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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仙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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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仙湖(10)

她現在是福神。

她現在是福神。

她現在是福神......

有著帶來福澤, 庇佑萬物生靈的本能。

好像神魂住在這副身軀的那一刻,她已經繼承了那些所謂的降幅衣缽。

被禍神弄死的人類在步茸猶豫的同時又悉數覆活。

“神明插手因果,會受到神築的懲罰。”步茸輕啟唇角, 好心提醒。

殺他們一次,讓他們嘗嘗水族被滅族, 臨死前絕望的滋味就夠了。

何況已經找到了山隱村的出口,只要將人弄出去再把洞填好, 水族的結局就能被改變,而他們可以順順利利離開這裏, 未來的雅貢不會受到蝴蝶效應帶來的末日降臨。

禍神收手,他平淡地沖著信徒說道:“我現在是這裏最大的禍端,沒有菩提木掌控禍力, 那群人即便被救活,也不可能放他們出去。”

步茸感覺到任務完成,遠處的視野一輛公交車停靠。

但她目前仍然處於懵圈狀態, 這次的副本完全是被某種未知力量牽引著去做出這些選擇, 是下意識的, 或者說,又像有人在下棋, 而棋局怎麽走對方已經想好了,連對弈之人也被看透。

事到如今,在這次的if線選擇中,步茸仍然想當面問問禍神:“為什麽?為什麽不放走這群人?還有....為什麽你會有主線的記憶?為什麽那時候你會選擇故意被闖入者宰割分屍?”

禍神並沒有回答後者,而是看著那群覆活的外族, 呢喃道:“因為, 他們日後要成為茸茸的煉金石 。”

步茸微怔,只是沒想到, 竟然與她有關。

507所的成員悉數上了公交車。

早早小跑著過來扒拉步茸的手。

禍神昂起下巴,伸手將少女往前一推,盯著那張臉:“下次見面,應該就是原原本本,完整的步茸了吧。”

滿身銀鈴叮當作響。

步茸臨走前只聽到神明顫抖的聲音:“如果我們還能相遇的話,茸茸,一定要記得信守承諾。”

無形之中,她再次感受到了隱形的神力擦過自己的臉龐,緩緩撫摸至嘴角,然後又戀戀不舍地消失。

山隱村,保住了。

水族,沒有被屠戮殆盡。

中轉站跟當初來的時候完全不同,此時,一派祥和。

步茸身體裏福神的神魂似乎並沒有因為出了副本而消散,她安靜地呆在角落裏,不妨礙任何人。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變化麽。

那應當是公交車抵達每一站的時候,507所的成員都已經不認識她了。

步茸看向街景恢覆正常,再也不會出現比人還要壯碩的老鼠,大家的願望實現了,她的願望也實現了,死掉的朋友重現雅貢,生活一如往昔,自己仍然能夠走在陽光下。

那些通過山隱村認識的朋友已經將步茸這個人從記憶裏清除掉了,她還記得他們,可他們看她的眼神非常陌生。

目前,哥哥仍然是失蹤的狀態,秦雙茳已經被槍決。

執行日當天晚上是沈邵言陪著她坐在路邊攤嗦粉。

步茸隨便買了張刮刮卡,結果幸運降臨,中了1000萬。

自打福神在她的靈魂裏,好事不斷,但她還是能夠感受到禍端帶來的厄運,然而今晚隨著這張大獎降臨的那一刻,禍神力量突然消散,彌漫著神明隕落的死亡氣息。

步茸拿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沈邵言調節氣氛:“我們步茸不應該啊,哥哥那麽有錢,怎麽拿著區區一千萬的樂.透票就傻眼了?”

“沈邵言。”

“啊?”

“如果我想救一個所有人都覺得不該救的人,你會支持我嗎。”

“所有人都覺得那個人不值得救麽。”

“嗯....應該吧。”

“那你覺得他值得?”

“我.....我只知道有很多事情,到了現在,仍然一頭霧水,我壓根想不通,看不懂,明明好像揭開了真相,可真相之中又藏著潘多拉的盒子,打開它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沈邵言正襟危坐,他輕咳道:“雖然有時候我挺沒個正型的,但如果你不去做這件事會讓你後悔,那麽就去做,只有試過以後才能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或許,其實你在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動搖了。”

話音落。

一輛公交車停靠在米粉攤位,前面是昏黃的站牌。

步茸垂下眼睫毛:“你看到那邊有什麽東西嗎?”

沈邵言張望:“路燈?行人?小情侶?你指的什麽?”

步茸攥緊手指:“有沒有一輛黃色的公交車。”

沈邵言站了起來,甚至跑出了攤位也沒有看見步茸說的那輛公交車,等到再回來的時候,四角桌上留下兩碗熱騰騰的面,其中一份沒怎麽動過。

步茸卻不見了。

沈邵言有些著急,準備拿手機撥通電話。

然而在步茸選擇上公交車的那刻,雅貢市的時間便停止了,整個世界像碎紙機碎掉的紙片分崩離析,如夢似幻化為泡影。

步茸從車窗往外看,神情震驚,她揉了揉眼睛,仍然是不可置信的狀態。

“你現在肯定在想,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生活了17年的城市怎麽變成了紙屑,這麽容易就被瓦解了。”

司機從駕駛位站起來,公交車仍然自動開往目的地。

步茸早就註意到開車的人是栩牡神官,他只不過從老年樣貌變得年輕了,像水族初相見時那般模樣。

“你沒有懷疑過你的城市麽?獵奇、詭異、有時候又在關鍵時刻失去邏輯。什麽有異能的人,魔法師,各路玄學,還有被禍神附身後仍然能活著的傅意。瞧瞧,多麽光怪陸離的都市詭聞!如果有那麽個固執吝嗇的神明無比偏執的創造出一個只適合養育你的溫床,世界依附於你,倒也不奇怪了吧。”

栩牡斜靠在後門處,指了指步茸現在坐的位置:“那家夥寧願死,到最後還把雅貢市留給你,是傻還是愚蠢呢?不過,今晚你能在這輛公交車上,他滿盤皆輸的結局說不定能被盤活呢,福禍皆在一念之間。”

步茸更加迷茫了,她完全聽不懂,好像栩牡在唱獨角戲,仿佛所有人都知道,可只有她到了現在仍然迷幻得不知所措。

栩牡笑笑:“小首領有太多疑問,不急,慢慢來。”

他輕輕在步茸耳邊敲了個響指。

兩人從公交車上脫離,轉瞬即逝到了另一個空間。

四周濕氣彌漫,樹葉紛紛掉落,隨著風刮過泛起梅雨季的味道,溪水潺潺,高一點的草叢能夠淹沒人類的半個腰肢,這時的天剛蒙蒙亮,殘留著清冷,林間寥寥幾聲蟲鳴顯得更加詭譎空靈。

“第一個場景。”栩牡伸手扶住了即將跌在泥潭裏的步茸。

步茸站穩後反應過來:“什麽第一個場景,這裏不就是山隱村的密林麽?菩提木生長的地方。”

“也是你的誕生地。”栩牡回應,“步茸,你的真身就是這塊即將枯萎的木頭根系。”

少女聽到答案後並沒有顯得過於驚訝,面對難以拼湊、摸不著頭腦的碎片式線索中,超感官知覺讓她大概率能猜到這點。

這片無比安靜的密林中,菩提木的根系沒有往下紮,反而破土而出,暴露在陽光下。

因她的舉動,促使周圍那片茉莉花長得很好,像是天生就得到祝福,久而久之,菩提木旺了身邊的花草,甚至不少都生出植物類系的靈脈,可她卻越來越枯萎,生命力消耗得非常快。

天空中盤旋而至野鳥,鳥糞啪嘰落在了菩提木上,黏稠似痰,步茸瞬間就起了層雞皮疙瘩,感覺自己都要不幹凈了,下意識就要過去找個葉子把鳥糞弄走,結果被栩牡拉住,小神官搖搖頭,示意她繼續看,當個合格的旁觀者。

遠傳的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紗織淡藍色水裙,腰間掛著幾串叮鈴作響的貝殼,那張臉美得超脫俗塵,精致又漂亮,表情從第三視角看更加靈動了。

可緊接著是迎面而來的窒息感,仿佛陷入永無止境的循環。

現在的她認識那個身影t,更認得出....來者相貌。

因為那人跟步茸長著一模一樣的臉,甚至可以說,就是她自己。

「步茸」停在參天大樹下,一眼便入定了那棵不怎麽起眼,並且半截埋在土裏,另外半截暴露在陽光中完全枯萎的腕口,幹癟的根系耷拉著,唯獨四周盛開著香氣沁人永不落敗的茉莉花。

「她」附身,嗅了嗅,然後挖出半個手臂長的死根,小心翼翼連同旁邊的花朵夥伴也一同包裹進紗衣中,似乎非常自信地咧嘴一笑,呢喃道:“不管你化作什麽障眼法,還不是被我找到了!”

「少女」身形漸行漸遠,直到外面的冰面“砰”地裂開,有什麽東西跳進去,才將站在密林深處的步茸驚醒。

她仿徨:“這算什麽,我拿了我自己獻給神明麽。”

旁邊的栩牡淺淺笑道:“或許可以理解為,你們兩個可能從天地孕育初始就已經有了羈絆吧。那時候在奉仙湖中的小首領不知道自己身份,還是一心想要指定禍神做他的信徒呢。”

步茸禮貌笑笑,然後捏著額頭,如果沒有鏡師瞎摻和的話,就不會有這出。

對對對,肯定不會有。

if線也是她的選擇,那個選擇中,她拋開了一些有的沒的,應該說是執念的東西,比如害怕禍神會報覆導致人間生靈塗炭就把菩提木給人家,回溯後的自己也只專註於逆轉水族會滅亡的結局才能拯救雅貢這件事。

栩牡高深莫測轉過頭,和禍神的眸子不一樣,他無神又空洞,壓根從眼睛裏看不出什麽,緊接著響指聲又敲起。

啪嗒——

指尖消音,只剩下,栩牡輕輕呼喚:“步茸,第二個場景,你也熟悉。”

那是......

滿地的紅。

血水汩汩流淌像敞開口子的噴泉。

少女傷痕累累地跪趴著,頭頂是數萬條紫藍色雷電,陰狠的殺氣盤旋,劈裏啪啦砸落撕扯的她的骨頭,單薄的身體在恐懼、在發抖,卻咬緊嘴唇硬生生挺直脊梁。

放眼望去,與之抗衡的是水族上百號同宗同源和天罰不斷的雷刑。

這裏,叫做,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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