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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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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床榻上, 王問尋臉上彌漫著死亡的灰青色,全身關節僵硬,要不是還有呼吸, 怕是早被人視作死人了。

白芒芒一下子湧出兩行淚水, 順著面龐無聲落下,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最後定格在他因為不能陪她去秘境而帶著歉意的臉上。

兩張臉分明長得一模一樣,如今這張臉卻沒有半分活力,虛弱得令人不敢置信。

在師兄說師父有性命危險後,白芒芒第一反應是他在開玩笑,她本能地否認他的話:“師兄,就算你心情再不好,也不用拿師父做筏子啊?”

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那時她的聲音有多麽顫抖。

師兄無話可說。

白芒芒就知道他是騙人的,師兄一貫不著調, 她要找到師父,用鐵證反駁他,然後在師父面前狠狠告他一狀。

“師父, 師兄太可惡了, 他看你不在就欺負我, 你醒來替我教訓他,好不好?”白芒芒小女兒姿態地抱怨。

臉上的淚卻流個不停。

她握住那冰涼的手,喉嚨仿佛被堵塞住, 嗚咽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旁觀的醫師見了不忍, 撇過腦袋:“王掌院如今吊著一口氣, 有什麽想說的就快說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戰場上, 這樣的生離死別隨時在上演,盡管見多了,可他依然覺得悲傷。

“你胡說,我師父才沒事呢!”

白芒芒憤怒地瞪著他,覺得這個人在詛咒師父,真是不安好心:“你救不了,不代表我救不了!”

哪怕用盡畢生所學,她都要救回師父!

醫師不氣不惱,只嘆了口氣,常人都這般執著,可最後的生機卻渺渺無音。

白芒芒抹掉眼淚:“師父,別聽這個庸醫亂講,你知道徒兒的醫術是陸掌院都教不了的,我比他還厲害,所以我一定有辦法救你,你就安靜睡一覺,等醒來就好了。”

庸醫客無傷:“……”

看在她昏了頭的份上,他暫且先記一筆,待得秋後再算賬。

……

章婪學院。

院長收到王問尋受重傷奄奄一息的消息,整個人從座位上彈了起來,焦躁地聯絡霍書雪:“讓老陸收拾收拾去西部,務必把老王救回來!”

每個分院的掌院對學院來說,都是無價的珍寶,有他們坐鎮,這第一學院的名頭才讓人忌憚。

霍書雪同樣意識到這個問題,馬不停蹄地去敲響陸掌院閉關的門:“陸長老,快開門,人命相關的大事!”

他說在閉關,其實就是想安靜待著,所以霍書雪一點都不擔心打擾他。

陸掌院“啪”地打開門,嚷嚷道:“誰要死了?”

“王掌院。”

“我好不容易睡個清靜覺……什麽,老王那個老家夥?”陸掌院暴躁地抓了抓頭發,“你怎麽不趕緊說!”

他說完就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霍書雪眼神詢問。

陸掌院反問:“白芒芒呢,就是老王那個小徒弟?”

霍書雪不解但回道:“剛去了西部。”

陸掌院眼睛一亮:“老王命不該絕啊,行了,甭擔心,比我醫術更厲害的在那,她要是沒辦法,我去了也沒用。”

霍書雪:???

……

客無傷離開病房,給白芒芒留出空間,在他看來,王長院已是彌留之際,不可挽回,她待在那裏只是心理安慰。

而且,王掌院的徒弟也是丹師吧,她的煉丹能力或許不俗,可是醫術的話,他才是權威。

客無傷無奈地搖搖頭。

他走到拐角,熟料對面也有人,差點迎面撞上,擡頭一看,震驚道:“華時澤,你作甚打扮,等著傷口自己愈合嗎?還不快去清洗。”

客無傷昨天到現在忙著和其他醫師穩住王掌院的傷勢,沒怎麽關註他徒弟的去向,被對方低迷的狀態嚇了一跳。

華時澤期待地問道:“客前輩,我師父他?”

客無傷默了幾秒,轉移話題:“你師妹在裏面陪著王掌院,你也進去吧,運氣好的話,沒準會有清醒的時候。”

華時澤一動不動,久到旁人以為他成了一座雕塑後,才擡起腳步,呆呆地坐在了房間門口。

心中哂笑,他有何顏面去見師父。

客無傷勸不動他,也沒想著勸,這種事情只能他自己消化,走到住處,被人叫住:“姨父。”

“是雪茶啊。”客無傷轉過頭,親昵道,“適應得怎麽樣,不行的話,就出去換個地方歷練,我在這邊還是能做點主的,剛好你小姨想你了。”

段雪茶堅決搖頭:“我是不會回去的,就算小姨找您當說客也沒有用。”

客無傷道:“你這孩子,就是倔。”

其實他不主張過分寵溺小輩,段雪茶這樣更符合他的心意,而且有他看照,安全有了保障。

但是妻子和她姐姐放心不下,一直在他耳邊念叨,他就順水推舟地問幾次,沒準小孩就回心轉意了。

“您忙到了現在,是發生大事了嗎?”段雪茶望向醫堂,擔憂地問道。

客無傷沈吟道:“告訴你也無妨,章婪學院的丹院掌院怕是不好了,他兩個徒弟都在那裏,瞧著怪讓人心疼的。”

大t的失了神智,小的喊著要救回師父。

段雪茶低眸斂眉:“您知道王掌院遇見什麽了嗎?”

客無傷以為她害怕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那麽多,他去的地方你去不了,你就安心待在這裏醫治傷患。”

段雪茶皺了皺眉,見他鐵了心不告訴她,只好轉身走了。

客無傷看著她的背影,眸中劃過一絲深意:“這小孩給誰打探消息,功夫不到家,一眼就看出來了。”

……

陳卷兒焦急得團團轉。

羊子修問道:“天虛宗的弟子靠譜嗎?”

傳言都說,天虛宗規矩森嚴,弟子們高傲冷漠,不近人情。

“合作過一次,你也知道的,就我們在秘境碰見的那次,雖然社恐但心地善良。”陳卷兒解釋道。

巧合的是,她又在這裏碰見了段雪茶,對方說是有門路,自告奮勇去幫忙打探消息。

不多時,段雪茶一臉歉意地走過來:“不好意思,我只打探到你們學院的王掌院似乎情況不太好,我記得白芒芒是他的徒弟,應該就是她陪在房間裏。”

段雪茶對白芒芒印象不錯,看到她如師如長的師父出事,心裏不由戚戚然,順勢打消了去前線的念頭。

她承受不起家人失去自己的代價。

“謝謝了。”陳卷兒道。

段雪茶知趣道:“不客氣,那我先走了,你們先整理。赫連屹,岳靈運和唐木棲也在這裏,有空我們再見。”

陳卷兒點了點頭,見她離開後,臉上擠出的笑容沒有了:“小羊,我們是去陪著芒芒,還是假裝不知道?”

羊子修眉眼染上焦慮,道:“她現在應該不想讓人打擾,我們給她私人的空間,讓她一個人靜靜。”

陳卷兒聽完,只好作罷。

“哎,聞人彧呢?”

燕朝貴撓了撓頭。

少年註視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眼中閃過一絲陰翳,胸中積攢了無盡的郁氣,他只懂殺人,不懂救人。

既然如此,那索性殺個痛快,洩憤!

他頭也不回地朝前線走去。

陳卷兒等人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目瞪口呆道:“什麽,你說聞人昨晚上大發神威,殺得魔種不敢靠近,出現了空白帶!”

段雪茶點了點頭:“赫連屹傳回來的消息,剛好輪到他值夜,魔種襲擊的時候,他看得明明白白。我一聽那人不是你們隊伍的嗎,就跟你們說一聲,他可真猛啊。”

段雪茶一臉欽佩。

陳卷兒疑惑道:“你不認識他嗎?”

段雪茶楞了下:“我應該認識嗎?”

“事情是這樣的,你還記得我們被神武學院的綠袍人追殺的時候吧,有個少年突然冒了出來,弄死了綠袍人。”陳卷兒回憶往昔。

段雪茶恨得牙癢癢:“我怎麽可能忘,那個人還逼著我們出秘境,要不然他就要弄死我們,我長這麽大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剛進秘境就出來了,什麽都沒撈到。”

陳卷兒:“呃……”尷尬了。

羊子修和燕朝貴紛紛吃瓜臉。

“我簡單介紹一下,他們都是章婪學院的內院學生,左手位的是六級法師羊子修,右手位的是六級器師燕朝貴,至於你說的那個猛人,是七級劍師聞人彧。”

陳卷兒說到聞人的名字時,心虛地笑了笑。

段雪茶禮尚往來:“我是六級醫師段雪茶,天虛宗弟子,很高興認識你們。聞人嗎?好耳熟的姓名。”

突然,腦海中劃過一道白光。

“你們那時稱呼他為聞人老板,同一個姓氏,難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陳卷兒:終究發現了。

“嗯,對的。他易容了嘛。”

段雪茶一掃之前的敬佩,氣憤道:“竟然是他,怪不得作風這麽霸道,仗著實力為所欲為,簡直不把旁人看在眼裏,他以為就他一個人會殺魔種嗎!”

兩極反轉。

陳卷兒:“……”

妹子,你剛還誇來著。

這就是芒芒說的粉轉黑了吧。

這種粉絲的戰鬥力比純粹的黑粉還要強勁,因為他們付出過真感情,最後發現被欺騙,導致的後果就是,他們把情緒宣洩在正主身上。

“嘎吱——”

聞人彧推門進來,眼神冷淡,黑衣浴血,臉頰殘留著噴濺的凝固血液,充斥著一股“別惹老子”的陰鷙氣息。

他冷冷地看了段雪茶一眼,薄唇譏諷地吐出兩個字:“廢物。”

說完,掠過了眾人,回到了房間。

段雪茶渾身一僵,繼而顫抖起來,她是被氣的,如果說剛才的怒氣值吐槽後有所降低,那麽經過聞人彧不留情面的羞辱,怒氣值直接飆升到了極點。

假使有靈器可以來檢測,那它絕對會爆頂!

陳卷兒感覺麻爪子,本來段雪茶抱怨一番就過去了,因為聞人彧當時不幹人事,她也和他起了幾次沖突,都是芒芒在其中周旋。

偏偏被聞人彧聽個正著,而他的性子又不可一世,再加上嘴賤毒舌,可不把人家惹毛了。

段雪茶氣咻咻地走了。

陳卷兒沒去阻攔,她知道在對方看來,她和聞人彧是一夥的——當然,這個原本就是既定的事實。

就算她和段雪茶解釋,她和聞人彧起初也是互相看不上眼,那她也開不了這個口,哪有在外人面前揭自己和隊友的傷疤的。

燕朝貴感慨道:“聞人彧這一點叫我很佩服,兜一圈就多幾個敵人,等到後面,一出去全都是他的敵人。”

“可別幸災樂禍了,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你覺得他們是拿你當敵人還是拿你當朋友?”陳卷兒抱著雙臂翻了個白眼。

燕朝貴表演了個笑容消失術。

羊子修說道:“我看她雖然不喜聞人彧,但是沒有遷怒於你,說明人保持了理智,正常來往就是,不用刻意。”

陳卷兒揚起下巴:“我比聞人是受歡迎得多,他倒是憑一己之力孤立了隊友,去了前線都不吱一聲,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個獨行俠。走,問問他什麽意思,要去一起去。”

不僅他需要發洩,他們也需要合理途徑發洩。

中午吃完飯,一行人就上了戰場,因為他們初來乍到,安排在了後勤軍隊,所以外出時間只有六個時辰,即半天。

段雪茶目送他們遠去,不甘心地握緊拳頭,誰想被叫做廢物,她去了戰場也能殺魔種,等著吧,她已經提交了申請。

一天又一天,日子平淡地過去。

陳卷兒殺魔種殺得手軟,身子疲倦至極,回來倒頭就睡。

燕朝貴琢磨著怎麽把紫雷驚雲木加到徽章上,魔種尤其怕火和雷,徽章有了電擊作用,等於添了一層防禦。

鬼蛇藤纏著羊子修撒嬌,羊子修摸了摸它的腦袋,道:“從前不是沒餓過,現在才餓幾天,怎麽就變嬌氣了?”

小蛇不聽,小蛇就是餓了。

羊子修嘆了口氣,把它卷吧卷吧塞進口袋,走到了醫堂門口,他這兩天有空就來看看,可惜一直沒開門。

“華學長,芒芒有動靜嗎?”

華時澤換了身衣服,只是胡子拉碴的,只比乞丐形象好上了幾分,悶悶道:“沒有,小師妹在救師父,馬上就有結果。”

這句話與其是說給羊子修聽,不如是說給他自己聽。

醫師給師父下了死亡通知,他不願相信但心裏早有了結論,絕望等待著預言的到來,就在這時,白芒芒連續三天四夜的醫治,都不曾傳來師父去世的消息,這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相信,如果師父逝世,小師妹不會冒著大不韙扣下消息,她會忍著悲痛給師父辦體面的身後事。

羊子修點了下鬼蛇藤,教育道:“看到沒,芒芒在辦正事,安分些。”

小蛇扭了扭身子:好叭。

客無傷指點段雪茶處理傷患,最近的小孩們跟打了雞血似的,直接把前線地盤推進了上百米,受傷情況同樣與日俱增。

段雪茶積累了不少經驗。

“雪茶,你覺得學到了幾分我的本領?”客無傷似是無意地開口。

段雪茶抿了抿唇,說道:“三四分。”

“那你學到十分要用多久的時間?”

段雪茶意識到他話裏有話,直白道:“姨父,不要打啞謎了,難道您是在委婉地說我天賦不夠,要我盡早離開這裏嗎?”

客無傷溫聲:“那你冤枉我了。聽說前兩天你給你們宗門的長老說要去前線?”

“是啊,但是長老還沒有回應,說要考慮考慮。”

客無傷就道:“你等不到的,我給壓下來了。雪茶,姨父尚且安頓在後方,你為什麽要去前線,就為著別人的一句話?你清楚自己擅長什麽嗎?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麽嗎?”

客無傷語氣平淡,卻帶著質問。

顯然他覺得段雪茶不夠理智。

段雪茶梗著脖子:“我不是小孩子,我經過了深思熟慮,我知道自己想t要做什麽。姨父,我的隊友都在前線奮戰,只我一個人躲在後面。他們都不覺得我是累贅,我又怎麽能撇下他們。”

“戰場並非兒戲,不是你靠意氣行事就能贏得勝利的。一個不註意,你就得把你的命搭進去,段雪茶!”

客無傷嚴厲呵斥。

段雪茶直視他的眼睛:“我非常清楚,也不畏懼死亡,是你一直覺得我不夠成熟。誰說醫師只能待在後方,前線的醫師難道是擺設嗎,他們可以的,我為什麽不可以?客長老,你得用獨立的眼光來看我,而不僅僅只是把我當做你的外甥女!”

客無傷楞了下,突然笑了:“這是你第一次激烈地和我爭取,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勢在必得,雪茶,你的人生由你自己負責,姨父和你小姨,包括你父母都不能替你安排所有,所以我就做次睜眼瞎,如果你能說服你宗門的長老,我沒有異議。”

段雪茶喜出望外,她都做好了和姨父據理力爭的準備,誰知他就簡單地松了口,她回想著對方的話,有所明悟。

他是因為自己視死如歸的態度妥協了,其實他心裏也支持她這麽做,只是以往她不夠堅定,他不放心將這樣的她放到戰場上。

想明白後,段雪茶吐了口濁氣,感覺前有未有的輕松。

母親的話終究影響到她了,叫她覺得只要留在禁區就好,可是她的抱負遠不止如此,索性她被聞人彧激了一通,及時選擇了心之所向的道路。

段雪茶跟在客無傷後面,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下一秒看見不遠處關閉的房間,心又揪了一下——

她討厭生離死別,她立誓會用自己的醫術救更多的人。

客無傷喃喃道:“王掌院的小徒弟還在裏面,按理來說,學院該把陸掌院叫過來了,怎麽到現在都沒個回音。”

客無傷是章婪學院的醫師學院的兩個副掌院之一,隸屬於陸掌院的麾下,醫術僅次於陸掌院。

如果說王掌院有一線生機,那必然是在陸掌院身上,他可是當世罕見的十級靈師,醫術堪稱登峰造極。

王掌院對學院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不管陸掌院真的閉關還是假的閉關,那都該強行把他喚醒。

如今卻是杳無音訊。

他都沒下死亡通知,學院那邊就放棄了?

根本不是學院的畫風,院長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客無傷有點摸不著頭腦。

羊子修看見了客無傷,禮貌點頭:“客長老。”

客無傷剛想說話,那扇緊閉著的門就開了,所有人看過去,只見一個纖瘦的身影緩緩出現,手搭在門框上,吃驚地看著眾人。

華時澤僵在原地,一時不敢面對那扇門裏帶出來的消息。

白芒芒沒有給他逃避的機會:“師兄,去看看師父吧。”

華時澤的心頓時往下墜,大腦一片空白,近乎是麻木地直起身,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師父終於撐不住了。

也對,小師妹才多大,醫術能有多精湛,他不應該把壓力全叫小師妹負擔,若她心裏產生了師父是她醫壞的想法,那就糟糕了。

華時澤邁著沈重的步伐,心裏轉了幾道彎,不得不思考以後的路,他得留下來給師父贖罪,只有把小師妹培養成十級丹師,才不辜負師父的心願。

華時澤越想越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膽怯地站在距離床榻三米遠的地方,深呼吸了好幾下,正欲擡腳,又繼續做著深呼吸,平覆高頻率跳動的心臟。

明明勸了自己面對現實,可到了這個份上,他仍然邁不過這個坎。

“時澤?”

床榻上傳來呼喚。

華時澤睜大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自言自語道:“傳言果然不假,人在極度思念的情況下可以聽到彌留之人的聲音,師父,徒兒想您了,是徒兒不孝。”

他哽咽得不能自已。

誰知又聽到了一聲長嘆。

華時澤猛地擡起頭,道:“師父,您是放心不下我,想帶我一起走嗎?徒兒不是不願意,只是小師妹需要人照顧,待完成了您的遺願,徒兒就來陪您。”

“……”

“您不說話,是應了對吧。”華時澤自顧自說道,“小師妹天資縱橫,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能將您的傳承發揚光大,到時候您在地下也能闔眼了。”

“孽徒!”

華時澤茫然四望,以為自己聽錯了。

床榻伸出一只手,撩開床簾,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咳咳,你是在詛咒為師嗎,為師還沒死呢!”

“撲通!”

華時澤猛地雙膝跪地:“師父!”

王問尋擺手:“行了,做甚這幅姿態。”

“我以為您老人家……嗚嗚嗚,小師妹讓我來看你,難道不是最後一面嗎?”華時澤又哭又笑,語無倫次道。

白芒芒無語:“師父醒了,就說要見你,安你的心,師兄可不要不識好歹。師父還說知道你是什麽德行,看你把自己折騰什麽樣。師父您瞧,師兄還有力氣打我的小報告,健康得不得了,您就放心養病吧。”

師父好關心他。

“是這樣嗎?一定是這樣。”華時澤自問自答,抹幹凈淚,“師父,徒兒錯了,您打我罵我吧。”

說完,眼淚又來了。

華時澤怎麽擦都擦不完。

王問尋招手讓他上前:“為師從沒怪過你,以前如此,現在也如此,為師自己做的決定,不關你的事。”

“您的決定是為我的錯誤買單,以一命換一命,我寧願您不要管我,也不要您陷入仙境。師父,徒兒害怕啊……”

華時澤一頭埋在床邊,眼淚沁濕了被單。

王問尋擡手揉了揉二徒弟的腦袋,對方乖巧得任由他動作,一時間他有些恍惚,自從女兒失蹤,二徒弟遠走後,他很久沒有享受過天倫之樂了。

又看到小徒弟眼巴巴的可憐模樣,於是讓她過來,也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夢想中的日子就是如此,若是女兒在就更好了。

王問尋拋卻感傷,說道:“芒芒,勸勸你師兄,多大人了還哭,都不嫌害臊。”

白芒芒紅著眼眶,含著大顆的淚珠:“師父,徒兒自個都想哭,要不您讓師兄勸我好了。”

王問尋哭笑不得。

左手右手一個淚娃娃。

不知過去多久,華時澤哭夠了,才覺得不好意思:“芒芒,你救了師父,就是我的恩人,有事但憑差遣,師父現在是痊愈了嗎?”

客無傷不疾不徐地走進來:“我也想知道。”

起初他和華時澤一樣,以為王掌院臨死前回光返照,結果在外面聽到王掌院的聲音,中氣十足的,別提有多震驚了。

“無傷啊,我這徒兒不是我誇,醫術連老陸都甘拜下風,你比不過很正常,不用感到自卑。不懂的地方,我徒兒有空可以教教你。”

王問尋來勁地炫耀小徒弟。

在他心中,小徒弟那是千好萬好。

事實上,客無傷的確被紮心到了,學了那麽久的醫術,竟然敗給了一個學醫不到一年的靈師。

而且,醫師只是她的副業,丹師才是主業。

客無傷轉念想到,難怪陸掌院不來,因為有了更好的,雖然他想破腦袋都想不通,但此刻他懷著虔誠的心:“不得不說,簡直是奇跡,我弗如也。”

王問尋笑開了花:“哪裏哪裏,你謙虛了,我們家芒芒就一般般吧,也就隨手把老夫從生死線上救回來的水平。”

客無傷嘴角一抽:“……”過分了。

王問尋笑得不小心牽扯了下傷口,倒吸一口涼氣:“嘶~”

白芒芒一臉不讚同地看向他:“師父,您的傷勢好不容易遏制住,情緒不能太激動,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您都不能下床。”

王問尋老臉一垮。

多大了還要被徒弟管。

華時澤卻無比欣喜,太好了,他要監督師父遵循醫囑,老小孩頑皮起來比小孩子難搞多了。

客無傷看向白芒芒:“冒昧問一下,你的醫術傳承自何處嗎?”

沒什麽不能說的。

“學院傳承塔——《至尊醫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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