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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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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那日上夜集,未曾想半路遇到容州,最緊要的事忘記問了。

有一封請帖送到宅上,這回是蘇雯親自來。

烏恩國使臣們要騎馬射箭、游獵,他們還真是花樣作死。

阿鳶收下請帖,坐在院中樹下乘涼,桌上是一壺甘草赤豆飲,不知該如何開口。

蘇雯抿口涼茶:“阿鳶有話不妨直說,是不想去參與游獵?”

阿鳶聽到她問,搖頭。

“我在承乾有一間鋪子,售賣西域食品與飾品,前陣子逛市集,並未發現有西域物流通,後來才知道安國與西域因海域問題從不互通往來,那片海域也被禁行貨船,由此我有點擔心,在承乾的鋪子是否還能繼續下去……容州如今效忠於君主,即使將來安國都城遷徙,想必容州還是更希望為國為民效力,因此曾考慮過是否在安國再開一間鋪子。”

蘇雯沒想到是這件事,有一瞬詫異:“經商方面我也不是很懂,不若哪天入宮時替你問一問。”

“會不會很麻煩?要是麻煩的話就算了。”

“不麻煩。”蘇雯淺笑起來,低頭喝涼茶時,收斂目光。

烏恩國要求娶長公主,為的也是要開放海域,以此來借兵攻打其他周邊小國,擴充疆土壯大勢利,君主不答應,就是以防養虎為患。

她這個時候提出來有點太過巧合,真的就是無心之舉嗎?

蘇雯壓下心底的懷疑,不動聲色輕擡眼皮,看一眼喝涼茶的女子。

樣貌清秀,眼眸明亮,鵝蛋臉標致流暢,看上去溫潤無害。

“你著急嗎?近日因為長公主的事情,君主的心情不太好,若是你不急,等過一陣游獵之後我再幫你問問。”

“不急。”阿鳶說完之後也覺得有些不妥,將烏恩國求娶長公主與海域開放關聯起來,她剛才說的話正處在風口浪尖上,這個時候再解釋,難免有些越描越黑。

“蘇將軍,不知游獵我可要準備些什麽?”

“……穿厚一點,山上風大。”二人沒再提起那個話題。

山林簌簌,樹木高大,能居高臨下的俯瞰一切,冷風吹得緊,旗幟獵獵作響。

阿鳶裹緊身上的披風,站在容州身後。

烏恩國使臣們騎在馬上,淩霄與蘇雯陪在兩側,還有十幾名侍衛。

給事中再次苦著臉陪同充當翻譯:“容將軍,使臣們問您為何不上馬。”

“不去游獵為何要上馬。”容州冷眼看過去。

給事中坐在馬上,語氣一滯,被噎住,只能尷尬點頭。

烏恩國使臣們卻不依不饒,給事中煩躁不已,在君主的註視下只能如實翻譯。

“他們說想讓容將軍一同前往,上次目睹過容將軍武功非凡,還想再見識一下。”

這個請求倒也不是無理,安國主側目看向容州。

容州向來不理人情世故,淩霄從中說和道:“容州,一起吧。”

見淩霄開口,容州才有所動容,已經有人將馬遷來。

“阿鳶姑娘若是冷了,就上帳子裏暖一暖,裏面準備了奶茶奶酪和一些點心。”蘇雯騎在一匹白色的馬上,馬毛滑順光亮,濕漉漉的大眼睛眨著,看著溫順,對著阿鳶叮囑,引得周圍許多女眷看過來。

阿鳶不適應成為目光焦點,緊了緊披風有些局促頷首。

十幾匹馬沖出去揚起一陣沙土。

安國主帶領朝臣們轉身回到營帳內,女眷們都在等著長公主發話。

“不如到吾的帳中,烏恩國送來的蠔牛肉和奶酪包很不錯,一起嘗嘗。”

能有這種榮幸,各女眷們自然不會推諉,阿鳶只好跟著。

長公主的營帳在安國主之後,有重兵把守,營帳內簡約幹凈,寬敞明亮。

地毯上擺著坐墊,長公主率先坐下,而後擺擺手,用瓷白碟子裝著的烏恩國進貢美食擺到矮桌上。

阿鳶略微靠後,不想惹人註目。

“阿鳶姑娘,你過來坐。”

偏偏長公主不讓她如意,擺手指著身旁的位置。

這哪裏是榮耀,分明是槍打出頭鳥。

阿鳶位於人下,只能聽著,認命的靠坐過去。

等她坐下,其餘女眷才找位置入座。

帳子裏靜默無聲,視線全都集中在阿鳶身上,即使她低著頭也能感受到,心下緊張。

長公主在原書中也只提過一句,烏恩國求娶用來充當棋子,推進劇情發展的,不知怎麽會忽然對她感興趣,還刻意與她拉近距離,回想女主對她的防備,反倒讓她沒這麽緊張。

“阿鳶姑娘,嘗一嘗桌上的奶茶和奶酪。”

阿鳶不知如何接話:“多謝長公主。”幹巴巴低喃一句,不敢擡頭。

“怎麽都不說話?難不成進了帳子反而局促了?”昭月淺笑著,對女眷們說道。

長公主開口,女眷們不敢再暗戳戳盯著阿鳶,殷勤笑起來:“哪有,長公主請臣婦們到帳子裏來,倍感榮耀,免不得拘著點,怕粗俗顯露,驚著您。”

昭月眼底浮上鄙夷,面上還是溫潤無害的樣子:“給事中夫人說得過謙了,哪裏就粗鄙了。”

給事中夫人訕笑著,端起奶茶喝一口,急忙忙的卻被嗆到,咳嗽不止,咳出的奶漬從嘴角淌出,流到前襟上濕了一片。

翡翠上前遞過去一張帕子,給事中夫人不知是咳嗽的還是羞窘的面紅耳赤。

長公主裝作沒看見,與其他女眷們低頭喝茶,都對這件事閉口不提。

給事中夫人只好如此狼狽的坐在原處,再未出聲。

其他女眷們私下對視一眼,不知話頭從何而起,若是談論烏恩國使臣們,猜不準長公主的意思,不知該讚揚還是該貶低。

昭月興致缺缺,給事中貪生怕死,他的夫人奸懶饞滑,沒想到這麽經不得事,口頭上嚇一嚇就咳嗽成那樣,反而是這位阿鳶姑娘,不驕不躁沈穩淡然。

“阿鳶姑娘,聽聞你住在蘇家曾經的宅子裏,可有缺少的?”

“一應俱全,多謝長公主關懷。”阿鳶站起來回話,態度誠懇。

昭月擺手:“不用如此,坐下回話既可,容州將軍可是位驍勇善戰的大將軍,曾聽君主提過他許多回,如今能為君主重用,也許就是天定的君臣緣分。”

阿鳶悉心聽著,千裏馬與伯樂而已:“君主聖明。”回答的滴水不漏。

其餘女眷們見長公主誇讚,也趁機搭話。

“容將軍少年英雄……”

“不可多得……”

“君主惜才……”

阿鳶嘴角淺淺的勾著,眉眼無一絲笑意,甚至有些累,嘴角都要僵了,懷疑她是不是打開了宮鬥劇本,她分明只是個無名無姓甚至在原文中只提過一句的小透明。

那些恭維話左耳進右耳出,她們說的不知是不是真心,她也聽得不見多認真。

沒一會兒,昭月就感到無趣了,撐著手揉一揉額角,不耐煩的閉上眼,翡翠立馬上前替她揉摁,並且向女眷們使個眼色。

由給事中夫人帶頭,噤聲悄悄往外走,提著裙擺走起來小心翼翼,阿鳶最後一個出去,忍不住松口氣。

女眷們走出幾步才敢直起腰,互相看一眼,三三兩兩結伴,繼續去閑聊。

烈日穿過樹林,斑駁的照在地上。

阿鳶瞇著眼睛朝太陽看去,一群飛鳥撲棱著飛走。

“阿鳶姑娘,這樣看著太陽會把眼睛晃壞。”

沒有聽見腳步靠近的聲音,一回頭,居然是剛才還佯裝頭疼的長公主。

退後一步微垂頭,儀態恭謹。

昭月不甚在意,繼續說道:“烏恩國求娶,君主昨日問我的想法,阿鳶姑娘,你覺得我該答應還是拒絕?”

這是個送命題,阿鳶不敢出言。

昭月雙臂環抱,嘴角彎起來:“他們想求娶的只是一個態度,一個承諾,至於是誰並不重要,若是這時出現一位親封郡主,效果是一樣的。”

阿鳶一時之間想不明白,沈默著,她穿書後唯一學會的自保辦法就是沈默。

“阿鳶姑娘是從趙家村出來的,無父無母,無親無故,但吾與姑娘十分投緣,蘇將軍也多次誇讚,不若…吾與君主提一句,將阿鳶姑娘冊封為郡主?”

阿鳶覺得如芒在背,屏住呼吸。

“長公主…這是何意?”這種替嫁橋段應該是宮鬥文中出現的劇情才對,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落到她身上?

就算如此,她似乎也沒什麽抗爭的能力。

面色蒼白,喉間繃緊。

“吾如今就是這種感受。”昭月唇角的笑淡下來,心底的不暢快淋漓出去,多日壓抑的情緒平覆過來。

她倒是比那位給事中夫人冷靜從容。

“長公主擡愛,只是草民貧賤出身,恐擔不起如此榮耀。”阿鳶將身子俯得更低了些。

“吾也就是隨口一說,阿鳶姑娘不必當真,難不成還真能親封一位郡主代替吾去和親不成,就連身邊的人吾也不舍得帶去那樣的地方。”

阿鳶手心冰涼一陣後怕,摸不準這位長公主的脾氣。

昭月嘆口氣,看來她玩笑開的有些過了。

阿鳶剛回到帳中,還沒緩過神來,又見跟在長公主身邊的宮女走進營帳。

“阿鳶姑娘,方才長公主說的話您無需放在心上,容州將軍與蘇將軍為朝事繁忙,叫他們徒增擔憂不好,您覺得呢?”

阿鳶淡漠的眸子毫無波瀾,她本也沒想過把這件事告訴容州,看來長公主還是有些忌憚的。

“翡翠姑娘說的是。”

看來她對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輕易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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