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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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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h

倒計時的前一天,突然下雨了。

一場毫無征兆的大雨在半夜下起來,敬央出門的時候,大雨還沒停。

早上她收到了一個國際快遞,是夏恒給她寄的禮物。

東西不大,她拿回去拆開發現,裏面是個木盒子,打開盒子裏面放著一枚酒紅色的胸針,做工精美,樣子做的是薔薇花。

花朵盤旋在胸針表面上,就連枝丫上的尖刺都做得如此逼真,花瓣上還做了幾滴晶瑩剔透的水滴,看著很像經歷了一場暴雨後的花,還在頑強不屈地生長著。

敬央拿起看了許久,心裏很感動。

她給夏恒發過去了一封郵件,並附上了給胸針拍攝的照片。

發件人:路敬央

收件人:夏恒

主題:無主題

【附圖鏈接】

【謝謝師兄,禮物我收到了,很喜歡。】

她點擊發送,刷新了幾下夏恒並沒有回覆,接著敬央就想起了夏恒那邊的時間和這邊是顛倒的,估計現在還在休息。

敬央關掉手機,小心地收起胸針,打開櫃子,把這個放在裏面。

關櫃門前,她看到放在裏面的密碼書,還是沒解出來,敬央決定了,再解不出來就找個什麽把鎖撬開,反正是很久之前的東西了,她想也不用撬開,摔兩下就能開。

李應謙一早就走了,敬央走出臥室,張慧剛把早飯做好。

招呼她來吃飯。

敬央往坐下後,看了眼早餐,意外的是萬年豆漿竟然沒有端上桌,也是稀奇得很。

“你不是說裏面有豆渣不願意喝嘛,我就沒做。”張慧把腰上系著的圍裙摘掉,隨手搭在椅背上,夾起水煎包就往嘴裏放。

聽後,敬央感動萬分,對著張慧狗腿子了一把,看了一圈都沒看見路興華的影子,往門口看去,拖鞋整齊擺放著,應該是出去了。

“媽,我爸呢?”敬央收回目光,低頭喝粥。

張慧說:“出去了,說是給你去考察場地去了。”

路興華早上沒賴床,跟張慧是一前一後起床的,他洗漱完,跟張慧說要出去,張慧問他起來不在家打掃衛生,老跑出去幹什麽,路興華就是跟她這樣說的。

她老爸做事不用擔心,人靠得住,要去做什麽一定是有什麽理由的。

敬央點頭,沒再往下問,繼續吃飯。

張慧吃完打開電視,第一個臺是財經頻道,正在直播采訪,采訪的人居然是李應謙。

敬央聽到電視打開的聲音,夾著水煎包也湊過去看,於是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穿著得體修身西裝的李應謙,他兩條長腿無處安放,手搭在沙發邊上。

他和主持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看直播的時間已經有一會的時間了,主持人合上臺本,問了李應謙幾個問題,李應謙從容地回答了這些。

李應謙上了兩次財經節目,第一次問的是他的感情狀況,也是最後節目要結束的時候,主持人根據現場的問答提問了李應謙這個問題。

李應謙那時沒有回答,表示這個問題是他的私事,不方便在節目上說這些,這次主持人不知道李應謙會不會說。

是個財經節目,最後還要問感情狀況,這些是大部分觀眾都想知道的事情。

當主持人問:“李先生,距離您上一次來咱們節目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您還在國外,現在我們觀眾朋友還是想要問您一些私人的感情問題,不知道您這次願意透露一下嗎?”

錄播室裏很悶,李應謙解開袖口的小扣子,袖子挽到手肘,瓷白的皮膚下,藏著經絡分明,蘊含蓬勃力量的青筋。

他說:“我已婚。”

兩人起身握了握手,李應謙看著架在自己面前的攝影機,他一手插兜,眉梢揚起,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做成電話的手勢,舉在身前晃了晃。

他語氣輕快,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如果你在看電視,看到我了,我們下午在那個地方見面。如果沒看見,我手機不在身邊,等下給你打電話。”

話畢,他對著鏡頭一笑,擡起腳離開。

他身影消失後,錄播廳的眾人久久沒回過神,他剛才是跟誰在說話?

是跟他妻子嗎?

圈裏經常說李應謙結婚,但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在正式的場合講過這個事情,除了有他們員工說過這個事情,但是真實性無從考證。

李應謙行事低調,但是手段和他本人的形象大相徑庭,也沒見過他與哪位異性走得親近,也沒有花邊新聞,只有這次他只是承認了圈內的那些事情是真的,也是第一次承認。

.

結束了采訪,李應謙一個人回到休息室,剛才找到工作人員借了根充電器。

昨天晚上手機忘記充電了,他要準備的是今天早上的采訪,忙到了很晚,第二早順手把手機塞進口袋裏就趕往了錄播廳。

他本來要在采訪前給敬央發信息的,但是沒想到手機早就沒有電了,那和一塊板磚就沒有任何區別了。

本來想著等下來了再和敬央通話也不遲,但是不知怎麽,最後他想敬央如果在看電視的話,應該能看到自己,那麽這句話就能說了。

借著他們要見面的話題和所有人說,也和那些心有不軌的人點明。

李應謙將外套脫掉,搭在沙發上,從桌子上拿起眼藥水,往眼睛裏滴了幾滴,勞累的眼睛在眼藥水的藥效下起了作用。

昨天過度用眼,他已經感到不適了,滴了眼藥水就不能工作了,李應謙只能等結束了滴,正好可以在休息室禮拜休息休息再走,

準備閉上眼睛休息一會,李應謙剛靠在椅背上,休息的門被敲了兩下,李應謙睜開眼睛轉頭看向門口,從門縫中看到了人影在晃動。

他們是鎖著的,他起身把鎖打開,出乎意料的是門口站的人是剛才見過的主持人。

也算是他的大學同學。

林情雨瞧著李應謙,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問他:“我能進來嗎?”

李應謙站在門口,林情雨換了衣服,把盤在腦後的頭發放下來,長長的頭發已經齊腰了。

他說有什麽事情就在門口說,現在很累。

林情雨笑笑,聽到他這話,也沒非要進去,就站在門口。

“我上次聽悅悅說你結婚了我還不信。”林情雨想起那天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曾悅,她臉上依舊淡淡的。

李應謙聽後蹙眉,這些同學是覺得他結婚是件很奇怪的事情,還是真的信了學校有人說他性取向不正常這件事情?

他跟林情雨交情不深,跟她沒說過幾句話,今天見到也是挺意外的,對她的印象是播音系成績挺好的一個女生,和曾悅關系不錯,其餘沒什麽特別的印象。

李應謙問:“你想說什麽?”

林情雨見李應謙眼裏有了些許防備的神色,以為他要誤會什麽,連忙擺手跟李應謙要解釋什麽,話還沒說出,李應謙捏了捏眉心,心裏有些煩了,他的話沒什麽語氣說出來:“要是說恭喜的話,我收下,其他的不必說了。”

他問:“你要說哪種?”

林情雨聽到他這話怔了怔,擠出一絲尷尬地笑:“恭喜你了,是要說這句話的,你休息吧,一會兒又聚餐別忘了去。”

李應謙點頭,林情雨走後,他關上門,擰了門鎖,重新坐回椅子上,這回應該沒人打擾他,能睡個好覺了吧。

-

看完了直播,敬央又吃了一兩個水煎包。

陳慧對李應謙很滿意:“應謙對這種場合,信手拈來啊,看他一點都不怯場。”

敬央讚同地點點頭,這說得沒錯。

李應謙心理素質不錯,之前在學校演講過,一點也不怯場,那時誰站上去,腿抖手抖,李應謙站在那裏,有時還跟臺下整齊互動。

想起李應謙剛才說的,敬央擦了擦手,回到房間去看手機了。

但是沒發信息,敬央在聊天框發:我看到了。

-

李應謙醒來的時候,過去了一個小時,放在桌子上充電的手機發出了提示聲。

他坐起來打開手機,是敬央發來的幾條信息。

第一條是說她看見了。

李應謙靠在椅背上,打字問她:你覺得怎麽樣?

敬央回他:很不錯。

李應謙對這個評價些許不滿意,但還是欣然接受。

敬央問他:你什麽時候忙完?

李應謙說:下午那會吧,快結束了發信息,今天一天都下雨,你記得帶傘。

敬央:知道了。

...

謝嘉涵這兩天跟駱瀝青把證領了,她跟敬央說的時候,敬央還說:這麽快?

不是說要去香港領?

謝嘉涵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在哪裏領不是領,去那邊就有點太顯眼了。”

“對了,我和經紀人說了。”

敬央訝異,她這麽快就坦白了?

謝嘉涵說:“一拖再拖,我昨天給說的。”

想了很久說給經紀人打了電話,她爸媽已經追到香港了,知道謝嘉涵沒在,氣得她爹心梗犯了幾次,說怎麽樣都要謝嘉涵回去。

她爹拿家裏的事情威脅,謝嘉涵只是稍微擔心了一下留給她的遺產,不過就是擔心了一下。

誰稀罕那些錢,她這一段時間賺的錢也不少了好吧,況且又不是窮得沒錢,還非要家裏的“救濟”才能活下去?

“我回去才有病。”謝嘉涵翻了個白眼,哼了聲,這是要跟她爹徹底撕破臉皮了。

敬央知道謝嘉涵跟家裏的關系一點也不好,那時上學她對她媽還有一點留戀,但是現在很少了,雖然她母親大度,卻一貫不跟謝嘉涵談心,謝嘉涵之前還會因為這個事情傷心一段時間,不過她現在不在意了。

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敬央很少勸說她。

謝嘉涵趴在床上,明天就是婚禮了,她問敬央緊不緊張。

敬央坐在書桌上解密碼,聽她問這個,轉身跟謝嘉涵如實回答:緊張。

說完又去解密碼了,她加了句:一個禮拜之前覺得緊張,現在不緊張了。

敬央人中出現過很多大事,大事從來不緊張,中考,高考,考研……這些她順其自然靠,看到分數也不會有那麽強烈的情緒。

只是在小事方面,敬央就會天天掛在嘴邊:完了。

大事:就這樣吧。

謝嘉涵試圖拆穿她的偽裝下的不緊張:“你不會是裝的吧?”

“你看我這樣像嗎?”敬央捧著那密碼書,“說實話,我現在比較緊張的是這個密碼,解不開我真的要把它撬開了。”

謝嘉涵伸長脖子去看那密碼書:“你讓我看看。”

敬央把書遞給她,辦公椅轉了個圈,她雙腿搭在床上,這麽長時間低頭,脖子有些疼。

謝嘉涵看著六位密碼:“書肯定是李應謙的對吧?”

敬央點頭:“他說忘密碼了。”

謝嘉涵一臉“這種傻x信的話,你也信?”的表情看著敬央,仿佛她就是謝嘉涵眼裏的那個傻x。

敬央沈默了一會,眼神幽幽盯著謝嘉涵:“你有主意?”

謝嘉涵:看你姐的。

之後,她給敬央分析:生日試過了,名字試過了,門牌號也試過了。

“你倆有啥值得紀念的日子沒?”謝嘉涵問。

敬央想起李應謙家裏的密碼,但是很快否認了,這密碼是他搬房間設置的,跟之前對不上號。

兩個人埋頭一頓猜,密碼肯定是六年前上學那會,有什麽數字比較有意義的,這個敬央已經試了無數次了

敬央撐著下巴想了半天。

上學那會兒的數字密碼,能是什麽?

好像有思緒了。

敬央讓謝嘉涵等一會,她去拿個東西,剛說完,她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往張慧他們臥室跑去,拿了什麽又回來。

關上門,敬央把幾本相冊放在床上。

謝嘉涵:這就是你辦法?

敬央盤腿坐在床上:“既然是學校那會,我媽拍了很多關於學校的照片,肯定就在裏面。”

開始翻。

敬央翻三本,謝嘉涵翻兩本。

這些照片都已經泛黃,謝嘉涵看著這些照片,感慨:“真懷念。”

她指著其中一張圖給敬央看:“這個你還記得不?”

敬央只看了一眼:“記得啊,不就是咱倆當時遲到了一個早上,就為了去那家集市吃早餐,被罰在禮堂裏面檢討?”

那次李應謙正好不在,就她倆一起去上下學。

有次謝嘉涵晚上找敬央說了這事情,起初敬央是心動了的,在謝嘉涵的極力勸說下,她倆早上沒走上學的那條路,去了熱鬧的集市邊逛邊吃早餐。

別提有多爽了。

事情發生後,又寫了三千字的檢討,又是站在禮堂演講。

張慧還被叫到了學校,對於她倆這行為,張慧是又氣又想笑,當時拿著相機拍了這一幕。

兩個人各站禮堂一端,像兩個門神一樣。

-

翻看這些照片很有趣,好像真的回到了那個時候。

張慧愛拍照,光是日常照就拍了很多張。

敬央翻到最後一本的時候,謝嘉涵那邊也沒動靜,最後一本了,敬央漸漸沒了耐心。

好想現在就撬開那把鎖!

謝嘉涵犯困了。

撐著下巴昏昏沈沈的,耳邊是敬央翻相冊的聲音。

手一滑,下巴磕在床上,雖然不疼,但是把謝嘉涵弄醒了。

她揉著眼睛問敬央:“找到了沒?”

敬央把相冊遞到謝嘉涵面前,謝嘉涵眼前一亮,捧著相冊看了幾遍都沒看出這張照片和密碼有什麽關系。

這張照片就是敬央站在公告欄前,笑得開心,手指在她的名次上。

旁邊都是查成績的同學,大家擠在一起想看自己這些成績有沒有進步。

謝嘉涵:so?

敬央指著照片:“名次和學號。”

名次是:5

學號是:19324

兩人一起把目光轉向了密碼書。

-

李應謙說得沒錯,這場雨一直不停,直到下午才有轉晴的趨勢。

臨走前她拿了一把傘,害怕突然之間的降雨。

出門時下午的五點,李應謙說的地方,其實就是那家咖啡店。

走在路上,下起了小雨,路上的行人對著突如其來的雨淋的到處跑,找有屋檐的店鋪躲雨。

敬央合了傘站在咖啡店門口等李應謙,她覺得在這能更容易見到李應謙。

周六還有學校在補課,五點四十這一會,可以出校門吃飯,看見附近的幾家店裏有學生匆忙跑到門口的小吃店,害怕等下沒有時間,就要回去上自習了。

看到這個,敬央回想起她那時也是不想在學校吃飯,就到這邊吃飯。

現在很多店現在還開著,也從外到內裝修了一遍,味道還是老樣子。

很多次敬央在這裏吃了飯,再返回學校,但是意外也是出現了幾次,比如說就像現在這一場猝不及防的雨。

春雨綿綿,來勢兇猛,變成了傾盆大雨,敬央不想遲到,在店門口等了一會,看這雨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她把校服外套脫掉蓋在頭上,就這樣跑回去。

坐車肯定是來不及了,說幹就幹,敬央頂著外套就要往雨裏沖。

她已經沖去的時,聽到李應謙的聲音。

“路敬央!我這裏有傘,過來。”

敬央去找那個聲音,李應謙舉著傘,快步朝自己走過來,雨水淋在少年的肩膀上,雨水從傘沿落下,他把傘舉高,擋在敬央頭上。

“先把衣服穿好。”李應謙把敬央搭在頭上的校服外套取下來,上面已經濕了一大片,不過都在後背,前面並沒有濕。

看著敬央穿好外套,李應謙領著敬央在路邊打了輛車,讓她鉆進去,他合了傘也坐到敬央旁邊,等上了車,敬央才看到他被淋濕的一半肩膀。

敬央說:“你怎麽過來了?”

李應謙坐直,沒有靠著,他盯著車窗上掛著的雨水,往下滑,車窗上出現了幾道痕跡,終於李應謙轉頭:“我也在這邊吃飯。”

就是簡短的一句話,敬央偷瞄了一眼敬央,他倆鬧了個短暫的矛盾,謝嘉涵請假,她就一個人出來吃飯,誰曾想李應謙也過來了。

敬央悶聲一句:哦。

跟李應謙眼神碰上的一瞬,敬央猛地把臉轉到另一邊,兩個人路上沒再說話,一直到了學校。

後來敬央才知道,李應謙那天感冒了,回去之後就一直高燒不退,最後不得已去了醫院掛點滴。

撐傘時永遠淋濕的另一半肩膀。

敬央腦海中總能浮現出李應謙的聲音,他喊住自己,說:路敬央,過來。

-

敬央收了傘站在屋檐下,她看到李應謙發來了信息,說他在附近。

把手機放進兜裏,低頭撐傘,她手握著傘柄,撐起雨傘,斑駁的雨滴中,她看見的是李應謙。

無數次的雨中,也都有他。

無論是六年後的重逢,又是斷掉的線路,還是在那個鼎沸的街頭。

有人說:“今晚的月色好美。”

那串由你而編寫成的密碼。

那日我們穿過春巷,越過破碎的玻璃。

你問永遠是什麽時候。

我說永遠是現在。

於是斑駁的雨水融化,李應謙看見那個不停奔跑的人。

不過短短幾個冬夏,雪融化之前,春雨蔓延。

她說:“李應謙,我們明天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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