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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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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岑舟沖到謝辭予面前,看到陸知雁的那一瞬間迅速改口。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險些暴露了謝辭予的身份。

謝辭予看了眼岑舟,又對陸知雁說:“你先歇著,我有事出去一趟。”

“公子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不用擔心知雁。”

“嗯。”

謝辭予和岑舟走出好一會兒,確保陸知雁聽不見他們的談話,謝辭予才問:“何事驚慌?”

岑舟展開一副畫卷,道:“稟大人,徐清林去京兆尹那兒報官,沒過多久就命人拿這張畫像在全京城搜查,現在滿大街都在詢問是否見過陸姑娘,一半是官府的衙役,一半是徐清林府上的人。”

謝辭予只瞧了眼便將畫卷收了起來,他哼了一口氣:“徐清林把陸姑娘當成什麽了?他這是在通緝人犯?”

“不僅如此,徐清林還大肆宣揚陸姑娘是被歹人擄走的,多日未曾歸家,恐名節受損……徐清林出此下策之前不曾和尚書大人商量,如今兩個人正在京兆府門口爭吵……大人您看?”

岑舟說完這些,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謝辭予。

謝辭予周遭氣溫極低,隱約散發出來的殺氣令岑舟感到腿軟。

袍子的一角被涼風吹起,若是謝辭予的佩劍帶在身上,這會兒恐怕已經出鞘了。

謝辭予冷冷道:“他這是打算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陸知雁不明不白失蹤的消息,這樣即使日後陸知雁不願再回到他身邊,京城中也無人再敢娶陸知雁,如此一來,陸知雁便不得不繼續與徐清林在一起。他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那大人您打算……”

謝辭予微微瞇眼,他道:“傳令下去,王府的人都給本王噤聲。誰若是敢往外透露一丁點陸姑娘的消息,別怪本王不念舊情。”

“是,屬下遵命。”

“岑舟,走,我們去京兆府。”

“大人……這不合適吧?”

“什麽不合適?”

岑舟頂著壓力斟酌著開口:“那個,您在陸大人和陸姑娘面前的形象可是一位普通的商人,陸大人之前並不認識屬下,屬下要跟著您去京兆府,陸大人不就都知道了?”

岑舟所言不無道理,且t謝辭予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在謝辭予看來,他瞞著陸知雁只是不想讓陸知雁先入為主對他產生不好的印象,可他沒有必要繼續瞞著陸府。

又或者說,謝辭予越早在陸鳴面前暴露身份,就越能直白地在將來的岳父大人面前刷好感。

更何況陸府此刻需要他幫忙。

“知道就知道了吧,陸大人會理解本王的。”

“是,屬下明白了。”

*

這廂陸鳴與徐清林在京兆尹劉善明面前吵得不可開交。

劉善明連連擦汗,一個是現任兵部尚書大人,一個是未來的新貴,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尹怎麽就招惹了這兩尊大佛。

“徐清林,我女兒是在你府上丟了的,你不好好把她找回來,在全京城貼畫像是怎麽一回事?你當捉拿犯人呢?!”

“老夫只同意你報官,可沒同意你這麽侮/辱我女兒的名聲!”

陸鳴平常喜怒不形於色,此刻指著徐清林的鼻子破口大罵,一旁站著的陸雲從臉上亦是難看極了,自從在街上看到那些畫像,聽到老百姓竊竊的討論聲,哪怕知道陸知雁的下落,他與父親也無法再保持讀書人的涵養。

“岳父大人息怒,小婿只想盡快尋到知雁,以免讓她落入歹人之手。”

徐清林狡辯著。

陸鳴瞪著他:“你口口聲聲說我女兒被歹人擄走,徐清林,你證據呢?陛下賜婚,哪個不長眼的敢把註意打到禦賜的婚事上?怎麽不說是你對不起我女兒,才害得她出走呢?”

“蒼天明鑒,小婿從未做過任何有愧於知雁之事,不知岳父大人何出此言。”

“你沒做過?!我女兒的畫像都快全京城人手一張了,也不知道徐公子到底是有意尋人,還是在逮捕犯人!徐公子就是這麽糟/蹋我女兒名聲的,嗯?!”

陸鳴越說越來氣,當堂拋出一句,“沒想到徐公子竟是這樣的人,就當老夫當初看走眼了。既如此,不如老夫請旨和離算了!”

徐清林眼底掠過一抹不屑,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知雁尚且下落不明,岳父大人就急著要請旨和離。小婿想知道知雁究竟是自己離家出走,還是說大婚本就是岳父大人編造給小婿的謊言,陸府表面迎合,實則抗旨?”

“徐清林,你!”

“徐公子慎言,抗旨的罪名我們陸府可擔當不起,況且我們也絕無此意。”

陸鳴與陸雲從同時開口。

劉善明冷汗直流,不知道該說什麽。

徐清林正欲開口,只聽外面高聲傳來一句:“昭王殿下到。”

眾人臉色均是一變,躬身行禮,劉善明更是一骨碌從座上滾下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下官見過昭王殿下。”

“都起來吧。”

謝辭予下意識看向陸鳴,他面色漲紅,顯然是被徐清林氣得不輕。

陸鳴與陸雲從直起身就看見了謝辭予身後跟著的岑舟,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眸中震撼無比。

姓謝的……商人?

武功高強的護衛?

能神不知鬼不覺護著陸知雁……

京城中哪兒還有什麽名氣大又姓謝的富商啊!

姓謝的高官只有一位,那便是權傾天下的首輔謝辭予。

陸鳴父子忽地什麽都明白過來了。

難怪無人找得到陸知雁,難怪陸知雁會寫信讓他們不必擔心,原來她竟是和謝辭予在一處。謝王府那是什麽地方?那可是首輔的府邸,就算知道要找的人就在裏面,也無人敢踏入一步。

劉善明試探性湊上來,問:“不知殿下駕臨,有何要事?”

謝辭予卻不看他。

謝辭予的目光在陸鳴與徐清林身上逡巡一圈,他收回視線,玩味地問:“本王大老遠就聽見陸大人與狀元郎吵架,不知發生了何事?說出來讓本王也聽聽。”

“殿下說笑了,陸大人只是與徐公子起了些沖突,算不得吵架,算不得……”

“是麽?”謝辭予往後一靠,長腿舒展開來,他問,“本王想聽聽陸大人的說法。”

陸鳴上前一步,道:“回殿下,小女與徐公子大婚當夜無故失蹤,至今下落不明。老臣同意徐公子報官,只為盡快將小女尋回。但未曾想徐公子竟將此事宣揚得滿城風雨,空口白牙汙蔑小女是被歹人擄走。徐公子不想著找人,凈想著詆毀小女名聲,實在居心叵測。老臣氣不過,就和徐公子吵了起來。”

徐清林亦上前一步,對著謝辭予作揖:“啟稟殿下,下官並無此意……”

“等等。”謝辭予擡手制止徐清林,“下官?你雖是新科狀元,但是本王怎麽記得陛下尚未賜予狀元郎任何官職呢?”

徐清林咬咬牙,跪在地上改口,“草民知錯。”

“你繼續說吧。”

“回殿下,草民對陸姑娘的真心天地可鑒,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陸姑娘的事情。草民之所以出此下策,也是見陸姑娘遲遲未歸,草民只想盡快與陸姑娘團圓,並沒有任何想要詆毀陸姑娘名聲的意思。”

徐清林說完,岑舟拿著畫卷走到徐清林面前,展開畫卷給他看。

謝辭予淡淡地說:“這是本王在來的路上看到的。狀元郎說自己沒想過毀掉陸姑娘名聲,那這滿京城的畫像又作何解釋?”

徐清林俯首,“草民只想盡快尋回自己的妻子。”

“妻子?”

謝辭予想起放在書房裏那道聖旨,他道:“方才本王進來的時候仿佛聽到陸大人說要請旨和離。”

“岳父大人不過一時氣急……”

“誰是你岳父大人?!”

陸鳴恨恨道,“經此一事,老夫必不可能再將女兒嫁給你這個狼心狗肺之人!”

“陸大人!天子賜婚豈容兒戲?莫非陸大人是想抗旨麽?!”

徐清林跪在地上,但氣勢不減。

眼見著他們兩個又要吵起來,劉善明恨不得遁地而逃。

面前這可是昭王殿下啊……又是首輔又是王爺,怎麽當著昭王殿下的面也敢這麽說話,這是有幾個腦袋喲……

謝辭予擺擺手,他長嘆一聲,“陛下既能賜婚,自然也能和離。狀元郎若是真做了什麽對不起陸姑娘的事情,陛下也不會視而不見,狀元郎覺得呢?”

徐清林只得應允:“昭王殿下言之有理。”

謝辭予起身,“陸大人不若將今日之事稟給陛下,由陛下來裁奪,如何?”

“回殿下,老夫請旨和離,自然是要將今日之事講明。”

“劉善明。”

“回殿下,下官在。”

“京城裏這些畫像想辦法收回去,本王不想再見到它們一次,否則你還是回家種地吧。”

“是,下官明白,下官這就去做。”

“還有,不用本王說你們也都知道姑娘家的名聲有多重要,更何況還是貴女。依本王看,尋人可以,私底下尋,你明白本王意思麽?”

“下官一定照做。”

謝辭予睨一眼岑舟,岑舟立刻會意。

“看樣子事情都解決了,本王先走一步,諸位隨意。”

“恭送昭王殿下。”

徐清林的計劃被謝辭予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回到府上摔了一地的瓷杯。

“謝辭予為什麽會摻和進來?!下面的人都幹什麽吃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屬下知罪。”

阿勁跪在碎片上,挺直脊背。

徐清林並未叫他起來,只深吸兩口氣。

*

“陸大人留步。”

岑舟匆匆跟上來,“陸大人,陸公子,我家大人請您到天香閣一聚。”

陸家父子了然。

“你們家大人……或者說你們家老爺,就是昭王殿下吧?”

“是。”

“小女也在謝王府?”

“有關陸姑娘的事情,還請二位移步天香閣與我家大人詳談。”

“雲從,走吧。”

“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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