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ゆめゆめ-訴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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ゆめゆめ-訴說的夢

你調動到練馬區支部的這個決定,其實下達了好一陣了。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恭喜了你,包括五條悟。

所以,直到今天之前,他都還沒有對你說過“留在高專”這個話題。

可一旦提起,五條悟就停不下來了,滿滿怨念全向你傾倒過來——而這些都是他之前不曾說過的。

“待在高專也沒什麽不好的吧?工資不低福利不錯,需要處理的案件都挺好玩,而且我也不是什麽煩人的同事。”他晃蕩著手裏的杯子,攪動出輕微的哐當聲響,“硝子也覺得和你在一起工作很有趣。到了練馬區支部,可就沒這麽有意思咯。不是我說,你別因為是練馬那邊主動提出了轉職請求就非得接受不可。”

“嗯。放心,我沒有被面子或是別的什麽牽絆住。我只是覺得,這真的是很好的機會……是人生之中,第一個屬於我的機會。”

惡心感依舊強烈。你還是很難受,俯低了身子,伏在欄桿上。橋上的燈光倒映水中,波光也泛著淺藍的銀色。你沒有去看五條悟,盡管你很想擡頭去看他。

“能入學京都高專,是托了泰格麗思的福,畢業之後能找到正經的工作,也是因為你幫了我。在高專工作了一年多,終於一點一點樹立起了自己的好名聲,大家逐漸不那麽把我當詛咒師的女兒看待了,所以練馬區的支部才會向我拋來橄欖枝。”

你的聲音逐漸輕了下去,幾乎要散在風中。

“一直在他人的幫忙中活下去,這肯定是不行的。我得要靠自己才行……五條,不許潑我冷水。對於我來說,這可是特別值得高興的事情。”

“沒有潑冷水,只是希望你留下來而已。”

“是嘛是嘛——!”

其實你並不那麽想笑,但你還是發出了笑聲,故意碰碰五條悟的手臂,差點弄灑了他的飲料。啪嗒一聲,你口袋裏的佛珠又掉出來了。

現在,你大概是真的笑不出來了。俯身拾起佛珠,你又伏回到了欄桿上。

“哈!”你笑著聳肩,“口袋太淺了。”

“可以買新衣服了。”

“馬上就買。”

他頓了頓:“既然是這麽值得高興的事情,你應該已經和泰格麗思說過了吧?”

你低下頭,把臉邁進衣袖裏,說出的話語如此沈悶:“嗯,所以今天去京都了……我也和清水家的兄弟說了這件事。”

忽然想起,有件奇妙的小小巧合,你還沒有對五條悟說過。

你知道此刻的場合不很適合提起這個話題,可你真的很想說出口,否則只能沈沈地壓在心口,如同過去的每一刻。

於是,你揚起笑意,以最輕快的語調說:“知道嗎,五條,泰格麗思和清水家的兄弟雖然不是同一年去世的,但居然被葬在同一間寺廟的庭院裏了喲。挺有趣吧?”

在你畢業的前一年去世的泰格麗思,與在你畢業一年後死去的清水家兄弟,巧合地埋葬在了同一個地方,這件事真的很有趣嗎?其實沒那麽有趣——至少不是什麽能讓人輕松地笑出聲來的事情。

你逃離自小長大的京都,倉皇來到東京,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走在那座城市無人的街上,你會想起五歲生日時曾經在這裏見到過一只奇形怪狀的詛咒,而泰格麗思只是擡了擡手便祓除了它的存在。

步入常去的便利店,不由得想到以前一崎買冰咖啡的時候,因為操作不當不小心弄壞了店裏咖啡機,俊二居然為此幸災樂禍,但不知道為什麽最後維修費是你們三個人平攤的。

就是這樣渺小卻深刻的回憶,散落在熟悉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你真的不願刻意回想,可你就是無法忘記。

胃又開始抽緊了。你難以直起身子,依舊窩囊地伏在欄桿上。從河上卷起的風把鐵欄桿吹出微弱的嗡嗡響聲。你很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只是情緒全部壓在了心裏。

再不吐露的話,你會覺得很難受的。

你開始寄希望於五條悟說點什麽。只要他開啟了話題,那你也可以順勢出聲了。

“年輕術士的去世總是挺讓人唏噓啊。”他說這話的語氣當真像是個老師。

你莫名松了口氣,這個話題是你能夠跟上的。

“咒術師本來就是死亡率很高的職業嘛,也不知道頂上的那些人有沒有給我們投什麽人身意外險之類的……啊,不對。就算是有人身意外險,以我們的情況來說,真的可以拿到保費嗎?”

五條悟咋了下舌,也思索起了這個問題:“難說。感覺不行。這種和死亡相關的保險,審查起來可是很嚴格的。”

“很嚴格嗎,那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選擇殺妻騙保?”

“那種人傻兮兮的,腦子不靈光嘛。”

你被逗笑了,糟糕的心情好像稍微緩解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在最後的輕笑聲消失在風中時,你的心似乎又重新沈沈地墜下去了,壓得你無法喘息。

“就算有意外險,對於一崎來說也派不上用場了,畢竟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你喃喃著,湧動在心底的陰郁幾乎快要嘔吐出來了,“你知道清水家的兄弟是怎麽去世的嗎?要是不知道,我就告訴你。”

“我只知道他們不在了。要是你覺得告訴我也沒事的話,可以講給我聽。”

“沒事沒事。反正也不是什麽非得藏起來的秘密。”你故作輕快地擺擺手,“居然會考慮到我的心情,怎麽感覺今天的五條先生格外善解人意?”

這話實在算不上是誇獎,也難怪他撇了撇嘴,故意把寬闊手掌壓在你的頭頂,毫不留情地摁了兩下。你合理懷疑,在他眼中的你和毛絨玩具差不多。

“我可是一直都很善解人意的好嘛。”他故意以無奈的口吻說,還像模像樣重重地一嘆氣,“我今年可是蟬聯了‘東京咒術高專最受學生喜愛的老師’這一殊榮耶!”

“那是因為你非要強迫低年級的學生投票選你……也就是說,這個殊榮完全沒有參考價值。”

“我不管。All's well that ends well!”

“意思是只要結果好,就一切都好?”

“沒錯。”

“好吧好吧。感謝五條先生教會我這句俚語。”

“不客氣喲,愛麗絲同學。”

無比輕松的話題如同乘在風上,一下子飄了好遠。你倒是沒有忘記自己要說的正經話題,但想說的話語比此刻的空氣沈重太多。你猶豫了,不知是否真的應該把心中壓抑已久的一切說出口。

“哈嘍哈嘍,愛麗絲小姐。”五條悟擡起手,在你眼前打了個響指,如此清脆,“到你發言的時間了。快說出你想說的故事吧!”

他說這話時的語調聽起來莫名激昂。你有沒有被此激勵到,倒是不太好說,但你確實覺得輕松了不少,也足以揚起嘴角了。

重新直起身子,迎面而來的風吹起你的短發。你將一縷發絲捋到耳後。

“那我現在開始說咯?你不認真聽也沒關系。”

反正你也只是迫切地想要對什麽人訴說罷了。重點是傾倒出心中積攢已久的情緒,而非渴望得到答覆。但他還是會告訴你:“放心啦。我會認真聽的。”

那麽,就繼續說下去吧。

關於清水家兄弟的去世,該從哪裏開始說起比較合適呢?你想了想,果然還是要先從俊二的意外身亡說起來吧。

“你大概不知道,一般的詛咒事件都是交給他們兩人一起處理的。但那一次,他們吵架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麽小事鬧不開心,一崎從來沒和我說過,我也沒來得及問。總之,俊二賭氣地獨自去對付詛咒了。結果可想而知,我就不多說了。

“在他去世之後,我是在他的葬禮上才見到了一崎的。現在想想,當時他看起來真像一具行屍走肉,可我那時候光顧著沈浸在自己的悲傷中了,完全沒能好好安慰到他,說出的勸慰全都是公式化的,有時候說著說著自己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害他還要來抽空安慰我。總之,我當時沒察覺到他的任何不對。一定是因為我太遲鈍了,什麽該說的都沒說,所以他才自殺了吧。”

就在葬禮結束後的第三天,他跳到了疾馳而來的電車前,被撞得碎碎的,都拼不回完整的樣子了。你也不知道這樣的死法算是痛快還是痛苦,如果可以的話,你更希望是前者。

話題說到這部分,氣氛難免會變得沈重。你想清水家的兄弟們應該也不會希望你把空氣變得死氣沈沈,於是你決定找點有意思的題外話。

“知道嗎?如果是在私營鐵路上臥軌自殺的話,是會被要求賠償一大筆錢的,而國營的鐵路則不用,所以人們常說,死在國營鐵道上算是光宗耀祖,看來一崎直到最後還是維護了家族榮耀嘛。雖然後來他們家還是給國營鐵路賠了一筆軌道維修費就是了。”

“因為他變成詛咒了,對吧?”五條悟的話語來得如此適時。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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