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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仙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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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仙湖(2)

胖子從工具包裏拿出胳膊大小的冷藏箱:“聽說我們之中的人要死一個才能開啟山隱村的大門。”

步茸極為淡定, 總共9人為伍,陳星元不會做出像第一個團隊吳靈兒領導時的選擇,也不會像賀濤那樣找個替死鬼。

萬全的準備, 必定是507所想好了解決法子。

藍青木偷摸去撞胖子的胳膊:“我說什麽來著,眼睛好使的人, 腦子就差不了!胖叔您別賣關子了,她肯定知道咱押了寶。”

胖子不再賣關子拿出積木壘搭的模型, 落地那刻搖身變成機械姬,外面裹著皮膚, 血管逼真與人無異。

陳星元介紹:“這孩子名字叫萬碎,萬能的萬,碎屍的碎。507所預備役, 任何事物都無法分解她,哪怕我們所處的世界崩塌,她也會帶著國家的記憶與歷史, 在數萬個紀元中孤獨地活下去。”

步茸挑眉:“我以為陳教授會無所畏懼去赴死。”

“萬碎後臺輸入了我的基因提取, 你可以這麽理解, 也算半個我。”陳星元眨著眼睛,“況且, 芯片的控制系統綁定在了她的內核中,山隱這麽厲害作為獨立個體存在和我們不同的次元裏,必須得帶上沖破屏蔽信號的物質進來,而萬碎就是不二之選。”

“前面沒路了!司機怎麽還在開!”

說話的人是鴨子,他察覺到危險, 表情嚴肅身體高度緊張。

窗外光怪陸離的景象閃過, 雖然507所的新人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當面對懸崖的盡頭下是翻騰著熔漿的深淵, 仍然犯怵,人類無法克制恐懼,只能強迫生理去戰勝它。

藍青木呢喃道:“這要是掉下去恐怕連骨頭渣都找不到。”

正在駕駛的司機目光放空腳踩油門沒有松半點。

步茸緩緩張嘴,看向萬碎:“時候到了,死人才能開啟山隱村。”

萬碎點頭,肢體自動分解,掉落在車廂,它要是不死,車上9人都活不成,熔巖漿在前方等著呢。

突如其來的一個急剎車。

眾人握緊把手。

前方憑空出現了巨大的漩渦,無窮無盡的吸力將公交車吹飛,仿佛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吞並他們。

陳星元還沒反應過來,隊友也接連東倒西歪,因為失重被攪動得天旋地轉,耳畔是凜冽的風聲呼呼刮過。

......到底受過專業訓練。

507所全員外加步茸沒發出任何尖叫,他們面色凝重極為淡定地壓低身子蜷縮在椅背與座椅中央的空隙下維持平穩。

公交車拉著他們通往了一片沙漠,經過泥沼,穿梭在海底隧道。

步茸逐漸看清楚了外面的景象,建築在分崩離析,天地渾濁沒有分割點,周遭灰撲撲放眼望去殘垣斷壁,像經過了世界級規模的大戰。太陽月亮消失,白晝夜晚化作褪色的空景,街道不是街道,彌漫著腐蝕的毒氣,整個生態錯亂,各種自然災害糅雜起來宛如末日。

“怎麽會這樣?”陳星元愕然失聲,“我們可能來到了毀滅後的世界。”

藍若離確認道:“未來的雅貢麽。”

萬碎拼湊出身體,她扶著座椅站起來,機械開口:“經過檢測,這裏不屬於雅貢,是一個被遺忘的舊世界,它們的星球已經死了,人類和其他生物無法在這種情況下生存,歷史與文明消失沒有留下任何記載和痕跡。”

善財表情局促,嘴角下劃弧度,眼睛閃過悲傷快哭了似的:“如果我們失敗了,或許......”

“不管失敗成功,有萬碎在,總能封掉山隱。”藍青木談話間極其悠然,他歪頭笑笑,“到時候,咱們幾個也算是拯救過世界了,死在一起當無名英雄,聽起來多酷。”

原本大家因為看見廢墟而聯想到雅貢也會淪落至此的低落心情一掃而空。

車輛漫無目的向前行駛,軲轆壓過磕磕絆絆的石頭,司機沒有刻意避開地面凹陷的幾個大坑,在座所有人顛簸的快要吐了。

好不容易挨過崎嶇,他們沒來得及緩口氣,結果又被公交車尾座玻璃外傳來的投擲石子聲給驚到。

藍青木和胖子條件反射的回頭瞅,什麽東西都沒有,雨水沖刷下掩蓋住荒唐。

公交車搖搖晃晃,外面渾物顯得格外窒息,凡是他們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城鎮完全被汙染了,此刻仍然在釋放不明液體。

鴨子打了個寒顫,他壓著嗓音,眉頭蹙起:“零下了。”

隨著話語落盡,車廂開始發生變化。

速降的低溫仿佛在傳引某種信號,原本完好的公交突然360度大轉變,外層鐵皮廂瞬間生銹連帶著內部也開始卷邊,已經是無法使用的報廢狀態。逐漸,懸掛的扶手吊環開始結出薄薄的冰霜,兩排LED燈詭異閃爍幾下突兀地爆開,幾條電線斜著垂下來,仿佛這才是公交車原本的模樣。

大家因為鴨子的天賦,體溫處於恒定狀態,一個人類最能接受和適應的環境,波及影響很小。

善財把讀心術讀來的信息告知給陳星元:“教授,公交車屬於媒介產物,只要不踩剎車就還能使用。”

陳星元和力大無窮的池有交換眼神:t去看看車。

池有掏出電.擊.槍,幾個肉眼不易捕捉的閃避,突然出現在司機身後,槍支抵在對方的脖子處:“警告你,最好別讓公交車熄火。”說著,槍口又用力了幾分。

司機面無表情地聽從指揮,池有朝他們點頭示意。

砰砰——

砰砰——

砰砰砰——

車尾玻璃又發出投擲石子的響聲。

藍青木再次回頭,伴隨著窗外傾盆暴雨,他看到了幾抹轉瞬即逝的血跡。

那雙能洞察細節的眸子從雨幕中發現一堆蠕動地龐然巨物。

仔細盯了好久。

灰白色霧狀結構,咋一看像個被放大數萬倍的細胞分子,無數只觸手宛如心臟起伏一股一股地向外伸縮,黏膩程度堪比被拉長的鼻涕。

藍青木打了個激靈,他只在小說架空世界裏看到過,洛夫克拉夫特筆下創造的克蘇魯神話體系中的重要角色,舊神之一,是古老的、強大的、外來存在,超越了現有人類的理解和想象,擁有著邪惡力量的神秘怪物。

“我知道山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了!你們聽說過架空世界麽,作者創造出來的產物都匯聚在了這個地方。所以,山隱只能容下死物,活人就算呆在裏面也不會永久性活下去,它們管能夠永久活下去的水族稱為[成仙],沒有[成仙]的水族屬於魂體,作惡多端的國王和邪修後代叫做陰魂。我們進來一旦死後就會變成人骨架!只有人骨架生前是活生生的人,陰魂也好魂體也罷,還有福禍兩神都屬於.....紙片,他們是假的!”

隨著藍青木的說話聲,尾窗敲擊的響動越來越多。

大家這時候正註視著他,尤其是步茸,神明的雙眸讓少女第一時間發現了陰森的畫面,那片玻璃車窗流淌著鮮紅血液。

砰砰——

砰砰砰——

如鼓點般瘋狂。

分不清是暴雨砸下,還是怪異聲響。

藍青木對上步茸半瞇著的眼睛,從那股目光中,察覺出不對勁。

胖子見早早不再吃糖,嘴巴微微張合,這種預警令好奇心強的人不得不回頭看,然後,好半晌怔楞在那裏,保持著僵硬的姿勢。

“很難接受麽?”藍青木聳聳肩,“你們是沒看過克蘇魯題材的小說麽。”

說著說著,他揚起目空一切的笑容,正要轉過身——

步茸開口:“你姐姐說,你暈血,不能長時間註視紅色東西。”

“所以呢?”藍青木挑眉。

藍若離清冷的嗓音飄出:“別看就對了。”

既然都這麽警告了,他還是聽勸的,不作不會死,那身板挺地筆直,從胖哥表情裏不難看出,玻璃窗外面除了那群龐然大物,肯定還有別的東西!

周遭昏沈一片,它們仿佛找到突破口,廢墟中移動的公交像個活靶子。

廂體垂著的LED燈突然發出滋滋聲,然後長亮起來的那刻,藍青木發出尖銳的爆鳴——

這哪裏是什麽石子啊......

分明被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給圍住了。

無數手指從前後所有窗戶上劃過,蜿蜒流淌的水痕都來不及沖刷,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一瞬間,藍青木渾身爬滿冷汗,整個人都呆掉了,他惶恐不安,即刻暈倒在胖哥肩膀上。

步茸冷靜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掏出之前胭脂給她的藥瓶,提神醒腦的薄荷味直沖藍青木的天靈蓋,少女朝著黑皮男大的臉上給了兩巴掌。

“啪啪啪——”

藍青木迷茫地睜開雙眼,等他反應過來,看到血雨和數不清的手掌心貼在車窗時又要暈過去。

公交巴士中,恐慌在發酵,而步茸不需要故意克制,她掐起藍青木的下巴:“你幹脆代替萬碎的位置吧。”

少女輕吟著。

聲音不算太大,但飽含嘲諷之意。

萬碎摸摸腦袋,有點無辜,而藍青木直接被氣地硬生生睜開眼睛,說話時刺鼻的薄荷從嘴裏傳出:“你別小瞧我!”

“那就不要暈倒了。”步茸把那瓶子藥扔到藍青木懷裏,“奮力一搏。”

陳星元反應過來,他問步茸:“你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麽。”

她的預知能力和本身的超感官知覺不容小覷。

步茸點頭:“要麽,現在下車,進入報廢的山隱世界。要麽,被困在車裏,等著這堆不明生物吞掉我們。”

胖子揉了把太陽穴:“既然怎麽選都是死,下車還有一線生機。”

藍若離:“目前來說,這樣最好不過。”

早早把棒棒糖又放進嘴裏,她點點頭,抱緊懷中臟了吧唧的毛絨玩具。

鴨子和善財無條件服從。

藍青木往嘴裏放了顆藥丸強續精神:“撤吧,受不了紅色生理攻擊。”

挾持司機的池有威脅:“打開車門,讓我們出去。”

司機慢條斯理地開口:“出了公交車,死路一條,提醒各位,山隱站牌還沒有到噢。”

血水開始從頂棚往裏面大批量滲入,明明看不到任何空隙卻好像特邀嘉賓似的想讓車廂內也有它們一個位置。

司機在池有猶豫之際突然加大油門,甩開了那群不明物體。

“你!!!”池有食指勾住扳機,但因為血雨暫退而沒有按下去。

陳星元伸出手及時阻止。

藍青木趕緊扒著尾窗向外望,那群可怕的家夥在暴雨中拼命翻湧,鋪天蓋地的血影沖著公交車的方向襲來,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差點又被追上,他瞳孔驟縮,背後染上惡寒,大吼一聲:“快!再開快一點!”

池有槍口散著餘熱,子彈就在心念之間:“不要停!!!”

司機將表盤的速度踩至最高。

眾人耳畔嗡鳴、發悶、好似突然升到高層對氣壓無法適應。

鴨子拍拍手掌,雖然有天賦在能極快的化解變化,但總有把握不住的......沒等大家喘口氣,緊接著就發生了令全員頭皮發麻的場景。

司機雙手脫離方向盤,緩慢轉過頭,露出森然的笑意,他拉開窗戶,跳了下去。

池有也在司機有別的動作時開了槍。

只不過,507所,槍法一流的男人沒有擊中。

藍青木慌忙報點:“前方1km處有個結了冰的寒潭!”

池有心頭驀得發冷,他代替了司機的位置,不敢降低速度,後面是血淋淋的怪物,前面是寒潭,如果根據507所檢測出帶水類的副本,寒潭倒是更接近山隱入口,於是,兵器之王的語氣嚴肅:“我們不能離開這輛公交車,就像司機剛才說的,山隱村究竟到沒到,咱們無法辨別。”

“那就再開快點。”步茸極為淡定地握著把手,她站在後車門的位置。

鴨子急匆匆說道:“讀出來了,讀出來了!不是我們不想走,而是現在車門的確打不開,司機跳窗的那個地方也......”

話都沒說完,池有旁邊肉眼可見的窗口封起厚厚的冰層,上面還飄帶著血腥味。

步茸眉頭微微蹙起,她出來急,趁手的東西什麽都沒帶。

胖子跨著工具包,從裏面翻出開山斧走到步茸身後,手指握在結冰的吊環上:“教授說你在這裏面善用斧頭和刀。”

步茸接過,笑而不語。

池有轟了一腳油門,離開駕駛座,快速與全員聚攏。

他們夾擊在中間,車身飛快地沖入前方偌大的寒潭裏,冰面破碎,爛了好大一個窟窿,那輛黃色的公交和公交裏的人被填了進去。

涼氣凍得人全身毫無知覺。

步茸在車廂墜潭時,磕撞到腦袋,某一瞬間,她好像看到模糊不清的畫面......

莫非,魯箏也跟著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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