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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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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h

他們剛到酒吧門口,正好看到了夏恒。

謝嘉涵渾身一抖準備開溜,被夏恒提著衣領像拎小雞仔似的給拎了回來。

夏恒皮笑肉不笑,這樣才是謝嘉涵認為最恐怖的地方,相比較謝嘉涵更希望夏恒臉上一直掛著微笑,也是一種禮貌。

“你在這裏幹什麽呢?”夏恒笑瞇瞇。

謝嘉涵豁出去了,她指了指酒吧:“我能幹什麽來,難道是來學習的嗎?”

夏恒盯著她,這眼神能化成一記利刃把謝嘉涵捅個透心涼。

夏恒好一會才開口,語氣有些無奈,更多的是苦澀,這些年夏恒當爹又當媽,還當哥,對他這個妹妹毫無辦法。

打也不是,罵也不能怎麽罵。

不是說謝嘉涵不能來酒吧,只是曾經的一些經歷讓夏恒害怕,可是謝嘉涵座右銘就是別管我。夏恒管了幾次也無濟於事。

“你要保護好自己。”

謝嘉涵一楞,發覺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重了,小聲道:“哥,你和應謙不是都在嗎,我們也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畢竟都是成年人了。

推開沈重的大門,喧鬧的音樂震耳欲聾,舞池裏扭動身體熱舞的人們和站在舞臺上打碟的DJ,燈紅酒綠的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幾人走到吧臺,一頭染著銀發的調酒師問幾人要喝什麽。

謝嘉涵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在白毛身後的酒櫃掃了一眼,大手一揮道把你們的招牌都拿出來。

夏恒眼神警告了一番謝嘉涵,謝嘉涵當作沒看到。

白毛看幾人的行頭,估摸著有點錢。

從在身後的酒櫃裏翻騰了半天,從裏面取出幾個瓶瓶罐罐,就開始了一套調酒組合拳,動作行雲流水,完事後在面前的幾個小杯子裏放入了一顆櫻桃。

他將酒推到四人面前介紹道:“這是我們最近推出的新品,叫做藍色妖姬。”

敬央盯著面前的酒杯,寶藍色與酒紅色過渡,不知道撒了什麽金粉,在酒中漂浮。

“藍色?”

白毛一本正經回道:“雖然叫藍色妖姬,紅色就很“妖”。”

謝嘉涵又問:“多少錢?”

“不貴不貴,一杯三百哦。”

奪少?

眾人不約而同在暗處翻了個白眼,好歹找個會糊弄的人糊弄糊弄,沒文化也能被你這一套整得跟沒文化了。

謝嘉涵打頭陣先喝下,原本想要好好品嘗一番這三百的滋味,結果沒怎麽品嘗就咽下去了。

她又拿起放在夏恒面前的那杯也一飲而盡,結果表情不盡如人意,還有種被騙錢眼神在白毛身上狐疑掃了一眼:“有句難聽的話,你想不想聽?”

白毛撐著下巴,饒有興趣:“聽。”

美女說什麽話都好聽,難聽的話就更好聽了。

“這不就,微醺嗎?”

白毛:?

謝嘉涵:你還問號起來了?

她怒拍吧臺,只是酒吧的音樂聲太大了,只有周圍的人看了她一眼,權當是個耍酒瘋的美女,然後又收回目光繼續嗨皮。

“把你們老板叫過來!我要投訴!”

白毛燃起來了,他拒不接受,銀色的頭發甩來甩去的,活像馬尾巴。

“憑啥,酒的味道只有有品位的人能品嘗出來,你沒品位怪誰?”

謝嘉涵更燃了,她又喊了一嗓子,又順便摔碎了一個酒杯,這下酒吧突然安靜了,只有音樂聲,他們所坐的地方一下變成了聚焦點,大家的目光都帶著看好戲的感覺。

這種酒吧鬧事不是沒有,大家就喜歡看這種事情,好玩,因為禍又不會惹到自己身上。

“你敢說我沒品位?!姐品酒的時候你估計還在尿不濕裏拉屎呢!”謝嘉涵瞪著眼睛,氣不打一處來,還能聽到有人說她品味不好?

敬央看這架勢,再看了眼夏恒的臉色,按住要繼續發射嘴炮的謝嘉涵:“我嘗嘗,你等一下。”

她端起面前的酒喝幹凈,她看了眼臉色有些發白的白毛語氣誠實。

路敬央:真他媽是微醺。

敬央旁邊的李應謙也把酒杯遞到嘴邊抿了口,味道和微醺最新出的一個口味頗為相似。

“哎——”敬央沒說完,李應謙喝了一大口,如實告知:“微醺。”

夏恒:“你最好說是什麽。”

白毛脖子擡得老高,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了:“藍色妖姬。”

路敬央內心:去你丫的藍色妖姬。

李應謙內心:去你媽的藍色妖姬。

看他死犟,謝嘉涵繼續發力:“你們老板呢?!”

“我要投訴——”

“我是老板。”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順著聲音看去,旋轉樓梯緩緩走下一個男人。

謝嘉涵看了眼敬央,在對方眼裏看到兩個字:死裝。

等看清之後,男人穿著一身西裝,戴著金絲眼鏡。

謝嘉涵、敬央:死——

等下,有點眼熟。

他挽起袖子,推了推眼鏡,一雙熟悉的眼睛在幾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敬央身上。

“好久不見。路敬央。”

“宋柯?”

謝嘉涵半天才叫出那個不怎麽確定的名字,她喊了一聲還是懷疑:“宋柯?”

“嗯,是我。”

他說,順手撩了把頭發,轉身敲了敲吧臺,白毛立馬站直,他點點酒杯:“微醺?”

白毛一噎,不燃了。

他小心看了眼宋柯,吞吞吐吐才說了實話:“雪碧跟微醺兌的。”

宋柯瞇了瞇眼睛,還不等他下一步動作,白毛趕忙從吧臺裏面鉆出來,規規矩矩道了歉。

謝嘉涵再次拍案而起:“好哇,宋柯,你們賣的酒比假酒還假?!”

宋柯沒回謝嘉涵的話,視線轉到夏恒身上:“這位是?”

“我哥。”

“哦。”他不看夏恒了。

夏恒倒是反問:“這位是?”

“高中同學。”

謝嘉涵無語,這酒沒給錢,現在算錢是怎麽一回事。

宋柯不在意,他說免單了,並邀請他們去樓上坐坐。

有些侵略性的眼神落在敬央身上,話是對敬央說的:“上去坐坐?”

不等敬央開口,一直沒吭聲的李應謙說客氣了,太晚了要回去了。

“是嗎?”宋柯問,他提了一句:“我那有軒尼詩,要不要去嘗嘗?”

夏恒:“開車來的,喝酒恐怕不妥。”

宋柯直接問敬央:“你呢?”

敬央知道宋柯憋不出來什麽好話,擺手拒絕:“婉拒了哈,喝酒就算了,敘舊就在這裏說。”

李應謙的眼神在宋柯臉上輕飄飄掠過,隨即低頭在敬央耳畔處輕聲問了話。

說是輕聲,但他們是能聽見的,借著酒吧動勁十足的DJ音樂,兩人現在的樣子在他們看來格外暧昧。

“你熱嗎?出去透透氣?”

說完,他朝宋柯與夏恒的方向看了眼,挑釁。

敬央從手腕上取下皮筋紮起頭發,點了點頭,敬央也覺得這音樂聲音太大了,感覺李應謙也可能聽不清,扭頭在他耳邊說:“是有點熱。”

她指了指門口,又做了個扇風的動作,便和李應謙一起離開。

宋柯面無表情問謝嘉涵還喝不喝,謝嘉涵點頭,接著猛戳夏恒。

夏恒還沒說話,宋柯語氣莫名有些陰陽怪氣:“喝一點沒事的,你哥不是在這裏嗎?”

話裏話外都是:既然我們這兒的員工騙了你,我代他給你們賠罪,那兩個不給我面子就算了,連你也不給嗎?這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夏恒最終點頭,宋柯這回笑了,但是夏恒越看越假,跟著上了樓。

……

出來確實舒服多了,敬央長嘆一口氣,微冷的風吹著她額前碎發,敬央擡手將發絲別在耳後,舒服了,敬央開口問李應謙:“你還是討厭他?”

李應謙一笑,她以為是因為討厭?那也不必,跟宋柯比未免擡高宋柯了。

“只是不爽。”

敬央聽到這意想不到的回覆,沒有搞懂他在不爽什麽。

李應謙不說話了,就靜靜著吹風。

聽著汽車飛馳的聲音,路邊叫賣的小販,敬央想,出來透透氣也挺好的。

“我昨天晚上沒怎麽樣吧?”

敬央嘴角勾起,像是在回憶,稍作思考才道:“你自己覺得你會怎麽樣?”

“我會怎麽樣?”

平常李應謙喝了酒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不會記得,但是昨天情況不妙,他模糊記得自己說了什麽話,而敬央也回覆了。

李應謙轉頭看向敬央,想從她眼裏看出什麽來,可惜敬央閉起眼睛享受吹風了。

他落了個空,轉回腦袋後思索半晌:“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敬央笑容越來越大,她回了個“嗯”,這個嗯沒有任何語氣,就是個簡單的“嗯”,在李應謙聽到耳朵裏,這個字裏,他聽出了不一樣的。

是說了。

敬央道:“你問我恨不恨你離開。”

這句話很平淡,如一句“嗯”一樣。

敬央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李應謙,他們都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彼此。

“然後呢。”李應謙眼睛一刻都沒離開過敬央,對於接下來的回答,他期待,又不希望聽到,更希望的是敬央說他喝多了,就一神經病。

敬央說:“我說恨你,你信嗎?”

“恨你,也沒到那種程度,但是我那個時候挺希望你忘記所有。”

“最好不要回來了。”

她很平靜,說完轉頭,伴著春日夜晚的微風,說了最後一句:“李應謙,你服個軟能怎樣。”

昨晚,他說:“你恨不恨我離開。”

而敬央的回答是:“李應謙,你服個軟能怎麽樣,我會挽留你的。”

可是你沒有。

路敬央回去後洗漱了,才看到謝嘉涵給她發的信息。

別管我:我哥說你們回去了?

鯊魚的刀:嗯,準備睡了。

別管我:宋柯說你了。

鯊魚的刀:說我什麽?

宋柯嘴裏說不來什麽好話,第一次接觸她就知道,作為英語課代表的她收作業,宋柯直接一句:沒寫。

他連謊都不願意說。

別管我:他說你變了。

鯊魚的刀:......什麽老土的話術。

別管我:你跟他是不是有私情?

鯊魚的刀:私你妹。

敬央對謝嘉涵的腦回路雷到,他們要是有私情第一個發現的不應該是她?

敬央不想再討論宋柯了,她給謝嘉涵回了要睡覺,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關了燈就開始醞釀睡意。

半個小時後,她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李應謙的那句話。

左邊翻騰了一會,右邊翻騰了一會,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實在是睡不著起身打開臺燈,盤著腿在床上坐了一會,爬到桌子旁邊拉開抽屜,裏面放著個藍色的MP3。

插上耳機,她開始翻看裏面有什麽歌曲。

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敬央發現自己的品位真挺差的,竟然還保留著某非主流的喊麥歌,直到在一個文件夾看到一個沒有標明的音頻。

時間是六月二十七號。

她快速回想了下六月二十七號是何日之也,最後鎖定,是高考出成績的後一天。

高考……

敬央大概知道是什麽了,在“確定”按鈕上停留了片刻,深吸一口氣點了進去。

剛開始是一段空白音,到後面是腳步聲,敬央聽了一會沒聽出什麽名堂,嘀咕了句無聊,正要拔掉耳機,裏面傳出了聲音。

是她的聲音。

“李應謙,走你自己的路,給我這個算什麽?”她的聲音夾雜著怒氣,卻有了些許委屈。

敬央手攥緊,快步走到李應謙面前,掰開他的手將拿東西還了回去。

敬央好一會才說:“你真的要離開嗎?”

李應謙“嗯”了聲。

敬央追問:“你不說些什麽?”

李應謙反問她:“你要聽什麽?”

這大約是兩人最陌生的一段對話了,直到現在聽,就像是兩個不認識的人在對話。

“你不說說名額的事情?”

“我沒必要說。”

他頭也不回地打算離開,只留敬央在原地。

敬央突然出聲:“你服個軟能怎麽樣?你就說那次你話說重了又怎麽樣?”

“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去成安的呀。”

他沈默,還是決絕離開。

敬央咬了咬牙,沖著李應謙背影大吼一聲:“你有本事就別回來!”

而錄音在這裏便戛然而止。

敬央摘掉耳機。

是這樣的,他寧願離開,關系變成這個樣子,也不願意對那時說的重話表示歉意。

他的驕傲不會因為某些因素而低頭,而李應謙極少在關於敬央的事情上緊逼,多數是退讓。

這一別就是六年,他們重逢,而六月二十七號也永遠留在了六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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