他的口似乎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阿鳶不知道該不該害怕。

“你將他們都……殺了?”

容州將劍收回劍鞘,同時收起的還有一身戾氣。

“他們都是亡命徒,幹這種事,不知道做過多少同樣的事,殺害過多少人,所以,阿鳶,無需同情他們。”他們死有餘辜。

容州眼裏對這些亡命徒的恨顯而易見,阿鳶不清楚是否曾發生過什麽,況且,她穿書這麽久,已經習慣了。

他是一位驍勇善戰的大將軍,他手裏的劍能奪人性命,也能保護手無寸鐵的無辜人。

“會是長公主派來的嗎?”

容州垂眸遮住眼底的恨意,舒一口氣:“應該不是,派出去搜查的人很多,長公主暫時不會露面,這些人或許是烏恩國那邊指使,用以警告的。”

“全都會幾招功夫,還有幾個是懸賞榜掛名的。”

容州原本沒放在心上,尋思給他們個教訓打發了便是,但其中幾人沖著阿鳶的房間去,還露出殺意,使他瞬間回想起在懸崖時的無力感和即將失去她的恐懼,還有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刀劍染血,他的劍不能停。

“今夜我先在你房中守著,你將床幔放下,我坐在門口。”容州搬著凳子守在門口坐著,背對著床榻的方向。

阿鳶將床幔放下,看他直挺挺的背影,還有兩個時辰才天亮,他就打算一直這麽坐著?

思量半晌,看向榻上床腳的另一床被子,說道:“容州,你拿這個被子鋪在地上躺一會兒吧。”

容州未回頭:“不用,一會兒就天亮了,會有府衙過來,你睡吧。”

阿鳶怕他會累,還想再勸。

容州先側頭看向床榻的方向,床幔已經放下,接著轉過身子背靠在墻上,半抱著劍,閉目養神:“這樣可以了,睡吧。”

隔著床幔看不真切,阿鳶偷偷掀開一點,看見容州倚靠著墻壁休息,安心閉上眼。

隔日一早,容州將阿鳶叫醒:“會有府衙官兵過來,盡量不影響到你。”

“我沒事,如果需要我作證,我可以的。”畢竟是這麽多條人命,阿鳶不想容州惹上麻煩。

所有在驛站的人全都在大堂集合,有不少人也聽見昨夜的動靜,容州與阿鳶是與此事關聯密切的人,被單獨請到一間房中。

一人面如傅粉,星眸紅唇,門一關上,視線在容州身上打轉。

“容將軍?別來無恙。”

聽這話,他們似乎認識,阿鳶沒出聲,默默看著。

見容州不理他,將視線轉到一旁的阿鳶身上。

僅看一眼,視線便被擋住。

“查清楚了嗎?”容州聲線冰冷。

“這就護上了……不介紹一下?”

聽他們的對話,還不是一般的熟稔,阿鳶有點好奇。

“司馬泉。”容州的眉宇中帶著不耐煩。

“……這就沒了?”司馬泉搖頭笑著:“你還真是老樣子。”

說完放下手中衙役給驛站在場所以人記錄的內容:“我和容州自幼相識,兩家只隔著一道墻,他經常翻墻到我家中爬樹摘杏。”

那這算是發小啊。

阿鳶以為他還會接著說下去,卻見二人都沈默下來。

半晌後,司馬泉正色道:“這些人的身份已經核實出來,全部都是通緝榜上有名號的,還有一些是山匪流寇……你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容州面色沈沈:“他們死有餘辜。”

阿鳶再次察覺到那種恨意。

“好了,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看你如今過得也不錯,沒必要一直沈湎著。”司馬泉知曉他心底壓著事,背負著那些仇恨會讓人窒息。

“可知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

容州只猜測著:“興許是烏恩國,長公主出逃,烏恩國沒辦法問責於君主,只能用這種方式威懾,宣洩他們的怒火。”

司馬泉緩緩點頭:“原來如此,這麽說你早有防備,為何不多留些兵力在驛站中,也不用你親自動手。”

容州斜睨他一眼沒說話。

行,這是嫌他話多。

司馬泉與他自幼相識,對他的脾氣秉性最是了解,即使多年不見,同在朝為官,也聽過一些他的事,他身後的女子就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阿鳶姑娘吧,只能算上清秀。

“畢竟是多起人命大案,要走幾道程序,你們這兩日便先留在驛站避一避風波,等事情處理完再走,我會留下一部分衙役守著。”

還沒找到長公主,容州暫時不會離開,這樣安排也好。

翌日,阿鳶洗漱後下樓與容州一同用早膳,看見桌上朝她笑著擺手的司馬泉,這人還真自來熟。

“阿鳶姑娘,快坐下吃飯吧。”殷勤擺好碗筷。

容州側目:“你還有事?”

“容州,我是怕你在此處不自在,才特意放下繁忙公務來陪你的,還帶了炙肉和烈酒,晚上一起小酌一杯。”司馬泉誇張的捂著心口:“沒事,就算你性情冷漠我也明白,你是不想給我添麻煩。”

阿鳶憋著笑,這司馬泉的性格還挺搞笑,他們二人在一起一個熱情一個冷淡,很難想象,他們幼時是怎麽成為朋友的。

桌上是清粥小菜,與前幾回吃到的口感似乎很不一樣,帶著點辣味,很爽口。

“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家母腌制了一壇子,味道如何?”司馬泉喝著粥。

“好吃。”阿鳶誠心誇讚。

“我在後廚留了一小罐,這幾日都能吃到。”司馬泉往容州碗裏夾一筷子:“嘗嘗還是不是小時候的味道。”

容州明顯一楞,低頭看著碗中的腌菜出神。

他們小時候到底發生過什麽事,阿鳶能感覺到容州低落的情緒。

司馬泉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似乎也很懊悔。

容州端起碗喝口粥:“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那就好。”司馬泉激動的又往容州碗裏夾許多腌菜。

夜間,司馬泉提議在容州的房間喝酒,還特意邀請阿鳶一同。

房間的擺設都是相同的,小桌上擺著一盤炙肉還有幾壺烈酒,小菜也有兩碟,和蘸料等,鋪了滿滿一桌。

司馬泉將酒杯斟滿,仰頭先喝一口,有些話如鯁在喉。

容州還沒做好準備,握拳抵在膝上,指節泛白。

“有些話晚些說,先吃,別浪費這麽好的炙肉和美酒。”司馬泉往容州碗中夾肉,邊說:“阿鳶姑娘,嘗嘗炙肉。”

似乎是下不去決心張不開口,司馬泉不用人勸,酒杯空了就滿。

這樣喝真的沒事嗎?

阿鳶有點擔心,看向容州。

“讓他喝。”容州動了動唇。

氛圍如此沈重,桌上的炙肉一塊沒動,酒倒是喝了不少。

司馬泉滿口酒氣,本就面如傅粉的皮面徹底紅透,眼底猩紅。

容州終是嘆口氣:“不是叫我不要沈湎過去?怎麽你又如此?”

“說得輕松。”司馬泉眼瞼聳拉著,迷離的像是蒙上一層水霧。

他不會要哭出來吧?

阿鳶有點尷尬,是不是需要她先離開,有些話她在場不合適吧。

“……我知道你為何下如此重手,若是我……若是我……”司馬泉仰頭又喝一口:“仇已報,恨已盡,該放下就放下吧……”

說完,頭重重砸到桌上,醉倒了。

阿鳶聽得雲裏霧裏:“他沒事嗎?”

“沒事。”被酒意侵染的聲音帶著微啞的醉意,容州拿著酒杯晃著:“我生在一個偏僻的漁村,爹娘也是捕魚為生的漁民,和司馬泉的家就隔著一堵墻,時長翻墻爬樹去摘他家的杏,上元節那日,趁著司馬一家去山上祭祖,我照常翻墻爬樹,也就是那日,家裏遭匪,爹娘都被殺害了。”

容州說得平鋪直述,阿鳶卻難以想象,他躲在樹上親眼看見爹娘被殺,是多痛苦無助。

“後來呢?報仇了嗎?”

容州仰頭喝酒:“報仇了,在我從軍後,打聽到那夥山匪的據點,帶人端了匪窩,當年那幾人還活著,我親手了解了他們。”

既然如此,確實該放下了。

阿鳶想勸他,不知如何安慰,將手放在容州握著酒杯的手臂上,束袖箍著的手腕強勁有力,蘊含著力量。

容州緩緩偏頭看著,圓潤指甲十指纖纖,他借著酒意,不再壓抑自己,將另一只手覆蓋上去。

他冰涼的手指變得溫暖,一股暖流在心底湧動,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酒杯被碰掉,摔碎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音。

司馬泉晃了晃腦袋亂動著,手臂胡亂揮舞著。

“回去睡吧,我將他送回房。”容州撤回手,即使再心動,也只允許自己放肆一瞬。

肉包子香氣撲鼻,阿鳶罕見的起得比容州早,坐在大堂等著,司馬泉揉著腦袋走下樓,坐到桌前:“阿鳶姑娘,我昨日喝得有些多,沒說胡話吧?”

阿鳶淺笑搖頭:“沒有。”

“沒失態就好……就好……”說完啃一口肉包子,就著腌菜吃:“容州還沒下來?他昨日也喝多了嗎?”

“應該沒有吧。”阿鳶虛虛撫一下手背,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喝多了。

話音剛落,容州也下樓走來。

司馬泉有點心虛,喝醉前說的話他還是記得的。

“我昨晚……沒胡說些什麽吧……”

容州撇他一眼:“你這個知縣當的很閑?今日還要繼續留在這?”

司馬泉被噎住:“……我留下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好歹是多起命案,自然轉交府衙,衙內有縣令接手在辦程序,你再等等,今日差不多就能辦完。”

看來是沒說什麽過分的,這就放心了。

剛過晌午,司馬泉便帶著赦令來了,同時帶來的還有長公主的消息。

“前幾日便收到君主密信,由我接辦長公主一事。”司馬泉翹著腿喝茶,態度十分瀟灑。

容州蹙眉:“怎麽是你?”

“因為沒人願意蹚這個渾水,只有我這個知府願意協助你,感不感動?”

容州冷哼一聲。

“說正事。”司馬泉將腿放下,正色道:“追到長公主行蹤,同行還有一男子,二人在烏恩國。”

容州詫異:“怎麽會出現在烏恩國?”難不成是被烏恩國的人先找到,抓過去的?

司馬泉搖頭:“不清楚是怎麽到那邊的,君主的意思是,叫咱們過去一趟,先不要驚動烏恩國那邊,和長公主碰個面。”

“能安全將長公主帶回是最好的。”

“若是帶不回……”司馬泉手上還有一封密信,低言道:“便宣稱長公主已經遇害。”

阿鳶心底難掩震驚。

司馬泉看向她:“阿鳶姑娘,你也不是外人,說與你無妨,但是不能往外傳播,你可知曉?”

“自然。”阿鳶本就不願卷進這些事情。

兩匹馬拉著車廂,後面拖著長長的板車,上面堆滿貨物,有用箱裝的,有用布料包裹著的,在烏恩國士兵檢查下,全部都被打開。

給事中陪著笑臉遞上去身份文書和通行文書,一邊翻譯解釋著:“我們是商人,這批貨物是從承乾來的,途徑安國,你們也知道,兩國一統了,生意難做……”

烏恩國士兵戴著高頂帽,腰間別著匕首和彎刀,抽出來在每個包袱間查驗,箱子裏也被翻找的亂糟糟。

給事中跟上去,面露心疼,從箱子裏拿出兩塊瑪瑙吊墜塞給他們。

“通融通融……車裏都是貨物……”

士兵將瑪瑙吊墜揣兜裏,走到車廂旁,拿著彎刀指了指。

給事中點著頭:“車裏是我家掌櫃和夫人還有管家。”掀開車簾,讓他們看一眼。

容州摟著阿鳶的肩,親密的靠在一起,阿鳶害羞的把頭埋低,司馬泉戴著一副叆叇,手上捧著一本書。

烏恩國士兵們對視一眼,隨後拜拜手,讓他們通過。

給事中拿回身份文書和通行文書,諂媚的笑著與士兵們揮手,入城後,拍拍胸前,心才落下,總算有驚無險的過來了。

按照提前商量好的,直接牽著馬入城,到最有名的莎莉客棧入住。

看著流水一樣花出去的銀子,給事中又覺得心疼了。

莎莉客棧內四根柱子支撐,二層樓結構,桌椅看上去有些年頭,門窗也都幾近至零破碎,大堂內零散有些客人。

“這就是烏恩國最好的客棧?”給事中不敢置信,這樣的環境連半路途中的驛站都比不上。

“已經不錯了,烏恩國哪裏有什麽客棧酒樓,咱們剛來,已經被許多人盯上,這裏不止環境惡劣,人也兇殘貪婪。”司馬泉收起玩世不恭的樣子,警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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