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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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陸知雁已經不記得上一世南朝和北國那場戰究竟打了多久了, 那時她連自己的事情都記不清楚，陸府出事後她又一門心思都牽掛著爹爹與兄長, 再辨不清外面的情況。
她不記得，也就不知道t謝辭予什麽時候回來。
陸知雁會給謝辭予寫家書，但是寄出去三五封才能收到一封回信，信上還只有寥寥幾句：既安，莫念。
後來甚至連回信都沒有了。
陸知雁等得焦急，她幾次三番想偷溜出去奔向邊疆, 奈何陸雲從仿佛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做一般，防她防得極為嚴實。
每次她一有什麽動靜，陸雲從便會第一個趕到將她捉回去。
“哥哥……求求你了哥哥, 你就讓我去見他吧哥哥……”
任陸知雁如何苦苦哀求, 陸雲從都不曾松動。
他可以慣著妹妹很多事很多次, 但像這樣危及性命的事情陸雲從絕對不可能縱她。
無奈之下，陸知雁只得老老實實在府上待著。
可她越等越焦急, 陸知雁心裏似乎被人用力剜去一塊, 只要她見不到謝辭予，潰爛的傷口便無法愈合。
她甚至想出了給陸雲從下/藥的法子。
當然，她不過是在陸雲從的酒裏摻了蒙汗藥, 陸雲從睡一覺, 明天便會醒的。
陸知雁推了推陸雲從的肩膀, 輕聲喚著：“哥哥, 哥哥？”
見陸雲從沒有反應，她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門, 回到院子裏拿起包裹朝阿蕓道：“阿蕓快跟我走！”
夜色下, 她方才轉身便撞到了一個人。
“唔……哥哥你怎麽這麽快就……”
陸知雁擡頭，撞進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那人擡手摸了摸她的發, 彎起唇角，問：“知知這是想跑到哪裏去？”
“嗚……！”
哇地一聲，陸知雁丟了行囊，撲進謝辭予懷中淚流不止。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等得你好苦嗚嗚嗚你怎麽才回來嗚嗚嗚……”
陸知雁哭得語無倫次，謝辭予單手擁著她，下巴擱在小姑娘發頂，輕聲道：“我回來了，沒事了。”
陸知雁兀自哭了一會兒，她擡起眸，這才發現月光下謝辭予的臉色格外蒼白，他蹙著眉頭，似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
“你受傷了？！”
陸知雁嗅見一絲血腥。
“小傷而已，無礙。”
謝辭予輕輕搖頭，可眉宇間的疲憊卻是再掩飾不住。
陸知雁忙扶著他進屋，不由分說便扒了謝辭予的衣裳，瞧見他手臂上纏著的繃帶。紗布染了血，刺得她觸目驚心。
謝辭予揚起一抹笑，道：“半年不見，知知倒是比從前主動了許多，上來便扒為夫衣裳，這教為夫很是驚喜。”
聽出他刻意安慰的語氣，陸知雁恨恨地抓起他另一條完好無損的胳膊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個清晰的牙印。
“上過藥了嗎？”
“上了，知知放心。”
“你怎麽回來都不打招呼的？”
陸知雁靠在他另一側，問。
謝辭予用那條沒有受傷的胳膊摟住小姑娘，將她圈進懷裏靠著，他道：“戰報和大部隊還在回京途中，只是想到家裏有個小姑娘在等我，不忍心叫她等太久，我就先回來了。”
嘴上說得輕巧，實際上謝辭予這一路跑壞了三匹馬，傷口崩開了至少七次之多，日夜不歇地趕路。
陸知雁也知道邊疆那麽遙遠，路途肯定沒有謝辭予說得那麽輕松。她鼻子一酸，眼淚又簌簌往下流。
“謝辭予。”
她忽然喚他的大名。
“我沒有這麽愛哭的，但是我遇見你以後，都快要把我後半生的眼淚流幹了。”
謝辭予聞言，長嘆一口氣。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是我不好，讓知知受委屈了。”
“所以我想說，”陸知雁頓了頓，又道，“你以後可一定要好好待我，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傻姑娘，以後誰再讓知知哭，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陸知雁破涕為笑。
此時意外喝了蒙汗藥的陸雲從醒了過來，火急火燎沖進陸知雁的屋子。
他一進門就看到妹妹倚在殿下懷中，殿下還光/著半個臂膀。
“……”
他這來得真不是時候。
“殿下，你回來了。”
“嗯，勞兄長掛心。”
然而陸雲從的驚訝沒持續多久，一想到妹妹竟給他下藥意圖出逃，陸雲從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壯著膽子當著謝辭予的面將妹妹從榻上提溜過來，抄起雞毛撣子不輕不重地在她身後甩了一下。
“嗚——！”
“？”
謝辭予挑眉。
“兄長這是做什麽？”
陸雲從又甩了一下雞毛撣子，他解了氣，才指著妹妹的額頭，道：“殿下有所不知，有些人不惜給我下昏迷藥，也要逃出去偷偷去戰場尋殿下呢。”
此話一出，屋子裏的氣溫又低了些。
陸知雁癟癟嘴，捂著身後蹭到謝辭予身旁，委委屈屈道：“還不是因為你……”
“你後來都不回我家書了……”
謝辭予微微搖頭。
他附在陸知雁耳畔，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知知，你該慶幸我傷的是右胳膊。”
陸知雁臉一紅。
“你……你不許動手！”
謝辭予但笑不語。
陸雲從出了氣，又見殿下平安歸來，他的心放回肚子裏，自個兒回房去了。
夜裏，陸知雁哭哭啼啼地問：“你……你不是說你右胳膊傷了嗎？你怎麽還……！”
“知知，為了你我不介意當一次左撇子。”
陸知雁：虧大了。
安撫好陸知雁，謝辭予秘密進了宮。
見到謝辭予，封音亦哭著跑上來：“你沒事……你沒事就太好了……太好了……”
謝辭予聽見這話，多看了封音兩眼。
他明白陸知雁為何會說封音不太對勁。
如今在這副軀殼裏的靈魂，似乎已經不再是去年那個刁蠻跋扈的常寧公主。
她的眸光與上一世謝辭予所熟知的那個人相重合。
原來如此。
謝辭予收回視線，同封尋道：“陛下，一切安好。”
“嗯，你能平安歸來便好。”
謝辭予出征的日子裏，封音似著了魔般在宮裏念叨著“不能讓他去”“他會死的”“救救他”之類的言語，封尋吩咐禦醫為她診治，然而禦醫卻道公主身心均無礙。
封尋只當封音被關得太久，神志不清罷了。
謝辭予未在宮中久留，他只與封尋說了會兒話便回來了。
因為他知道有個小姑娘一直在等自己。
“知知。”
夕陽下，謝辭予眉目如畫，他淺笑著望向她。
陸知雁於花雨中回頭，她提起裙擺，朝他飛奔而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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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雁已經不記得上一世南朝和北國那場戰究竟打了多久了, 那時她連自己的事情都記不清楚，陸府出事後她又一門心思都牽掛著爹爹與兄長, 再辨不清外面的情況。
她不記得，也就不知道t謝辭予什麽時候回來。
陸知雁會給謝辭予寫家書，但是寄出去三五封才能收到一封回信，信上還只有寥寥幾句：既安，莫念。
後來甚至連回信都沒有了。
陸知雁等得焦急，她幾次三番想偷溜出去奔向邊疆, 奈何陸雲從仿佛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做一般，防她防得極為嚴實。
每次她一有什麽動靜，陸雲從便會第一個趕到將她捉回去。
“哥哥……求求你了哥哥, 你就讓我去見他吧哥哥……”
任陸知雁如何苦苦哀求, 陸雲從都不曾松動。
他可以慣著妹妹很多事很多次, 但像這樣危及性命的事情陸雲從絕對不可能縱她。
無奈之下，陸知雁只得老老實實在府上待著。
可她越等越焦急, 陸知雁心裏似乎被人用力剜去一塊, 只要她見不到謝辭予，潰爛的傷口便無法愈合。
她甚至想出了給陸雲從下/藥的法子。
當然，她不過是在陸雲從的酒裏摻了蒙汗藥, 陸雲從睡一覺, 明天便會醒的。
陸知雁推了推陸雲從的肩膀, 輕聲喚著：“哥哥, 哥哥？”
見陸雲從沒有反應，她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門, 回到院子裏拿起包裹朝阿蕓道：“阿蕓快跟我走！”
夜色下, 她方才轉身便撞到了一個人。
“唔……哥哥你怎麽這麽快就……”
陸知雁擡頭，撞進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那人擡手摸了摸她的發, 彎起唇角，問：“知知這是想跑到哪裏去？”
“嗚……！”
哇地一聲，陸知雁丟了行囊，撲進謝辭予懷中淚流不止。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等得你好苦嗚嗚嗚你怎麽才回來嗚嗚嗚……”
陸知雁哭得語無倫次，謝辭予單手擁著她，下巴擱在小姑娘發頂，輕聲道：“我回來了，沒事了。”
陸知雁兀自哭了一會兒，她擡起眸，這才發現月光下謝辭予的臉色格外蒼白，他蹙著眉頭，似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
“你受傷了？！”
陸知雁嗅見一絲血腥。
“小傷而已，無礙。”
謝辭予輕輕搖頭，可眉宇間的疲憊卻是再掩飾不住。
陸知雁忙扶著他進屋，不由分說便扒了謝辭予的衣裳，瞧見他手臂上纏著的繃帶。紗布染了血，刺得她觸目驚心。
謝辭予揚起一抹笑，道：“半年不見，知知倒是比從前主動了許多，上來便扒為夫衣裳，這教為夫很是驚喜。”
聽出他刻意安慰的語氣，陸知雁恨恨地抓起他另一條完好無損的胳膊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個清晰的牙印。
“上過藥了嗎？”
“上了，知知放心。”
“你怎麽回來都不打招呼的？”
陸知雁靠在他另一側，問。
謝辭予用那條沒有受傷的胳膊摟住小姑娘，將她圈進懷裏靠著，他道：“戰報和大部隊還在回京途中，只是想到家裏有個小姑娘在等我，不忍心叫她等太久，我就先回來了。”
嘴上說得輕巧，實際上謝辭予這一路跑壞了三匹馬，傷口崩開了至少七次之多，日夜不歇地趕路。
陸知雁也知道邊疆那麽遙遠，路途肯定沒有謝辭予說得那麽輕松。她鼻子一酸，眼淚又簌簌往下流。
“謝辭予。”
她忽然喚他的大名。
“我沒有這麽愛哭的，但是我遇見你以後，都快要把我後半生的眼淚流幹了。”
謝辭予聞言，長嘆一口氣。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是我不好，讓知知受委屈了。”
“所以我想說，”陸知雁頓了頓，又道，“你以後可一定要好好待我，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傻姑娘，以後誰再讓知知哭，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陸知雁破涕為笑。
此時意外喝了蒙汗藥的陸雲從醒了過來，火急火燎沖進陸知雁的屋子。
他一進門就看到妹妹倚在殿下懷中，殿下還光/著半個臂膀。
“……”
他這來得真不是時候。
“殿下，你回來了。”
“嗯，勞兄長掛心。”
然而陸雲從的驚訝沒持續多久，一想到妹妹竟給他下藥意圖出逃，陸雲從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壯著膽子當著謝辭予的面將妹妹從榻上提溜過來，抄起雞毛撣子不輕不重地在她身後甩了一下。
“嗚——！”
“？”
謝辭予挑眉。
“兄長這是做什麽？”
陸雲從又甩了一下雞毛撣子，他解了氣，才指著妹妹的額頭，道：“殿下有所不知，有些人不惜給我下昏迷藥，也要逃出去偷偷去戰場尋殿下呢。”
此話一出，屋子裏的氣溫又低了些。
陸知雁癟癟嘴，捂著身後蹭到謝辭予身旁，委委屈屈道：“還不是因為你……”
“你後來都不回我家書了……”
謝辭予微微搖頭。
他附在陸知雁耳畔，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知知，你該慶幸我傷的是右胳膊。”
陸知雁臉一紅。
“你……你不許動手！”
謝辭予但笑不語。
陸雲從出了氣，又見殿下平安歸來，他的心放回肚子裏，自個兒回房去了。
夜裏，陸知雁哭哭啼啼地問：“你……你不是說你右胳膊傷了嗎？你怎麽還……！”
“知知，為了你我不介意當一次左撇子。”
陸知雁：虧大了。
安撫好陸知雁，謝辭予秘密進了宮。
見到謝辭予，封音亦哭著跑上來：“你沒事……你沒事就太好了……太好了……”
謝辭予聽見這話，多看了封音兩眼。
他明白陸知雁為何會說封音不太對勁。
如今在這副軀殼裏的靈魂，似乎已經不再是去年那個刁蠻跋扈的常寧公主。
她的眸光與上一世謝辭予所熟知的那個人相重合。
原來如此。
謝辭予收回視線，同封尋道：“陛下，一切安好。”
“嗯，你能平安歸來便好。”
謝辭予出征的日子裏，封音似著了魔般在宮裏念叨著“不能讓他去”“他會死的”“救救他”之類的言語，封尋吩咐禦醫為她診治，然而禦醫卻道公主身心均無礙。
封尋只當封音被關得太久，神志不清罷了。
謝辭予未在宮中久留，他只與封尋說了會兒話便回來了。
因為他知道有個小姑娘一直在等自己。
“知知。”
夕陽下，謝辭予眉目如畫，他淺笑著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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