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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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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小沙彌忙領著許鳳洲往伽藍殿行去。

顧蘭時的長明燈果然擺在裏頭, 與雲晴母親的牌位在一處。

許鳳洲看著牌位上的字,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盡管已是預料之中,但他心裏仍是萬般難受。

她明明知曉他那日聽見, 可還是義無反顧做了此事, 全然沒有將他的感受放在心中。

春明覷著他難看的神色,小心翼翼, “可讓明遠大師收起來?”

許鳳洲忍了又忍, 終將心底的那口氣憋了回去,冷冷道:“不用。”

免得她下回來瞧不見又要不高興。

總歸那人在她心裏死了的。

她遲早會回心轉意!

他冷冷吩咐, “派人守住城門,任何可疑的人也莫要放進來!”

他很快就與她成婚, 絕不會讓那人壞了他的好事!

馬車裏。

雲晴忐忑不安地等著許鳳洲。

她覺得他定是去瞧長明燈去了, 憑他的性子,必然要砸了長明燈不可。

她思來想去終是下了馬車,朝著伽藍殿疾步行去。

一到殿門口, 果然遠遠地瞧見一抹紫色的挺拔身影背對著她。

不是許鳳洲還能有誰?

雲晴以為他要砸長明燈,正欲上前阻止,誰知他竟轉身離開。

她怔怔地立在原地, 直到他到了跟前,才回過神來。

她本以為他必定要質問長明燈一事, 可他只字未提, 默不作聲地牽著她回了馬車, 神情十分黯然。

就像是被人欺負了,等著人來哄。

雲晴還是頭一回從他臉上看到這種受傷的神情, 心裏竟說不出的難受。

這不對!

明明是他殺了人!

她轉過臉不再看他。

他突然問道:“禮服可試過了?”

禮服下聘前他就命人送到靖國公府去, 雲晴當時只是瞧了一眼而已。

她搖搖頭,“未曾。”

“那待會兒回去試試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若是不合適,還有時間改一改。”

雲晴掌心滾燙,想要抽回來,卻又被他緊緊握住手指。

她擡起眼睫,對上他深黑的眼,忙又垂下去,“不是,要回府?”

那禮服至今還擱在靖國公府。

他這才想起來似的,“那晚些時候再試,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雲晴也不知他要帶自己去那兒,也懶得問。

他強行地將她拉坐在懷裏,把冰涼的臉頰埋進她頸窩,低聲喚了一句“輕輕”。

聲音裏透著委屈。

雲晴別過臉不接他的話。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一片鬧市區停下。

雲晴還以為他又要帶她去什麽首飾閣,誰知一下車竟然瞧見一間藥肆。

雲晴一時怔住。

她又沒病,許鳳洲帶她來這兒做什麽。

正疑惑不解,他已經牽著她入內。

藥肆既不算大,也不算小,裏頭有兩個年歲不大的夥計正在整理藥櫃。

那兩名夥計乍一瞧見兩個神仙似的人物入內,頓覺蓬蓽生輝,怔楞片刻後趕緊上前請安問好。

其中一個略瘦些的小心詢問:“這位,就是雲醫師吧?藥材已經整理好了,您看看可有什麽不滿?”

雲晴聽得那句“雲醫師”,微微紅了面頰,忍不住看了一眼許鳳洲。

不消說,這一切定是他的安排。

許鳳洲握緊了她的手,“我先帶你去後面看看。”不等雲晴答應,已經牽著她行入後院。

前頭藥肆不大,後頭卻有一極寬敞的院落,院子裏的角落裏栽種了兩棵石榴樹,瞧著那泥土的顏色,顯然是剛栽沒多久。

石榴樹下搭了一個秋千架。秋千的顏色有些舊,像是十年的老物件。

卻又像極她夢裏的家。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做過這樣的夢。

她跟娘親還生活在這樣的一座小院子裏,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雲晴正楞神,許鳳洲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上一回你過生辰,本想要送你做生辰禮物,後來我下江南耽擱了些時日。”頓了頓,又道:“那兩棵石榴樹是從江南移來的,你可要看一看?”

雲晴不由地轉過臉t看他,對上一雙溫柔的眼。

從前的許鳳洲是一個脾氣非常暴躁,且從來不會遷就人的性子。

她雖然怕他,但也知曉怎樣應對那樣霸道傲慢的許鳳洲。

只要不理他就是。

總歸他發完脾氣就過去。

但面對這樣溫柔體貼,處處遷就她的許鳳洲,讓她無所適從。

她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那顆被刻意冰封的心正在融化。

不,不該是這樣!

她不能因為他對她的這些好,就忘記他曾經對她做過的那些事情。

蘭時哥哥死得那樣無辜,她怎能夠原諒殺人兇手!

她又如何對得起蘭時哥哥!

雲晴將眼底的淚意憋回去,哽著嗓子道:“生辰,已過,我不,需要!”言罷,轉身就要走。

許鳳洲攔腰抱住她,“那就當明年!我知曉你不喜歡待在家裏,我也知曉你過得不高興,只要你不離開我同韶兒,以後你想要做什麽我都不攔著你!”

雲晴不敢聽他說下去,強行地掰開他的手指,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徒留在原地的許鳳洲神色黯然,腳步沈重地向外走去。

誰知剛到大堂,就見雲晴正在與一捂著小腹,面色蒼白的中年婦人說話。

顯然,那名婦人來求醫。

雲晴這時也瞧見許鳳洲。

但她總不能見死不救,趕緊將那名婦人請到一旁坐下,替那名婦人把脈看診。

許鳳洲的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

她現在不肯接受不要緊,待他們成婚後,他再想法子。

不出片刻的功夫,雲晴已經替那名婦人診治完畢,並且開了藥方,誰知那婦人一臉為難,“我帶的錢不夠,要不,只拿一日的藥?”

未等雲晴說話,許鳳洲已經上前去,握住雲晴的手,道:“今日頭一日開張,診費藥錢全免。”

那婦人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兒,千恩萬謝地拎著藥離開。”

雲晴神色微動,覷了一眼許鳳洲,轉身出了藥肆,走向停靠在一旁的馬車。

剛坐下,緊隨而來的許鳳洲擠在她身旁坐下,道:“雖說長安繁華,但窮人亦多,看不起病,吃不起藥的比比皆是。”

雲晴並未作聲,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車窗外瞟去。

果然如他所言,外頭著粗布麻衣者遠多過錦衣華服者。

可見歷朝歷代,天子腳下也並非全都是富足的百姓。

許鳳洲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又道:“開這藥肆,原也不為賺錢,一方面是為造福一方百姓,另一方面則是為韶兒積些功德,免得他將來成為如崔錦年那般的紈絝子弟。”

“韶兒,不會!”她忍不住出言反駁,見他正望著自己,立刻看向窗外,不再搭理他。

同他說的越多,越容易被他蠱惑。

他這樣一個人,哄起人來可怕得很。

誰知他又往她身邊擠了一寸,沈重的身體幾乎壓在她身上。

他身上好聞的沈水香氣息不斷地往她鼻尖裏鉆。

雲晴屏息,低聲道:“別,別擠了!”

話音剛落,他突然低下頭,鼻尖抵著她的鼻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唇邊。

“雲醫師,真不管他們?”

他的唇若有似無地蹭弄著她的唇,嗓音有些低啞。

雲晴從他口中聽到“雲醫師“三個字,面頰燒得厲害,咬著唇不作聲。

許鳳洲將她的唇從牙齒裏解救出來,輕撫著她的唇線,“看來,雲醫師是真不想管他們了。”

雲晴的嘴唇有些癢,伸手去推他的手。

他松開她,嘆了一口氣,“不管就不管吧。”言罷,坐直身體。

身子驟然輕松的雲晴又忍不住看向窗外。

那間藥肆不斷地往後退,漸漸地消失在視野裏。

雲晴神色黯然地收回視線,見許鳳洲正望向自己,立刻低下頭去,裝作若無其事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許鳳洲好久不曾見她這副孩子氣的模樣,情不自禁地伸手摸摸她的頭。

她頭壓得更低,露給他一截白得晃眼的脖頸。

許鳳洲喉結滾了一滾,伸出手握住她細白的手指,牢牢抓在掌心裏。

兩人回府時,已經暮色四合。

久不見母親的小許韶撲到母親懷裏,委屈地抽噎不止,淚眼汪汪地喚了一聲“娘親。”

雲晴從前教了他無數回,他都不肯叫,沒想到她不在的短短數日,他竟然已學會叫娘親,激動得熱淚盈眶,抱著他親了又親。

一旁的乳母笑道:“公子日日都教呢。”

雲晴忍不住覷了一眼許鳳洲。

正在逗弄兒子的許鳳洲亦垂下視線。

四目相對。

雲晴的心跳漏了一拍,立刻錯開視線。

這天夜裏,雲晴將小許韶留在自己房裏睡。

睡至半夜,隱約地聽見嬰兒啼哭的聲音。

她撐開眼皮子,睡意朦朧地瞧見一抹高大挺拔的白色身影正抱著小許韶,輕聲細語地哄著。

雲晴又闔上眼睫,放心地沈沈睡去。

翌日一早醒來時,許鳳洲早已不在身側,小許韶也不在坐床裏。

雲晴迷蒙著眼睛正望著坐床發呆,這時小英入內,道:“公子天不亮就起來朝會,還怕小公子影響縣主睡覺,將小公子抱去給乳母。”

雲晴的腦海裏浮現出許鳳洲半夜起來哄孩子的場景來。

他恐怕昨夜也未睡好……

用完朝食後,雲晴正坐在榻上哄孩子玩,小英領著兩名手捧嫁衣的繡娘入內。

嫁衣不是在靖國公府?

他又命人取回來了?

雲晴正疑惑,其中一名喜娘上前道:“縣主可要試試?”

雲晴聞言,眸光落在華麗精致的喜服上,一時有些移不開眼睛。

她覺得自己不該期待這場昏禮。

她一直都在心裏告誡自己。

這不過是為了兒子成婚罷了,又不是真心要嫁他為妻。

可仍是鬼使神差地點點頭。

小英聽說她肯試,高興得不得了,也上前幫忙更衣。

因為婚期有些趕,嫁衣是太子妃請宮裏幾十個繡娘們連趕了半個月的功夫趕制出來,處處透著精致華貴。

待最後一件曳地外袍穿好後,兩名喜娘眼神裏流露出艷羨與讚嘆,“奴婢未見過這麽美的新娘子!”

小英更是道:“若是公子在,怕是眼睛都要看直了!”

這天底下,恐怕沒有哪個女子心裏不曾幻想過自己穿上嫁衣的模樣,雲晴自然也不例外。

她聽著她們讚美的話語,終是忍不住望向穿衣鏡。

鏡中同樣一襲華麗嫁衣的女子也朝她望來。

怪不得人人都說,這世上便是在醜的女子,穿上嫁衣的那一刻也是極美的。

這世間,果然沒有比這更好看的衣裳。

就是神情過分寡淡些,眉眼間渾然沒有新娘子的嬌羞。

這時,一抹緋紅的挺拔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銅鏡中。

是剛剛下朝歸來的許鳳洲。

雲晴沒想到被他抓個正著,頓時紅了臉,趕緊想要脫下來,下一刻跌進溫暖結實的懷抱裏。

“好美。”

許鳳洲緊緊地抱著她,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朵眼裏,“想立刻成婚。”

他原本以為她不肯試穿的。

可見她心底對他也並不是全無情意。

他恨不得明日就與她成婚入洞房,之後飲下合巹酒,親手解下這華麗繁瑣的嫁衣,然後與她緊密地結合,讓她成為他的妻。

光是這樣想一想,他都激動不已,渾身的血液直往一處去。

雲晴感受到他的變化,想到屋子裏還有人,伸手去推他,被他反握住手。

“我不做。”

許鳳洲捉著她的手放到自己唇邊,親吻著她細白的手指,在上面留下潤澤的水痕,暧昧而又色情。

這回,他要留待洞房花燭夜。

雲晴手指癢得厲害,想要抽回來,卻被他緊緊含住,柔軟的舌尖細細舔舐著。

屋子裏的人不知何時褪了出去,就連房門也關上。

雲晴的臉頰燒得滾燙,低聲道:“松開。”

眸光晦暗的男人聽話地松開她的手指,卻當著她的面撩開緋紅的衣袍,釋放出早已劍拔弩張的碩物,潔白修長的指骨覆在上頭。

雲晴慌忙扭過臉看向銅鏡。

銅鏡裏恰好正對著他的側臉。

鏡中的男人生了一張極好的皮囊,風流蘊藉,氣度斐然。

他微闔著眼眸,比女子還要濃密纖長的眼睫歇落在下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翳,高挺的鼻梁骨下是緊抿的唇。

方才,那張過分好看的唇形還含著她的手指細細舔舐。

雲晴閉上眼不敢看,時間隨著他愈發粗重的喘息聲一寸寸地流失。

燦爛的日光穿透窗戶照進屋子裏。

她雖雙眼緊閉,卻能夠感受到那抹灼熱的光影在她眼角跳動。

“輕輕,睜開眼睛看看我……”

“輕輕……”

“輕輕……”

一聲聲,叫魂兒似的,喊得人心都亂了t。

忽然,一陣炮竹聲驟然在耳邊炸響。

雲晴驀地睜開眼睛,屋子裏紅彤彤一片,哪裏還有什麽許鳳洲。

兩名喜娘一邊給她梳頭,一邊說著吉祥話,小英在一旁整理著首飾。

今日她嫁人。

嫁的是昔年心心念念喜歡過的男子。

只可惜,物是人非。

這時,外頭有人催促,“新郎官馬上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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