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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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要笑
金雀鳥跳著腳踩上了九脊殿, 把報曉的調子唱的輕快，它越唱夜越靜，天邊的那條魚, 就遲遲不肯把肚子翻過來。
姜芙圓醒來了, 周遭靜悄悄，小盞在床邊呼呼大睡, 懶貓兒伏在窩裏打著鼾，她病了一場，倒累壞了別人。
精神很好, 眉骨那根筋也不疼了了, 想繼續那個美夢, 於是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 然而夢卻對她關了門, 把她隔絕在外。
原來是夢啊。
她悵然若失地把自己蒙進了被子裏, 夢裏的畫面被分割成了好些片段, 那個人的形貌半點都想不起來了, 可溫柔和氣的聲音, 卻令她記憶猶新。
他有沒有為自己把眼淚擦掉呢，忘記了。在夢裏, 她的五感只剩下了聽與看, 觸覺消失的很徹底。
夢裏，她好像喚他哥哥來著。不是大哥哥二哥哥，卻又讓她覺得踏實溫暖。
是雲家崗崗嗎？姜芙圓默默地想著, 忽然小盞的聲音在被子外響了起來，試探的口吻。
“郡主, 您醒了嗎？”
“醒了。”姜芙圓就從軟被裏探出了頭，迎著小盞關切又好奇的眼神, 搖搖頭，“沒有做夢，睡的很好。”
小盞聞言，兩邊嘴角一起向下彎，眼睛裏湧出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張開了雙手，向郡主討一個抱抱。
“……終於熬出來了，郡主，我想回家，我想吃大竈上的棗花饃饃，想去草原上騎小馬，還想去關市上轉關撲——這兩天，我急的額頭上生了兩個大包！”
姜芙圓就把手放到了小盞頭上，指甲掐住那顆大包，使勁兒擠了一下，小盞疼的呲牙咧嘴，躲開了。
“昨夜有人來嗎？”姜芙圓又去看窗景，天亮了，雀鳥嘰嘰喳喳。“很奇怪，入夜的時候還在胡亂的做夢，將才醒來的時候，卻很安心。”
小盞茫然地搖搖頭，姜芙圓惆悵地看了她一眼，湊近了小盞，以極輕的聲音說道，“我夢見了雲家的崗崗。”
“雲家的崗崗，光在夢裏出現一下，都能驅邪除惡啊……”小盞感慨道，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起身去窗邊看了一眼，只見寢殿四周的禁衛軍都消失了，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昨天奴婢去求聖人，到了夜裏，禁衛軍來了，阮中官說請了人來驅邪，您昨晚安安穩穩，想來也有此人的功勞。”
姜芙圓想到先前同陛下的爭吵，聖人對自己的勸誡，經由這兩日的折磨，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原來，陛下並不喜歡我。江山社稷需要一位皇後，所以選中了我。可是我好像也不適合做皇後，我連一棵樹，都保不住。”
小盞也很惆悵，嘆氣道，“是啊，我好像也不適合做皇後的女官，去仁壽宮的時候，我嚇得腿都在一直抖。”
主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呲花優雅地走過來，在姜芙圓的腳邊臥下，也喵了一聲。
“它也不適合做皇後的貓兒，這幾日到處溜達，都瘦了，郡主摸摸，它的肋巴骨都變明顯，雙下巴也沒了。”
有種苦中作樂的意味了。姜芙圓的精神變好，便也不想臥床不起，由著小盞伺候著沐浴更衣，收拾齊整再一看，面色也變好了，眼睛裏也有光彩了。
於是一整個飛鸞宮，都隨著皇後殿下病情的好轉而變得喜氣洋洋，關孃孃甚至夥著小扇與杯兒碗兒一起，在後竈上揉起了面，打算群策群力，把花饃饃蒸起來。
棗花饃饃看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關孃孃在雲中管賬、小盞小扇陪著郡主玩兒，杯兒碗兒管著衣裳和首飾，誰都沒做過饃饃，倒是皇後殿下，因為常常吃的原因，反而捏的似模似樣。
不會做就學著做，飛鸞宮竈上的嬤嬤把面和好了，一群人就圍著長長的木桌子揉啊捏啊，誰捏了個歪鼻子斜腦袋的、誰捏了個長臉兒大耳朵的，都惹來大夥的一陣亂笑。
姜芙圓趴在桌子上，認認真真地捏小面人，捏了半截兒擡頭吩咐小盞：“你去看看阮中官當不當值，若是得閑，就來咱們這兒吃棗花饃饃。”
從前就邀約過阮中官，昨日又虧得他在陛下、聖人面前為皇後殿下周旋，小盞自然是十萬分的願意，洗凈了手，就往阮中官的住處去了。
小扇在郡主身邊兒捏牡丹花兒，她會做繡花的帕子，手上有作畫的功底，所以在捏壞了幾個之後，就有些入門的意思了，她捏了一朵開的正盛的牡丹，展示給郡主看。
“郡主，你瞧奴婢這朵花開的好不好？”在得到郡主的肯定後，小扇就去看郡主捏的面人，只見面人穿著盔甲、拿著長/槍，腿又長又直，就是戴了帽盔的臉被捏的一言難盡。
“這是什麽啊？一個打仗的將軍嗎？”小扇好奇地問。
姜芙圓也端詳了自己捏的小面人看了半天，想了想說，“我捏個瀚海的神將，蒸熟了吃進肚子裏，叫他守著我。”
小扇受了啟發，起身拿了根針來，在郡主捏的小面人身上，刻了幾個字：守境瀚海，鬼方軍第二。
“我記得雲家崗崗的腰牌上，就寫著寫幾個大字。”小扇托腮，“郡主，他是第二的話，誰是第一呢？”
“那自然是雲大都護啊。”姜芙圓認認真真地為小面人捏了個眼睛鼻子，然後放進了蒸籠裏，“昨兒夜裏你聽到什麽動靜了嗎？”
小扇搖搖頭，“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兒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主仆兩個人聊著天，阮春就來了，他同飛鸞宮的人都混熟了，便也不客氣，先問皇後殿下的身體，聽說睡的很好、精神也好，就放下了心。
“……子夜時分，請了大相國寺的方丈來念金光咒，眼下看起來，這些法師是有些神通的。”
他話雖這樣說，但心裏卻覺得對不住皇後殿下，可沒辦法，他給陛下當差，陛下說什麽就是什麽，陛下同聖人既說不能把瀚海少主來過的事說出去，他也只能守口如瓶。
姜芙圓聞言，眉宇間就有些失落，好在她很容易釋然，一瞬的情緒過後，便也恢覆了常色。
“阮中官，你在紫微城裏有多長時間了？可會有煩躁的時候？”
“……滿打滿算，在紫微城當了二十九年差，前十二年在九州池侍弄花鳥，中間有十四年在東隔城服侍陛下。”他細數著時間，“後來陛下去了南境的封地，老奴也跟著去了，三年前才又回到紫微城來。這麽幾十年，小半輩子過去了，自然會有生厭的時候，可老奴又能去哪兒呢？紫微城就是我的家啊。”
姜芙圓聽的很認真，也從阮春的話裏聽出了身不由己，落寞之色就爬上了眉頭。
她沒說話，阮春卻瞧出了她的心事。他是陛下最貼心的人，自然知t道陛下心裏有誰，又為何這般對待皇後，可惜他無法直言，只有撿些寬慰的話來說。
“殿下年紀輕，很小的事都覺得天大，紫微城那麽大，光看景逛園子，都得花小半個月的時間，有時候寄情於山水，視野開闊了，日子過的也就舒坦了。”
姜芙圓何嘗不知道阮中官是在開解他，只是執火的人是自己，再燙手也只有自己承受著，沒人能為她分擔，所以也不想多說什麽。
她其實有心想問梅織雨的事，可話到嘴邊了，又咽了下去。說到底，她也是苦命人，那一夜被灌藥的情形又浮現在姜芙圓的眼前，心也就軟了下來。
說話間，饃饃都出了鍋，一掀蓋兒，熱氣裏噌的一聲，彌漫了整個屋子。
阮春一眼就看見了那只捏成將軍的面人，見皇後殿下小心翼翼頂著熱氣捏起了這只面人，免不得心念一動，剛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聽見後廚門口有太監在唱陛下駕到。
李玄都站在飛鸞宮的後廚門口，也有個一株香的時間了。
他看見大病初愈的皇後，同阮春正說著話，鼻頭上頂著一圈白面，像個圓臉貓咪。
阮春也很熟稔地同皇後說著話，語氣動作都很放松，比起在大業殿自己身邊的嚴陣以待，阮春在這裏，似乎更像在自己的家中。
皇後的幾個小丫頭也忙忙碌碌的，出鍋的饃饃熱氣騰騰，竈上的人笑著掀蓋起鍋，一整個後廚全是熱熱鬧鬧的煙火氣。
聽見陛下駕到的時候，後廚的人就全跪下了，姜芙圓屈身行禮，在心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李玄都擡手叫起，眼睛望著皇後，最後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出來。
姜芙圓覺得很意外，飛鸞宮吃饃饃的時間，陛下來做什麽？來了就來了，竟也很隨意地喚她出去，又想要做什麽？
她如臨大敵，背著一身暫時藏起來的刺走了出去，然而皇帝卻慢慢地向前走，一直走到小亭旁，方才停了下來。
“能在竈房裏說說笑笑，想來皇後的病好了。”
姜芙圓點了點頭，神情如常。
吵過架的兩個人，再見面的時候似乎都會很尷尬，小時候她和二哥比誰能跨過樹林裏的小溪，二哥哥跨了過去，她卻掉進了河裏，險些被沖走，倆人就有了持續三日的血海之仇，後來阿娘逼著她和二哥哥面對面牽手，倆人就又尷尬又想笑，像是腦子不大靈光。
李玄都看她垂著眼睛不說話，才又開口道：“後日是端午節，帝後要在應天門懸艾草賜下五彩絲，到時候，皇後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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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很好, 眉骨那根筋也不疼了了, 想繼續那個美夢, 於是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 然而夢卻對她關了門, 把她隔絕在外。
原來是夢啊。
她悵然若失地把自己蒙進了被子裏, 夢裏的畫面被分割成了好些片段, 那個人的形貌半點都想不起來了, 可溫柔和氣的聲音, 卻令她記憶猶新。
他有沒有為自己把眼淚擦掉呢，忘記了。在夢裏, 她的五感只剩下了聽與看, 觸覺消失的很徹底。
夢裏，她好像喚他哥哥來著。不是大哥哥二哥哥，卻又讓她覺得踏實溫暖。
是雲家崗崗嗎？姜芙圓默默地想著, 忽然小盞的聲音在被子外響了起來，試探的口吻。
“郡主, 您醒了嗎？”
“醒了。”姜芙圓就從軟被裏探出了頭，迎著小盞關切又好奇的眼神, 搖搖頭，“沒有做夢，睡的很好。”
小盞聞言，兩邊嘴角一起向下彎，眼睛裏湧出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張開了雙手，向郡主討一個抱抱。
“……終於熬出來了，郡主，我想回家，我想吃大竈上的棗花饃饃，想去草原上騎小馬，還想去關市上轉關撲——這兩天，我急的額頭上生了兩個大包！”
姜芙圓就把手放到了小盞頭上，指甲掐住那顆大包，使勁兒擠了一下，小盞疼的呲牙咧嘴，躲開了。
“昨夜有人來嗎？”姜芙圓又去看窗景，天亮了，雀鳥嘰嘰喳喳。“很奇怪，入夜的時候還在胡亂的做夢，將才醒來的時候，卻很安心。”
小盞茫然地搖搖頭，姜芙圓惆悵地看了她一眼，湊近了小盞，以極輕的聲音說道，“我夢見了雲家的崗崗。”
“雲家的崗崗，光在夢裏出現一下，都能驅邪除惡啊……”小盞感慨道，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起身去窗邊看了一眼，只見寢殿四周的禁衛軍都消失了，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昨天奴婢去求聖人，到了夜裏，禁衛軍來了，阮中官說請了人來驅邪，您昨晚安安穩穩，想來也有此人的功勞。”
姜芙圓想到先前同陛下的爭吵，聖人對自己的勸誡，經由這兩日的折磨，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原來，陛下並不喜歡我。江山社稷需要一位皇後，所以選中了我。可是我好像也不適合做皇後，我連一棵樹，都保不住。”
小盞也很惆悵，嘆氣道，“是啊，我好像也不適合做皇後的女官，去仁壽宮的時候，我嚇得腿都在一直抖。”
主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呲花優雅地走過來，在姜芙圓的腳邊臥下，也喵了一聲。
“它也不適合做皇後的貓兒，這幾日到處溜達，都瘦了，郡主摸摸，它的肋巴骨都變明顯，雙下巴也沒了。”
有種苦中作樂的意味了。姜芙圓的精神變好，便也不想臥床不起，由著小盞伺候著沐浴更衣，收拾齊整再一看，面色也變好了，眼睛裏也有光彩了。
於是一整個飛鸞宮，都隨著皇後殿下病情的好轉而變得喜氣洋洋，關孃孃甚至夥著小扇與杯兒碗兒一起，在後竈上揉起了面，打算群策群力，把花饃饃蒸起來。
棗花饃饃看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關孃孃在雲中管賬、小盞小扇陪著郡主玩兒，杯兒碗兒管著衣裳和首飾，誰都沒做過饃饃，倒是皇後殿下，因為常常吃的原因，反而捏的似模似樣。
不會做就學著做，飛鸞宮竈上的嬤嬤把面和好了，一群人就圍著長長的木桌子揉啊捏啊，誰捏了個歪鼻子斜腦袋的、誰捏了個長臉兒大耳朵的，都惹來大夥的一陣亂笑。
姜芙圓趴在桌子上，認認真真地捏小面人，捏了半截兒擡頭吩咐小盞：“你去看看阮中官當不當值，若是得閑，就來咱們這兒吃棗花饃饃。”
從前就邀約過阮中官，昨日又虧得他在陛下、聖人面前為皇後殿下周旋，小盞自然是十萬分的願意，洗凈了手，就往阮中官的住處去了。
小扇在郡主身邊兒捏牡丹花兒，她會做繡花的帕子，手上有作畫的功底，所以在捏壞了幾個之後，就有些入門的意思了，她捏了一朵開的正盛的牡丹，展示給郡主看。
“郡主，你瞧奴婢這朵花開的好不好？”在得到郡主的肯定後，小扇就去看郡主捏的面人，只見面人穿著盔甲、拿著長/槍，腿又長又直，就是戴了帽盔的臉被捏的一言難盡。
“這是什麽啊？一個打仗的將軍嗎？”小扇好奇地問。
姜芙圓也端詳了自己捏的小面人看了半天，想了想說，“我捏個瀚海的神將，蒸熟了吃進肚子裏，叫他守著我。”
小扇受了啟發，起身拿了根針來，在郡主捏的小面人身上，刻了幾個字：守境瀚海，鬼方軍第二。
“我記得雲家崗崗的腰牌上，就寫著寫幾個大字。”小扇托腮，“郡主，他是第二的話，誰是第一呢？”
“那自然是雲大都護啊。”姜芙圓認認真真地為小面人捏了個眼睛鼻子，然後放進了蒸籠裏，“昨兒夜裏你聽到什麽動靜了嗎？”
小扇搖搖頭，“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兒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主仆兩個人聊著天，阮春就來了，他同飛鸞宮的人都混熟了，便也不客氣，先問皇後殿下的身體，聽說睡的很好、精神也好，就放下了心。
“……子夜時分，請了大相國寺的方丈來念金光咒，眼下看起來，這些法師是有些神通的。”
他話雖這樣說，但心裏卻覺得對不住皇後殿下，可沒辦法，他給陛下當差，陛下說什麽就是什麽，陛下同聖人既說不能把瀚海少主來過的事說出去，他也只能守口如瓶。
姜芙圓聞言，眉宇間就有些失落，好在她很容易釋然，一瞬的情緒過後，便也恢覆了常色。
“阮中官，你在紫微城裏有多長時間了？可會有煩躁的時候？”
“……滿打滿算，在紫微城當了二十九年差，前十二年在九州池侍弄花鳥，中間有十四年在東隔城服侍陛下。”他細數著時間，“後來陛下去了南境的封地，老奴也跟著去了，三年前才又回到紫微城來。這麽幾十年，小半輩子過去了，自然會有生厭的時候，可老奴又能去哪兒呢？紫微城就是我的家啊。”
姜芙圓聽的很認真，也從阮春的話裏聽出了身不由己，落寞之色就爬上了眉頭。
她沒說話，阮春卻瞧出了她的心事。他是陛下最貼心的人，自然知t道陛下心裏有誰，又為何這般對待皇後，可惜他無法直言，只有撿些寬慰的話來說。
“殿下年紀輕，很小的事都覺得天大，紫微城那麽大，光看景逛園子，都得花小半個月的時間，有時候寄情於山水，視野開闊了，日子過的也就舒坦了。”
姜芙圓何嘗不知道阮中官是在開解他，只是執火的人是自己，再燙手也只有自己承受著，沒人能為她分擔，所以也不想多說什麽。
她其實有心想問梅織雨的事，可話到嘴邊了，又咽了下去。說到底，她也是苦命人，那一夜被灌藥的情形又浮現在姜芙圓的眼前，心也就軟了下來。
說話間，饃饃都出了鍋，一掀蓋兒，熱氣裏噌的一聲，彌漫了整個屋子。
阮春一眼就看見了那只捏成將軍的面人，見皇後殿下小心翼翼頂著熱氣捏起了這只面人，免不得心念一動，剛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聽見後廚門口有太監在唱陛下駕到。
李玄都站在飛鸞宮的後廚門口，也有個一株香的時間了。
他看見大病初愈的皇後，同阮春正說著話，鼻頭上頂著一圈白面，像個圓臉貓咪。
阮春也很熟稔地同皇後說著話，語氣動作都很放松，比起在大業殿自己身邊的嚴陣以待，阮春在這裏，似乎更像在自己的家中。
皇後的幾個小丫頭也忙忙碌碌的，出鍋的饃饃熱氣騰騰，竈上的人笑著掀蓋起鍋，一整個後廚全是熱熱鬧鬧的煙火氣。
聽見陛下駕到的時候，後廚的人就全跪下了，姜芙圓屈身行禮，在心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李玄都擡手叫起，眼睛望著皇後，最後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出來。
姜芙圓覺得很意外，飛鸞宮吃饃饃的時間，陛下來做什麽？來了就來了，竟也很隨意地喚她出去，又想要做什麽？
她如臨大敵，背著一身暫時藏起來的刺走了出去，然而皇帝卻慢慢地向前走，一直走到小亭旁，方才停了下來。
“能在竈房裏說說笑笑，想來皇後的病好了。”
姜芙圓點了點頭，神情如常。
吵過架的兩個人，再見面的時候似乎都會很尷尬，小時候她和二哥比誰能跨過樹林裏的小溪，二哥哥跨了過去，她卻掉進了河裏，險些被沖走，倆人就有了持續三日的血海之仇，後來阿娘逼著她和二哥哥面對面牽手，倆人就又尷尬又想笑，像是腦子不大靈光。
李玄都看她垂著眼睛不說話，才又開口道：“後日是端午節，帝後要在應天門懸艾草賜下五彩絲，到時候，皇後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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