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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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來生
鄭雲天猛地吸了一口氣，霍然睜開雙眼。看著視野中再熟悉不過的天花板，鄭雲天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哎？”
他正躺在他的房間裏。
鄭雲天立刻打開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8月22日0：00！
是江盡帆意外死亡的那個夜晚！
鄭雲天掀開被子跳下了床，扯了一條褲子一邊跳著穿一邊往外走。
室友們還在客廳裏壓低聲音打著游戲，聽到鄭雲天出來時嚇了一跳：“我們吵到你了？”
“不是不是，”鄭雲天連連擺手，“我有點急事，出去一趟。”
從電梯裏出來之後他一路狂奔，向著江盡帆居住的公寓樓直沖而去。在樓下等電梯的時候他又和人錯過，躊躇地站在電梯間給江盡帆發消息：“你在哪？”
江盡帆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正是自己那扇出租屋的防盜門。她楞了一下，扭頭四處看了看，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站在走廊裏。
她的記憶慢慢回溯，泥濘的草坪和頭上的鈍痛像是走馬燈一般閃爍而過。
“……啊。”
江盡帆張了張嘴，打開了手機。
右上角的信號欄顯示了一個叉，說明手機已經停機了。
“原來真是把副卡解綁了啊……”
江盡帆喃喃自語，將鑰匙插進了防盜門的鎖孔。“哢噠”一聲，她重新推開了防盜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玄關裏，江盡帆貼著門緩緩滑了下去。她坐在地上，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家裏和公司都有WIFI，導致她並沒有發現手機停機這回事。
手機又一次振動，她看到了剛剛說了晚安的鄭雲天忽然給她發消息：“你在哪？”
江盡帆忽然就笑了。她按著手機：“我在家呢。”
鄭雲天：“沒出門？”
江盡帆：“沒呢。怎麽了？”
鄭雲天：“……我在你家樓下。”
鄭雲天：“我能上來嗎？”
江盡帆揚起了嘴角：“好啊。”
拉開防盜門，頭發還有些淩亂的鄭雲天出現在了門外。他扶著膝蓋喘息著，看到好端端地站在眼前的江盡帆幾欲落淚：“還好……還好你還活著……”
江盡帆把他放了進來：“你不是明天早上還有面試嘛，怎麽突然跑過來了。”
鄭雲天擺了擺手，在小沙發上坐了下來：“反正是拿我充KPI的，這樣的面試不要也罷。”
一擡頭正好對上了屋子裏的穿衣鏡，他看到了自己現在實在不太像話的形象。
鄭雲天後知後覺地尷尬了起來：“我去一下衛生間。”
江盡帆忍俊不禁：“來都來了，一起喝點吧。”
鄭雲天對著鏡子把頭發重新輸成了正常的形狀，現在看起來比之前是要好多了。他出來時，看到江盡帆從冰箱裏拿出來了兩瓶可樂，不由得失笑：“原來你說的是可樂啊。”
江盡帆挑眉：“我這只有可樂了，你喝不喝吧。”
“喝，當然喝。”
冰涼的可樂順著喉嚨滑下，不斷湧出的氣泡在口腔中翻騰。鄭雲天冷靜了下來，道：“你明天休息是不是？”
江盡帆轉頭：“怎麽了？”
鄭雲天道：“你之前不是想去看看精神科嗎，明天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江盡帆一臉意外，而後忍不住笑了：“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了？”
鄭雲天認真道：“擇日不如撞日，不能拖了。”
江盡帆斂起了臉上的笑意：“好啊。”
想了想她又道：“你不光要陪著我去，你也掛個號看看。”
這次換成鄭雲天奇怪了：“我嗎？”
江盡帆揉了一把他的腦袋：“臨近畢業了壓力挺大吧，可別再精神分裂了。”
鄭雲天扭過頭來。還未開口，眼淚卻是先淌了下來。
好久之後，他才道：“你原來也……”
江盡帆溫柔地擦掉了他的眼淚：“我都看著呢。”
第二天，江盡帆從衣櫃裏掏出了那條藍色的吊帶連衣裙換了上去。她對著鏡子看了看，考慮到天熱，最後還是把頭發紮了起來。鄭雲天已經到了樓下了，正坐在電動車上等她。看到人的時候，恍惚間他又記起了曾經神出鬼沒的沈舟。
想到這裏，他“噗嗤”一聲笑了：“我才知道，之前在軟件上聊的B大創業女強人也是你。”
江盡帆毫無被戳破的尷尬，長腿一跨坐上了他的電動車後座：“沒想到你加到了我的小號，當時就突然想戲弄你一下。”
“哈哈哈……你別說，我真的一點都沒發現。”
鄭雲天擰了一下車把，電動車風馳電掣地跑了起來。江盡帆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大聲道：“我還暗戳戳地暗示了你好幾次呢，沒想到你是一點不多想啊。”
“哈哈哈……”
兩人一路歡聲笑語地來到了醫院，一起去了精神科。護士大約是頭一次看到來精神科還能這麽快樂的人，不由得有些疑惑：“你們誰是病人？”
“我們都是。”
在護士震驚的目光中，江盡帆泰然自若：“我可能是雙相，他可能是精神分裂。”
醫生分別給這一對快樂的精神病搭檔做了檢查。鄭雲天認出來這就是當時為自己看病的李醫生，只不過現在李醫生並不認識他。
做過檢查之後，醫生道：“還沒到精神分裂的程度。不過小夥子你壓力很大啊，平時註意宣洩情緒，遠離壓力源吧。”
江盡帆的結果也出來了。確實是雙相，不過是輕度，按時服藥會有所好轉的。
精神病二人組快樂地離開了醫院。
騎著車回去的路上，鄭雲天嘮嘮叨叨地：“你要是感覺不開心就跟我說，不要自己再大半夜的出門瞎溜達了……”
江盡帆揪住了他的衣擺：“你也是，別總和父母吵了，他們說什麽你聽著就行了，別去反駁，該怎麽做還是按你自己的想法來。天高皇帝遠，他們還能找來不成？”
“我知道啦——”
鄭母又一次寄來了老母雞，鄭雲天直接抱著箱子來了江盡帆這裏。扒開箱子後江盡帆“謔”了一聲：“真虧你媽媽能想到，居然把生鮮類的東西發快遞。”
江盡帆這做飯的工具齊全，當天晚上那只老母雞就被燉成了黃燦燦的湯。
重活一次，江盡帆輕松了很多。她開始挑選公寓的樓盤，準備在秣陵為自己置辦一個棲身之地。鄭雲天一邊忙著實驗一邊投著簡歷，在江盡帆的指導下漸漸掌握了應對父母逼問的敷衍大法。
快到年底時，他們去醫院做了覆查。兩人的精神狀態都是良好的，再也不是什麽精神病二人組了。
從醫院出來時，鄭雲天問江盡帆：“你願意和我談戀愛嗎？”
江盡帆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們在秣陵拖到了除夕的時候才各自回家。江盡帆笑瞇瞇地看著那對說不出好話的父母：“我回來了。”
當他們又想逼迫她做什麽事情的時候，她翹著二郎腿慢悠悠道：“你想清楚了再說話。”
在江志安和李卉震驚的目光中，江盡帆慢悠悠道：“你們搞清楚一點，現在我不是靠你們養著的。你們現在身子骨還硬朗，再過個十來年可就不好說了。我這人記仇，幼兒園時挨得打都記得。”
她抱著手臂，笑瞇瞇地看著他們：“所以，你們想清楚了再說話。”
“……”
江盡帆以一種強勢的姿態掀翻了江志安和李卉對她一直以來的試探，原來和解的辦法不是試圖理解，而是讓自己成為親子關系中的上位者。
不是孩子離不開父母，而是父母離不開孩子。
這是江盡帆自出生以來，過的最舒適的一個春節。
鄭雲天聽著她講自己怎麽大戰奇葩親戚的事跡，登時無比佩服：“你好厲害。”
江盡帆笑道：“以後你也可以。”
春節之後，江盡帆向公司提交了辭呈。她寫小說的成績比之前好了很多，不需要全職工作也能養活自己了。在鄭雲天全力準備畢業答辯的時候，她來到商申市去B大進修創意寫作，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了結了自己的名校情節。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鄭雲天坐在高鐵站的長椅上等待著即將回來的江盡帆。在等待列車到站時，他收到了一份工作的offer。
江盡帆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看到鄭雲天的表情笑道：“什麽事這麽興奮？”
鄭雲天接過她手裏的行李：“我找到工作啦！”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他們終於也能夠好好活著。
他們，也是能好好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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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雲天猛地吸了一口氣，霍然睜開雙眼。看著視野中再熟悉不過的天花板，鄭雲天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哎？”
他正躺在他的房間裏。
鄭雲天立刻打開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8月22日0：00！
是江盡帆意外死亡的那個夜晚！
鄭雲天掀開被子跳下了床，扯了一條褲子一邊跳著穿一邊往外走。
室友們還在客廳裏壓低聲音打著游戲，聽到鄭雲天出來時嚇了一跳：“我們吵到你了？”
“不是不是，”鄭雲天連連擺手，“我有點急事，出去一趟。”
從電梯裏出來之後他一路狂奔，向著江盡帆居住的公寓樓直沖而去。在樓下等電梯的時候他又和人錯過，躊躇地站在電梯間給江盡帆發消息：“你在哪？”
江盡帆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正是自己那扇出租屋的防盜門。她楞了一下，扭頭四處看了看，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站在走廊裏。
她的記憶慢慢回溯，泥濘的草坪和頭上的鈍痛像是走馬燈一般閃爍而過。
“……啊。”
江盡帆張了張嘴，打開了手機。
右上角的信號欄顯示了一個叉，說明手機已經停機了。
“原來真是把副卡解綁了啊……”
江盡帆喃喃自語，將鑰匙插進了防盜門的鎖孔。“哢噠”一聲，她重新推開了防盜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玄關裏，江盡帆貼著門緩緩滑了下去。她坐在地上，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家裏和公司都有WIFI，導致她並沒有發現手機停機這回事。
手機又一次振動，她看到了剛剛說了晚安的鄭雲天忽然給她發消息：“你在哪？”
江盡帆忽然就笑了。她按著手機：“我在家呢。”
鄭雲天：“沒出門？”
江盡帆：“沒呢。怎麽了？”
鄭雲天：“……我在你家樓下。”
鄭雲天：“我能上來嗎？”
江盡帆揚起了嘴角：“好啊。”
拉開防盜門，頭發還有些淩亂的鄭雲天出現在了門外。他扶著膝蓋喘息著，看到好端端地站在眼前的江盡帆幾欲落淚：“還好……還好你還活著……”
江盡帆把他放了進來：“你不是明天早上還有面試嘛，怎麽突然跑過來了。”
鄭雲天擺了擺手，在小沙發上坐了下來：“反正是拿我充KPI的，這樣的面試不要也罷。”
一擡頭正好對上了屋子裏的穿衣鏡，他看到了自己現在實在不太像話的形象。
鄭雲天後知後覺地尷尬了起來：“我去一下衛生間。”
江盡帆忍俊不禁：“來都來了，一起喝點吧。”
鄭雲天對著鏡子把頭發重新輸成了正常的形狀，現在看起來比之前是要好多了。他出來時，看到江盡帆從冰箱裏拿出來了兩瓶可樂，不由得失笑：“原來你說的是可樂啊。”
江盡帆挑眉：“我這只有可樂了，你喝不喝吧。”
“喝，當然喝。”
冰涼的可樂順著喉嚨滑下，不斷湧出的氣泡在口腔中翻騰。鄭雲天冷靜了下來，道：“你明天休息是不是？”
江盡帆轉頭：“怎麽了？”
鄭雲天道：“你之前不是想去看看精神科嗎，明天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江盡帆一臉意外，而後忍不住笑了：“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了？”
鄭雲天認真道：“擇日不如撞日，不能拖了。”
江盡帆斂起了臉上的笑意：“好啊。”
想了想她又道：“你不光要陪著我去，你也掛個號看看。”
這次換成鄭雲天奇怪了：“我嗎？”
江盡帆揉了一把他的腦袋：“臨近畢業了壓力挺大吧，可別再精神分裂了。”
鄭雲天扭過頭來。還未開口，眼淚卻是先淌了下來。
好久之後，他才道：“你原來也……”
江盡帆溫柔地擦掉了他的眼淚：“我都看著呢。”
第二天，江盡帆從衣櫃裏掏出了那條藍色的吊帶連衣裙換了上去。她對著鏡子看了看，考慮到天熱，最後還是把頭發紮了起來。鄭雲天已經到了樓下了，正坐在電動車上等她。看到人的時候，恍惚間他又記起了曾經神出鬼沒的沈舟。
想到這裏，他“噗嗤”一聲笑了：“我才知道，之前在軟件上聊的B大創業女強人也是你。”
江盡帆毫無被戳破的尷尬，長腿一跨坐上了他的電動車後座：“沒想到你加到了我的小號，當時就突然想戲弄你一下。”
“哈哈哈……你別說，我真的一點都沒發現。”
鄭雲天擰了一下車把，電動車風馳電掣地跑了起來。江盡帆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大聲道：“我還暗戳戳地暗示了你好幾次呢，沒想到你是一點不多想啊。”
“哈哈哈……”
兩人一路歡聲笑語地來到了醫院，一起去了精神科。護士大約是頭一次看到來精神科還能這麽快樂的人，不由得有些疑惑：“你們誰是病人？”
“我們都是。”
在護士震驚的目光中，江盡帆泰然自若：“我可能是雙相，他可能是精神分裂。”
醫生分別給這一對快樂的精神病搭檔做了檢查。鄭雲天認出來這就是當時為自己看病的李醫生，只不過現在李醫生並不認識他。
做過檢查之後，醫生道：“還沒到精神分裂的程度。不過小夥子你壓力很大啊，平時註意宣洩情緒，遠離壓力源吧。”
江盡帆的結果也出來了。確實是雙相，不過是輕度，按時服藥會有所好轉的。
精神病二人組快樂地離開了醫院。
騎著車回去的路上，鄭雲天嘮嘮叨叨地：“你要是感覺不開心就跟我說，不要自己再大半夜的出門瞎溜達了……”
江盡帆揪住了他的衣擺：“你也是，別總和父母吵了，他們說什麽你聽著就行了，別去反駁，該怎麽做還是按你自己的想法來。天高皇帝遠，他們還能找來不成？”
“我知道啦——”
鄭母又一次寄來了老母雞，鄭雲天直接抱著箱子來了江盡帆這裏。扒開箱子後江盡帆“謔”了一聲：“真虧你媽媽能想到，居然把生鮮類的東西發快遞。”
江盡帆這做飯的工具齊全，當天晚上那只老母雞就被燉成了黃燦燦的湯。
重活一次，江盡帆輕松了很多。她開始挑選公寓的樓盤，準備在秣陵為自己置辦一個棲身之地。鄭雲天一邊忙著實驗一邊投著簡歷，在江盡帆的指導下漸漸掌握了應對父母逼問的敷衍大法。
快到年底時，他們去醫院做了覆查。兩人的精神狀態都是良好的，再也不是什麽精神病二人組了。
從醫院出來時，鄭雲天問江盡帆：“你願意和我談戀愛嗎？”
江盡帆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們在秣陵拖到了除夕的時候才各自回家。江盡帆笑瞇瞇地看著那對說不出好話的父母：“我回來了。”
當他們又想逼迫她做什麽事情的時候，她翹著二郎腿慢悠悠道：“你想清楚了再說話。”
在江志安和李卉震驚的目光中，江盡帆慢悠悠道：“你們搞清楚一點，現在我不是靠你們養著的。你們現在身子骨還硬朗，再過個十來年可就不好說了。我這人記仇，幼兒園時挨得打都記得。”
她抱著手臂，笑瞇瞇地看著他們：“所以，你們想清楚了再說話。”
“……”
江盡帆以一種強勢的姿態掀翻了江志安和李卉對她一直以來的試探，原來和解的辦法不是試圖理解，而是讓自己成為親子關系中的上位者。
不是孩子離不開父母，而是父母離不開孩子。
這是江盡帆自出生以來，過的最舒適的一個春節。
鄭雲天聽著她講自己怎麽大戰奇葩親戚的事跡，登時無比佩服：“你好厲害。”
江盡帆笑道：“以後你也可以。”
春節之後，江盡帆向公司提交了辭呈。她寫小說的成績比之前好了很多，不需要全職工作也能養活自己了。在鄭雲天全力準備畢業答辯的時候，她來到商申市去B大進修創意寫作，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了結了自己的名校情節。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鄭雲天坐在高鐵站的長椅上等待著即將回來的江盡帆。在等待列車到站時，他收到了一份工作的offer。
江盡帆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看到鄭雲天的表情笑道：“什麽事這麽興奮？”
鄭雲天接過她手裏的行李：“我找到工作啦！”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他們終於也能夠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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