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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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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這位馬場老板名叫安東,雖生了一副漢人長相,可背上卻紋著西北達族特有的文身,鄭行在進入城防司之前,是西北守城的武將,對這種紋樣再是熟悉不過,達族雖然受胥國管轄,但因兩族文化信仰有所出入,因此在民族混居之地,偶有爭執發生,所幸規模都不大,但從前鄭行沒少平息此類事端。

鄭行知道這件事牽連不小,既然看見了突破口,少不得就在安東身上用了些軍中的手段,安東逐漸招架不住,便向鄭行吐口,原來他雖然管著賽馬場,卻並不是背後的老板,他從前在西北養馬,受馬場東家之令,在京中開了這麽一間賽馬的賭場。雖然工人客人都以為他是賽馬場的老板,可實際上他不過每月拿百兩銀子,白替人看看場子罷了。

至於陳長史,從他們的賽馬場在京城開業之初就是這裏的常客,每次來了都是痛痛快快輸一場就走,偶爾贏了也不見喜色,他起初也好奇過,幾次打探,卻收到了東家的來信,要他只管收銀子就好,不要再多管閑事,自此他也就不再多問了。

這可是與刑部提交給皇上的審訊內容大不相同,先前在刑部,這位安東老板聲稱,陳長史偷盜一事與賽馬場無涉,既然進了賽馬場,那陳長史便是主顧,他們開門做生意的,沒有探聽主顧銀錢從何而來的道理,至於這筆銀子,這馬場營運,需要許多成本,他本人在家鄉買房子買地,養著數十房姬妾,早就揮霍一空了。

袁晏既然答應了皇帝要為他查清這筆銀子的下落,少不得要趁著年節,向西北跑一趟,問星臺今年閉朝封印的日子定在臘月二十,比去年還要早幾日,或許是皇上的授意,要給袁晏留足探查的時間。

袁晏為了掩人耳目,帶著金谷等人先是坐上南下青城州的商船,兩日後經過安平渡口,他便換上一身行商裝扮,趁亂下了船,再由金谷換上他的衣裳,佯稱風寒,在客艙中閉門不出,往青城州去。

鄭行安排在安平渡口接應的人帶上了袁晏,直向西北而去,他們先走水路,深入內陸之後又改走馬道,連著趕了七日路,這才到了安東所稱的西北養馬之地——原陸城。

袁晏在馬背上連著顛了好幾天,感覺自己三魂七魄都快顛散了,好不容易到達了目的地,只在客棧裏歇了兩個時辰緩了緩精神,便隨著一行人抓緊去辦正事兒。

這原陸城地處西北,往來商人都是做的馬匹牲畜、皮草香料的生意居多,到了冬天,不少的商隊都往來原陸城中,只是後日便是除夕,正逢大年下的,商人大多趁著年節往京城、青城州這樣的都城出手貨物,因此街上的人都少了不少,他們一行多少有些打眼。

好在鄭行在他們出發前就已為他們做齊了一套假身份,如今他們是安平州的緣來商行的商隊,這個商行在安平州經營著陸運走鏢的營生,此行前往原陸城,就是來挑選上好的馬匹前往安平州配種,以擴充鏢隊,本來商隊一個月前就該到原陸城的,只是他們走到富陽時,正逢富陽時疫,商隊的人病倒了大半,一來二去,就耽擱到這會子。

他們既然千裏迢迢從東邊趕來,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也就只得在原陸城裏過這個年了。

富陽就在胥國的東西交界之處,從安平州前往原陸城,確實可以走富陽這條路,一個多月前,富陽的瘟疫也確實流行過一陣,他們這些臨近的州府也都收到了風聲,如今這疫情剛被控制下去,聽他們這麽說,客棧的掌櫃倒是沒有起疑,至於城中其他百姓,也都各自忙著籌備年節,無暇關心這些外地來客。

夾著風沙的老北風,刮得袁晏臉上生疼,他扯著一條絨布當作圍脖,胡亂將自己的臉裹了起來,只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邊看路,鄭行這次派來與他同行的領隊,是他的親侄子,鄭友津,鄭友津身材魁梧,走在袁晏身前,倒是將刮到他身上的北風給擋去了大半。

臨行前鄭行交代過,本次行動全憑袁晏指揮,所以鄭友津等人拿著從安東嘴裏套出來的馬場地址,正等著袁晏吩咐何時動身。

袁晏卻道不急,他帶著鄭友津一行人,選了間原陸城裏看上去還不錯的館子,拍下一錠銀子,先讓小二安排些好酒好菜給他們暖暖身子。

隨行的人,禁不住腹誹袁晏不愧是青城州的出身,不管走到哪兒,都不能虧待了自己,可連日趕路,他們也好長時間不曾坐下來吃一頓正經飯了,因此腹誹歸腹誹,小二真的上了菜,一幫人全都狼吞虎咽起來。

眾人一邊吃著,袁晏一邊向小二套話,他從風土人情跟小二聊起,又講到本地物產,最後聊到原陸城的馬販,小二見他出手大方,性子又隨和,便同他攀談起來。

袁晏從小二嘴裏得知,原陸城裏的馬場共有三家,而他們所要查探的這家駿風馬場,是近兩年才在原陸城裏冒出頭來的,他家不同於其餘兩家,不常在集市上招攬生意,馬匹銷售有他們自己的渠道,因為不與其他兩家搶肉吃,所以一向也低調,不像另外兩家,時常有夥計為搶買賣大打出手,鬧出些故事來的。

所以要說這三家之中,哪家的馬匹最好,連小二也說不準,這駿風的馬場選在五氓山北峰後面的草窩子裏,要想去到他家的馬場,還得翻過一座山,因此城裏的人也甚少看到駿風馬場的出品。

小二勸道,這原陸城裏的馬種,都是多年前從北國帶進來的良種,因此無論哪家馬場的出品,走鏢都盡夠了,那駿風馬場位置偏僻難尋不說,就算去到了,人家未必樂得做他們的生意,沒必要去碰這釘子,只在城郊看看也就是了。

袁晏與小二聊得投契,打賞了他些碎銀子也打點酒吃,那小二喜不自勝,伺候著他們吃完了這頓飯,還親自送到了門口才回。

小二說得在理,奈何這個駿風馬場他們非去不可,若是按照原計劃扮作行商前去,恐怕還見不到馬場當家的,就得被他們的夥計打發出來,現在按店小二的說法,這個馬場不接待散客,他們還得想想其他法子。

鄭友津在京裏早就聽過袁晏的大名,自家叔叔鄭行也頗為推崇這個小袁大人,因此方才他倒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將袁晏看作養尊處優的青城州富家公子,如今聽見袁晏探聽來的情報,更是確信這個小袁大人是個謹慎有心計的性子。

只是鄭家到底是武將,鄭友津看著袁晏躊躇謀劃,又忍不住心急:“袁大人,依我說,咱們不妨就直接殺入馬場,把那馬場的東家押送回京,巡防司裏走一遭,還有什麽問不出來的。”

“這馬場藏在山後,若是它不單單是馬場這麽簡單,而是有自己的武裝力量,我知道你們都是鄭將軍帶出來的好手,可我們一行也不過只有十五個人,若是不敵反而壞事。”這麽一路探查下來,袁晏越發覺得事情恐怕要走到他們所設想的最壞的那步,此時他們若是打草驚蛇,恐怕京中,乃至整個胥國都將震動不安。

“但是小鄭將軍說的也不無道理,軟的不行,我們就只能來硬的,我們先翻過北峰,看看那邊馬場的情況,如有可能,就伺機帶走馬場東家,如若發現他們有儲備軍力,我們就馬上返程,向京裏稟報。”

要想偷襲馬場,恐怕得在山上貓上幾日,袁晏先命人在城中采買了幹糧,背囊內也灌足了飲水,接著一行人便向山裏出發。

這座北峰高度不算太高,卻綿延不絕有幾公裏,翻過北峰就是一片平原草谷,若是簡陽王真在此處培養兵馬,京城危矣。

除了袁晏略微拖了些後腿,鄭友津帶著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翻過這座幾百米高的山峰,對他們來說也不算太難,約莫走了半日,他們就來到了山頂,從北峰頂上往下俯瞰,此時寒冬臘月,草場的草盡顯枯黃,在這樣的背景色下,萬馬奔騰之聲,震得他們一行人的心跳有如擂鼓。

胥國水路發達,長途運輸之中,馬匹陸運已是次要的交通選擇,故雖然富人家還常養育馬匹做出行之用,尋常百姓還是大多以驢、騾為主要交通工具,這樣大規模的馬匹飼養,除了做戰馬,已經少有別的可能性。

“小鄭將軍,我是文臣,不曾接觸過戰馬,你看看,這下面的馬匹規格如何?”

鄭友津從登頂之後,眼神就沒有離開過下面的這批駿馬:“這些馬匹高度都在五尺往上,四蹄有力,目如銅鈴,口鼻開闊,脖長而腰身短,正是上好的戰馬,沒想到我胥國國土之內,還有這樣一批強勁有力的戰馬,這樣的戰馬若非國家所有,足可見養馬之人的狼子野心!”

開闊的馬場上,還修建著幾處院落,在枯草飛揚的平原之中,格外的顯眼,這樣的院落,少說也足以住下上百人,他們若是貿然動手,恐怕難以成功,可是如果不能見到馬場的主事之人,他們即使將這個消息送回京裏,京中再派人圍剿馬場,他們恐怕就處處被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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