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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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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卻說容璋一回金陵, 便一頭紮進刑部,不是處理堆積如山的案子,就是會面同僚, 夜以繼日地連國公府也不回,一連七八日下來, 關勝口中熬出了燎泡,他卻依舊沒有要歇一口氣的意思。

不止是關勝,整個刑部的官員都如履薄冰, 如今刑部尚書空缺, 容璋這個侍郎作為頂頭上司皆如此兢兢業業,下頭的人又哪裏敢懈怠,一時間,刑部成了六部最為勤懇的衙門。

但這種勤勉是被迫的,總歸是心不甘情不願, 很快便有人坐不住了。這天,劉侍中向關勝打探,“容侍郎這是怎麽了?去年年底那麽多大案要案,也沒見他直接搬來衙署啊?”

關勝心裏門清,世子爺這是是被夫人氣得狠了,才把自己放逐在繁重的公務裏,在過去的四五年裏, 世子爺這樣的情形, 他見得多了,只是這一回更甚而已,也不知道那一日世子爺出去尋人, 到底發生了何事,怎地會氣悶成這樣?

不過這話關勝自然不好說, 只道:“誰知道呢,興許等過了這幾日就好了?”

能做到侍中這個官位的,也已經是人精了,自然看出了關勝的敷衍,心中不由得有些煩躁,這幾日他見天兒地三更半夜回家,一妻五妾個個都對他有埋怨,便嘆道,“也不知容世子何時能夠成親?”

沒成親的男子哪裏懂得他們成親男人的苦,後院那幾個娘們恨不得把他當唐僧肉瓜分了,這一連幾日不上供,還以為他在外頭胡天胡地去了,怎麽解釋都無濟於事。

聽話聽音,關勝立馬笑道,“一時半會兒,只怕是難。”

當初關勝剛到世子爺身邊伺候之時,恰好是折顏出事以後,現在回頭想想,那時世子爺可是半點看不出不妥的,就這樣,他還惦記了好幾年,一直找各種借口不娶妻呢。

如今這個折騰勁兒,又哪裏會輕易娶妻呢?

不過,籠在刑部衙署上空的陰霾,在容璋回到金陵的第十日,終於迎來了一縷陽光。

“世子爺,國公府來人了,叫世子爺今兒個下了衙家去,國公夫人有要事相商。”

申正一到,容璋便下了衙,一徑乘了馬車便往國公府去。

從前院到榮清院,慧園是必經之路。

墻頭一只山茶花的枝條伸了出來,嫩綠的葉子爬上了春的枝頭,好一派生機蓬勃,容璋駐足了半晌,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眸色漸漸發暗。

恰這個時候,遠處幾個家丁正往慧園擡一根三丈長的圓木。

“這是什麽?”容璋問。

關勝擡眸看了容璋一眼,有些不敢接話。

容璋沈聲道:“說。”

關勝這才道:“世子爺不是吩咐慧園再起幾間屋子,將來給小公子和伺候他的丫頭住,這柱子怕是梁上的柱子,想來是房子要結頂了。”

話音落,便是一陣的沈默,容璋甚麽也沒說,剪著胳膊往前走,關勝趕緊跟上,落後在三步左右,快走到榮清院的院門口時,容璋才淡聲道:“把慧園拆了吧。”

啥?

慧園是夫人之前居住的地方,按照世子爺的計劃,小公子也將要住在這裏,如今世子爺叫把慧園拆了,豈非是下定了決心不將夫人和小公子接回來了?

等到了榮清院。

沈氏一看容璋眼下的烏青,當即心疼得直皺眉頭,“我的兒啊,這刑部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你何必事事都要自己攬著?你看看,你這都憔悴成什麽樣子了?”接著,她又意有所指地嘆了一句,“這男人啊,終究還是得有個媳婦兒疼。”

關勝一聽這話就暗道不好,果然等國公夫人例行地寒暄了幾句,又將話頭轉回到了婚事上,“璋兒,上回你去泉州前,娘同你提過的那個張鴛,娘找欽天監的梁大人合過你們的八字,說是天作之合。”

那張鴛關勝在去歲的燈會上見過,樣貌只能說得上是清秀,世子爺吃慣了夫人這樣的細糧,哪裏還會看得上粗糠,盡管這粗糠坐擁金山銀山,可世子爺卻並不稀罕。

不過也說不定,關勝想起方才世子爺吩咐的事,既然世子爺下定了決心與夫人了斷,沒準還真就打算起婚事來,而對於男人來說,有時候既然娶不到心儀的女子,娶誰都是無所謂了。

關勝目光緊盯著容璋的薄唇,就怕他蹦出個“好”字來,生怕他作出錯誤的抉擇,將來若是夫妻不和,受夾心氣的還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

不過,好在世子爺還有理智在,當即拒絕了國公夫人的提議,而且拒絕得十分徹底,“母親若是閑得慌,不如兒子給你找點事兒做,比方說我給我爹送個姨娘什麽的?”

容璋長這樣大,還不曾同沈氏如此頂嘴過,當即氣的眼淚直流,“你當我是為了誰啊?你再幾個月就二十六了,如今膝下t一個孩子都沒有,更別提兒子了。娘這是替你著急呢,你倒是好,竟然還說這些捅心窩子的話?”說罷,她又用帕子搵了搵淚,委屈道:“你也不想想,咱們這宗人家,怎麽能沒有個兒子?”

世子爺有兒子啊。

關勝摩拳擦掌,實在是想將小公子的存在抖露出來,然容璋冷冽的眸光一掃過來,他立馬又垂下了頭。

不過,容璋雖然不讓關勝說,但他自己卻是言語含糊地道了一句,“子嗣的事兒子心中有數,至於兒子的婚事,母親若是還想認我這個兒子,從今往後就不要再插手兒子的婚事。”

他可以成全林晚,卻是不會放棄阿奴,那是他的兒子,認一個商戶當爹算什麽回事,也只有林晚那個眼皮子淺的,成日裏情情愛愛,才會如此枉顧他兒子的前程。

且先讓她養著吧,既然她現在割舍不下,不過遲早阿奴是要接回來的。

容璋這話說得不可謂不絕,可沈氏卻並沒有多傷心,事到如今她壓根已經不在乎他娶誰不娶誰,只是簡單地想要一個流著她血液的孫子。

於是,便再沒有提婚事,“你自己有數就好,府裏的丫頭但凡有你看上的,開了臉便是,即便是外頭的,只要是個身家清白的,娘也可以做主幫你接進府裏來。”

容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沈氏只當他是默認了,當即就破涕而笑。

等容璋剛出房門,沈氏就忍不住同璋媽媽道,“璋兒可總算是忘了那個女人了,我真怕他一輩子神神叨叨的,把一個牌位當妻子,把一個牌位當閨女。”

落後一步的關勝聽了個真真切切,當即就搖了搖頭。

就他對世子爺多年的了解,世子爺這輩子只怕是也忘不了夫人了。

沒幾日,太子又派了人去刑部請世子爺,關勝送走帶話的太監,躡手躡腳走到書案前,“世子爺,東宮來了人,說是太子殿下新得了一幅玉子兒棋,想邀你手談。”

等關勝跟隨容璋去到東宮時,卻在花園裏看見了張鴛,正親自被太子妃領著逛園子,才明白太子殿下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手談是假,做媒是真。

敢情是夫人見自己的話沒用,又游說了太子殿下來幫忙?夫人就不怕適得其反麽?要知道自家主子爺最是厭惡旁人插手他的事?

關勝擡眸打量容璋,果然就看見他皺起了眉頭,看向張小姐的眼神也滿是質問。

可等到了太子殿下的書房,主子爺同太子談事,關勝同太子的近侍一人一邊站在門口,他偶爾往書房內投去一瞥,主子爺身上卻哪裏還有方才那份陰沈?

大概兩刻鐘後,太子看著棋盤上已成定局的棋子,意有所指道,“本宮還以為子襄在園子裏見了張小姐,會在棋局上殺回來呢,沒想到還是同以往一般穩穩地輸了本宮三子。怎麽?對於孤的這個安排,子襄看起來是沒有意見?你若沒意見,孤可是要去請父皇給你們賜婚了。”

容璋撚指將黑子一顆一顆裝入棋簍子,答得雲淡風輕,“張遠山富可敵國,殿下想拉攏他是對的,但這個人卻不一定非得是我,我這個人如今名聲也不好聽,這不是耽誤人家姑娘麽?”

容璋所謂的名聲,便是那幾年為著林晚鬧出的那些動靜,一傳十十傳百,就成了容璋對那個死去的妾室情根深種,此生不願再納二色,誰嫁過去都是個被辜負的份兒。

這樣的名聲對於一般的大家閨秀,自然是望而卻步,然則對於張鴛來說卻不是事兒。

太子因笑道:“你的事,張小姐全都知道,她說她不介意。”

容璋挑起一邊眉毛,言語一半是玩笑一半是機關,“殿下這是非得要我明著拒絕啊?”

太子知曉容璋心裏還惦記著林晚,但是男人總要成親不是?且說太子將來登基,論起從龍之功,容璋可是頭一份兒,不過,這功卻沒那麽好領,總是要付出代價不是麽?更何況,在太子看來,別說張鴛生得十分清秀,便是個醜的,為了大業娶回家去供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兒,大不了再納幾房美妾。

容璋在世人面前是個極少情緒外露的人,而此刻在面對太子的逼迫時,卻流露出了一絲捉摸不透的笑。

太子與他做表兄弟多年,豈會不知他這是動怒了,當即解釋道:“子襄,若非張小姐不肯做妾,孤就自己收了她。”見容璋依舊不為所動,又賣起了慘來,“子襄你有所不知,自從上次舅母和張家私下接觸後,老七以為咱們想要拉攏張遠山,私底下已找過張遠山,說願許以正妻之位。張遠山對我們來說,本來是可有可無,可如今老七橫插一腳,我們卻是勢在必得了。”

容璋擡起眼皮看太子一眼,笑了笑:“若是殿下只是不想張家投靠七皇子,那這事兒便交給我去辦。”

從東宮出來,關勝便發現世子爺若有所思,也不知世子爺打算如何結局張鴛這個麻煩?

因著東宮離國公府近,馬車便直接駛回了國公府。

馬車才剛出現在國公府門口,便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奔著馬車而來,關勝定睛一看,這人不是陳知府跟前的富貴嗎?

當即吩咐車夫停了車,掀開簾子向容璋稟報,“是泉州陳大人跟前的小廝。”

容璋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半晌,才下定決心道:“讓他說吧。”

那小廝躬身道:“容侍郎,我家大人讓我轉告您,夫人和小公子,再過幾日就要出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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