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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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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還好不算太晚。

下了車果真在不遠處看到了滿坡盛開的油菜花田,一陣風吹來,山坡上的油菜花揚起了腦袋,陽光下的油菜花田蓬勃向陽。

敬央徑直走向校門口設立的門衛室,她彎腰輕輕叩了兩下玻璃窗,裏面的人聽到動靜後,拉開玻璃窗探出頭來。

“劉大爺,您來記得我嗎?”

聽罷,這劉大爺把頭縮回去,再探出頭的時候已經戴上了老花鏡,他盯著敬央的臉仔細端詳了一會,臉上露出了恍然無的表情,指著敬央指了半天,嘴巴微微張開,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敬央提醒:“劉大爺,我是小路,前些年我在這裏代過班的呀。”

似乎是在腦袋裏思索了半天,對敬央這番話好像是有點印象了。

“啊,對了,小路老師!”

敬央笑瞇瞇道:“是我呀。”

她說了今天的來意之後,劉大爺這次倒是想起來了:“啊對對,陳老師跟我講了,說你來幫忙。”

他的視線移到敬央身後的人,發現在腦海裏一點都想不起來這號人,看是和敬央一起來的,也默認了是一起幫忙的。

劉大爺幫兩人開了門,遠遠望去,敬央看到了陳老師的身影,她步履蹣跚,也朝著敬央招招手。

敬央忙迎上去,近看,陳老師臉上布滿細紋,頭發花白,一雙眼睛明亮有神,身上披了件藍白相間的鏤空披肩。

“陳老師,您怎麽自己出來了?”

到了這個時候的氣溫已經有些偏冷,敬央看她只披著這麽單薄的衣裳有些擔心,她年紀大了身體也要格外重視。

陳老師輕笑著拍了拍敬央的手,輕咳了兩聲才說:“不礙事,我也想出來走動走動,恰好剛批完作業,想著你應該要到了,就來看看。”

這樣的陳老師跟敬央幾年前印象中的一樣,總是把別人放在第一位,卻把自己的健康拋之腦後,忙前忙後的人也總是她。

陳老師腳步慢慢停下,敬央也跟著慢了,只見她轉頭,對著站在校門前那棵梧桐樹下站著的應謙喊道:“應謙,還站在那裏做什麽?”

敬央頭頂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是聽見陳老師叫李應謙了吧?

她看了眼一旁的陳老師,再看向走過來的應謙,不是?什麽情況??

眼看著李應謙越走越近,她不受控制地擡手指著他讓應謙就站在那裏,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陳老師,您和李應謙認識嗎?”

陳老師笑呵呵招手讓應謙過來,別在那裏站著了。

陳老師點頭,看敬央的表情應該是不知道她和李應謙的關系,心中不免有些納悶,還是告訴了敬央:“這個是我侄子。”

那便就是李應謙母親的妹妹了。

不過,她怎麽沒聽家裏人提起過,也沒有聽說過李應謙有這個小姨。

陳老師看出敬央的疑惑,又解釋:“我很早之前就離婚了,出了事就和家裏斷了聯系,前些年應謙還回來了——”

話未盡,李應謙打斷後面的話,他望向山坡的方向,太陽已經掉到了山坡的半山腰,他盯著敬央,語氣頗有些不耐煩,他問:“還幹不幹活了?”

敬央被催的莫名其妙,板報又不是他畫,催個什麽催,但是又想到了晚了就回不去了。

陳老師也要回去了,她就住在學校附近的小城裏,並不是住在教職工宿舍。

臨走前,她交代了敬央幾句,在兩三次不讓敬央送的話後,慢慢往校外走去。

陳老師一走,敬央看了眼李應謙,他插著兜表情散漫,跟著敬央一起往教學樓的方向趕去。

“你有個小姨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李應謙語氣淡淡地:“這個還用提起?”

敬央瞪他:“你裝得還有模有樣的,要不是因為陳老師,我還不知道她有個外甥就是你呢。”

聽到陳老師叫他,敬央著實嚇了一跳,因為她想陳老師從沒提起過她的家庭,敬央想應該就是成安這裏的人,萬萬沒想到是和李應謙有點關系的。

敬央白了眼他,哪裏有這麽多親戚啊。

兩人走到二樓,根據陳老師現在所教的班級,在右側的樓梯口找到了三年五班。

推開教室門,敬央環視了一圈,走向教室後面的大黑板,查看了陳老師留給她的各種顏色的粉筆和裝飾品,挽起袖子就開始幹活。

這時頭頂的燈閃了兩下亮起了,敬央擡頭,又看向教室前摁亮日光燈的應謙,他合上門:“外面黑了,不開燈容易傷眼睛。”

敬央“哦”了聲,轉身從盆裏拎起抹布擰幹開始從頭到尾擦著黑板。

不知何時,李應謙拉開她身後的凳子坐下,趴在椅背望著敬央開始寫板書,忙活了半天也只寫了黑板邊上的一角。

李應謙想,敬央現在估計在生氣,於是只能說:“我小姨在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與家裏決裂之後就很少與旁人來往了,也是後來母親告訴我,小姨留在成安教書了,從西寧過來後,就第一時間去找小姨敘了舊。”

敬央回頭,李應謙對著她笑,敬央看見他這樣笑,掰斷了一小截粉筆頭朝應謙的腦門就扔過去,應謙偏過腦袋,粉筆落了個空,在桌面上彈了兩下落到了地面上。

敬央回過頭,聲音悶悶傳出:“過來幫忙。”

她聽到身後傳出不小不大的聲音,接著李應謙的聲音擦著身後說出:“來了。”

高中的板報,敬央包攬了三年,於是李應謙就幫著她一起辦板報了三年。

當時她一個人幹活真的吃力,慶幸班上很多人也來幫忙,於是板報完成的速度提高了許多,敬央也越來越喜歡畫板報了。

敬央也經常在晚自習下了之後留下畫板報,到了很晚,敬央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李應謙拉起她要回家,敬央嘴裏念叨說有板書還沒有寫完。

應謙無奈將她一把撈起,替她穿上外套,夜晚的風冷得刺骨,敬央一哆嗦被凍醒了,剛睜眼就看到了寫在板報上工工整整的粉筆字。

“小應謙,辛苦你了。”

她說,拍了拍李應謙的肩:“等我零花錢到賬了,請你吃東西吧?”

李應謙拉開自己肩上的手,低頭使壞捏了一下敬央的臉,拉著敬央趴在自己背上,李應謙聽著敬央平穩的呼吸聲,不知道是在自顧自說,還是說給敬央聽:“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誰?”

敬央半睡半醒:“為了你?”

聽到這話,李應謙懷疑敬央是不是醒了在戲耍他,於是扭過頭去看敬央,發現這人睡得正香呢。

腳步在走廊裏很輕,他低聲說了句什麽。

“什麽?”這句話被敬央捕捉到,她問:“你說什麽?”

應謙低頭:“閉嘴。”

應謙字寫得好看,從小就能看出,他的字跡緊湊而又秀麗,字體像是女生寫出的一般,敬央有時說,你的字像小女生一般,很多男生的字體都不像他這個樣子。

應謙道:“你想說字如其人?”

敬央搖頭:“也不是,你這樣的字體能幫我寫作業不?”

應謙不看她了:“不行。”

兩個人速度很快,敬央寫大字,應謙抄板書,下面就是貼一些裁剪好的樹葉呀,小孩畫的關於植樹節的板報,和“勞動最光榮”這樣的。

敬央跳下凳子,走到講臺上往後面看,越看越順眼:“大功告成!”她左看右看,很滿意這幅作品,但是功勞幾乎都在應謙的板書上。

她與應謙一起收拾了剩餘的材料,應謙端著盆子去清洗抹布,敬央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陳老師,她很快接通。

裏面不知說了什麽,敬央掛斷了電話,叫了李應謙一聲。

“好消息和壞消息。”

應謙:“壞消息。”

敬央深吸一口氣,對著清洗抹布的應謙道:“沒車了。”

應謙點頭,這不算什麽壞消息,但是也算不上好消息,於是聽著敬央說好消息。

“好消息裏面摻著壞消息。”

敬央扭頭望向窗外昏暗的天空,視死如歸:“陳老師給咱們安排了空著的教職工宿舍。”

從敬央的臉上,李應謙貌似看到了不情願。

他擰幹抹布,轉身,手上還滴著水,洗手臺的燈很暗,他突然道:“先不說宿舍的問題,路敬央,你很不情願?”

“什麽?”敬央後知後覺,才明白李應謙的這句“你很不情願”的意思。

嫌棄他?

敬央擺手:“沒有沒有,我哪有不情願啊,就是挺突然的。”

李應謙皮笑肉不笑,他走進,聲音幽幽:“我記得某人曾經拼了命地往我的被子裏面鉆,我不記得是誰了,好像叫什麽敬央?”

他俯身,平視敬央的眼睛:“你知道她是誰嗎?”

敬央往後縮了縮,嘴裏嘟囔:“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還記得。”

應謙直起身子,低頭把推在手肘上的袖子往下拉,敬央卻不自覺上前幫他整理起袖子,低著頭,在月光下,他的手更加好看了,敬央也不明白,為什麽男生的手長得這樣好看。

應謙卻說像雞爪子,又看到敬央盯著自己的手半天不動,於是擡手捏起敬央的下巴,還沒說什麽,敬央扭頭掙脫:“手冰死了。”

“是嗎?”

“你自己試試看呢,還有那邊的袖子。”

他發覺,手伸過去,敬央幫他拉下來,幫著系了扣子。

應謙低眸對著敬央入了神,突然道:“路敬央,你說,約定還算數嗎?”

敬央整理好後,往後退了步,聲音有些顫,她沒說話。

自然也知道應謙問的是什麽。

誰像她一樣,嘴上在生氣,但還是會像小時候那樣去接近他,幫他整理衣服,幫他整理亂掉的頭發。

於是這麽些年,成為習慣。

他們相識數十年,相知,卻分開。

想起李應謙離開前,敬央說,你不欠我的,競賽的名額你拿回去吧,我不想欠你。

李應謙是這麽回答的:“生日禮物是這個,你不喜歡扔了就可以,老師那邊我會去說。”

“呃,再說吧,我們先去找宿舍吧。”

應謙朝著另一

個方向離開:“等我回來,我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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