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萬齊

八年前

西山墓地

今天是萬明和萬齊的生日，酒鬼父親當然不會為他們慶生，兄弟倆只好蹲在母親的墓碑旁。

點一柱香，分吃一塊過期的雞蛋糕，就算是過生日了。

只是老天仍嫌他們不夠慘，下起大雨，淋成落湯雞，巴掌大的蛋糕也被雨水打成了面糊，混合著泥巴，甜中帶著苦澀。

萬齊著急的往屋檐下躲，撞到撐傘的邢綰，她遞給萬齊一包紙巾，是超市裏五毛錢一包的那種，帶著淡淡的綠茶香味兒。

她很善良。

善良到冒雨去接坐在地上傻傻吃殘渣的萬明，還心軟的將他帶回家。

萬齊緊挨著手裏的紙，想要開口攔住，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楞楞的看著萬明與邢綰共撐一把傘離開。

無數次夜裏他都在後悔，要是當時萬明先跑到屋檐下，是不是邢綰就會帶他回家。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像陰溝裏窺視暖陽的老鼠，萬明越幸福，他就越嫉妒。

可邢綰只認萬明，萬齊曾無數次傷痕累累的橫在邢綰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只能獲得一瓶藥劑或一通急救電話。

她不會帶他回家。

萬齊渾渾噩噩的活著，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握著邢綰握過的地鐵扶手，金屬桿上還留有她的餘溫。

燙的他心臟砰砰跳。

萬明知道了他的心思，對他嚴防死守，更加不敢向邢綰透露自己還有個雙胞胎弟弟。

都說雙胞胎有心靈感應。

是真的。

可萬明對他發出屏蔽信號。

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緣也斷了，徹底淪為孤家寡人。

直到他接到了萬明死亡的訊息。

一個瘋狂的想法尤然而生。

他偷走了萬明的屍體，找到黑醫做了換臉手術和斷手重接。

雙手是他活生生砍斷的。

很疼，比幼時父親的毆打還疼。

可想到邢綰溫柔的身影，他咬牙堅持著。

整張臉被剖開，換上萬明那張虛偽俊秀的臉，雙手的老繭變成稀薄的鋼筆印，盡管縫合的很粗糙，但只要將其他皮肉裹嚴實，他就是萬明。

而他那個拋棄弟弟獨自享受的哥哥，被遺忘在花叢下肥，來年鮮花盛放，也算是他做出的貢獻了。

邢綰的膽子很小，又很大，居然相信了他是萬明的鬼話。

臉，無時無刻不在疼，黑醫並不擅長做整形手術，更貼提是換一整張臉了，手法簡單粗暴，民間有個更貼切的詞，采生折割。

他是被拼接的怪物，偽裝成萬明的模樣，向邢綰乞討不屬於他的愛意。

可他總是做不好。

頭上的爛肉總是會掉落，無論他上什麽藥，都無法愈合，黑醫說是排異反應，他活不了了。

可如果他死，這具身體會被當成萬明下葬，邢綰一定會每年燒香祭拜，念叨的是萬明的名字。

不會有人記得，他是萬齊。

我到底是誰？

綰綰，你一定不知道，也不會有人告訴你，萬明陪伴你的每一天，我也同樣陪伴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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