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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下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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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下年年

楊明菡別開小臉, 氣不過道:“大哥還要拿銀兩來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實話實說。”

她氣得直跺腳,卻不能表現在面上, 便扯著身後莫微雲的手, 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楊方客了然地一笑, 隨即擡步跟上。

路過糖人鋪子時, 楊明菡止住了腳步,多看了兩眼, 直到餘光瞥見自家大哥的身影後, 她硬生生的將目光移開, 不帶半分留戀。

接下來是冰糖葫蘆、牛乳糕……

所有她途徑的鋪子前都留下了她猶豫的神色, 遙想她堂堂楊府三小姐, 何時受過這般對待, 想吃的吃食吃不了, 想買得玩意兒買不成。只能忍氣吞聲地走在前頭,眼巴巴瞅著旁人吃喝。

剎那間她只覺得一股氣直沖腦門,逼得她生生停住了向前的腳步, 帶著怒意地轉過身,看著自家大哥微微挑起的眉梢。她也不含糊, 開口就是威脅。

“把錢給我,不然回家我告訴爹爹, 說你苛責我。”

威脅的話越說越沒有底氣, 直到看清楊方客抱得滿懷的物件兒後,她才喜笑顏開。

“就曉得告狀,也不知道回頭看看你大哥我懷裏抱得都是什麽, 不都是你想買沒買成的東西?”,楊方客極為淺淡地勾了勾嘴角, 奈何他弧度太小,楊明菡是半點都沒有發現。

或許是她的視線都被那新鮮玩意兒給吸引,半點沒有留意。

可莫微雲看得一清二楚,尤其在聽到楊明菡低聲驚呼:“莫姐姐,大哥買了兩份,你和我都有!”,她怯懦的眉眼柔和了些許,繼而堅定地擡起頭,直視著楊方客潛藏笑意的目光。

其實他並不兇狠,相反很細膩,便是她無意瞥一眼的動作都被他捕捉了下來。

甚至於,她的喜好,他也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那種親切的感覺,讓莫微雲終於生出了歸屬感,就好像她跟在楊方客的身後,便找到了家。

彼時熱鬧的長街上,簇擁起來的點點星火墜落,在莫微雲的眸子中劃過一抹奇異的光亮,隨即轉瞬即逝。

“是火花!”,t楊明菡指著明亮處,歡快道,半分看不出困倦之感。

奈何她說得急切,便將無端生出的暧昧感給沖散了。

莫微雲接過楊方客遞來的糖人,看了許久,終歸有些不舍得將這麽好看的小羊給吃掉。

楊方客垂眸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似乎是猜到了莫微雲的珍視之意,隨即大手一抽,從懷裏抽走了本屬於楊明菡的糖人,放入自己口中,甜絲絲的香氣在舌尖化開。

惟妙惟肖的小羊少了一個角。

莫微雲看了看楊方客,隨即也開始學著他的樣子,將另一只小羊的角給咬掉了。

這樣兩只少了角的小羊,倒成了一家人。

唯獨正在興頭上的楊明菡,擡頭看了一眼兩人,這一看不打緊,她的糖人倒是沒了。

而罪魁禍首,此刻正滋滋有味的品嘗著本屬於她的小羊糖人。

難道是她記錯了 ?自家對麥芽糖深痛惡覺的大哥,竟然有朝一日開始大口吃了起來。

果然呀,有貓膩!

想到這兒,楊明菡自認為她笑得高深莫測,熟不知被一旁的楊方客給捕捉了一清二楚。甚至給她比了個“噓”的手勢,讓她莫要聲張。

隨後三人,朝著打火花處走了過去。

楊珺看著火花飄飄灑灑,視線下移,手腕上的紅色綢帶時而緊繃,時而松垂,而謝潯則一直站在她的身側,縱使往來行人若潮湧,他也不曾有半分的離開。

直到打火花結束以後,她正欲提步離開之時,便聽到一道極為熟悉的聲音響起。

奈何她還未找到聲音的出處,便看到了一個嬌俏的身影朝她奔來。

楊明菡喊了許久,見無人應答,便抱著滿懷的玩意兒,風風火火地跑了過去。可這猛一過去,她便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尤其二人腕間的紅綢帶,尤其顯眼。

“阿姐,只是作甚的?”,楊明菡有些好奇地指了指。

“它呀,為了防止有人跑丟提前準備的。”,楊珺晃了晃手腕,若有所思道。

反觀謝潯,他站得挺直,沒有半分的尷尬之色,甚至眉眼彎彎地朝楊明菡笑了笑。

而落在後面的楊方客和莫微雲也慢慢走了過來。

五人重逢後,兩兩一對,獨剩下了個楊明菡夾在其中,她不滿地撇了撇嘴角,暗自腹誹“不要當我年紀小不懂,我可都瞧在眼裏呢。”

然後暗暗盼望著,日後她一定也能像兄長、二姐般撿一個人帶回家。畢竟這個可是她家中的優良傳統,不然大哥也不會帶回莫微雲,二姐也不會帶回來謝潯。

想到謝潯,楊明菡不滿地睨了他一眼。

若說喜歡,根本談不上,可若是說討厭,那也有幾分的勉強,楊明菡也想不出她為何看不慣他。明明謝潯和莫姐姐都是可憐兮兮地來到楊府,可她就是覺得謝潯看不順眼。

而謝潯與楊明菡的怯懦也不同,一個看著就覺得虛假,讓楊明菡生了幾分敬而遠之的畏意。而另一個則怯生生的躲在自家大哥身後,一雙清秀的眼睛似林間氤氳著水霧的小鹿。

讓楊明菡不自覺就心生憐意。

罷了,不說也罷。

喧囂的除夕夜,五人將長街逛了又逛,直到小販收了攤子,天邊泛著魚肚白。楊明菡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在楊珺的牽引下,一步步朝楊府走去。

只是入大門時,楊方客的目光被兩塊新換上的桃符給吸引了過去。

尤其那個四不像的桃符,醜得紮眼,他自是不相信這般難以入眼的東西出自自家二妹之手。隨即目光一轉,看向了一旁的謝潯。

原是謝潯的“巨作”。

不過因著不太顯眼,便無人察覺。可謝潯無端地感受到一道目光跟隨著他,待他轉頭再看去時,那抹視線又消失不見了。

他狐疑地轉了轉眸子,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楊方客的身上。

彼時天光熹微,薄霧混於其中,幾縷柔和的光照之下,楊珺的側臉幾近透明,只一眼,就能讓謝潯再也移不開。

熟不知這一眼,就是半生。

他的指尖微微顫動,很想不管不顧地觸摸上去,可他很明白他們之間的差距,就如同他在溝渠旁看明月。看似觸手可及,實則不可向邇。

可謝潯從不畏懼,總有一天她會看到自己,屆時他也會與她並肩而立。

忽然,一道歡快的笑聲將謝潯從沈思中喚醒。

“爹爹,爹爹,壓歲錢呢?”,楊明菡笑得眉眼彎彎,兩手向上伸著,儼然一幅小財迷的模樣,不可謂不討喜。

謝潯環顧四周,這才驚醒他早已跟隨眾人從長街上回來了。

正廳之上,虞秋遲在楊述古的攙扶下,款款而來。雖面上帶著幾分的病態,可那鬢邊的緋紅著實是帶上了喜色,尤其家中老少好不容易團聚了一回。她一掃往日的擔憂,身子也好了些許。

虞夫人美目佯裝著幾分的薄怒,輕斥道:“就數你最著急了!”

楊明菡不以為然,反而一步三跳過去,扯著楊父的衣袖晃晃悠悠。小嘴一撅,甕聲道:“爹爹,爹爹。”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楊父本想端著臉色,好好教導一番,可一看見自家女兒撒嬌的可憐模樣,那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腸,一下子都軟了起來。恨不得將他身上包好的壓歲錢都一股腦地掏給她。

他背在身後的手顫了顫,給自家夫人比了個數。

虞秋遲輕掃了一眼,眉心蹙起,無聲地拒絕了。

“這也不行?”,楊父暗自腹誹。可面上神色尚未有任何的變化,他又耐心地從一沓子紅包裏挑了個最厚實的,用餘光詢問著。

這下虞夫人沒有拒絕。

他暗喜,隨即飛快地將手中的紅包遞給了楊明菡,笑得極為和藹。

似乎在無聲道“這是爹爹能給你包的最大的紅包了。”

楊明菡雙手接過,笑得開懷,明艷的小臉上滿是對楊父的孺慕之情。隨即攬著楊父楊母的胳膊又撒了好一會兒嬌。

直到將虞夫人扶到了座位上,困倦才襲了上來,楊明菡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

片刻後,楊父變戲法的從身後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紅包,然後鎖定目標,腳步堅定的走了過去。

第一個便是他的長子楊方客。

就在他的腳步剛要在楊方客面前站定的時候,他伸出手的紅包倏地在楊方客面前轉了個彎,直截了當地停在了莫微雲的面前。

嚇得莫微雲目光微微顫動,隨即快速低下頭,指尖仿佛在求救一般,輕扯著楊方客的衣袖。

一下,又一下。

宛若春日柳絮拂過水面,帶起陣陣漣漪。

楊方客爽朗地笑了笑,鼓勵道:“莫怕,這是中原的習俗,寓意著新的一年,無病無災,百歲康健。”

莫微雲緩緩擡起頭,“可……可以嗎?”

此時的莫微雲就如同那受了驚兒的小兔,正紅著眼眶,手足無措地站在他的身邊。

倒是半點沒了讓他掏錢的氣勢。

楊方客寬慰道:“拿著吧,不然又該讓小妹給拿去了。”,他眉眼含笑地看著虞夫人身側的楊明菡,若有所思道。

莫微雲緩緩點了點頭,怯生生地領了屬於她的紅包,甕著聲將新年的祝福話說了出來。話音一落地,她便迅速鉆到了楊方客的身後。

不是她膽怯,著實是楊父的面容太駭人了。

若說楊方客是瀟灑劍客,那楊父便是俠骨柔情,剛硬的面容下有著一顆和藹的心。不過眼下莫微雲還未有膽量去探尋,所以便仰仗著楊方客的庇護。

“給你的,上戰場給我仔細些。”,楊父拍了拍楊方客的肩膀,隨即將手中的紅包遞了上去。

可那眼中的自豪早已溢了個滿懷。幼時便跟隨他於馬背之上,走過荒涼戈壁,行過飛沙走石,幼小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疤。可他從不喊一聲苦,甚至越挫越勇。

如今啊,也算是長大成人了。

所有的不可言說,都歸於父子的一個眼神中。

接下來便是楊珺和謝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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