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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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薔薇園。
此刻夜已經深了, 萬籟寂靜，一盞孤燈在小軒窗上映下一抹搖曳的剪影。
燈下，雲晴淚眼婆娑地望著佇立在窗前的許鳳洲。
她無論如何, 也想不到許鳳洲這樣傲慢的一個人, 竟然會去求顧蘭時。
她不由地想起初遇時，那個將她從水裏打撈出來孤傲冷傲, 卻又意氣風發的俊美郎君。
那時, 她怕他，卻又愛極了他那副風流蘊藉的模樣。
她雖然無法再像從前那般愛他, 但她的本意絕不會想要見到他為自己變成這樣。
這讓她感到非常難過。
她捂著臉，滾燙的淚珠從指縫裏溢出, “你為何, 這麽做？”
“你難道真不明白為什麽嗎？”許鳳洲亦紅了眼眶，“我怎麽求你，哄你, 你都不肯回心轉意，你說你小小年紀，怎就那麽狠的心？”
“你現在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其實我也瞧不起我自己。可是我能怎麽辦呢？哪怕你心裏惦記著別的男人, 我還是想要同你在一起……你不肯理我，我只能求他！”
雲晴哽咽, “我都說, 已經, 原諒你，我們之間, 早已與, 蘭時哥哥，無關……”
“那你告訴我, 他今日下午偷偷與你說了什麽？”許鳳洲猩紅著眼眸望著她，一臉委屈，“他是不是勾引你？”
雲晴的臉倏地紅了，咬著唇沒有作聲。
她覺得那不算勾引，但她一時又想不出別的話反駁他。
“他同你說了什麽？”許鳳洲心裏恨得咬牙切齒，“你放心，我絕不會找他麻煩。”頓了頓，一臉悲戚：“我如今，哪裏還敢找他麻煩。”
雲晴聞言，心裏更加難受，終是忍不住將顧蘭時同自己說的話告訴他。
許鳳洲聽得怒火中燒，“那你心裏怎麽想？”
雲晴心中對顧蘭時有愧，沈默良久，垂下眼睫，“興許，蘭時哥哥，只是一時糊塗。”
“既然如此，”許鳳洲握住她的手，“我替你去回絕他。”
“不行！”雲晴想也不想拒絕。
“我同韶兒兩個加起來都比不上他一個重要是嗎？” 許鳳喉結不住滾動，“你如今這般，與我和離有何分別？”
雲晴心亂如麻，“ 那你，想要，我如何？”
話音剛落，許鳳洲一把抱住她，“我想要你像從前一樣愛我。輕輕，我們重新開始，這一回，我再也不會負你！”
雲晴無法立刻回應他的要求，“你讓我，想想……”
許鳳洲知曉再逼下去只能適得其反，道：“我今夜去書房睡，你也早些休息。”言罷，在她額頭印下一吻，起身離去。
雲晴望著他略顯得落寞的身影，陷入兩難之地。
這天夜裏，她幾乎一夜未眠。翌日醒來時，許鳳洲已經出現在房中。
他大抵也是一夜未眠，眼下一圈烏青。
雲晴思及昨晚之事，有些不敢面對他。
許鳳洲並未再提及昨晚之事，若無其事地同她說起兒子的事情。
雲晴不禁松了一口氣。
兩人用過朝食後，崔錦年派人過來，說今日天氣好，想要邀請他二人一起去後山狩獵。
雲晴還從未狩獵過，正猶豫，許鳳洲道：“去散散心也好。”
雲晴也有些心動，頷首應下。
兩人換好衣裳後便出門去，春明早已經命人準備好馬匹弓箭。
許鳳洲原本想要同雲晴共乘一匹馬，雲晴卻拒絕。
許鳳洲神色黯然，“你怕他瞧見？”
雲晴一時語塞。
若是之前，她倒也不怕，可自打顧蘭時昨日說了那樣的話後，她就無法不考慮他的心情。
許鳳洲沈默良久，讓人牽來一匹小紅馬。
那馬只有一兩歲齡，性情很是溫順，最適宜雲晴這種不常騎馬之人。
許鳳洲一把將她抱坐在馬背上，待她坐穩後，才翻身上馬，牽著她的韁繩，向後山行去。
今日是個艷陽天，溫暖的陽光灑在人身上，愜意又舒適。
兩人慢悠悠地一路逛到後山去，許鳳洲沿途向她介紹著後山的地勢風貌。
行至一片溫泉區，許鳳洲突然道：“有機會咱們在後頭的露天池子試試。”
雲晴原本想要問問試試什麽，隨即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一張雪白的臉透出紅暈，低下頭沒有作聲。
許鳳洲心中一動，靠近些許，低下頭吻她的臉頰。
唇剛落在她溫軟的面龐，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
雲晴趕緊向後望去，只見一t白兩紅，三個人疾馳而來。
正是崔錦年與顧蘭時以及崔櫻。
許鳳洲想起崔錦年同雲晴說的話，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只是當著她的面卻不敢表露半分，將心底的惡氣強行壓回去，緊抿著唇不作聲。
這副神色落在雲晴眼裏，不由地想到他昨晚哀求顧蘭時的情景，心裏不禁又泛起一陣心疼。
他這個人自尊心一向極強，怕是心裏難受極了。
這時看熱鬧一向不嫌事兒大的崔錦年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最後落在一臉純真的雲晴臉上，眼神裏流露出玩味的笑意，“聽說後山近日有老虎出沒，一會兒你可得小心著些，免得不知打哪兒鉆出來一只心機深沈的大老虎，把你給叼走了！”
話音剛落，許鳳洲微微瞇著眼睛望著他。
雲晴卻並未聽出崔錦年的話外音，眼神澄澈地望著他，“真有，老虎？”
崔錦年眼波流轉，“那還能有假！”
雲晴還未見過老虎什麽樣，聞言心中有些害怕。
許鳳洲一把牽住她的韁繩，道：“他嚇唬你的，別怕！”
崔錦年還要說話，一直未開口的崔櫻蹙眉，“七郎莫要胡說八道。”
崔錦年只好作罷。
一行人向山裏行去。
今日天氣好，來狩獵的人也不只許鳳洲一行人，不斷地有認識的人上前向他幾人打招呼。
許鳳洲心不在焉地寒暄，眸光一直緊緊地盯著雲晴與顧蘭時。
好在他二人也沒怎麽說話。
中途，許鳳洲遇到大理寺卿。
大理寺羅嗦起來沒完沒了，許鳳洲原本不想搭理他，但是事關族中一子弟之事，只好耐著性子聽他說完。
待兩人聊完，許鳳洲一轉眼，早已不見雲晴的身影。
他心中大駭，急問：“她呢？”
一旁的春明道：“夫人好像同顧太醫朝南邊去了。”
許鳳洲一聽，立刻打馬向南邊疾馳而去。
*
林子裏。
顧蘭時眸光灼灼，“輕輕，考慮得如何？”
雲晴聞言，低下頭去，“蘭時哥哥，我從未，想過。”
他對她那麽好，她要真把他當作情郎，那她成什麽了。
更何況，她一想到昨晚傷心欲絕的許鳳洲，心裏說不出的心疼。
顧蘭時神色黯然。
雲晴也不好與他單獨待下去，忙道：“我去，南邊轉轉。”
不等顧蘭時答應，調轉馬頭朝南邊去了。
直到不見顧蘭時的身影，她才放慢速度，在林子裏轉了一圈，好似嗅到一股濃重的腥氣，一轉頭，只見一頭五彩斑斕的老虎盯著她流哈喇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一人一虎對視片刻，老虎突然朝她撲來。
她調轉馬頭就要跑，誰知那馬兒也像是被老虎嚇壞了，竟然在原地打轉。
眼看著越逼越近的老虎朝她撲來，雲晴閉上眼睛下意識喊了一聲“許二叔”。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一聲虎嘯之聲響徹林子，樹上的雪粉簌簌落下。
她猛地睜開眼睛，只見不知何時出現的許鳳洲擋在她面前，將一根箭羽徒手插進老虎的眼睛裏。
而他的右胳膊被老虎咬住，頓時鮮血如註。
瞎了一只眼睛的老虎不戀戰，撒腿向叢林深處跑去。
半邊身子都染紅了的男人單手捉住雲晴，急問：“它可有傷到你？”
雲晴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連忙要替他止血。
可他身上的血流得太急，片刻的功夫便浸透帕子。
雲晴眼裏的淚大顆大顆滾落眼眶，趕緊脫了身上的狐裘包住他的傷口。
雪白的狐裘很快被鮮血浸入染。
也不知一個人的身體裏怎能流出那樣多的血，怎麽都堵不住。
“別死！”
雲晴緊緊地抱著渾身被鮮血染紅，身體逐漸冰冷的許鳳洲，嗚咽，“許二叔，求求你別死！”
面色蒼白的男人聽到這句久違的“許二叔”，眼眶驀地紅了，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啞聲道：“別哭，眼睛都哭壞了。”
雲晴泣不成聲，不斷地喊人。
好在聽到動靜的崔錦年與春明等人趕來，趕緊忙將渾身血淋淋的許鳳洲弄回去。
*
身為醫師的雲晴別說替許風走查看傷勢，連自己怎回去的都不知道。
等到回過神來時，渾身是血的許鳳洲已經躺在薔薇園的床上。
一旁的顧蘭時用剪刀剪開他身上的衣裳，露出幾乎深可見骨的幾個牙洞。
雲晴想著若不是許鳳洲，恐怕這幾個牙洞早已出現在脖頸上，躺在這兒的也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眼裏浮現出當年母親自殺的那一幕，緊緊地握著許鳳洲那只完好的左手，在心裏不斷地祈求上蒼，保佑他平安無事。
在這一刻她才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已深深地刻在她的骨血裏，哪怕她曾經以為他害死過顧蘭時，哪怕他做過那麽多傷害她的事情，但她心裏從來都不舍得他死。
他早已經成為她生命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難以想象，若是他死了，她該怎麽辦。
顧蘭時安慰她，“輕輕放心，無生命危險，只是胳膊傷了筋，恐怕握筆都有些困難。”
“那，就好，”像是活過來的雲晴抽噎，“活著，就好……”
顧蘭時見此情景，黯然地退出屋子。
守在門外的崔錦年見顧蘭時失魂落魄地走出來，艱難開口，“死了？”
顧蘭時搖搖頭，“只是失血過多。”
崔錦年放下心來，低罵一聲，“還真有老虎！”頓了頓，一臉不解，“他的箭法我親眼見過，說是百步穿楊也不為過，怎把自己往虎口裏送！”
顧蘭時聞言，轉向房門。
崔錦年順著他的眸光望去，大抵明白了幾分，“我就說這種人是瘋子！”
*
許鳳洲因為失血過多，一直昏迷不醒。
雲晴守在床邊，任誰勸都不肯離開。
直至次日傍晚，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許鳳洲緩緩睜開眼睫。
守在一旁的雲晴立刻問道：“許二叔，還，疼不疼？”
許鳳洲目不轉睛地望著面前眼睛紅腫的女子，嗓音沙啞，“你叫我什麽？”
“許二叔，”雲晴哽咽，“還疼嗎？”
許鳳洲眼睛亦紅了，“過來我抱抱。”
雲晴嘴唇顫了顫，淚如雨下，“許二叔，右手，恐怕，寫不了字。”
“無妨，”許鳳洲伸出左手將她攬入懷中，“沒了右手，我還有左手抱你，只要你不嫌棄我。”
雲晴摟著他的脖頸嗚咽出聲。
失而覆得的許鳳洲緊緊地抱著她，哄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眼淚，又是忙著給他倒水，又是要去給端藥。
“不急，”許鳳洲握住她的手不放，“陪我躺一會兒。”
別說陪他躺一會兒，現在他就是要雲晴為他摘天上的月亮，雲晴也摘給他。
她怕碰到他的傷口，小心地在他裏側躺下，乖巧地把頭搭在他肩膀。
許鳳洲心裏說不出的滿足，左手握住她纖細的脖頸，親吻著她的唇。
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他才不舍得松開她的唇，捉著她的手摁在那兒，喘息，“想要。”
面頰緋紅的雲晴小聲道：“等好了。我去端藥。“
許鳳洲失血過多，確實有心無力，依依不舍，“那你快些回來。”
雲晴應了聲“好”，又主動俯身在他嘴角親了一下，方起身離開。
剛到廚房門口，就撞見顧蘭時。
顧蘭時的眸光落在她脖頸上的吻痕上，眸色黯淡，“他醒了。”
雲晴頷首，一臉感激，“蘭時哥哥，謝謝你。”
顧蘭時明白她的心徹底回到那個男人身上，如今再說什麽，也無任何的意義。
雲晴亦知曉自己到底是辜負了他，只是她心裏此刻滿滿都是受傷的許鳳洲，顧不得安慰他。
晚些時辰，顧蘭時過來替許鳳洲檢查傷勢。
許鳳洲知曉是他救了自己，雖不再像從前那般針鋒相對，但面色仍是不大好看。
上藥時，雲晴瞧著他胳膊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再次紅了眼眶。
原本疼得冷汗淋漓的許鳳洲擡起左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珠，哄道：“別哭，我一點兒都不疼。”
一旁的崔錦年牙都酸倒了。
顧蘭時面色也不大好看，上藥時，也不知有意無意，手稍稍重了些。
許鳳洲頓時疼得臉都白了。
雲晴心疼不已，趕緊從顧蘭時手中拿過藥，親自替許鳳洲包紮傷口。
她一邊包紮，還不忘一邊哄他。
許鳳洲瞬間就覺得傷口不疼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眼裏的柔情蜜意幾乎溢出來。
兩人眼裏只有彼此，就連顧蘭時與崔錦年幾時離開的都不沒在意。
*
受了傷的許鳳洲變得格外嬌氣粘人，只要一見不到人，就開始滿尋人，雲晴幾乎是寸步不離守在他身邊。
這日好容易等他睡著，她才脫開身出去片刻，回來時便瞧t見他赤腳要出門去。
她忙將他扶到床上躺下，“怎麽了？”
許鳳洲伸出左手將她抱進懷裏，下巴擱在她頸窩，委屈，“一覺醒來尋不到你人，還以為你又走了。”
她趴在他懷裏，道：“不會走。”
他這才放下心來，緊緊抱著她，“答應我，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再也不要離開我！”
雲晴乖巧地應了一聲“好”，“不許再，騙我！”
許鳳洲眼裏閃過一抹異樣，含糊地應了聲“好”，勾起她雪白的下頜，低下頭吻她。吻著吻著，心裏冒出火氣，捉著雲晴細軟的手指揉弄了好一會兒，把臉埋在她頸窩，在她耳邊喘息，“等我好了，看怎麽收拾你！”
雲晴的耳朵紅得滴血，低聲道：“等好了，許二叔，想怎樣，都行。”
許鳳洲聞言，恨不得立刻就好。
雲晴瞧著他那副模樣，也不敢再招他，道：“我去，瞧瞧，藥可好了？”
許鳳洲“嗯”了一聲，含情脈脈地目送她離去後，起身走到桌後，伸出無力的右手，嘗試著去握筆。
而這邊，雲晴本以為藥還未煎好，誰知行到半路，迎面恰好撞上手裏端著藥的小英，忙從她手裏接過來，折返回去。
剛到門口，聽見裏頭傳來說話聲，似乎是崔錦年的聲音。
“許二你這回可真是下足了血本，連自己的胳臂都不要了。顧十二輸給你，一點兒也不冤枉！”
“你若是敢在她面前胡說八道，休怪我無情！”
“你放心，你這樣的瘋子，我可不敢惹！”
崔錦年“嘖嘖”兩聲，轉身要走，隨即神色僵住。
許鳳洲順著他的眸光向外望去，只見雲晴端著藥站在外頭，一瞬間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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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園。
此刻夜已經深了, 萬籟寂靜，一盞孤燈在小軒窗上映下一抹搖曳的剪影。
燈下，雲晴淚眼婆娑地望著佇立在窗前的許鳳洲。
她無論如何, 也想不到許鳳洲這樣傲慢的一個人, 竟然會去求顧蘭時。
她不由地想起初遇時，那個將她從水裏打撈出來孤傲冷傲, 卻又意氣風發的俊美郎君。
那時, 她怕他，卻又愛極了他那副風流蘊藉的模樣。
她雖然無法再像從前那般愛他, 但她的本意絕不會想要見到他為自己變成這樣。
這讓她感到非常難過。
她捂著臉，滾燙的淚珠從指縫裏溢出, “你為何, 這麽做？”
“你難道真不明白為什麽嗎？”許鳳洲亦紅了眼眶，“我怎麽求你，哄你, 你都不肯回心轉意，你說你小小年紀，怎就那麽狠的心？”
“你現在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其實我也瞧不起我自己。可是我能怎麽辦呢？哪怕你心裏惦記著別的男人, 我還是想要同你在一起……你不肯理我，我只能求他！”
雲晴哽咽, “我都說, 已經, 原諒你，我們之間, 早已與, 蘭時哥哥，無關……”
“那你告訴我, 他今日下午偷偷與你說了什麽？”許鳳洲猩紅著眼眸望著她，一臉委屈，“他是不是勾引你？”
雲晴的臉倏地紅了，咬著唇沒有作聲。
她覺得那不算勾引，但她一時又想不出別的話反駁他。
“他同你說了什麽？”許鳳洲心裏恨得咬牙切齒，“你放心，我絕不會找他麻煩。”頓了頓，一臉悲戚：“我如今，哪裏還敢找他麻煩。”
雲晴聞言，心裏更加難受，終是忍不住將顧蘭時同自己說的話告訴他。
許鳳洲聽得怒火中燒，“那你心裏怎麽想？”
雲晴心中對顧蘭時有愧，沈默良久，垂下眼睫，“興許，蘭時哥哥，只是一時糊塗。”
“既然如此，”許鳳洲握住她的手，“我替你去回絕他。”
“不行！”雲晴想也不想拒絕。
“我同韶兒兩個加起來都比不上他一個重要是嗎？” 許鳳喉結不住滾動，“你如今這般，與我和離有何分別？”
雲晴心亂如麻，“ 那你，想要，我如何？”
話音剛落，許鳳洲一把抱住她，“我想要你像從前一樣愛我。輕輕，我們重新開始，這一回，我再也不會負你！”
雲晴無法立刻回應他的要求，“你讓我，想想……”
許鳳洲知曉再逼下去只能適得其反，道：“我今夜去書房睡，你也早些休息。”言罷，在她額頭印下一吻，起身離去。
雲晴望著他略顯得落寞的身影，陷入兩難之地。
這天夜裏，她幾乎一夜未眠。翌日醒來時，許鳳洲已經出現在房中。
他大抵也是一夜未眠，眼下一圈烏青。
雲晴思及昨晚之事，有些不敢面對他。
許鳳洲並未再提及昨晚之事，若無其事地同她說起兒子的事情。
雲晴不禁松了一口氣。
兩人用過朝食後，崔錦年派人過來，說今日天氣好，想要邀請他二人一起去後山狩獵。
雲晴還從未狩獵過，正猶豫，許鳳洲道：“去散散心也好。”
雲晴也有些心動，頷首應下。
兩人換好衣裳後便出門去，春明早已經命人準備好馬匹弓箭。
許鳳洲原本想要同雲晴共乘一匹馬，雲晴卻拒絕。
許鳳洲神色黯然，“你怕他瞧見？”
雲晴一時語塞。
若是之前，她倒也不怕，可自打顧蘭時昨日說了那樣的話後，她就無法不考慮他的心情。
許鳳洲沈默良久，讓人牽來一匹小紅馬。
那馬只有一兩歲齡，性情很是溫順，最適宜雲晴這種不常騎馬之人。
許鳳洲一把將她抱坐在馬背上，待她坐穩後，才翻身上馬，牽著她的韁繩，向後山行去。
今日是個艷陽天，溫暖的陽光灑在人身上，愜意又舒適。
兩人慢悠悠地一路逛到後山去，許鳳洲沿途向她介紹著後山的地勢風貌。
行至一片溫泉區，許鳳洲突然道：“有機會咱們在後頭的露天池子試試。”
雲晴原本想要問問試試什麽，隨即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一張雪白的臉透出紅暈，低下頭沒有作聲。
許鳳洲心中一動，靠近些許，低下頭吻她的臉頰。
唇剛落在她溫軟的面龐，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
雲晴趕緊向後望去，只見一t白兩紅，三個人疾馳而來。
正是崔錦年與顧蘭時以及崔櫻。
許鳳洲想起崔錦年同雲晴說的話，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只是當著她的面卻不敢表露半分，將心底的惡氣強行壓回去，緊抿著唇不作聲。
這副神色落在雲晴眼裏，不由地想到他昨晚哀求顧蘭時的情景，心裏不禁又泛起一陣心疼。
他這個人自尊心一向極強，怕是心裏難受極了。
這時看熱鬧一向不嫌事兒大的崔錦年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最後落在一臉純真的雲晴臉上，眼神裏流露出玩味的笑意，“聽說後山近日有老虎出沒，一會兒你可得小心著些，免得不知打哪兒鉆出來一只心機深沈的大老虎，把你給叼走了！”
話音剛落，許鳳洲微微瞇著眼睛望著他。
雲晴卻並未聽出崔錦年的話外音，眼神澄澈地望著他，“真有，老虎？”
崔錦年眼波流轉，“那還能有假！”
雲晴還未見過老虎什麽樣，聞言心中有些害怕。
許鳳洲一把牽住她的韁繩，道：“他嚇唬你的，別怕！”
崔錦年還要說話，一直未開口的崔櫻蹙眉，“七郎莫要胡說八道。”
崔錦年只好作罷。
一行人向山裏行去。
今日天氣好，來狩獵的人也不只許鳳洲一行人，不斷地有認識的人上前向他幾人打招呼。
許鳳洲心不在焉地寒暄，眸光一直緊緊地盯著雲晴與顧蘭時。
好在他二人也沒怎麽說話。
中途，許鳳洲遇到大理寺卿。
大理寺羅嗦起來沒完沒了，許鳳洲原本不想搭理他，但是事關族中一子弟之事，只好耐著性子聽他說完。
待兩人聊完，許鳳洲一轉眼，早已不見雲晴的身影。
他心中大駭，急問：“她呢？”
一旁的春明道：“夫人好像同顧太醫朝南邊去了。”
許鳳洲一聽，立刻打馬向南邊疾馳而去。
*
林子裏。
顧蘭時眸光灼灼，“輕輕，考慮得如何？”
雲晴聞言，低下頭去，“蘭時哥哥，我從未，想過。”
他對她那麽好，她要真把他當作情郎，那她成什麽了。
更何況，她一想到昨晚傷心欲絕的許鳳洲，心裏說不出的心疼。
顧蘭時神色黯然。
雲晴也不好與他單獨待下去，忙道：“我去，南邊轉轉。”
不等顧蘭時答應，調轉馬頭朝南邊去了。
直到不見顧蘭時的身影，她才放慢速度，在林子裏轉了一圈，好似嗅到一股濃重的腥氣，一轉頭，只見一頭五彩斑斕的老虎盯著她流哈喇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一人一虎對視片刻，老虎突然朝她撲來。
她調轉馬頭就要跑，誰知那馬兒也像是被老虎嚇壞了，竟然在原地打轉。
眼看著越逼越近的老虎朝她撲來，雲晴閉上眼睛下意識喊了一聲“許二叔”。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一聲虎嘯之聲響徹林子，樹上的雪粉簌簌落下。
她猛地睜開眼睛，只見不知何時出現的許鳳洲擋在她面前，將一根箭羽徒手插進老虎的眼睛裏。
而他的右胳膊被老虎咬住，頓時鮮血如註。
瞎了一只眼睛的老虎不戀戰，撒腿向叢林深處跑去。
半邊身子都染紅了的男人單手捉住雲晴，急問：“它可有傷到你？”
雲晴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連忙要替他止血。
可他身上的血流得太急，片刻的功夫便浸透帕子。
雲晴眼裏的淚大顆大顆滾落眼眶，趕緊脫了身上的狐裘包住他的傷口。
雪白的狐裘很快被鮮血浸入染。
也不知一個人的身體裏怎能流出那樣多的血，怎麽都堵不住。
“別死！”
雲晴緊緊地抱著渾身被鮮血染紅，身體逐漸冰冷的許鳳洲，嗚咽，“許二叔，求求你別死！”
面色蒼白的男人聽到這句久違的“許二叔”，眼眶驀地紅了，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啞聲道：“別哭，眼睛都哭壞了。”
雲晴泣不成聲，不斷地喊人。
好在聽到動靜的崔錦年與春明等人趕來，趕緊忙將渾身血淋淋的許鳳洲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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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醫師的雲晴別說替許風走查看傷勢，連自己怎回去的都不知道。
等到回過神來時，渾身是血的許鳳洲已經躺在薔薇園的床上。
一旁的顧蘭時用剪刀剪開他身上的衣裳，露出幾乎深可見骨的幾個牙洞。
雲晴想著若不是許鳳洲，恐怕這幾個牙洞早已出現在脖頸上，躺在這兒的也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眼裏浮現出當年母親自殺的那一幕，緊緊地握著許鳳洲那只完好的左手，在心裏不斷地祈求上蒼，保佑他平安無事。
在這一刻她才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已深深地刻在她的骨血裏，哪怕她曾經以為他害死過顧蘭時，哪怕他做過那麽多傷害她的事情，但她心裏從來都不舍得他死。
他早已經成為她生命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難以想象，若是他死了，她該怎麽辦。
顧蘭時安慰她，“輕輕放心，無生命危險，只是胳膊傷了筋，恐怕握筆都有些困難。”
“那，就好，”像是活過來的雲晴抽噎，“活著，就好……”
顧蘭時見此情景，黯然地退出屋子。
守在門外的崔錦年見顧蘭時失魂落魄地走出來，艱難開口，“死了？”
顧蘭時搖搖頭，“只是失血過多。”
崔錦年放下心來，低罵一聲，“還真有老虎！”頓了頓，一臉不解，“他的箭法我親眼見過，說是百步穿楊也不為過，怎把自己往虎口裏送！”
顧蘭時聞言，轉向房門。
崔錦年順著他的眸光望去，大抵明白了幾分，“我就說這種人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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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鳳洲因為失血過多，一直昏迷不醒。
雲晴守在床邊，任誰勸都不肯離開。
直至次日傍晚，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許鳳洲緩緩睜開眼睫。
守在一旁的雲晴立刻問道：“許二叔，還，疼不疼？”
許鳳洲目不轉睛地望著面前眼睛紅腫的女子，嗓音沙啞，“你叫我什麽？”
“許二叔，”雲晴哽咽，“還疼嗎？”
許鳳洲眼睛亦紅了，“過來我抱抱。”
雲晴嘴唇顫了顫，淚如雨下，“許二叔，右手，恐怕，寫不了字。”
“無妨，”許鳳洲伸出左手將她攬入懷中，“沒了右手，我還有左手抱你，只要你不嫌棄我。”
雲晴摟著他的脖頸嗚咽出聲。
失而覆得的許鳳洲緊緊地抱著她，哄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眼淚，又是忙著給他倒水，又是要去給端藥。
“不急，”許鳳洲握住她的手不放，“陪我躺一會兒。”
別說陪他躺一會兒，現在他就是要雲晴為他摘天上的月亮，雲晴也摘給他。
她怕碰到他的傷口，小心地在他裏側躺下，乖巧地把頭搭在他肩膀。
許鳳洲心裏說不出的滿足，左手握住她纖細的脖頸，親吻著她的唇。
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他才不舍得松開她的唇，捉著她的手摁在那兒，喘息，“想要。”
面頰緋紅的雲晴小聲道：“等好了。我去端藥。“
許鳳洲失血過多，確實有心無力，依依不舍，“那你快些回來。”
雲晴應了聲“好”，又主動俯身在他嘴角親了一下，方起身離開。
剛到廚房門口，就撞見顧蘭時。
顧蘭時的眸光落在她脖頸上的吻痕上，眸色黯淡，“他醒了。”
雲晴頷首，一臉感激，“蘭時哥哥，謝謝你。”
顧蘭時明白她的心徹底回到那個男人身上，如今再說什麽，也無任何的意義。
雲晴亦知曉自己到底是辜負了他，只是她心裏此刻滿滿都是受傷的許鳳洲，顧不得安慰他。
晚些時辰，顧蘭時過來替許鳳洲檢查傷勢。
許鳳洲知曉是他救了自己，雖不再像從前那般針鋒相對，但面色仍是不大好看。
上藥時，雲晴瞧著他胳膊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再次紅了眼眶。
原本疼得冷汗淋漓的許鳳洲擡起左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珠，哄道：“別哭，我一點兒都不疼。”
一旁的崔錦年牙都酸倒了。
顧蘭時面色也不大好看，上藥時，也不知有意無意，手稍稍重了些。
許鳳洲頓時疼得臉都白了。
雲晴心疼不已，趕緊從顧蘭時手中拿過藥，親自替許鳳洲包紮傷口。
她一邊包紮，還不忘一邊哄他。
許鳳洲瞬間就覺得傷口不疼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眼裏的柔情蜜意幾乎溢出來。
兩人眼裏只有彼此，就連顧蘭時與崔錦年幾時離開的都不沒在意。
*
受了傷的許鳳洲變得格外嬌氣粘人，只要一見不到人，就開始滿尋人，雲晴幾乎是寸步不離守在他身邊。
這日好容易等他睡著，她才脫開身出去片刻，回來時便瞧t見他赤腳要出門去。
她忙將他扶到床上躺下，“怎麽了？”
許鳳洲伸出左手將她抱進懷裏，下巴擱在她頸窩，委屈，“一覺醒來尋不到你人，還以為你又走了。”
她趴在他懷裏，道：“不會走。”
他這才放下心來，緊緊抱著她，“答應我，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再也不要離開我！”
雲晴乖巧地應了一聲“好”，“不許再，騙我！”
許鳳洲眼裏閃過一抹異樣，含糊地應了聲“好”，勾起她雪白的下頜，低下頭吻她。吻著吻著，心裏冒出火氣，捉著雲晴細軟的手指揉弄了好一會兒，把臉埋在她頸窩，在她耳邊喘息，“等我好了，看怎麽收拾你！”
雲晴的耳朵紅得滴血，低聲道：“等好了，許二叔，想怎樣，都行。”
許鳳洲聞言，恨不得立刻就好。
雲晴瞧著他那副模樣，也不敢再招他，道：“我去，瞧瞧，藥可好了？”
許鳳洲“嗯”了一聲，含情脈脈地目送她離去後，起身走到桌後，伸出無力的右手，嘗試著去握筆。
而這邊，雲晴本以為藥還未煎好，誰知行到半路，迎面恰好撞上手裏端著藥的小英，忙從她手裏接過來，折返回去。
剛到門口，聽見裏頭傳來說話聲，似乎是崔錦年的聲音。
“許二你這回可真是下足了血本，連自己的胳臂都不要了。顧十二輸給你，一點兒也不冤枉！”
“你若是敢在她面前胡說八道，休怪我無情！”
“你放心，你這樣的瘋子，我可不敢惹！”
崔錦年“嘖嘖”兩聲，轉身要走，隨即神色僵住。
許鳳洲順著他的眸光向外望去，只見雲晴端著藥站在外頭，一瞬間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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