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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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手機及其他物件一並交給了警察。涉及陳年冤案, 警察也無法探究真相到底如何。當事人已經全部死亡，逮捕犯人也成為了不可能之事。
可程掠只求一個心安。這麽多年了，所有的仇恨都在時間的推移中被消抹。他一直在找尋因為被綁而丟失的妹妹的下落, 只求能成功找回荀渺渺, 其他什麽也不重要了。
他們家破人亡離不開夏林雲的推手, 如今確認了仇家死去的消息，他便順勢放下了。不是不恨, 是他太累了。
走出警局的時候，渺渺問道：“你現在還難過嗎？”
淩絮死了，荀照死了，所有他珍視的一切都死在了洪水之中。就算找回了“荀渺渺”，可她也是個不完整的人, 她的過去永遠都找不回來了。現在站在他眼前的，說不定都不是之前的荀渺渺了。
程掠搖頭。
沒有任何定義。他只是空虛無比。
也許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有點累。
頭腦因為實現多年夙願而變得空虛無比，在上漲的困意中, 他忽略了渺渺異於常人的地方。面對警察和突然冒出來的哥哥，她表現得過於冷靜了。
渺渺眨巴眨巴眼睛：“我把這個帶出來了, 你會生氣嗎？”她攤開掌心，裏面是那串鈴鐺和兩粒紅豆。她不分由說地把紅豆塞進程掠掌心, “給, 紀念品。”
程掠：“……”
程掠：“你是怎麽拿出來的？”
警察都在盯著, 荀渺渺怎麽都不可能越過監控把證物偷出來吧！？
渺渺沒有說話。
她的影子中生出了一根纖長的尾巴似的陰影，繞著她的手腕攀升，輕巧地越過兩人之間的縫隙，從程掠的口袋裏掏出了他的手機, 得意地搖晃了兩下，然後靈活老練地劃開屏幕, 點開了視頻網站。
渺渺：“就是這麽拿的。”
程掠：“……”
尾巴點開了甄O傳，震耳欲聾的“臣妾不敢啊”傳入了他的耳中。
啊……？
程掠二十八年的科學世界觀被一條尾巴打得稀碎，他恍恍惚惚接過了手機，甚至對尾巴禮貌地說了謝謝。等到反射弧回到原位，他的肩膀激烈地往上聳了一下，繼續用在夢裏的表情看向渺渺。
渺渺一臉理所當然。回到車上，她已經習慣指示尾巴給她剝果皮了。
渺渺啃著桃子，回了一個詢問的眼光。
程掠：“沒事。”
不知道為什麽，這種奇異的能力出現在荀渺渺身上，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呢。
帶著“好久不見剛剛找回來的妹妹可能在失蹤的那幾年去黑暗大陸進修了奇怪的念能力”的淺淺崩潰，程掠給她辦理了入學手續，並再三強調：“在學校好好做人，不許露出尾巴，不許嚇到同學，也不許用尾巴給自己餵飯吃。”
渺渺不爽地反駁：“我看上去是那種很笨的人嗎？”
只是上個學，程掠表現得跟她要被送進恐怖科學家的實驗室了一樣，膽戰心驚的。
是的，哪怕在游戲時間從初三到高三整整上了四年學，渺渺依舊還要學習。畢竟她在這裏也沒有學習經歷，程掠給她補辦了證件後，她還是要讀高中。只要是中國的女主，這輩子都離不開九年義務教育和985211雞娃式勸學，渺渺也不例外。程掠希望她多讀幾年書，總比早早打工或者一直鹹魚躺在家裏好。
他的工作很忙，幾乎沒有時間陪她去探索世界，只能暫時性把她寄放在學校，等到她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了，再放歸山林。她都成年了，也該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圈。
在程掠的操作下，現實已滿十八歲的渺渺插班重讀了一遍高三。依舊沒有朋友。
程掠挖苦她不受歡迎。
渺渺的態度卻很自然：“要是你不想提前收到一個妹夫的話，建議不要拿這種話刺激我。只要我想，我會有很多好朋友。”
她長得很不錯，學校裏也有不少男生喜歡她。可她確實沒工夫談戀愛，更沒空把時間浪費在社交上。左右高三只有一年，比起已經相處了兩年半的同學，渺渺在這個班級裏只是個外人。她沒有被排擠，同學的態度也很友好，這樣的距離讓她很舒服，她又何必要處心積慮擠進手拉手上廁所的小圈子裏。
程掠要總是拿這個話題勸她，渺渺也沒有辦法，她只是不喜歡交朋友而已，不至於嘮叨到現在。更何況，程掠比她還寡。
“戀愛”話題一出，程掠心裏警鈴大作，牢牢地閉上了嘴巴。
“對了，你和林醫生相處得怎麽樣了？”渺渺有些好奇，“好久沒有從你嘴裏聽到過她的名字了。”
程掠垮臉：“我們之間沒什麽，只是朋友。你別瞎說。”
渺渺陰陽怪氣：“哦~只是朋友~我可沒說是什麽關系哦，某人自己趕著解釋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真是說不過她。程掠頭疼。大概也是上了年紀了，不再那麽容易多愁善感了，最近越來越少想到淩絮了。
他把她的照片放了起來，壓在了相框的背面。哪怕有時候還是忍不住偷偷拿出來看，但至少比以前好太多了。淩絮大概不會喜歡現在的程掠。被社會的風霜摧殘了近十年，他已經不覆當年的鮮活了。
渺渺對矯情起來的男人只有萬般嫌棄，不過也沒有多嘴。有些人就算意外失散，也會在人海中重逢。只是需要一個時機揭露罷了。
她悠閑地晃了晃尾巴，從零錢罐裏掏出幾個硬幣，“我去買冰棍了。”
-
在暑假開始的幾個月後，她成功拿到了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盡管腦子還是糊裏糊塗的，但有時候也能隱隱約約記起來過去的記憶。
比如救了大命的高中知識。要不是對教科書還有印象，摸到考卷那一刻手自發地開始動起來，她可能還要從初中開始重學一遍。
渺渺的高考分數足以支撐她上大多數她想要去的專業。可她還是拿不準到底選擇哪個，不管什麽專業，她都感覺一般般。況且不管學什麽，最後都會變成像程掠這樣的可悲社畜。
她有些同情地給程掠倒了杯水。
“這周你都加了六天班了。”
程掠勉強喝了口水，繼續倒在沙發上。他開始哀嚎：“沒有辦法啊。”
渺渺默默地把學醫從清單上劃掉。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程掠翻了個身坐起來。
“藝術類的呢？你之前好像對畫畫很感興趣。”
“藝術類的都要藝考，而且大多數都要紮實的基本功。”渺渺眉心緊鎖，“哦對了，語言類也不行，數學類法學類都不行……”
程掠抽了抽嘴角：“你幹脆上家裏蹲大學算了。”
“真的有！？”
“沒有。”
渺渺失望道：“要是有就好了。”
最後她還是報了建築學。
在報道的前幾天，他們又回了趟餘淮。
渺渺拍了張廢墟的照片。
“我以後一定會重新把房子建回來的。”
程掠沒有說話，他摸著手腕上被串成串的紅豆，t低聲應了一句。
媽媽，她已經長這麽大了，你看到了嗎？
風從淺白色的花瓣上吹過，廢墟上淺綠色的包裝紙留住了餘淮柔嫩的春色。
-
渺渺要上大學了。作為唯一的親人，程掠十分上心。提前一周為她準備好了行囊。
“第一個禮拜肯定有軍訓，防曬霜我給你放在化妝包裏了，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不要每次我催你了才回一個敷衍我。晚上少出門，更不要跟男生出門，錢不夠了跟我說……”
渺渺自動接上：“跟室友好好相處，不要發小脾氣，不要露出尾巴——”
她眼尾上勾，一副幽怨的模樣：“你都說了三遍了！整整三遍！村裏的鴨子都沒你能叨叨。”
程掠：“我怕你忘記，還想錄音下來給你。”
渺渺：“……”
他還真能想。
程掠任勞任怨扛著行李下車，一路拒絕殷勤湊上來的志願者，黑著一張臉上了四樓。
渺渺打量他的臉色：“誰給你找氣受了？臉色跟挖過煤了似的。”
她自顧自拉開了行李包：“我要是你，就把東西交給學長，讓他幫忙提上來了。程醫生上了年紀還不服輸，佩服佩服。”
程掠的臉色更黑了，他掏出床單，好聲沒好氣：“還不想想都是為了誰啊。那些男生沒皮沒臉的就要黏上來，我都怕你先開口，把人家的少男芳心懟得稀裏嘩啦的。”
渺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還真是辛苦你了，腰還好嗎？回去貼兩記狗皮膏藥吧。”
程掠手一抖，把最後的枕頭扔在床上，看了她一眼，果斷走人：“剩下的你自己整理，我腰不好，先回去了。”
渺渺慢條斯理地把剩下的東西整理完。
寢室是四人間，床位是一開始就分好的。都是上床下鋪，位置都差不多，因此也不用搶床位，一開始的氣氛就很和諧。在她到之前，已經有兩個室友在了。
渺渺跟她們打了招呼，婉拒了一起吃飯的提議，獨自出門覓食。
學校很大，起碼是五個高中這麽大，還不算操場。
她提前踩點了以後要上課的教室，在人工湖邊上找個地方坐下發呆。
水邊是最能讓她安靜的地方，她可以什麽都不做，放空一整天。被程掠撿回家快一年了，她還是沒有適應自己的身份。她是荀渺渺，也不是荀渺渺，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呼喚她記起真正的自己。
她還是什麽都記不起來，再怎麽苦思冥想也是白搭。
她除了是渺渺，還能是誰呢？
渺渺想不明白。
她被困在這具軀殼之中，游離在人群裏，企圖能夠找到一人為她解惑。對於沒有過去記憶的她來說，“荀渺渺”也只不過是可以隨時擺脫的身份罷了。
像是普通人一樣生活、學習，安靜結束一生，這是“荀渺渺”的歸宿，卻不是她的。她有真正想要實現的東西，可她記不起來了。
椅子微微一沈，有人在她身邊坐下。
她轉頭一看，是個臉色很蒼白的少年。約莫也是剛入學的新生。眉眼如畫，彎起的眼睛裏似乎有碎碎的星光。
“這裏很安靜。”
渺渺記起程掠的話，略略往旁邊坐了點。
程掠嘴裏的大學，簡直是男妖精的盤絲洞，各種類型的男生打著各種旗號設下陷阱，專門欺騙單純少女，騙財騙色騙感情。而這些人都有一個特點——無事獻殷勤的帥哥。
面前這個就是帥哥，還莫名其妙找她攀談了，說不定就是程掠口中的海王渣男。
渺渺暗暗防備著：“是的。”
“你喜歡看湖？”
“是的。”
“你也是新生嗎？”
“是的。”
少年無奈：“你只會說這兩個字嗎？”
“是的。”
渺渺反應過來，毫不留情翻臉：“關你什麽事，你喜歡這裏留給你了。”
她作勢要走人，被他的手指輕輕拉住了衣角。
少年的眼神很誠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你在這裏就好，我走。”
他真當轉身離開了，走之前還把魚食給了渺渺。人工湖裏養了不少金魚，魚食是定點有售賣的，一塊錢一小包，大概只有非常閑的人才會購買。
渺渺把一包魚食灑進了湖裏，很快有魚沖上來爭食。
她心裏有點沒滋味。
也許是錯怪他了。他並不是專門來勾搭女孩子的，只是見她坐在這裏，有些不好意思一個人餵魚。
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碰到他……
渺渺拍拍手，心裏默念了好幾種燉魚的方法，下一瞬間就把這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白給的魚食，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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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及其他物件一並交給了警察。涉及陳年冤案, 警察也無法探究真相到底如何。當事人已經全部死亡，逮捕犯人也成為了不可能之事。
可程掠只求一個心安。這麽多年了，所有的仇恨都在時間的推移中被消抹。他一直在找尋因為被綁而丟失的妹妹的下落, 只求能成功找回荀渺渺, 其他什麽也不重要了。
他們家破人亡離不開夏林雲的推手, 如今確認了仇家死去的消息，他便順勢放下了。不是不恨, 是他太累了。
走出警局的時候，渺渺問道：“你現在還難過嗎？”
淩絮死了，荀照死了，所有他珍視的一切都死在了洪水之中。就算找回了“荀渺渺”，可她也是個不完整的人, 她的過去永遠都找不回來了。現在站在他眼前的，說不定都不是之前的荀渺渺了。
程掠搖頭。
沒有任何定義。他只是空虛無比。
也許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有點累。
頭腦因為實現多年夙願而變得空虛無比，在上漲的困意中, 他忽略了渺渺異於常人的地方。面對警察和突然冒出來的哥哥，她表現得過於冷靜了。
渺渺眨巴眨巴眼睛：“我把這個帶出來了, 你會生氣嗎？”她攤開掌心，裏面是那串鈴鐺和兩粒紅豆。她不分由說地把紅豆塞進程掠掌心, “給, 紀念品。”
程掠：“……”
程掠：“你是怎麽拿出來的？”
警察都在盯著, 荀渺渺怎麽都不可能越過監控把證物偷出來吧！？
渺渺沒有說話。
她的影子中生出了一根纖長的尾巴似的陰影，繞著她的手腕攀升，輕巧地越過兩人之間的縫隙，從程掠的口袋裏掏出了他的手機, 得意地搖晃了兩下，然後靈活老練地劃開屏幕, 點開了視頻網站。
渺渺：“就是這麽拿的。”
程掠：“……”
尾巴點開了甄O傳，震耳欲聾的“臣妾不敢啊”傳入了他的耳中。
啊……？
程掠二十八年的科學世界觀被一條尾巴打得稀碎，他恍恍惚惚接過了手機，甚至對尾巴禮貌地說了謝謝。等到反射弧回到原位，他的肩膀激烈地往上聳了一下，繼續用在夢裏的表情看向渺渺。
渺渺一臉理所當然。回到車上，她已經習慣指示尾巴給她剝果皮了。
渺渺啃著桃子，回了一個詢問的眼光。
程掠：“沒事。”
不知道為什麽，這種奇異的能力出現在荀渺渺身上，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呢。
帶著“好久不見剛剛找回來的妹妹可能在失蹤的那幾年去黑暗大陸進修了奇怪的念能力”的淺淺崩潰，程掠給她辦理了入學手續，並再三強調：“在學校好好做人，不許露出尾巴，不許嚇到同學，也不許用尾巴給自己餵飯吃。”
渺渺不爽地反駁：“我看上去是那種很笨的人嗎？”
只是上個學，程掠表現得跟她要被送進恐怖科學家的實驗室了一樣，膽戰心驚的。
是的，哪怕在游戲時間從初三到高三整整上了四年學，渺渺依舊還要學習。畢竟她在這裏也沒有學習經歷，程掠給她補辦了證件後，她還是要讀高中。只要是中國的女主，這輩子都離不開九年義務教育和985211雞娃式勸學，渺渺也不例外。程掠希望她多讀幾年書，總比早早打工或者一直鹹魚躺在家裏好。
他的工作很忙，幾乎沒有時間陪她去探索世界，只能暫時性把她寄放在學校，等到她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了，再放歸山林。她都成年了，也該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圈。
在程掠的操作下，現實已滿十八歲的渺渺插班重讀了一遍高三。依舊沒有朋友。
程掠挖苦她不受歡迎。
渺渺的態度卻很自然：“要是你不想提前收到一個妹夫的話，建議不要拿這種話刺激我。只要我想，我會有很多好朋友。”
她長得很不錯，學校裏也有不少男生喜歡她。可她確實沒工夫談戀愛，更沒空把時間浪費在社交上。左右高三只有一年，比起已經相處了兩年半的同學，渺渺在這個班級裏只是個外人。她沒有被排擠，同學的態度也很友好，這樣的距離讓她很舒服，她又何必要處心積慮擠進手拉手上廁所的小圈子裏。
程掠要總是拿這個話題勸她，渺渺也沒有辦法，她只是不喜歡交朋友而已，不至於嘮叨到現在。更何況，程掠比她還寡。
“戀愛”話題一出，程掠心裏警鈴大作，牢牢地閉上了嘴巴。
“對了，你和林醫生相處得怎麽樣了？”渺渺有些好奇，“好久沒有從你嘴裏聽到過她的名字了。”
程掠垮臉：“我們之間沒什麽，只是朋友。你別瞎說。”
渺渺陰陽怪氣：“哦~只是朋友~我可沒說是什麽關系哦，某人自己趕著解釋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真是說不過她。程掠頭疼。大概也是上了年紀了，不再那麽容易多愁善感了，最近越來越少想到淩絮了。
他把她的照片放了起來，壓在了相框的背面。哪怕有時候還是忍不住偷偷拿出來看，但至少比以前好太多了。淩絮大概不會喜歡現在的程掠。被社會的風霜摧殘了近十年，他已經不覆當年的鮮活了。
渺渺對矯情起來的男人只有萬般嫌棄，不過也沒有多嘴。有些人就算意外失散，也會在人海中重逢。只是需要一個時機揭露罷了。
她悠閑地晃了晃尾巴，從零錢罐裏掏出幾個硬幣，“我去買冰棍了。”
-
在暑假開始的幾個月後，她成功拿到了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盡管腦子還是糊裏糊塗的，但有時候也能隱隱約約記起來過去的記憶。
比如救了大命的高中知識。要不是對教科書還有印象，摸到考卷那一刻手自發地開始動起來，她可能還要從初中開始重學一遍。
渺渺的高考分數足以支撐她上大多數她想要去的專業。可她還是拿不準到底選擇哪個，不管什麽專業，她都感覺一般般。況且不管學什麽，最後都會變成像程掠這樣的可悲社畜。
她有些同情地給程掠倒了杯水。
“這周你都加了六天班了。”
程掠勉強喝了口水，繼續倒在沙發上。他開始哀嚎：“沒有辦法啊。”
渺渺默默地把學醫從清單上劃掉。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程掠翻了個身坐起來。
“藝術類的呢？你之前好像對畫畫很感興趣。”
“藝術類的都要藝考，而且大多數都要紮實的基本功。”渺渺眉心緊鎖，“哦對了，語言類也不行，數學類法學類都不行……”
程掠抽了抽嘴角：“你幹脆上家裏蹲大學算了。”
“真的有！？”
“沒有。”
渺渺失望道：“要是有就好了。”
最後她還是報了建築學。
在報道的前幾天，他們又回了趟餘淮。
渺渺拍了張廢墟的照片。
“我以後一定會重新把房子建回來的。”
程掠沒有說話，他摸著手腕上被串成串的紅豆，t低聲應了一句。
媽媽，她已經長這麽大了，你看到了嗎？
風從淺白色的花瓣上吹過，廢墟上淺綠色的包裝紙留住了餘淮柔嫩的春色。
-
渺渺要上大學了。作為唯一的親人，程掠十分上心。提前一周為她準備好了行囊。
“第一個禮拜肯定有軍訓，防曬霜我給你放在化妝包裏了，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不要每次我催你了才回一個敷衍我。晚上少出門，更不要跟男生出門，錢不夠了跟我說……”
渺渺自動接上：“跟室友好好相處，不要發小脾氣，不要露出尾巴——”
她眼尾上勾，一副幽怨的模樣：“你都說了三遍了！整整三遍！村裏的鴨子都沒你能叨叨。”
程掠：“我怕你忘記，還想錄音下來給你。”
渺渺：“……”
他還真能想。
程掠任勞任怨扛著行李下車，一路拒絕殷勤湊上來的志願者，黑著一張臉上了四樓。
渺渺打量他的臉色：“誰給你找氣受了？臉色跟挖過煤了似的。”
她自顧自拉開了行李包：“我要是你，就把東西交給學長，讓他幫忙提上來了。程醫生上了年紀還不服輸，佩服佩服。”
程掠的臉色更黑了，他掏出床單，好聲沒好氣：“還不想想都是為了誰啊。那些男生沒皮沒臉的就要黏上來，我都怕你先開口，把人家的少男芳心懟得稀裏嘩啦的。”
渺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還真是辛苦你了，腰還好嗎？回去貼兩記狗皮膏藥吧。”
程掠手一抖，把最後的枕頭扔在床上，看了她一眼，果斷走人：“剩下的你自己整理，我腰不好，先回去了。”
渺渺慢條斯理地把剩下的東西整理完。
寢室是四人間，床位是一開始就分好的。都是上床下鋪，位置都差不多，因此也不用搶床位，一開始的氣氛就很和諧。在她到之前，已經有兩個室友在了。
渺渺跟她們打了招呼，婉拒了一起吃飯的提議，獨自出門覓食。
學校很大，起碼是五個高中這麽大，還不算操場。
她提前踩點了以後要上課的教室，在人工湖邊上找個地方坐下發呆。
水邊是最能讓她安靜的地方，她可以什麽都不做，放空一整天。被程掠撿回家快一年了，她還是沒有適應自己的身份。她是荀渺渺，也不是荀渺渺，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呼喚她記起真正的自己。
她還是什麽都記不起來，再怎麽苦思冥想也是白搭。
她除了是渺渺，還能是誰呢？
渺渺想不明白。
她被困在這具軀殼之中，游離在人群裏，企圖能夠找到一人為她解惑。對於沒有過去記憶的她來說，“荀渺渺”也只不過是可以隨時擺脫的身份罷了。
像是普通人一樣生活、學習，安靜結束一生，這是“荀渺渺”的歸宿，卻不是她的。她有真正想要實現的東西，可她記不起來了。
椅子微微一沈，有人在她身邊坐下。
她轉頭一看，是個臉色很蒼白的少年。約莫也是剛入學的新生。眉眼如畫，彎起的眼睛裏似乎有碎碎的星光。
“這裏很安靜。”
渺渺記起程掠的話，略略往旁邊坐了點。
程掠嘴裏的大學，簡直是男妖精的盤絲洞，各種類型的男生打著各種旗號設下陷阱，專門欺騙單純少女，騙財騙色騙感情。而這些人都有一個特點——無事獻殷勤的帥哥。
面前這個就是帥哥，還莫名其妙找她攀談了，說不定就是程掠口中的海王渣男。
渺渺暗暗防備著：“是的。”
“你喜歡看湖？”
“是的。”
“你也是新生嗎？”
“是的。”
少年無奈：“你只會說這兩個字嗎？”
“是的。”
渺渺反應過來，毫不留情翻臉：“關你什麽事，你喜歡這裏留給你了。”
她作勢要走人，被他的手指輕輕拉住了衣角。
少年的眼神很誠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你在這裏就好，我走。”
他真當轉身離開了，走之前還把魚食給了渺渺。人工湖裏養了不少金魚，魚食是定點有售賣的，一塊錢一小包，大概只有非常閑的人才會購買。
渺渺把一包魚食灑進了湖裏，很快有魚沖上來爭食。
她心裏有點沒滋味。
也許是錯怪他了。他並不是專門來勾搭女孩子的，只是見她坐在這裏，有些不好意思一個人餵魚。
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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