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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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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咳咳——!”

陸雲從被妹妹一句悄悄話嗆得止不住咳嗽。

單論輩分算的話, 陸知雁是沒說錯。

可謝辭予又是皇親國戚又是當朝首輔,即便謝辭予敢叫, 陸雲從也沒那個膽子應下。

“知知在說什麽這麽高興?可否說出來讓我也聽一聽。”

謝辭予走近了,坐在陸知雁身旁,笑問。

陸知雁撇撇嘴,笑嘻嘻地準備開口。

完全忽略了一旁朝她瘋狂使眼色,使的眼皮子直抽抽的陸雲從。

陸知雁正色道:“王爺,這是我的兄長。”

“嗯, 然後呢?”

“我與王爺成婚,那哥哥便也是王爺的兄長。既如此,王爺是不是也應當叫一聲哥哥呢?”

小姑娘瞇著眼, 眉眼含笑。

謝辭予聞言挑了挑眉, 饒有興味。

陸雲從連忙擺手, “小妹素來口無遮攔,她同殿下開玩笑的, 殿下莫要往心裏去。”

誰知謝辭予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知知說得有道理。”

他端起一杯茶水, 朝著陸雲從道:“今日以茶代酒,這茶便是謝某敬兄長的。”

話畢,謝辭予一飲而盡。

陸雲從被謝辭予的舉動驚得跳起來, 他跟著陪了一杯茶, 道:“萬萬不可, 殿下還是和從前一樣喚在下陸公子即可。”

除了當朝天子, 誰敢和謝辭予稱兄道弟?

陸雲從還想多活兩天呢。

謝辭予問道:“知知既是謝某的妻,知知的家人便是謝某的家人。岳父都叫得, 為何兄長不肯應?莫非兄長對謝某有所不滿?若是如此, 兄長盡管說出來,謝某日後定當嚴加改正。”

陸知雁在一旁捂著嘴偷笑。

陸雲從尷尬的滿頭大汗, 恨不得把妹妹從昭王殿下懷裏揪出來好好教訓兩下。

然而他轉念一想,謝辭予說得並非沒有道理。

爹都應了,他憑什麽不能應?

昭王怎麽了?首輔又怎麽了?不還是得老老實實給自己當妹夫!

這麽一想,陸雲從仿若吃了顆定心丸似的,他擺出兄長的架子,輕咳一聲,答:“那臣……我就不和殿下客氣了。”

“兄長,坐。”

謝辭予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陸雲從定了定心神,再度坐下來。傍晚夜風微涼,拂在面上宛如清晨朝露滴過,可陸雲從總覺著屁股底下的圓石凳怪燙人的。

陸知雁笑得花枝亂顫,當哥哥的卻只敢惡狠狠瞪她兩眼,別的什麽都不能做。

“所以方才兄長與知知在聊什麽?”

謝辭予伸手將陸知雁摟在懷裏,問。

“在聊哥哥的事情,哥哥遇到了難題,請我幫他想辦法。”

“知知想到了嗎?不如說出來我幫著知知一起想。”

“想到啦!我已經知道應該怎麽做了。而且這種小事著實用不著王爺出手,否則王爺一怒伏屍百萬那可怎麽收場呀?”

“原來知知眼中的我竟這麽不講道理的。”

知曉小姑娘是在逗自己,謝辭予便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既如此,知知莫要隨隨便便惹我生氣,否則後果很嚴重。”

陸雲從忽然覺著他在這兒有些多餘。

“殿下,今晚夜色極好,我得先回去歇息了,先行告退。”

陸雲從溜得極快。

“王爺,夜色極好不更應該留下來賞月麽?拿去睡覺的話豈不是浪費了這麽美的月亮。”

“知知,這兩句話要拆開理解。”

夜色甚美是留給謝辭予與陸知雁的。

該回去早早睡覺的人是陸雲從。

“那王爺方才又和爹爹說了些什麽?”

“沒什麽,聊了兩句朝堂之事。他問你在王府過得好不好,我說我不會教你受委屈,然後就跟過來了。”

“嗯,我相信王爺。”

“知知,今夜我可以光明正大留在府上。”

留在陸知雁的屋子裏。

陸知雁臉皮薄,經不起謝辭予逗,才撩撥了一會兒便有了異樣,謝辭予用披風將小姑娘裹起來,打橫抱起她,穩穩地邁著大步回屋。

第二日兩個人到前廳用膳的時候,陸鳴的臉色很不好看。

陸知雁還以為是她與謝辭予賴得太晚惹得爹爹不快,她才打算道歉,只聽見陸鳴道:“豈有此理!!”

陸知雁:“……”

她不過是多賴了會兒床,怎的爹爹突然發這麽大脾氣?

她從前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次數也不少啊?那會兒爹爹都是慣著她,隨她去的。

難道說成了婚便不能再睡懶覺了?

“爹……”

陸知雁軟軟地喚了聲。

未曾想陸鳴一只手擱在她肩上,他道:“囡囡你放心,等爹抓到罪魁禍首,非得揪著他到殿前告禦狀不可!”

嗯?

好像說的不是一回事兒。

“發生什麽事了?”

陸雲從耐心地解釋:“你與殿下大婚當日,王府所宴賓客極少,殿下一將你娶回去就關上了門。外面的人以為你與殿下不和,殿下並不喜歡你,只是出於無奈才會娶你為妻。這樣的流言才傳了兩日就被另一則流言壓下去,另一則傳聞只道大婚當日陛下曾親自前往王府祝賀。”

“哥哥,”陸知雁抿了下唇,道,“後面那則不是傳聞。陛下確實來王府道賀了,而且不僅陛下來了,皇後娘娘也來了。”

“……”

不愧是謝辭予的排場。

難怪王府會閉門謝客。

“但這……應當是好事吧。”

甚至是至高無上的榮寵。

“爹爹為何動怒?”

還說要去告禦狀,告誰,告陛下麽?

“我還沒說完。”陸雲從嘆了口氣,“後面那則傳聞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風頭很快便蓋過了另外一則。這本是好事,然而有人眼紅你,眼紅我們陸府,便又將你逃婚一事拿出來添油加醋大肆宣揚,企圖往你身上潑臟水。如今外面流言四起,說什麽的都有,爹這才生氣。”

“這樣啊,”陸知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是這樣的話之前他們不就已經說過一次了麽?說我不守婦道,不知廉恥,還說我……唔。”

“知知莫要再說了。”

謝辭予捏了捏她的掌心,“這件事我來解決。”

“解決?有什麽好解決的?哎呀爹,哥哥,我是真的一點也不生氣。他們愛說什麽便說去吧,為了這點小事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多不值當。”

陸知雁蹭到陸鳴身旁,說了幾句軟話,同他親昵地撒嬌。

“不行!上次輕易地饒了他們,這回還來詆毀你,不能就這麽算了!”

老父親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可這件事本來也沒那麽覆雜,況且京城裏不喜歡我的就那t麽幾個人。常寧公主被禁足,徐清林也在禁足,蕭明玉半死不活,我都好久沒見著章蘊了,她知道蕭明玉的下場後應該也不會想再自尋死路吧。”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誠心要和我過不去呢?”

若是常寧公主在背後攪弄風雲,那陸家即便有心也無力,他們總不能直接與皇權對峙。況且常寧公主再怎麽刁鉆蠻橫,她也是天子唯一的妹妹,南朝唯一的公主,誰能動她?

禁足對尊貴的公主來說已然算是很重的懲罰了。

“其實只要找到散播流言的源頭即可,抓幾個人來審,此事也算不上難。爹真正生氣的還是他們三番兩次地搬弄是非,一時間沒完沒了,但也沒有更合適的解決方法。”

陸雲從擡手摸摸妹妹的頭發。

藏在暗處的陰險小人像極了那怎麽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雖無傷大雅,然而委實煩人。

“不如坦白吧,就說我在昭王殿下府上。”

把謝辭予搬出來,總不會再有人說什麽吧。

“不行。”

謝辭予否認,“你在我府上住了三月,於我的名聲沒有任何損傷,但那些人依然會編排你。即使知知已經與我成婚,他們也會說當時的你沒名沒分,無論如何都不妥。”

“可是我真的不在意別人怎麽想。”

陸知雁無奈地攤開手。

她上一世活生生被徐清林氣死在隆冬大雪之時,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了與徐清林大婚當夜。

那時陸知雁來不及思索,唯一的念頭便是出逃,離徐清林越遠越好,再尋個時機告訴爹爹與兄長那歹人的陰謀。

除此之外,她當真別無他想。

後來她也知道此舉實在莽撞,為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然而被唾棄的名聲與家人的生命比起來可謂是無足輕重。

只要這一世她愛的人能平安活著,旁的都不重要。

謝辭予最開始也不能理解她。

然而沒過多久,他親眼所見陸知雁夢魘之後,便能從小姑娘的所作所為中推斷出她出逃的理由。

他自然站在陸知雁這邊。

“知知不在乎是好事,但總要教作惡之人付出代價。”

謝辭予道。

“那我聽你們的。不過你們也別太往心裏去,爹,哥哥,你們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往後我只會越來越好,爹爹與哥哥也會步步高升。至於那些陰私小人,便教他們一輩子都待在見不得人的臭水溝底吧。”

“囡囡乖,你受苦了。”

陸鳴鼻子一酸。

陸知雁搖了搖頭,“不苦。”

一點也不苦。

她有世上最好的父親與兄長,有能夠相伴一生的摯愛,還有健康的身體,順遂的日子,她如今覺著自己比誰都幸福。

“知知想在家裏多住兩天麽?”

“嗯?”

陸知雁沒明白謝辭予的意思。

“知知若是舍不得家,我們可以多留下來幾天。何況我們同在京城,王府與陸府離得並不遠,知知想家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

“好。”

陸知雁當然得多留兩天,她還得去找韓遇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呢。

思及此,陸知雁墊著腳附在謝辭予耳邊說了幾句話。

“好,知知去吧,我等你。”

陸知雁轉身便往另一處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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