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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巹嘉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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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巹嘉盟

謝安寧迅速從懷中抽出一把短刀,反手將刀收至身後藏好以免驚動來人,接著謹慎地盯住門處。

進來的是一個兇神惡煞的男子,男子頭纏布帕,身穿對襟衣,衣袖長而小,褲簡短而大,是黑風寨之人。

“剛才出去的人是你?”他質問道,又恍然看見坐在謝安寧床鋪上的女子,立馬單膝下跪,右手放置左胸前,頭低下,用當地的語言嘀咕著什麽,不等小女孩回應,男子便擡起了頭。

蓮沒有開口,只是用手比劃著。

接著兩人一齊看向謝安寧,謝安寧被這一幕弄得莫名其妙。

最後男子起身,對著謝安寧解釋道“既然鼓藏王的女兒為你作證,我也不好說謝什麽,只是提醒你,黔中不比京城,你若是死在這,也無人管你。”

“鼓藏王?”謝安寧看看男子,又看看那個小女孩。

“就是你們說的苗王趙成啊,和你們公主成親那位。這是他的女兒蓮。”男子不耐煩地解釋道,隨後一把抱起蓮,兩人離開的時候,蓮又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謝安寧沒有想到趙成已經有了一個這麽大的女兒,但似乎沒有聽過有人提起蓮母親的事情。

“蓮。”謝安寧嘻嘻咀嚼著這個名字,她想起那條碧綠色的小蛇,實在是不能把它和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聯系起來。

“黔中並無蓮花,怎麽起了一個這樣的名字?”

謝安寧忍不住猜想趙成的秘密,他的長相,他的名字明明就是中原人,怎麽成了鼓藏王。

一夜無夢。

天未亮,一陣特別的聲音吵醒了謝安寧,伴著叢林裏鳥類的鳴叫聲,謝安寧看向聲音的來處。

那是苗族特有的樂器——蘆笙,這還是從前謝安寧在原來的世界裏去千戶苗寨才得以認識的。

隨著類似猛獸嗚咽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匯聚於湖邊,公主的侍女們開始為公主梳妝打扮,送親的隊伍開始吹拉彈唱。所謂嗩吶一響,黃金萬兩。

趙成自山上來,今日的打扮倒是比昨天喜慶得多,太陽照射下銀色首飾變得格外耀眼,只是脖頸處那一抹紅分外惹眼。

謝安寧發現昨日的湖泊中間不知何時用木頭搭起一座高臺,趙成乘坐一小舟來至高臺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趙成身上,只見他張開雙臂似乎在呼喚什麽,隨後所有人都看見一群群飛鳥以趙成為圓心,螺旋向上飛去,一邊飛一邊發出尖銳的鳥鳴。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出現,謝安寧來回張望也尋不見聲音的來源。他的聲音開始是低沈得如同一個人呢喃自語,隨著時間的流逝聲音越來越高,語調越來越快,好似被猛獸追趕一般。

而圍在趙成身邊的鳥禽也突然改變方向,如同瘋魔一般以趙成為中心四散開來,大有對著人來的趨勢,送親隊伍中有不少人被這陣仗嚇到,發出驚喊。

只見一鳥沖著謝安寧的發現急速前進,速度之快連眼睛都難以捕捉,連躲避都來不及,那飛鳥已經來到謝安寧眼前。

“咻”謝安寧只聽見這一聲,飛鳥竟直直穿過謝安寧的身體往後飛去。謝安寧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身體,試圖尋找傷口,如今不說傷口裏,連疼痛都無法感知,若不是那一聲如此真切,謝安寧只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飛鳥散去,那聲音也戛然而止。

緊接著,苗族女子彈著月琴,男子吹著蘆笙圍著公主所在的屋子跳起舞來,其餘的人也在一旁唱著苗族歌曲。

與此同時,在高臺上的趙成自腳底出現一團黃白色火焰,隨著歌曲的吟唱火焰也來越大,直至把趙成整個人包裹住。大量的白煙被釋放,如同清晨的薄霧飄在湖面。

長公主終於出現,她穿著來時的大紅婚服,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一般僵硬地往湖邊走去,而先前圍住她的人也紛紛散來轉為跟在她的身後,隨著歌聲的節奏,長公主往前走去。

而謝安寧卻發現一個奇怪的問題,她不能動了!

不止軀幹變得僵硬如同九尺寒冰將其凍住,也手指的關節也無法擺弄,甚至連頭發絲也被定住。時間在他們身上凝固,只有眼珠的存在提醒著謝安寧是個活生生的人。

公主將要行至湖邊時,原本在高臺附近的小舟似乎有著某種特殊的感應,它晃蕩著來到岸邊,漣漪四散。

長公主擡腳上船,接著登上高臺,火舌攀上謝秋初的肩膀,如何吞沒她。

天空之中則傳來一道聲音。

“青山白雪,人間福瑞;厚土黃天,感應我心。蔔今朝,合巹嘉盟結萬年;乞他年,舉案齊眉笑開顏。酒一杯,燈一盞,花燭交輝;敬吾祖,告吾宗,乾坤和樂。禮成!”

霎時,所有聲音戛然而止,陷入永恒的沈寂一般,連落葉的聲音都不見。又是幾秒樂聲響起,如同山間清冽的清泉緩緩流淌流入人的心底,從心底沁出一絲甘甜。

在高臺之上隨著樂聲的和緩,火焰開始變小,最後只匯聚成小小一團消散在趙成腳底。

火焰消散時,僵硬的軀幹恢覆原本的溫度,謝安寧暗自活動了一下手指,發現一切如常。

如今成親祭祖的儀式已經完成,以趙成與長公主為首一行人往山上走去,半山腰便是趙成所處的升卿寨。

升卿寨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纏繞著山體蜿蜒而上,山頂便像是蛇的帽子,也是黔中人盡皆知的禁地,唯有鼓藏王可入。

黔中人好酒,也重禮節。送親的禮官一路往上一路喝酒,酒香清冽惹人醉,待到升卿寨時,送親隊伍裏大多都喝了酒,連謝安寧都無法避免。

酒香卻不烈,入口溫潤細膩如清泉回甘,過後卻在肚子裏灼燒,冷熱交替中別有一番風味。

登上升卿寨時,太陽已經開始西落。從寨前到寨尾已經擺起了筵席,且燃起了篝火。只待酒足飯飽便是載歌載舞。

筵席上,盡是黔中美食,謝安寧吃不慣出於禮貌還是淺嘗輒止。與此同時,篝火邊熱鬧非凡。

吃飯途中不少人向謝安寧敬酒,謝安寧想著明日便返回京城喝便了喝了。

幾杯酒下肚,眼前開始模糊起來,身子變得虛浮,全身脫力一般,謝安寧倒了下去。

謝安寧是被奇怪的叫喊聲驚醒的,只見謝安寧同一些人被趙成的人團團圍住。在被困之人中,謝安寧只識得幾個,此次送親隊伍中有不少官員子女,想來都在這了。

而趙成與長公主端坐於上首,靜看一出好戲。

謝安寧醒來便向四周看著,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發現眾人只不過處於一塊空地之上,想來是先前擺放筵席的地方,天色沈沈,也看不清遠處的情況。

“你們想幹什麽?你們可知我父親是誰?”

說話的人是先前與謝安寧有著一面之緣的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像是喝醉一般,身子並無穩,大有飄搖之感。

不少人也站起身來,附和聲此起彼伏。謝安寧扶著額頭,踉蹌著身子站起來。

長公主站起身來,走向那說話之人,纖長的手指挑起其下巴,此時的紅色喜服再無半分喜慶之色,卻是詭異得很。

“本宮自然知曉你們的身份,若不是這身份,你們還不一定能活著回去呢?”

“你…什麽意思?”

長公主轉身,坐回趙成身邊,頭慵懶地靠在趙成身上,手臂也自然而然地挽上去。

“自然是,在你們的吃食中加了一些好東西。”

說完,長公主的侍從抱來一只雪白的兔子。謝安寧認得那兔子,從京城裏那兔子便被抱在長公主身邊。

“這兔子,吃了同你們一樣的東西。”

話音才落,只見那兔子直挺挺往後倒去,嘴巴、眼睛、耳朵處都有明顯的血液流出。

見此情形的眾人哪還有什麽不明白,自己的命都被長公主捏在手裏了。

“那長公主,想要臣等做些什麽?”

聞言此聲的長公主嗤笑一聲,像是對大家的反應非常滿意。她隨手撩了撩耳邊落下的碎發,方才開口。

“待本宮坐上那龍椅,希望諸位助朕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你給我們下蠱了?”謝安寧看著做作的長公主,直接了當地問出了大家心中所想。

“是。你們回京後,本宮每月給你們送去解藥,可保你們不死。”

見眾人不再言語,長公主也不再多費口舌,將所有人押下去了,只留謝安寧一人。

待眾人遠去,長公主勾唇笑著說道。

“葉二小姐好謹慎,一路上本宮的人都沒機會下手。不過…”

長公主聲音一頓,向角落處黑暗中招招手,鶴雲順勢而出,匍匐在長公主腳下。

“不過,本宮有一條好狗。”長公主踩在鶴雲背上,只見鶴雲的脊梁更是彎了幾分。“自他接近你身邊,便開始下毒了。”

長公主伏在趙成懷裏笑著,趙成則用手指玩弄著謝秋初的頭發,青絲繞指,面上卻看不出悲喜。

謝安寧冷哼一聲,看著如此窩囊的鶴雲氣不打一處來,卻想著心中疑慮想著死也要做一個清醒鬼,便開口問道。

“我對鶴雲也算是不薄,不知他為何如此聽公主的話?”

長公主彎腰,擡起鶴雲低垂的腦袋,隨後用力一甩。

“他母親在我手中,怎麽會不聽話呢?只不過啊,這人實在蠢,他母親早死了。”

鶴雲原本無力的頭立馬看向謝秋初,平日裏如死水一般的眼睛如今倒像是淬了毒。

謝秋初冷哼一聲,看著鶴雲眼裏的不甘,一腳向其踹去。鶴雲腰身猛地受力,整個人向後跌去。

謝安寧則勾唇一笑,並沒有謝秋初心中所想的悔恨,反倒是出人意料的好心情,謝安寧頭微側,對著後方之人說道。

“如今選擇權依舊在你的手上,你打算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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