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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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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林晚到了裴宅, 裴文拓在前院的花廳接待他們,沒多久,阿奴打翻了茶杯, 弄臟了一衣裳,蘭英慮到裴文拓有話要同林晚說, 便主動請纓帶阿奴下去換衣裳。

裴宅蘭英來的多,比林晚熟悉,林晚便隨她去了。

雖說是孤男寡女, 林晚卻絲毫不局促, 她也小半年沒見師兄,憋著許多話要同他講,尤其聽聞這回他在海上的經歷,更是後怕地道:

“師兄,往後你莫要出海了, 你們在海上遇到龍卷風的事,蘭英姐都同我說了,聽聞死了好多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再多的身家,若是人沒了,又有什麽用呢?銀子夠花不就好了?和我們在園子裏的時候比,如今你可是什麽都不缺了。”

女子處處替自己打算, 可裴文拓卻高興不起來, 只因她眼裏的關切絲毫與情愛無關,作為當初一度風靡金陵好幾年的小生,裴文拓也曾是萬花從中過的人, 太明白一個女子愛慕一個男子應是怎樣的眼神。

反正不是林晚這樣的。

“我的確是不缺錢財。”裴文拓既然決定娶林晚,從前是刻意不去看她, 如今麽,露骨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林晚的眼,還暗示意味甚濃地道:“唯獨缺一房妻室。”

這些年,師兄一直不曾娶妻,林晚只當他是窮怕了,如今有了路子自然要一鼓作氣地幹下去,而他一年大部分時候在海上,好人家的小姐自然會介意這一點,於是勸他道:“那師兄你既然打算娶妻,就更加不能出海了,否則你娶回來的妻子豈不是很孤獨?”又想到蘭英姐曾說過的一個傳聞,便打趣道:“我聽說金門縣令的千金對師兄有意呢,師兄何不找人上門提親,若是能娶得一個官家小姐,師兄將來做生意門路也能多一些。”

雖然金門只是泉州城下頭的一個縣城,金門縣令也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幫襯不到師兄許多大忙,但牽線搭橋卻是可以的,對於裴文拓疏通官場的人脈是大有裨益。

裴文拓道:“那小姐我接觸過幾回,不過是貪圖我的顏色,骨子裏壓根看不上我這戲子出身的商戶,她自覺高人一等,日後嫁過來怕是還得我供著他。我是娶妻,又不是娶一個祖宗。”

言下之意,卻是不中了。

不過,當官的的確是看不起人,想起容璋當初不就是看不起她麽,那句“你不過一個戲子”如今想想還叫她氣得渾身發抖呢,當然他如今恐怕也是看不起她的,只是為了阿奴生生忍下去罷了。

不過眼下不是聲討容璋的時候,“那王老爺家的千金呢,她家也是商戶,總不會看不起你。且王小姐生得十分貌美,配師兄也是配得上的。”

裴文拓看著林晚如此費心地給他做媒,眸光止不住地黯然下去,再不願這般跟她兜圈子下去,“王小姐固然是好,可我已有了心上人。”

林晚頓時撇撇嘴,有些埋怨地道:“師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有了心上人也不告訴我,這是把我當做外人啊?”

兩人本來就坐得近,中間只隔了一張擺放盆景松的檀木高幾,這會子裴文拓傾身過來,很容易就將額頭抵在了林晚的額頭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林晚給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往後一仰,扯著唇笑得十分僵硬,“師兄,你是跟我開玩笑吧?”

在林晚看來,裴文拓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試問哪有人會覬覦自己兄長呢?同樣的道理,裴文拓也該只把她當做妹子才是。

是以,對於裴文拓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於林晚而言顯然是驚嚇更多,嚇得她不敢再在這兒待下去,“師兄,這麽久了,也不知阿奴怎麽樣了,我先去了啊。”

卻是個避之不及的態度。

裴文拓感到一陣地灰心,不過他卻沒打算放棄,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晚晚,我沒在說笑,我是認真的。”

正此時,老管家匆匆過來,朝廊道上的林晚略微點了點頭,便直接進了花廳,“五爺,知府大人請您現在去知府宅邸一趟,聽聞是關於咱們商號船只的牌照。”

商號這幾個月都在斡旋這個事情,陳大人一直不肯松口,如今好容易有了眉目,按照老管家的意思來說,天大的事兒五爺都應該先放一放。

結果五爺卻直接追逐林娘子而去,連句交代都不曾留,看得老管家直搖頭。

關勝看著林晚和裴文拓一前一後從裴宅的大門走出,心裏將陳知府罵了一萬遍。堂堂一州知府,竟然連個商戶也叫不動,就這點辦事能耐還想去金陵,也不怕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不過好在,看樣子是夫人要走,而裴文拓卻想留,卻並非兩情相悅。

林晚去找阿奴,才被告知阿奴跟著蘭英去了馬車上拿換的衣裳,是以也往馬車去,想的是趁機直接走了,哪想到裴文拓直接跟了出來。

關勝拉下窗簾,轉眸去看自家世子爺,也許是夫人避嫌的態度叫世子爺安心,他神色自若的完全不像是個捉奸的,他十分平靜地扯下車簾,淡聲道:“回去吧。”

關勝剛要去吩咐車夫,就聽那姓裴的挑撥離間道:“容璋曾那般欺負你,你竟肯跟他回去?你圖他什麽?”

林晚走得頭也不回,自嘲地笑了笑,“自然是圖他給我們娘兒兩個的榮華富貴!不然我還能圖什麽?圖他的傲慢?他的無情?還是他的算計?”

林晚把裴文拓當做家兄長,當做家人,在家人面前,自然是有什麽說什麽,對蘭英她也是如此。

林晚這話卻是沒有冤枉容璋半點。他的傲慢是骨子裏的,不管他修養多好,與她相處時表現得多少平易近人,但林晚知道他從來看不起她的出身。而他的無情不單是對她,包括他的庶妹,還有他隔房的兄弟,雖然大公子死有餘辜,還是她親手殺的,可林晚從未從他身上看到過半分後悔。而至於算計,就更是罄竹難書。

無情的話似冷箭一般穿透厚重的車簾射向容璋的心口,通過被風掀開的縫隙,容璋看到了林晚說著這話是那滿不在乎的神情後,非但沒t有三屍暴跳,還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分明是笑著,卻直叫關勝膽寒,關勝替夫人捏了一把汗,即便世子爺當真心裏有夫人,也經不住這樣錐心刺骨的言語啊。

以關勝對自家主子爺的了解,世子爺現在會立刻轉身,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而後再不動聲色地疏遠夫人。

可他竟然大跌眼鏡地看見世子爺正在準備下馬車。

其實,容璋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去自取其辱,或許是不想她那張嘴說出他的壞話,尤其是說給那個勞什子的師兄聽。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下車,便聽到更為戳肺管子的話,那個姓裴的竟然向她求婚。

裴文拓道:“既然你要的是榮華富貴,那你何不嫁我?我雖比不得他位高權重,但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這一點,他能嗎?”

在裴文拓看來,容璋能給林晚的,不過是他指頭縫裏流出來的,可他能給林晚的卻可是他全部的身家,這是他能拿的出的最大誠意,若是這都不能打動她,他也是沒有法子。

可即便他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了,林晚依舊走得頭也不回,“師兄,我不值得你如此厚愛。”

即便是不跟容璋回去,林晚也不會再嫁人,對於男人她大概有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有餘悸,雖然師兄肯定不會辜負她,但她卻不忍心用這樣殘破的心去陪伴他,對他不公平。

他值得更好的。

“值不值得晚晚你說了不算。”裴文拓急步上前,攥住林晚的手,“我說值得就值得。”

林晚側身看向被裴文拓捏住的手腕,正這時,一截絳紫地衣角闖入她的視線,擡眸一看竟是一臉平和的容璋。

下意識地,林晚便收回了手,往容璋身前走了兩步,聲音因為心虛而有些發顫,“你怎麽來了?”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又聽到了些什麽?

容璋對林晚玉腕上的紅痕視而不見,反而是好脾氣地扣上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懷裏帶,還在裴文拓的註視中,附在林晚耳邊道:“我若是不來,你義兄豈非要埋怨我不在意你?”

他並未壓低聲音,裴文拓聽了個真真切切,言語之間的溫柔繾綣讓他介意得發酸。

他那親昵的姿勢雖十分刻意,卻也刺目得厲害。

而更叫他抓狂的是,他那漫不經心的態度,他可不信方才容璋什麽都沒聽見,既然聽見了,卻可以熟視無睹,能做到這個地步,要麽是全無在意,要麽是極度在意。

而以他的直覺,容璋這是後者。

若是容璋如此看重晚晚,又豈會放手?

裴文拓捏緊拳頭,心裏滿是不甘,不管他如何拼命,但似乎早在出身的那一刻,許多事就已成了定局,就比如現在,只要眼前這個人不肯放手,他似乎看起來一點勝算也沒有。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刺他一刺,“這位就是容侍郎吧?聽聞你那舊情人剛犯了事兒,你不去撈她,倒還有閑情逸致陪著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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