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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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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海

傅岑又往前進了半步,伸出右手,看起來要摟沈惜的腰。

沈惜的腳後跟碰到了轉椅的滾輪,上半身卻沒有動。

她不懼地盯著傅岑的眼睛,黑瞳像汪洋深海要拖著她沈入,清爽的薄荷氣息籠罩著她。

傅岑嘴唇微動,什麽都沒說,手完全沒觸碰沈惜,只是將她背後桌子上的手機拿了起來。

沈惜接過手機,看見屏幕上顯示三個未接來電和十幾條未讀信息。

這些大概就是許承在外面很急的原因。

可她的目光從手機經過傅岑的右手臂,不禁停住了。

上面有幾道紅痕。

沈惜想:我剛才在電梯裏抓得很用力嗎?

當然沒有。

傅岑在洗澡的時候,盯著沈惜捏過的位置,沈思片刻,自己握上去,重新覆蓋了一層紅印。

他見沈惜終於察覺他的小心思,說:“我去開門。”

“不行……”沈惜脫口而出,拒絕道。

傅岑沒聽她的話,轉身快步走到房門口。沈惜沒能攔住。

但在開門前,他快速地整理了浴袍,拉起衣襟,遮住胸口,重新系緊腰帶,把浴袍穿出了正規制服的模樣。

傅岑神情嚴肅,一身浩然正氣,和剛才放蕩不羈,似乎在試圖僵硬勾引沈惜的人,完全不是同一個。

許承看見傅岑開的門,他不確定地後退一步,看了一眼門牌號。

許承猶疑不定:“大哥?你?”

他沒走錯啊。

“許承,什麽事這麽急?”沈惜側身探頭問。

許承看不見的背後,沈惜的食指勾住了傅岑的浴袍帶子,往後扯了扯,令他乖乖讓開。

原來,沈惜剛才聽到走廊的動靜是酒店送餐的人。

許承留了心眼,只和酒店經理說了自己的房間號。所以,酒店送的晚餐就全放在他的房間裏了。

許承給沈惜發了消息,但沈惜正和傅岑講話,沒來得及看。

許承剛在電梯裏受到驚嚇,思維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散,擔心沈惜又在這陳舊的酒店裏遇到了奇葩的危險。

他越想越不妙,遂沖到沈惜的房間門口。

聽完許承的解釋,沈惜按了按眉心,說:“我沒事,正好沒看手機而已。”

傅岑又雙手抱臂站著,打量許承。

許承也剛洗好澡,換了白色的短袖,衣服中間印了一只毛發淩亂的小白狗,還穿著紅色沙灘褲。

怎麽沈惜身邊的男人都花裏胡哨的?

傅岑暗暗思索著,他一定要留回頭發,弄好造型,還要學好穿搭。

許承也沒吭聲,戒備地看著傅岑,想要一個解釋。

傅岑對許承說:“沈小姐她幫我在電梯裏撿到了東西。前臺說可以找她拿。”

“哦,”許承眼珠一轉,打聽道,“撿到了什麽東西?”

“是……”沈惜慌忙回答,又匆匆收聲。

如果說是領帶,有點暧昧了吧。

“是公司U盤。裏面有很重要的項目資料。”傅岑哄小孩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所以,我欠沈小姐一個人情,你們如果遇到麻煩事,可以找我。我回樓上了。”

你怎麽也演技見長啊。沈惜輕瞥他。

這事就糊弄過去了。許承沒再追問,沈惜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相信了。

……

第二天。

沈惜收到劇組的通知,今天天氣晴朗,去海岸邊拍定妝照。

在酒店大堂集合時,孟高霏悄悄地問她:“你知道嗎,可能拍三天定妝照就要回去了。”

沈惜疑惑道:“讀本會呢?應該還要去參觀津渡的民俗館。”

孟高霏更壓低了聲音,說得含蓄:“昨晚,你沒跟我們一起吃飯。賀子皓嫌這裏的菜不好,喝了點酒,又和陳導發了脾氣。”

趁出發前,沈惜又找到副導演多問了幾句。

副導演排過音樂劇,和沈惜至少是互知姓名的劇圈熟人。

他也不委婉了,扯了一下嘴角,直接說:“賀子皓不想呆了,陳導又順著他。讀本會等回玉蘭市再說。陳導覺得自己拍過原版,音樂劇不就是照著來。這不陪賀太子瞎鬧嗎?”

昨晚,賀子皓本就吃得不稱心,回來看見酒店電梯壞了,還要自己爬樓梯回客房,更惱火了。

他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這津渡島著實住不下去了。

他找陳闊志商量,陳闊志一開始也不想立即走,一大組人來一趟不容易。哪知賀子皓拿退組威脅,賀子皓一退,資金沒了,劇組都不存在了。

這下,陳闊志認為提前回玉蘭市也行了。津渡島的資料他也都有,到時候排練就看資料吧。

“這劇能排好就有鬼了。錢難掙啊。”副導演感嘆道。

“……”沈惜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她想到了不順利的拜臺儀式。而且,她的右眼皮又在跳了。

呸呸。她才不信右眼跳災這種迷信說法。

三月中旬的津渡島,氣溫也略高,海風撲面,提前體驗玉蘭市的初夏。

沈惜看著藍天白雲,海浪層層拍向礁石,破碎飛揚成雪白的浪花。不管這劇組是不是會排出驚天動地的爛劇,現在她很心曠神怡。

然而,美景總會有礙眼的人闖入。

賀子皓從她眼前經過,他要第一個拍個人宣傳照。

兩個助理圍著賀子皓轉,一個幫他撐傘,一個給他扇風。

“至於嗎?”許承也看見了,故意吐槽道。

津渡島雖然比較溫暖,但氣溫沒有到夏天傳統的高溫。

賀子皓顯然聽到了,回過頭斜睨了一眼許承,視線卻落在沈惜的臉上。

沈惜遞給許承一瓶礦泉水,讓他少說兩句。

賀子皓拍了半小時,說太熱了,讓許承過來幫他先試試動作和光線。

在他的認知裏,許承是他的替補男主角。

他朝自己的禦用攝影師使了個眼色。那攝影師跟他挺久了,心領神會,一定好好照顧許承。

許承化好妝去了岸堤上,賀子皓回來就擅自坐到沈惜旁邊。

遮陽棚下,沈惜和孟高霏正在等候另一邊的拍攝組,順便討論劇本。

沈惜對孟高霏說:“霏姐,這部分的參考資料,我回去就發你電子版。”

“你可以也發我一份嗎?讓我也學習學習呢。”

賀子皓突兀地插話,他的視線似要黏在沈惜臉上,像陰毒的水蛇。

沒有人回答他。氣氛瞬間凍住了。

“孟前輩啊,陳導有事找你。”賀子皓有恃無恐,舒展地靠到椅背上。

孟高霏擔憂地看向沈惜。她們都知道,賀子皓在故意支開孟高霏。

但是,孟高霏還要在娛樂圈工作,不能明面上得罪賀子皓。

沈惜合上她打印出來文件,說:“沒事,霏姐,你去吧。”

見礙事的電燈泡都走了,賀子皓惡心地笑起來:“沈惜,你挺漂亮可愛的。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和我見過的那些花瓶都不一樣。你跟了我,我保證你在娛樂圈一炮而紅。許承那個毛頭小子,能給你什麽?”

賀子皓講話油膩,還在“一炮”上念了重音。

沈惜:“和工作無關的事,我不陪聊。”

賀子皓拿起他的折扇,單手甩開,嗔怪道:“有小性子。我喜歡。”

沈惜:“?”

沈總已經在考慮把賀子皓踢出劇組的方案了。

幸而,另一邊攝制組很快喊沈惜去拍照,不然沈惜會抄起手邊的礦泉水瓶,狠狠地砸到他的臉上。

劇組在午間休整,等候傍晚,追拍落日。

津渡島的落日時刻,漫天的粉霞連接海岸線,明暗交錯,昏黃絢麗,但是很難拍好。

所以,陳闊志再為了賀子皓讓步,也不能缺了定妝照的時間。今天拍不好,明後天也要拍。

劇本可以不讀,但宣發的定妝照一定要美。

時間將至,兩個攝制小組爭分奪秒地布光,搭設場景。

劇組挑了一塊開發不完全的灘塗,避開游客頗多的區域。在海面上有一段延伸出去的碎石岸堤,兩邊沒有護欄,在落日餘暉下顯得空曠又孤寂。

結果,在要拍雙人照的節骨眼上,賀子皓提出不和孟高霏拍,要和沈惜拍。

許承:“沈惜和我是固搭組合,為什麽要和你拍?有什麽必要?”

他對於賀子皓的怒氣值快升滿了。

上午,他那組的攝像師一直讓他面朝陽光擺動作,他已經意識到了是賀子皓指使,故意整他。

落日時間很短,不能錯過。

陳闊志和稀泥道:“先試試吧。萬一有不同的火花呢。”

許承不放心,站在攝像師身後盯梢,怕賀子皓要作妖。

果然,拍了兩張背對背的剪影,賀子皓就自作聰明地問:“是不是可以親密一點?”

說著,他的手就要摸上沈惜的後腰,許承沖過去揪住賀子皓的衣領。

許承:“我忍你很久了。你有沒有看過原著電影!又不是愛情片。”

“音樂劇可以改編啊。”賀子皓譏笑,他抓住許承的手腕,往後一推,道,“把你的手拿開。”

許承本就踩在靠近岸堤邊緣,他站不穩似得,向後倒去。

“許承!”

沈惜伸手拉住了許承,但許承閉著眼,像暈過去了,沒有掙紮的知覺。

她被一同拽落到海裏。

“我都沒用力。”賀子皓舉起手,還在找借口。

意外發生得太突然,片場頓時嘩然。

……

“這片灘塗沒完全開發。無論是繼續做旅游景區,還是改造風力發電的項目,都很有前景。”

景區負責人和傅岑一行人介紹道。

陸家的出資很有誠意,如果後續不出問題,投標應該就是陸家拿下。

他看見傅岑的視線頻頻向不遠處的岸堤看去。

負責人很有眼力見兒地說:“哦,《津渡迷蹤》改成什麽舞臺劇,在這裏取景拍定妝照。我和導演認識,要去看看嗎?”

傅岑高冷地頷首:“去看看。”

景區負責人剛拿出煙,要和陳闊志寒暄幾句,就看見前方拍攝組好像打起來了,然後有人摔進海裏了。

他一轉頭,傅岑也跳下去了。

“岑總!”

景區負責人接連看見三個人下餃子似的落進海裏,扔了煙,腿一軟,跌坐在岸邊。

……

海水瞬間湧進她的鼻腔和耳朵,耳膜鼓脹,眼睛酸澀。

沈惜屏住氣,盡量睜開眼。

許承太沈了,她會被拽下去的。

沈惜判斷後,先松了手,不再勉強逞能。

有人從後面箍住了她的腰,她的後背能感受到貼著緊繃用力的肌肉。

在冰涼的海水裏,溫暖的胸膛顯得格外滾燙。

沈惜意識清晰,沒去死命抓住趕來救她的人。

她緩緩轉過身,看見了傅岑。

這次,她竟絲毫不感到意外了。

傅岑要帶她上去,沈惜卻輕輕推了推傅岑,搖搖頭,右手朝下指去。

傅岑明白了她的意思:去救許承。她會游泳,能自己上去。

看許承的身影,他好像又清醒了,正在撲棱四肢。

傅岑托了沈惜一把,確認沈惜已經借力浮出水面,咬牙朝下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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