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割豬肉(7)

關燈
割豬肉(7)

“我的天,這能住人嗎!”

“應該……不行吧……”

沈邵言和胭脂一言難盡。

眼前的房子還算房子?

說是古代墓葬的拱形墳包都不足為過。

院子大部分都被蓋住了且風化得十分厲害,暴露在土丘和幹裂地表的只有狹窄洞口,看起來像門,裏面點著煤油燈,走幾步都能濺起沙塵。

“步茸!”沈邵言叫住她,“妥妥沒安好心,咱大活人住瓦罐墳裏合適?”

胭脂讚同:“一開始我以為這裏就是個比較落魄封閉的村子,現在看來,時期應該要更往前推,要麽是宋元年間,要麽就是2000年左右,但可以排除後者,那時候的墳叫‘寄死窯’在懸崖邊,把家裏沒有行動能力的老人存放在內,送上吃食等待自生自滅。我們探靈小隊曾經拍攝過窯洞全貌,並不長這樣。”

“宋元?!古代啊?”沈邵言震驚。

胭脂難以解釋:“甚至在我們乘坐公交車撕開時間裂縫就已經進入了未知的世界,像是恐怖谷效應,這裏跟外面雖然看上去沒有差別,其實人類對與自己或周遭情況高度相似的新型事物會感到不安、恐懼。據說,瓦罐墳只存在野史與民間,無從考究,也沒有史書能證明它存在過,更像是編纂。那個年代經常遭遇饑荒、瘟疫、戰爭和天災,如果家裏有老人活到了60多歲,子女就要親自將老母親送入瓦罐中,外面是拱形,裏面有個開口,每次送吃食就會砌磚,直到洞口徹底被封死,裏面的人不見天日。”

沈邵言打哆嗦:“那也沒有很像啊……它有門有院就是被埋了,後天形成的吧,反正挺膈應。”

胭脂又說:“可能跟沙漠地貌有關?而且這個小孩自己住,封死了他不就死了?”

沈邵言搖搖頭,高中知識現學現用:

“如果進村前途經的幽林和近千米高的懸崖也算上,不太像,小範圍的綠洲是建立在地底下有豐富的水源,附近的高山,或者高山上有冰雪,夏季融化才會貫穿山谷縫隙流到沙漠的低谷低段。冬季想讓植被郁郁蔥蔥,帶來生機簡直天方夜譚,那片幽林沒辦法解釋,所以根本不會是沙漠地貌。”

“季節難琢磨,又不是常見地貌,還沒有太陽跟白天,房子也奇奇怪怪。”

沈邵言倒黴透了,哪裏受過這種待遇啊。

他憤憤不平,繼續吐槽,“早知道跟喬元明和鄭思搶那個最幹凈的了!”

許久沒說話的步茸突然開口:“噓,要出來了。”

隨著司斯從門內往外跑,身後的光就更加亮眼。

不僅僅是桌上放著一盞煤油燈。

整個瓦罐墳都透著亮光。

“蠟燭……”步茸喃喃道。

屋內四角滴落蠟油。

他們才看到裏面還有兩間房,被收拾得幹幹凈凈,不像村長家有股腐爛的酸臭,吃肉吃多了,身上也沾了發膩的味道。

司斯局促,他小肉手揪著衣角:“我家沒有大人,可能沒有叔叔們的好,委屈哥哥姐姐了。”

胭脂頓時就心疼這個孤兒,村長說的娃娃裏獨苗大概就是年幼喪父又喪母,沒個幫襯吧。

該住麽?

感覺他仨就是塊唐僧肉,被盯著了。

……進退兩難。

步茸先往裏走,後面磨磨蹭蹭跟著。

他們彎腰勉強鉆進去,裏面的空間卻寬敞。

沈邵言伸展筋骨:“小人國的門裏有大奧妙啊!”

司斯覺得被誇了:“……是姐姐搭建的。”

噢,這家還有個姐姐。

步茸淺色的眸子環視四周,燭火通明,煤油燈亮著,都是對於山隱村來說的稀罕物件,村長家不曾有過。

她問道:“你很喜歡囤貨麽?”

“囤貨是什麽?”司斯黑又亮的眸子眨著,對新詞匯不明白。

她指了指蠟燭,解釋:“積攢東西。”

司斯:“嗯!喜歡!其實那個蠟燭和煤油燈我舍不得用,但你們好像對這裏怕怕的,我猜測應該還沒適應黑夜吧,就點上了。”

胭脂:“謝謝你。”

沈邵言get精髓:“大型過家家唄。”

步茸摸摸他頭:“司斯以前接待過其他遠道而來的客人嗎?”

小朋友天真搖頭:“沒有,從來沒有,我平日裏只在……院內活動。”

胭脂從兜裏拿出棒棒糖遞給司斯,作為賄賂:“那為什麽村長這次會讓你接待?”

“不是村長,是畢叔,這樣競爭力就小了。”

“什麽競爭力。”

“看誰照顧得好,就能在你們離開前領到豬肉,我不喜歡那個味道,他們就讓我頂包了。”

胭脂把步茸拉到一邊:“這村子荒誕,以人肉為食,不吃他靠什麽活著?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

“他沒有撒謊。”步茸說,“篝火節,司斯確實沒有吃豬肉,而且……”

“而且什麽?”

步茸說:“很淡很淡。”

酸臭味近乎沒有。

胭脂聽傅意說過步茸是超感官知覺很強的人,既然她這麽說,很信任的點頭:“那今晚能睡麽?”

步茸略微遲疑,她似乎在糾結什麽,好半晌說了句:“我帶了麻將,剛好湊一桌。”

意思是,不能睡,等‘天明’。

沈邵言在旁邊逗小孩,既然步茸都沒出手阻止,那定然安全,畢竟之前連下巴都給卸了就是不讓他吃豬肉。

步茸把包包往桌上一放,胭脂在旁邊打配合:“長夜漫漫,不如玩點樂子打發時間?”

“啥啊。”沈邵言蹲著,手裏擺弄司斯用木頭做的孔明鎖。

步茸笑笑:“麻將。”

“麻將?我滴個乖乖,你又是斧頭又是麻將,這書包到底是什麽神奇的家夥!不沈麽?”沈邵言驚呆了,興致沖沖站起來。

一旁的司斯小朋友雲裏霧裏,奇怪地望著他們,似乎想到什麽,突然跑了。

步茸擡頭。

胭脂保持警惕。

沈邵言:????

司斯打開靠裏間的房門,揮揮小手。

仍是步茸率先跟過去。

屋子空蕩,擺放著高高的案臺,上面只有一個木匣子,古銅色玉牌立在中央,被擦得很亮很幹凈。

步茸拂去邊上的灰塵,撚了撚,越靠近玉牌所在位置,酸臭味就更淡,甚至已經聞不到,它在凈化整個屋子。

這大概就是司斯沒有被豬肉誘惑的主要原因。

小朋友扯扯步茸的風衣:“你能跟我來麽?”

胭脂攥住步茸,勸她別貿然答應。

司斯笑著沖他們說:“爸爸媽媽還有姐姐哥哥要是知道我也有玩伴能一起玩游戲會很開心的。”

沈邵言攀著步茸肩膀:“你還有個哥哥啊!”

司斯點頭,眼裏溢出淚光:“嗯,可惜我再也見不到了。”

完蛋,沈邵言惹哭小孩,他手忙角落把孩子攬過來做鬼臉逗樂:“麻將好玩,等會兒哥哥手把手教你!”

“真的嘛?”他瞳仁又大又亮,雖然個子一點點,耐不住這張可愛的娃娃臉。

沈邵言對軟萌的東西向來沒有抵抗力。

“當然!我從不騙人。”

司斯破涕而笑:“媽媽說了,好東西要懂得分享,你們對司斯很好,那也一起吧!”

小朋友力氣不大,他費勁想要把案臺移開。

好心人沈邵言和胭脂趕緊幫忙。

地面曾經留有滑動過的痕跡,步茸歪了歪頭,盯視司斯好久,才去推了一把。

案臺下面是個貯藏室,壓著封蓋,臟兮兮黏糊糊都起了膠水。

步茸放松身體:“這裏以前貼過東西,一張接著一張,是要鎮神明嗎?”

“村長弄的壓神咒。”司斯撇撇嘴,眼睛紅得像個兔子,“也不算神明吧,壓制是神明的追隨者,以媽媽為主。”

胭脂母愛又開始泛濫:“太可憐了,你媽是神明追隨者,你的爸爸、兄弟姐妹也耳濡目染,t可這個村子又不敬畏神明,那要是知道本地村民偷著供奉,結局……”

沈邵言恍然:“我說案臺有點眼熟呢!我家裏神桌比這個大,供了北路財神趙公明!”

【玉牌跟神有關,神明有凈化的能力,保佑了信徒後代。】

【村民不遵守規則也會一樣被抹殺。】

【所以,司斯小朋友,不信神。】

【這可真有意思啊】

步茸感受到腦霧漸漸散開,線索清晰可見,嘴角噙著一絲笑,逐漸放松身體。

“嘿,我沒看錯吧。”沈邵言猝不及防拔高音量,“地牢居然有水池,水這麽幹凈呢!哎哎哎,另一個槽還養了魚!密閉空間沒有氧氣怎麽做到的啊!那些是果子和蔬菜麽,這土豆都泛濫了吧,司斯你自己肯定吃不了啊~”

地牢就是字面上的地牢,四個囚室,鐵鏈還拴在門上。

除了過道,剩餘空間全部用來種植。

胭脂屬實被不可思議現象弄得再次起疑心:“這是為什麽?外面風沙漫天,村長和村民他們嘴唇幹裂明顯是水資源匱乏狀態,農作物顆粒無收,我們經過墳地了!親眼看到過!”

說著,她從包裏抽出折疊電棒朝空中甩出。

劈裏啪啦——

電流劃過。

胭脂雖然害怕,但還是站在步茸前面護著,梗著脖子,要跟司斯魚死網破。

沈邵言呆了,這什麽情況?

他都沒反應過來呢。

雖然人站在中間。

但也就遲疑了僅僅幾秒鐘,直接縮回步茸身後。

胭脂全場年紀最大,像個雞媽媽一樣護著身後的倆崽。

司斯努了努嘴角,哇地大哭不止,屈膝坐在地牢門前委屈地掉眼淚。

步茸眼神怔然:“哭?”她從胭脂身後走出來,摸了摸姐姐手安撫情緒,然後也學司斯模樣屈膝而坐,“因為胭脂說中了你心虛在哭,還是沒有編好理由,一時解釋不出來哭?”

沈邵言黑臉,這有差麽,太欺負小孩了,左右不給其它選擇。

司斯睫毛根根分明,聽到溫柔細潤的聲音傻傻擡起頭,癡呆般望著步茸漂亮的臉,抽動鼻翼:“是因為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看到胭脂姐保護你們,想起了媽媽。”

她沒有特別共情,單單“哦”了聲:“你講講前因後果吧,還有記得回答胭脂姐姐對你提出的質疑,這樣我們才能相信司斯小朋友沒有害我們的心。”

沈邵言來興趣了,聽八卦唄,他湊過來,準備挨著步茸坐。

“我今晚沒吃飯,內個土豆刨出一筐吧,削好皮洗一洗……哦,等一下,我把這個給你。”步茸背過身,在眾目睽睽之下,拉開拉鏈扯出卡式爐還有便攜裝的調味料。

胭脂欲言又止。

沈邵言已經習慣了神奇的書包。

步茸揚起標志性笑容,拉住胭脂的手,挑了個不臟的位置讓她坐。

“下輩子真想當個女的,也跟步茸摟摟抱抱又貼貼。”某個幹苦力的少爺嘟囔。

“噢,你說吧,不用管他。”步茸仍然笑瞇瞇,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

司斯仰起頭:“媽媽信奉神明,常常祈禱福澤降臨,死後留下玉牌給我,應該是顯靈了吧,等我醒來就發現地牢多了這些東西,一聞豬肉味就惡心,碰都碰不得。”

步茸:“嗯,繼續呀。”

“沒、沒了。”他睫毛掛著淚珠,有點恍惚。

步茸敲了個響指,忽悠道:“那我們來玩‘真心話沒有大冒險’五局結束!是個有趣的游戲。”

司斯吸吸鼻涕:“姐姐教教我,我不知道怎麽玩。”

“剪刀石頭布,贏的人可以問對方一個問題,輸了的人必須真實回答不能撒謊,否則……”

步茸烏龜大憋氣。

司斯瞪著圓溜溜眼睛:“否則怎麽樣?”

步茸嚴肅:“否則就懲罰你吃豬肉。”

“那姐姐怎麽知道我騙沒騙你呢?”

“好問題。”

步茸繼續掏,拿出個稀罕物件,測謊儀。

她嚇唬:“這樣就行了,它在我們那兒很厲害,就跟胭脂姐姐的電棒一樣厲害,嗯……天雷!被雷劈過,麻酥酥的,想試試嗎?”

司斯縮縮脖子,膽小地糯糯:“我不撒謊。”

一局下來。

步茸贏,司斯輸。

所以,她來問。

“你知道村長吃的豬肉其實是人肉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