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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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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h

兩人望向漆黑的天花板,一片死寂。

敬央摸到身邊的手機摁亮,打開手電筒照向頂燈,她看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應該是跳閘了。”李應謙此時從剛搬的梯子下來,他指了指門外說得下樓去看電箱才能知道是什麽問題。

現在的這棟小區外面刷過一層油漆,只是外觀修整了,但是樓內的老舊設施還沒有返修,一般家裏都會安裝的電閘門,現在還要樓下去看。

夜裏的樓道沒有一絲光亮,敬央端著手機照亮臺階,她記得上樓時附近有一處臺階的鋼絲都從堅硬的水泥裏戳出來了。

李應謙看到敬央只顧著腳下的臺階完全不顧眼前的路,他伸出手將她的手機拿走。

“幹嘛?”敬央手中平白無故被拿了手機,來不及說什麽,自己的那只手就被李應謙拉住,兩人一前一後往下走。

他走在前面,舉著手機照亮前面看不清的路,時不時提醒敬央兩句。

這個樣子讓敬央有一瞬的怔楞,好像回到了上學那會,也是停電,他舉著手電在前面走,步伐穩重,擋在敬央身前的背是那樣的踏實和安全感,也會偶爾提醒:“敬央,小心樓梯,前面那塊已經斷掉了,你從旁邊走下來。”

敬央看不清時,李應謙就會轉過身來,手電筒下移為敬央照亮有缺口的臺階,方便她跨過去。

他們住在五樓,此刻靜寂的樓道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和李應謙時不時響起的聲音。

到了一樓,單元門口的有掛有搖晃的路燈,勉強能看到電箱所在的位置。

李應謙把手機還給敬央,敬央知道他的意思,沒有關手電筒,而是將手機往電箱內湊近了些。

擰開電箱纏繞的鋼絲,內部的情況一下明了。

李應謙指了指某根線告訴敬央,可能是因為大功率導致的跳閘。說起這個,敬央這才想起了她在廚房燒著的開水,或許插頭是不小心接觸到了水漬才導致的跳閘。

就在這時,敬央的手機響了,李應謙扭頭看了眼便收回,專心修理電箱。

“啊。”敬央看到是大學社團的師兄打來的電話,她思考再三走到一旁,接電話前她順手把李應謙放在衣兜的手機掏出來,順便摁亮了手電筒功能。

她接通電話:“餵,夏師兄。”

對方說了什麽,敬央笑起來,話裏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了夏師兄,明天早上見,嗯。再見。”

掛了電話,李應謙已經修好,雙手插兜一臉不友善盯著敬央看。

敬央被他這嚇了一跳,隨後反應過來嘲笑自己膽子未免太小了些,又不自覺問:“幹嘛?”

李應謙“呵呵”笑了聲,但語氣怨念頗深,但依舊是用他那張看狗都深情的臉對著敬央說道:“我擱這修電路,你怎麽不怕我被電死了?還跟誰笑呵呵說話呢。”

最後一句是嘲諷。

敬央聽到後嘴角不自覺抽了抽,無語。

“行行行,我有罪,現在是回去呢,還是想幹嘛?”敬央知道李應謙屬於那種說兩句甜話就能哄好的,這種辦法她從小用到大。

李應謙長著一張禍害別人的臉,但是對誰都是一副有禮貌,但很疏遠的性格。

只是在敬央這裏,他這個竹馬展現的並不是在人前的樣子,用駱瀝青的原話:李應謙寵得你路敬央無法無天了!

是的,敬央是這樣想的,這一輩子除了爸媽,對她最好應該就是李應謙了。

聽這話,李應謙收起那副哀怨的眼神,答:“出去轉轉,消食。”

既然這麽說了,兩人便走出單元樓往小區外走去。

這時跳廣場舞的大媽散夥回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拍視頻,看到敬央和應謙放下手機朝兩人走來。

為首的是小時候在廣場賣西瓜的王大娘,也數王大娘最喜歡敬央與應謙了,再就是下崗的教書老師張大媽。

敬央乖巧站在原地向兩位長輩問好,李應謙也隨其後。

王大娘充滿慈愛的眼神望向兩人,語氣驚喜:“哎呀,好些年沒見到你們了,我以為你們倆是去發大財了,原來是結婚了呀。”

敬央:......

李應謙笑笑,沒說話。

一旁看戲的張大媽也搭腔:“王姐,這話你看讓敬央都不好意思了,應謙看看,多穩重!”

不知不覺大媽們說起小時候兩人訂娃娃親的事,敬央眼看事情往更離譜的地方發展,連忙制止了這張烏龍鬧劇。

送走大媽,兩人也出了小區門。

敬央一頭黑線,天知道等過一段時間小區裏面估計要傳更離譜的事情了。

她輕咳一聲,讓自己的語氣沒那麽在意,像是不經意問:“你好淡定。”

李應謙看向她,不知道在想什麽,好一會才說:“又沒有亂說。”

說完,他一臉淡定,又添了句:“不是你死活要訂的?”

這答覆......敬央無話可說。

娃娃親的事情確實不假,當初真的是傳到整個小區裏面了。

李應謙自小就是白白嫩嫩的模樣,像極了年畫裏的小娃娃,兩位媽媽又是病房的好友,也就自作主張訂了這門親事。

說是自作主張其實也是大人之間的口頭決定,孩子們的意願大人也不好強求。只是在敬央看到李應謙第一眼,本來連爬都沒有學會的小孩,跌跌撞撞撲倒了李應謙。

結果就是睡覺都不撒手。

幼稚園兩人又是一個班級,班裏小孩看敬央黏著李應謙,天□□他們起哄:路敬央的小媳婦李應謙!

甚至後面還編了一首兒歌。

今後敬央就宣誓了主權:李應謙只能是路敬央的。

說來也好笑,現在敬央很少有幼稚園的這一段記憶了,也恰巧在幼稚園的這一段記憶是他們最難忘的一段記憶了。

兩人在江邊走了一段路,都沒有提剛才的事情,只是李應謙的手機響了。

他剛接起電話就露出了不悅的神色,沒說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敬央沒有好奇到那種地步,也沒有問剛才打電話是誰。

如此在江邊的長椅上坐了好一會,才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一輛黑色越野從他們身邊緩緩駛過,但沒一會又倒了回來,穩穩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夏恒。

就是給敬央打電話的那位。

看到他,敬央有些意外,上前打招呼:“夏師兄,你怎麽在這?”

夏恒微微一笑,他解釋害怕明早堵車不好過來,所以提前去附近踩點,好準備些什麽。

夏恒這才看到站在敬央旁邊一臉不爽的男人。好像是不爽?他也不想細看了。

“這位是?”他禮貌詢問。

哦,敬央反應過來,連忙介紹對方認識:“我朋友,李應謙。”

又指了指車裏的夏恒:“這個是我大學社團的師兄,夏恒。”

敬央一看李應謙那一副不爽的樣子,但下一瞬他朝著夏恒微微點頭。

“你好。”

沒有過多的寒暄,與夏恒告別之後,兩人沿著江邊往回走,這下李應謙心裏應該知道敬央剛才打電話的是誰了。

回到家裏,大人們也陸續回來,戀戀不舍分別,敬央隨著爸媽把李應謙和李爸爸送到門外,又嘮了會兒才關門睡覺。

敬央去陳慧房間,母女坐在床上談談心,陳慧告訴敬央工作上有什麽不順心的就盡管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家人也是唯一的依靠。

說著,話題引到了李應謙身上,陳慧翻身下床,從抽屜裏取出一本厚厚的相冊,打開是兩個小娃娃躺在嬰兒床上的照片,右下角有標註:路敬央、李應謙百天照。

小敬央閉著眼睛而小應謙則是睜著眼睛好奇望向鏡頭。

後面的照片就是陳慧和林蕊的照片了,看到這些照片,陳慧眼淚不自覺流下,敬央抱著母親,拍拍背表示安慰。林蕊離世得太過迅速,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那會,她自己已經踏上了那場瘟疫的就診工作裏面去。最後發現林蕊的時候,沒有痛苦,只是手裏拿著李應謙的照片沒有松手。

陳慧長嘆:“小蕊是個苦命的。”

和李琛結婚數十年,雖說是夫妻,但是兩人的身份更像是同事兼知己。那年事發突然,為了不影響林蕊和李應謙,李琛不顧勸阻領了離婚證,只是為了保證他們母子不受牽連。

陳慧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她與林蕊的往事,說著說著她困得有些迷糊,自顧自蓋了被子便昏沈睡過去。

為了不打擾母親休息,敬央抱著相冊打算去自己房間去看,臨走前關了燈,捎上門。

她回到自己房間只打開了床頭的小燈,盤腿翻看照片。

陳慧的最大愛好就是拍照片,而家裏有一個地方是專門放相冊的。

之後的照片每一頁都有自己和李應謙的照片,搞怪的、睡著了的吃飯的、打鬧的、旅游的等等,很多很多照片,直到高三他們那場矛盾,好像就沒再拍過照片了。

翻到最後一頁,是她高三過十八歲生日,她穿著一件橙色短袖襯衫,李應謙則是清爽的白色襯衫,他一只手懶懶搭在敬央肩上,另一只手插兜。而敬央則是百年不變的剪刀手。

在人聲鼎沸的街頭,他們成年後最親密的照片就是這一張了。

也再無。

她正翻看相冊,放在一邊的手機亮了下,她看了眼,發現是李應謙給她發的短信。

LI:開門。

敬央看著這條消息不明白他要幹什麽,但還是套上拖鞋披了件衣服去玄關處開了門。

門口的李應謙坐在門口的臺階上一動不動,不知道在發什麽楞。

敬央叫了聲李應謙,他這才把腦袋擡起。

敬央靠在門口,看李應謙手上也沒拿什麽東西,有些奇怪:“這麽晚了,你找我做什麽?”

李應謙沒說話,手張開,裏面躺著個可愛的藍色小鯊魚掛件。

敬央看到,才想起來這個是她包包上掛著的小玩意,她也沒註意,倒是李應謙幫她拿了回來。

“去車上拿東西,看到的。”他簡潔明了,敬央正要伸手去拿,李應謙卻將手伸回去,敬央停在半空的手是去搶也不是,伸回去也不是。

敬央在心裏暗罵李應謙神經。

“你要是喜歡我送你就行了,你老師沒教過你要拾金不昧啊?”敬央嫌棄。

李應謙在這時笑了下,敬央心想這傻子是不是因為穿太少凍傻了,怎麽孩子被罵了還能笑出來?

下一句,李應謙答道;“這本身就是我的,你不記得了?”

敬央聽後,心裏揪了一下,她出聲:“你的就是你的,你想要就拿走,這麽冷的天你把我叫出來就為了這?”

小鯊魚身上刻了兩個字母:JY.

是她的名字後兩字的大寫字母。是十八歲的生日禮物,由李應謙親手做的,然後刻上她的名字。

敬央想不通李應謙是什麽意思,那次的爭吵闊別六年她認為隨著兩人都不主動說起,這個事情就算是過去了。可是李應謙不似乎這麽想。

他沈默了半晌,拉起敬央的手,將小鯊魚輕輕放進去,聲音有些悶悶的:“對不起,我只是……”只說了半天,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敬央鼻子有些酸酸的,她搖搖頭,說了句“晚安”,轉身關了門。

“晚安。”

李應謙一言不發盯著手掌心,隨後垂下手,往樓下走去。

第二早敬央收拾了自己,早早便和夏恒打了招呼,在小區門口等著夏恒。

夏恒還沒有等到,就看到李應謙那輛黑色奧迪從路口拐了個彎,便不見了。

敬央沒多想,手機響起,是夏恒的信息,讓她擡頭。

敬央擡起頭,對面笑得一臉溫柔的夏恒朝她招了招手。

夏恒對她很好,像是對親妹妹一般,畢業論文都是夏恒指導的,在成安那邊也多虧了夏恒對她的照顧,對夏恒,敬央有的是感激。

今天來,是打算去這邊的一家孤兒院為孩子們設計一款開發腦力的積木,作為策劃設計的敬央也十分在行,當夏恒告訴自己的需求時,敬央也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孤兒院門口,孩子們在支起的蹺蹺板上玩得正開心,看到夏恒來了都歡快上前圍得水洩不通。

聽到響聲,在忙著幫年齡尚小的孩子穿衣服的趙大姐從房內循聲走出,看到是夏恒後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小夏來了。”她邀請兩人前往屋內,看到敬央,趙大姐有些迷茫,經過夏恒的回憶,趙大姐一拍腦袋,說自己的記性太不好了,明明前兩天就打過招呼的,怎麽沒過幾天就忘記了。

喝完趙大姐端過來的水後,敬央從帆布包裏取出草稿放在桌子上:“趙大姐,這個是我的第一版草稿,你看看喜歡嗎?要是有哪些認為不合適的我就去修改。”

趙大姐看著未完的成圖,連連誇讚:“真好啊,真好啊。”

事後,和孩子們玩鬧了一會,吃過午飯,兩人在一處僻靜的小路上散步。

敬央感嘆,趙大姐一個人真不容易,要照顧這麽多孩子的飲食起居,太辛苦了,有這樣的以為無私奉獻的阿姨,孩子們一定會永遠記得趙大姐的。

夏恒點頭,他說趙大姐已經照顧這些孩子很多年了,看著鬢角的白發和佝僂的身子,他怕趙大姐撐不了多久了。

“對了。”敬央想起,她看那些孩子和趙大姐和他很熟,看來夏恒經常來這裏和小朋友們玩吧。

只是夏恒後面的回答著實讓敬央吃了一驚。

他說,他也是從孤兒院出來的,是趙大姐籌錢讓他讀了大學,趙大姐不止一次對別人說夏恒是她的驕傲。也確實是這樣的,夏恒出人頭地了。現在有自己的公司,手下還有房產。

孤兒院也是前些年他找人翻修的,原本要找一名護工分擔趙大姐工作,這樣的提議被趙大姐拒絕,趙大姐說現在的護工大多數是完成自己的工作,不會照顧孩子的情緒,只是為了拿工資而照顧這些他們根本不喜歡的孩子。趙大姐說她寧願累死也不要這樣的人。

最後夏恒只能以志願者的名義來找一名護工來為趙大姐分擔。

敬央驚嘆:“趙大姐人真的很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夏恒註意到敬央包上的掛墜,有些好奇:“這小東西造型真好看,你去哪裏買的?”

敬央低頭一看,是昨天的小鯊魚。

敬央謊稱是去跳蚤市場淘來的,夏恒聽後頗有想法:“我也有空去淘一淘。”

她勉強笑了一下,她的情緒很快被一旁的夏恒捕捉,夏恒停下腳步在敬央面前站定,看著她:“怎麽了?你在分神。”

“是嗎?”她答,“可能是昨天沒睡好吧。”

夏恒不說話,就直勾勾看著敬央:“你和那個男生鬧別扭了?”

男生?

是李應謙?敬央難得被逗笑,二十三四的男人,還被叫男生?未免也太看得起李應謙的那張嫩臉了吧。

夏恒看她笑了,說:“是叫李應謙吧。”

果然聰明的人頭腦就是好,名字也記得清楚。

夏恒想了想,按照記憶講述:“我在財經頻道上見過他,因為AI醫療技術。”

豁,李應謙都有名到這個程度了嗎?

但是財經和AI有什麽關系,他去也應該去某醫療講座上面去吧。

“你們關系很好的樣子?”

敬央嗯了聲:“從小一起長大的。”

夏恒若有所思想了想:“青梅竹馬?或許他在你心裏有不可缺失的分量。”

分量。

敬央的青春是圍繞著這個“竹馬”展開的,而接下的人生可能不會因為他了。

敬央沒說話。

下午五點多,與趙大姐敲定了方案,再和孩子們告別,兩人打算回去了。

路上,夏恒說附近有一條美食街可以去轉轉,如果敬央餓了的話。

夏恒的不錯,中午她可沒少吃,下午的活幹完也沒那種感覺,只是夏恒說完那句話後,敬央的肚子叫了兩聲。

車找到一處停車位停下,兩人下了車直奔一家燒烤攤,游客最多的方向好像就是那裏,想必味道也不會多差。

拿著預約票,和夏恒就站在燒烤店的一塊空地上等待叫號,今天生意實在是太好,裏面都沒有地方落座了,只能等一批顧客吃完再讓另一批上桌吃飯。

正等著,敬央身後傳來一個女聲。

“呀呀,哥!你怎麽在這?”

哥?叫誰?

敬央一轉身,是穿著超短裙細高跟的謝嘉涵,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謝嘉涵,隨口道:“你真抗凍。”

謝嘉涵撩了一把長發:“姐天生麗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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