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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說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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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說自話

天色漸晚,外面的陽光沒有一開始那麽熾熱了。鄭雲天看著漸漸變暗的天邊,慢騰騰地往回走去。

沈舟伸手拂過發絲:“你說,盡帆的父母看到前夫哥之後,會不會認為盡帆的死都是他害的?”

按理說蘇雨澤和江盡帆已經分手這麽久了,盡帆再有點什麽情緒波動也該和他沒關系了。若他是兇手那自然不能放過,可他若真是在此之前再未見過江盡帆,那盡帆的死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他扯上關系了。

鄭雲天搖了搖頭:“不至於吧……”

“說起來,她和父母一起住了一個周,那麽小的出租屋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沈舟歪頭,“盡帆不是在寫小說嗎,她那段時間怎麽更新的?”

鄭雲天轉過頭來看著她。

是啊,她還在寫小說。

沈舟轉過頭來對上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警方應該能查到她的筆名吧?”

鄭雲天回家之後當即給何麗發消息,詢問江盡帆筆名的事情。幾分鐘後何麗發來了三個筆名:“我們去看了一下,直到昨天都還在正常更新著,讀者們都還不知道作者已經出事了。”

鄭雲天看著屏幕上的三個筆名吃了一驚:“居然有三個?”

“對。盡帆應該是設置了存稿自動更新,昨天正好最後一章存稿也放完了。”

鄭雲天發了一個感謝的表情包。

室友們都還在學校,家裏只有他一個人。外面的天色漸漸擦黑,室內因為沒有開燈而一片昏暗。

鄭雲天感覺喉嚨有些發緊。他深吸一口氣,下載了J站的閱讀軟件。

盡帆竟然有三個筆名,並且每一個筆名下面都有正在連載的小說。鄭雲天收藏了作者專欄之後挨個看了一下,每一本小說每天都會更新三千字,三本加起來每天的更新任務應該在九千到一萬字之間。

也不知道父母在她身邊的時候會不會影響她的寫作……

一定是會影響的。

鄭雲天放下手機,後知後覺地發現屋子裏已經很黑了。手機的光亮在黑暗之中顯得有些刺眼,讓鄭雲天沒來由地感到恐慌。

要不……還是出門轉轉吧。

天黑了下來,街頭華燈初上。白天冷冷清清的馬路邊此刻出現了各種小吃攤,廉價但誘人的香味飄蕩在空氣中,四周的煙火氣息讓鄭雲天漸漸平靜下來。

鄭雲天沿著路慢慢走著,看著路邊的梧桐樹,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路口。

“才回家這麽一會兒,就又出來了嗎。”

沈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鄭雲天回過頭來,只見她正坐在路邊的一個石墩上,單手托著腮轉頭看著他。

“好巧啊。”

“不巧,我一直在這坐著。”

鄭雲天忍不住道:“怎麽感覺你好像……總在外面晃啊。”

“是嗎?”沈舟笑了起來,她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從這裏到C大是距離最近的,你平時上學是不是經常從這裏走啊?”

“嗯?是啊……”

鄭雲天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了一件事:“盡帆出門散步的時候,除了公園……就是這裏了。”

沈舟站起身走了過來:“因為能去C大?”

“嗯。”

江盡帆曾經對他說過,她那段時間經常這樣走到C大去,看看一直以來的夢校是什麽樣的。

直到後來鄭雲天帶她進了C大,讓她切實地近距離接觸了學校。

慢慢的,她放下了心結,便不再往C大轉悠了。

風迎面而來,沈舟的長發和裙擺迎風飄揚,像是藍天白雲墜落在地。她瞇起眼睛,順著馬路向遠處眺望:“她如果想再考的話,可以換一個學校。總是糾結C大,會越來越患得患失的。”

“她說暫時不打算再考了,等之後有精神追求了再想這件事……”

鄭雲天說著說著,忽然記起來,江盡帆說想要報名B大明年的寫作進修班來著。

“你們B大……是不是有個什麽作家班?”

沈舟轉頭:“是啊,創意寫作研修班。這個班質量怎麽樣我不太清楚,不過來上課的都是創作者,授課的也是當下的文學大師,結交人脈應該是不錯的。”

鄭雲天思考著:“是不是有點像MBA啊。”

沈舟歪頭:“這……也不一樣吧。”

“哈哈哈……”

鄭雲天笑了起來。

他轉頭看著身旁的女孩子,沈舟飄逸的身姿就這樣行走在他的身側。不知為何,鄭雲天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到底是哪不對呢……

手機就在這時振動起來,讓鄭雲天感覺大腿上貼著褲子口袋的位置有些發麻。他摸出手機,來電顯示是鄭母。

沈舟湊過來看了一眼:“估計是問你有沒有把老母雞吃掉。”

“……”

沈舟轉頭看他的眼睛:“那麽,你要如實告訴他自己把老母雞送給警察了,還是按照我說的已經變質了的說法。或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說自己吃了呢?”

鄭雲天深吸一口氣,滑下了接聽鍵。

“餵,媽媽。”

“雲天啊,老母雞燉湯了沒?那東西可不能放太久,燉出來了馬上喝掉,不然就壞了……”

鄭雲天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並沒有告訴媽媽自己被卷入了案件之中,如果告訴她自己把老母雞送給了警察,那……

只會更麻煩吧。

在沈舟似笑非笑地註視下,鄭雲天幹巴巴道:“哦,我已經吃完了。”

沈舟白了他一眼。

“有沒有往裏面放桂皮啊?”

“……放了。”

“那就行。還說沒有鍋燉不了呢,這不還是吃了?好吃吧!”

鄭雲天心中陡然升起些惡劣的想法。他握住了手機,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道:“嗯,我用燒水的開水壺燉的,除了雞肉是生的吃起來有點惡心還去醫院掛了水之外,其餘都挺好的。我室友讓我把燒水壺扔了別喝出病來,但是我不想多花冤枉錢,大不了多拉幾次肚子就是了。”

他有些期待媽媽聽到他這麽說之後的反應,會不會臭罵他一頓,會不會說他糟蹋了好東西,甚至……會不會說以後再也不給他寄東西了?

“……”

“哎呀,我兒子真厲害,”他媽媽在電話那頭輕快地笑著,“辦法總比困難多,下次媽再給你寄點排骨。”

“……”

鄭雲天萬萬沒想到他媽媽直接選擇視而不見。他有些著急,聲音忍不住重了幾分:“我說,我用燒水壺煮的雞!雞肉沒熟!我拉肚子進醫院了!”

“瞎說,多新鮮的老母雞,怎麽可能進醫院……好了,想不想吃排骨?”

鄭雲天呆楞在原地。

電話不知什麽時候掛了,但他還維持著舉著手機的姿勢。

他看著站在對面的沈舟。沈舟雙手背在身後,略微低著頭。發絲和裙擺朝一側飄起,看起來有些單薄。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聲音有些顫抖:“我媽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說了什麽?”

沈舟嘆了口氣,上前一步,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明白,父母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愛你的。”

“比起愛,或許更多的是一種控制欲吧。”

“在你逐漸擺脫控制的過渡期,他們會異常尖銳。但是等你徹底擺脫他們的時候,他們會突然變得體貼的。”

有一瞬間,鄭雲天從面前的沈舟身上看到了江盡帆的影子,然而稍縱即逝,再也不見。

他記得在一個盛夏的夜晚,他向江盡帆表達了對她攢錢能力的詫異:“你怎麽這麽能攢錢?我根本攢不住,莫名其妙就花掉了。”

江盡帆淺淺地笑著,眼裏卻透著淡淡的哀傷。

她說:“我的父母不太靠譜,如果我真遇到什麽事了,大概指望不上他們。所以我得自己給自己準備條後路。”

而這條後路就是攢錢。

鄭雲天之前以為她是重男輕女家庭中的姐姐,然而盡帆是獨生女,江志安和李卉也沒有一定要拼男孩的意思。他還以為她家可能很窮,但她家雖然只是工薪家庭,可也算是小康,不至於供不起她的生活費。

所以她為什麽這麽急於獨立呢。

恍惚間鄭雲天好像有些理解了,但還是霧蒙蒙的,看不清晰。

消息界面彈出了兩條提醒,之前他找工作投的簡歷有了消息,有一家讓他明早線上面試。

鄭雲天收起手機:“咱們回去吧。”

他的聲音像是隨時能飄散在風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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