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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聞淮辭,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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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聞淮辭,抱抱~

病房裏,嶄新的腦控設備像是冰冷的怪獸,怪獸伸出長而冰冷的觸須,同病床上宓桃的頭部相連接。

聞淮辭神色淡淡的站在一旁,實際上,眼底的陰鷙酷寒幾乎要將整個病房的空氣凍結。

這是他最不願意用的方法。

因為這是宓桃噩夢的開始。

最開始的聞淮辭就是用這東西控制了宓桃,就算現在,宓桃的大腦中還留有那枚微型芯片。

可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聞淮辭雙手緊緊握成了拳,指尖狠狠抵著掌心。

恨自己來得太晚了。

他為什麽不能再早點,只要再早一年,她就不用受這些苦。

而已經收拾幹凈,穿上幹凈白大褂的肖祁雲坐在腦控設備的另一端。

剪短了頭發後,露出已經瘦得沒了本來形狀的臉,眼窩深陷,皮膚黑黃,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陰沈詭異。

然而現在,他黑黃的皮膚都因緊張和震驚透出了熱紅,額頭上汗珠不斷滾落。

其實最開始,他對宓桃所受到的傷害不屑一顧。

聞淮辭說什麽她受到了同他妻子一樣的傷害,然而在他看來,沒有什麽能比得上他妻子所受的苦。

懷著孩子,被生生折磨死去。

而他妻子已經死去,宓桃卻還活著。

說到底,不過是這些豪門小姐過於脆弱罷了。

如果不是因為聞淮辭能幫他報仇,他是絕不會幫她的。

直到他接觸到了宓桃的那些回憶。

驟然心驚。

原來,這世上被淩遲過的不止他一人。

他的心被淩遲,宓桃呢,她的身心皆被淩遲過。

肖祁雲按下了停止鍵,閉上眼靠著椅背大口喘息。

聞淮辭蹙眉,看了眼病床上臉色更白的宓桃,轉眸盯向肖祁雲:“怎麽樣?”

肖祁雲緩過那陣窒息感,睜開眼看向聞淮辭,嗓音幹啞:“我的意見是,重新抹去她的記憶。”

“重新抹去?”

聞淮辭心臟緊縮。

她好不容易記起了那些過往,鼓起勇氣從山頂跳下,找回她的過去。

受了這麽多的苦,這麽多的疼。

現在,又得抹去嗎?

那他之前做的那些,又有什麽意義?

她受的這些苦痛,又有什麽意義?

肖祁雲擦去臉上的冷汗,“你應該知道,她記憶中的那些東西已經超出了正常人對痛苦能夠接受的範圍。何況,她的神經比正常人薄弱,她的心理和精神狀態,根本不足以承受這些。”

除去‘聞淮辭’那樣的惡魔,誰的心理能強大到接受自己被喜歡的人控制,一步步走向深淵,親手殺了自己的妹妹,最終再被人一刀刀淩遲而死。

換做正常人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宓桃這樣,被人無數次催眠控制,神經系統格外脆弱的人。

聞淮辭眼睫低低壓著,凝著宓桃,“何瑜說,只要在不刺激到她的情況下,讓她自己恢覆記憶……”

肖祁雲冷笑著打斷他:“我不知道何瑜之前是怎麽跟你說的,可我知道,不管你用什麽方式,這些記憶也只會摧毀她。因為那段記憶的存在對她而言,本身就是極強烈的刺激。”

聞淮辭閉上眼。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何瑜就欺騙了他。

哪怕那時候何瑜並不知道,他不是真的聞淮辭。

也是,是他自己太輕信他人。

其實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聞淮辭,何瑜對他也不會有真心。

何瑜最憎恨的人,其實應該就是聞淮辭。

而從最開始進山,宓桃就因為頭疼昏迷過去時他就應該想到的。

可他那時候還是相信了何瑜,認為這只是她要找回記憶的正常反應。

聞淮辭沈默不語,肖祁雲想了想又道:“特別是,她現在對聞淮辭和宓糖這兩個名字格外抗拒,我嘗試著去觸碰她記憶中的聞淮辭和宓糖,她都會表現出格外激烈的抵抗,那種抵抗,是不顧自身損耗,寧願自毀。”

“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如果讓她維持現在的記憶,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被記憶吞噬徹底瘋掉。”

肖祁雲的話字字都帶著尖鉤,紮進聞淮辭身體,扯出細碎的血肉。

喉嚨吞咽時澀痛至極,聞淮辭沈默許久,“可以只抹去部分記憶嗎,殺了宓糖之前的記憶可以保留嗎?”

畢竟那部分記憶對現在的她而言,本就是不該存在的。

至於其他的,她好不容易找回的記憶,他真的不忍心再次抹去,讓她重新變得一無所知。

“有時候,單純活著並沒有什麽不好。”

肖祁雲嗤笑,“如果是不好的東西,有什麽非得留下來的必要呢?”

畢竟可以選擇的話,他也願意忘記一切。

“當然有必要。”

聞淮辭唇角弧度酸澀,“至少她應該知道,她也有權利知道,她的過去,以及她現在選擇的到底是什麽。”

她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喜歡她的人又到底是誰,她都該知道才對。

肖祁雲看了他幾秒,“可你該知道,保留下那些記憶,對你來說或許不是好事。”

“無所謂。”

聞淮辭只是笑笑,依然是那句話:“反正,我的一生都是隨她揮霍的。”

畢竟他早就做好了,宓桃會厭惡他的準備。

他不能忍耐的,是看她自我厭棄和痛苦。

肖祁雲便不再勸了,只道:“我可以答應你。”

頓了頓,他冷聲:“你答應我的事,也不要食言才好。”

聞淮辭:“當然。”

他從沒想過要留著賀裕行,因為賀裕行的存在,對宓桃本身就是威脅。

他和肖祁雲,是同路人。

不過聞淮辭還是要求:“我要你把她那段記憶抹去後,把芯片取出來。”

那東西留在她體內就是導火索,而他不能讓宓桃受任何威脅和傷害。

肖祁雲卻搖頭:“現在不行,她的狀況還不夠穩定,必須等她精神狀態徹底穩定後,芯片才能取出。”

否則,如果中間再出了什麽問題,要操作就難了。

聞淮辭蹙眉片刻,點頭應了。

他重新看回宓桃,俯身,親了親她的眉心,不知是安撫她還是安撫他自己,“乖乖別怕,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肖祁雲沈默的看著他的舉動,看他對病床上的女人格外溫柔的模樣。

聞淮辭這張臉,是他這幾年日日夜夜都在恨的。

他也沒想過有一天,他竟然會看著這張臉,卻這樣平靜。

聞淮辭並沒有說過現在的他到底是誰,可肖祁雲剛才透過宓桃的記憶,有了幾分猜測。

雖然那個猜測,連他也覺得震驚。

甚至懷疑可能是幾年的精神病院生活,和精神病人相處多了,裝瘋裝多了,他也真的有了幾分瘋癲。

又或者,他懷疑聞淮辭同現在的賀裕行也不過是被人更改了記憶。

可能這樣更改記憶,必定是像宓桃一樣頭部被植入了微型腦控芯片才有可能。

然而聞淮辭就站在這裏,他暗中用腦控設備嘗試過,設備上並沒有任何反應。

也就是說,聞淮辭並不是被更改了記憶。

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那就是在聞淮辭和賀裕行的身上,的確有現在的人類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發生過。

而肖祁雲把這歸為:聞淮辭的報應!

……

宓桃在回憶的洪流中漂浮了很久很久。

她無數次看到聞淮辭站在他媽媽的墓碑前,轉眸朝她看來時冷漠到極致的眼。

無數次看到自己把宓糖推下山。

無數次看到聞淮辭嘲諷的笑著,把那個故事本扔在她面前。

又無數次感受那些刀子落在身上的疼痛……

她想要逃跑,卻怎麽也跑不掉。

她被淹沒在能溺斃人的洪流中,掙紮著、尖叫著,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哭著,可沒有人能救她。

沒人救她。

直到她快要徹底崩潰的時候,淹沒她的洪流忽然一點點退去,被水堵住的口鼻露出水面,得以呼吸到氧氣。

她眼前的畫面在隨著褪去的洪水倒流,落在她身上的刀子拿了起來。

呼嘯而來要抓她的警車倒退著離開。

被聞淮辭扔掉的筆記本重新回到他手中。

滾落下山的宓糖重新站在了她面前。

那些她瘋狂追求賀裕行的畫面漸漸模糊,直到最後,停在了聞淮辭媽媽的墓碑前。

她捧著花,和往年一樣,想去祭拜聞淮辭的媽媽。

遠遠就聽到了女人淒慘的哭喊和男人的調笑。

宓桃看到那道立於墓碑前的身影,黑色西裝像是最壓抑的夜,他只是安靜的站著,就已經讓人快要無法喘息。

她手中的花落了地。

他也轉頭看來,眼睛比夜還黑,比冰還冷。

他看著她,忽而彎唇,“桃桃,看到什麽了?”

“啊——”

宓桃驟然坐起身。

大腦像是要爆炸一樣,擠滿了好多好多的東西。

她急促的呼吸著,下意識去揪扯頭發,好像這樣就能好受點。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手腕阻止她的動作,男人的聲音低啞緊繃,“桃桃……”

他剛開口,宓桃嚇到般尖叫一聲,朝旁讓開幾分。

男人身形僵住,動作也停下。

宓桃緩過了那陣心慌,用力抿了抿幹澀的唇瓣,才戰戰兢兢看向身旁的男人。

應該是天黑了,房間裏很黑,連小夜燈都沒有。

她看不清他,只能感覺到他就坐在她身旁。

或許一開始是和她躺在一起的,她坐起來時他才跟著坐了起來。

她思考著,又試探著小聲開口:“聞淮辭?”

聞淮辭喉嚨滾動,慢慢回答:“嗯,是我。”

他不敢開燈。

因為擔心她看到他時會畏懼。

他不知道保留了一部分記憶的她,現在看到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還會不會像之前那樣激烈的抵抗。

當然,他也怕,怕看清她醒來時眼底對他的厭惡和憎恨。

他已經快瘋了。

這樣的黑暗,可以讓他們都更輕松。

宓桃緊咬住唇。

她現在記憶有些混亂,過去那些記憶和現在的記憶全都攪和在一起,讓她很茫然。

她還是想拍自己的腦袋,帶著煩躁:“我,我好像真的想起來很多?”

聞淮辭握著她的手不讓她亂動,擡手替她揉按她的太陽穴。

因為他察覺到,她叫他名字後並沒有太難受。

也就是說,那些讓她最害怕的記憶,她已經再次忘記了。

他力道適中,讓宓桃發脹的腦袋都輕松了些,有種想要靠進他懷裏要抱抱的沖動。

可不知道怎麽的,想到記憶中的他,又害怕遲疑起來。

記憶裏的聞淮辭,現在的聞淮辭,真的判若兩人。

到底什麽才是真的,哪個他才是他?

黑暗中,她僵著身體任由他替她揉按著她的太陽穴。

聞淮辭也像是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很溫和的問她:“想起什麽了?”

“想起……”

宓桃皺眉,好幾秒後糾結道:“我好像,真的不是穿書來的。”

“就這?”

聞淮辭忽然就笑了聲。

他想,肖祁雲有一句話是對的。

能單純的活著沒有什麽不好。

他希望他的寶貝,能永遠單純而快樂。

也許是因為他這一聲笑,讓黑暗中的不安都消散了許多。

宓桃撅嘴,“這怎麽了,這還不夠重要嗎?”

“嗯,很重要。”

聞淮辭縱容的應和她:“只要是桃桃的事,都很重要。”

他的溫柔讓宓桃的不安更減輕了幾分。

他說過,他不是‘他’。

或許真的不是。

宓桃默了默,忽然叫他:“聞淮辭……”

聞淮辭動作一頓,心底慌亂再次翻湧起來。

她卻只是張開手,隨著感覺靠近他身前,用柔軟手臂抱住了他的腰身,這才輕嘆著,小聲的,嬌氣的道:“抱抱~”

聞淮辭背脊僵住,懸起的心臟卻重新落回原處。

他像是在地獄走了一遭,然後被她一個主動的擁抱,拉出了深淵。

他擡手,擁住主動靠近的姑娘,緊緊的,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靈魂。

喉結滾動,他低頭去尋她的唇。

宓桃也主動揚起臉來,順應他的吻。

黑暗中,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臉頰,停頓兩秒,才順著臉頰吻到她的唇。

輕輕舔吻,似乎不敢太用力,怕她會不舒服,會推開他。

直到宓桃主動探出舌尖,去尋他,去纏他。

聞淮辭才終於控制不住,輕捏著她臉頰,將她不老實的舌尖含吮,深吻住她。

夜色濃烈,情也濃烈。

好久好久,宓桃輕喘著在他耳邊說出那句她糾結了好久的話。

“聞淮辭,你好像他。”

她說:“我夢裏的他……”

那個少女幻想的夢境中,最溫柔,最愛她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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