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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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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誰知等了許久, 預想中的暴行沒有襲來,許鳳洲低下頭溫柔地吻著雲晴的眼睛,嗓音沙啞, “乖, 別哭,我以後都不勉強你。”

雲晴不肯睜開眼睫, 淚水卻順著洇紅的眼角滑落, 沒入雅黑的鬢角。

許鳳洲喉結滾了一滾,嗓音沙啞, “我要先入宮一趟,晚些時回來。”言罷, 起身離去。

直到聽見外頭傳來關門聲, 雲晴緩緩睜開濕漉漉的眼。

她望著雕梁畫柱的房梁發了一會兒呆,掀開衾被起身,隨意掃了一眼屋子, 這才發現屋裏原先擺放著的紅木桌子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妝奩臺。

妝奩臺上擱著女子用的胭脂水粉。

拉開一瞧,裏頭擺放著的首飾正是她沒有帶走的是當初沒有帶走的首飾, 甚至她當初就給他的那四十兩銀子,以及這兩年他給自己的壓歲錢。

雲晴伸出手輕撫著那些冰涼的珠寶首飾, 心裏說不出是何感受。

這天夜裏, 許鳳洲很晚才回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雲晴聽到他在耳邊道:“以後不許亂丟東西。”

雲晴不想應他, 沈沈睡去。

翌日一早,雲晴起來時, 許鳳洲早已不在屋裏。

門外傳來說話聲。

像是柳嫲嫲的聲音。

雲晴起身出去, 一出外間,果然瞧見柳嫲嫲正在廊廡下同小英說話。

兩人瞧見她醒來, 也都迎上前來。

雲晴一見到柳嫲嫲,心裏說不出的親切,問道:“秋霜,好嗎?”

提及女兒,柳嫲嫲還是那副一臉嫌棄的神情,“她呀,那個人沒t心沒肺的,好得很,就是娶她的那個有些受累。”

雲晴聽了這話,便知曉秋霜是真過得好,也就放下心來,“她幾個,月?害喜,可嚴重?”

“剛懷上一個月,倒也沒開始害喜,”提及女兒的身體,柳嫲嫲難得溫和些,“你放心,她好著呢。倒是你,如今也算是府裏的半個主子,公子將我調來,說是教一教你掌家之事。”

雲晴並不覺得自己是半個主子,更加不喜歡學習這些事情。

不過這些話說出來,柳嫲嫲必定要說她不長進。

雲晴如今誕下許鳳洲的長子,府中自然有人巴結奉承,有不少管事送了賀禮來。

而許鳳洲每日忙得很,也不過問這些小事,只叫春明拿了許多錢給她,讓她用來打賞下人。

雲晴本就不善於與人打交道,也對這些迎來送往的事情毫無興趣,全部將這一切將給柳嫲嫲處理。

轉眼便到除夕這日。

家中有添丁之喜,格外地熱鬧喜慶。

是夜,府中舉行家宴。

許鳳洲原本想要雲晴出席。

今日宴會來的全部都是許家各房的親眷。

雲晴連葳蕤軒的院門都不願意出,更何況以出席這樣的宴會。

許鳳洲並未勉強她,臨出門前,道:“我會早些回來陪你同寶寶守歲。”

每一年除夕,他不到半夜絕不會回來。

雲晴隨口應了一聲“好”,

許鳳洲又囑咐幾句後方離去。

雲晴如今已是許鳳洲的妾室,柳嫲嫲也不好再邀她去家裏一同過除夕。

相府規矩大,兩個乳母與小英平日裏雖與雲晴親近,但也不能上桌。

兒子年紀小,也不能陪她一同用飯。

最終,今年的年夜飯仍是雲晴一個人吃。

她聽著屋外時不時響起的炮竹聲,想起去年許鳳洲將她一個人丟在西園,她孤零零一個人過年。

如今兜兜轉轉一圈,她仍是連個一同吃年夜飯的人都無。

她一時又想起顧蘭時來。

若是她此刻還在雲溪鎮,蘭時哥哥應該會陪她一起用年夜飯吧。

還有柳娘子,爬山虎。

一定很熱鬧吧。

可她卻害死了他。

這也就罷了,她還給害死他的人做了妾。

蘭時哥哥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對她很失望吧。

也一定會後悔救了她這麽一個人。

不值得。

一點兒也不值得。

她為蘭時哥哥感到不值得!

雲晴不敢再想下去,見桌上用熱水溫了一壺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小口。

也不知是不是酒太辣,她嗆得眼淚都湧出眼眶。

她拭幹凈眼角的淚意,將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她幾乎不飲酒,幾杯酒下肚,一張雪白的臉頰燒得通紅,眼神也有些迷離。

迷迷糊糊地,她瞧見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自己跟前。

他蹲在她跟前,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詢問:“怎吃那麽酒?”

雲晴想要將他看清楚些,卻怎麽都瞧不清楚。

不過這麽溫柔的人,一定是蘭時哥哥吧。

她伸手撫摸著他的臉,哽咽,“蘭時,哥哥,你還,好吧?”

許鳳洲聞言,面色鐵青。

方才在席間,他不知怎的想到去年將她一人丟在西園之事,知曉她最害怕孤單,所以特地偷偷溜回來,打算陪她吃完年夜飯再回去。

可她吃醉酒都還記掛著那個男人。

他冷冷盯著眼前哭得傷心的女子,恨不得掐死她算了!

可最終,他彎腰將她一把抱起來,起身向內室走去。

他把她安頓好,正要離開,誰知她突然一把捉住他的衣袖。

許鳳洲在她身旁坐下,伸出手輕撫著她通紅的面頰。

她捉著他的手,抽噎,“我答應,嫁你。”

這話顯然不是對著他說!

一臉陰鷙的男人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啞聲問道:“你要嫁給誰?”

有些吃痛的雲晴眼神終於聚焦,盯著眼前一臉怒意的男人騙了片刻,偏過臉去,眼淚不住地順著洇紅的眼角滑落。

許鳳洲俯下身吻她。

她閉著嘴巴不肯讓他親,用手推他。

許鳳洲捉住她細伶伶的手腕,將她的兩只手拉至頭頂,低下頭再次堵住她的唇,發了狠的吻她。

當許鳳洲進入她時,她掙紮得厲害,卻根本無濟於事。

許鳳洲一邊肆意地征伐,一邊捏著她的下頜,冷聲道:“你瞧清楚我是誰!”

醉意昏沈的女子用手捂住眼不肯看他。

房中的動靜幾乎響了一夜,直到天微微透出曦光時方歇。

翌日。

雲晴醒來時早已天光大亮。

她稍稍動了一下身子,身上如同被車輪碾過一般疼痛。

腰間也搭著一條赤裸結實的手臂。

沈得很。

雲晴擡起視線,對上一截冷硬的下頜。

昨夜的畫面一瞬間浮現在腦海裏。

雲晴面色微微有些發白,想要將那條手臂挪開,誰知他竟然醒來。

兩人對視片刻,皆錯過視線。

許鳳洲坐起身來,餘光覷了一眼雲晴。

她坐在那兒,睜著一對黑漆漆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許鳳洲收回視線,搖鈴命人送水。

不出一刻鐘的功夫,兩個仆婦擡著木桶入內。

屋子裏散發著一股子淫靡的氣息。

兩個只見滿地都是用過的雪白絹帕,遂低下頭,忙退了出去。

許鳳洲喉結滾了一滾,啞聲道:“你先洗。”

她背過身去,“公子,先。”

許鳳洲掀開被褥起床,赤身跨入浴桶裏。

一直到身後的動靜徹底消失,雲晴方拖著疲憊的身子起來沐浴。

*

今日是大年初一,按照慣例要吃餃子。

雲晴本以為許鳳洲會去正院用朝食,誰知出來時,瞧見他正坐在飯桌前。

桌上擺著兩碟子熱騰騰的餃子。

雲晴徑直走過去坐下。

她昨夜一夜未睡好,此刻困得厲害,忍不住打哈欠。

許鳳洲的眸光落在她雪白脖頸上遍布的紅色吻痕上,喉結滾了一滾,嗓音微微有些沙啞,“下回莫要一個人飲酒。”

她低垂著眼睫“嗯”了一聲。

一頓餃子吃得索然無味。

飯後,乳母抱著已經醒來的小許韶入內。

許鳳洲伸手接過兒子,道:“時辰不早,要帶韶兒給父親拜年。”

雲晴忙拿了一頂鑲嵌了一圈雪白絨毛的虎頭帽戴在兒子的頭上,又親親他白嫩的臉頰,道:“可以,出門了。”

許鳳洲蹙眉,“你不去?”

雲晴搖頭。

她不過一個妾室,哪有資格給他父親拜年。

許鳳洲知曉自己若是非要勉強她,她即便是跟著去了,心裏也不自在,只好道:“我一會兒回來用晌午飯。”言罷,領著乳母出門去。

見他走遠,雲晴吩咐小英,“去幫,我去,藥房,取一副,藥來。”

*

正院。

許鳳洲抱著兒子給自己的父親拜過年後,就坐在一旁一味吃茶。

許相爺逗弄了一會兒孫子,實在看不慣他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道:“孩子還小,回去吧。”

許鳳洲應了聲“是”,立刻擱下手中的茶盞,又關心他幾句後,這才告退。

一路上,他走得飛快,將乳母等人遠遠地甩在身後。

一直回到臥房前,他才停下腳步。

誰知剛推開門,就瞧見雲晴正捧著一碗藥。

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伸手摸摸她的額頭,眉頭緊蹙,“身子不適?”

往年大年初一,他都會留在正院用飯。

雲晴沒想到他竟真回來,怔了一下,隨即搖搖頭,低聲道:“避子藥。”

既然瞧見,這也沒什麽好瞞他。

許鳳洲的手一僵,沈默片刻後,道:“你身子不好,若是太快有孕也不好。”頓了頓,又道:“我們有韶兒就好了。”

她生孩子的場面,他至今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可她這樣背著自己偷偷吃藥,他心裏仍有些不舒服。

雲晴低垂著眼睫,默不作聲地吃完藥,拿茶漱了口,又吃了幾顆蜜餞才將口中的苦味壓下去。

許鳳洲從袖中取出一精致的檀木匣子放到她面前,“這是父親給韶兒的壓歲錢。”

雲晴打開一瞧,裏頭放著一用羊脂白玉制成的瓔珞圈,中間綴著著一個長命鎖,漂亮得不得了。

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兒子能得自己的祖父喜歡,雲晴心裏比什麽都高興,難得笑了一下,“很好。”

許鳳洲見她高興,又從袖中取出兩個紅色的福袋,“這是你同韶兒的壓歲錢。”

雲晴盯著那個紅色繡了福字的錢袋,瞧了片刻,垂下眼睫,神色淡淡,“我已經,長大,不需要,壓歲錢。”

許鳳洲抿了抿唇,道:“我說過,每一年都會給你壓歲錢。”

這話,他確實說話。

在他們相識的第一個年頭,大t年初一,雲晴一睜開眼睛就瞧見床頭擱著的紅色福袋,忙好奇地打開。

裏面裝了各種黃金鑄成的小玩意兒。

她笑問:“這是,什麽?”

彼時正在更衣的許鳳洲伸手捏捏她的臉,嘴角微微上揚,“給你的壓歲錢。”

那還是雲晴第一次收到這樣新奇有趣的壓歲錢,高興得不得了,羞羞答答地在主動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問:“往後,每一年,都有嗎?”

許鳳洲瞧她那股高興勁兒,心裏說不出的受用,承諾道:“每一年都有,直到九十九!”

她聽了,耷拉著腦袋,“萬一,活不到,九十九。”

對於她大年初一說這麽不吉利的話,許鳳洲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一臉霸道:“我說有就有!”

她一只手捂著被打疼的屁股,一只手勾著他的小指頭,“那,不騙,我。”

許鳳洲當時覺得她又笨又可愛,到了第二年,他百忙之中,還不忘特地命人做了那些小玩意兒哄她高興。

可雲晴卻不肯接。

許鳳洲攥著手裏的那只沈甸甸的福袋,面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憑什麽說不要就不要!

雲晴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韶兒,呢?”

許鳳洲這才想起兒子,回頭看向身後,兩個乳母適時地出現在門口。

雲晴見狀,忙上前去接過兒子,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小許韶尚不知自己的父母之間的爭執,被逗咯咯笑,擡起白嫩嫩肉乎乎的手掌去摸那只紅色的布老虎。

雲晴的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抹笑意,原本泛著一絲絲疼的心瞬間被兒子的笑意治愈。

小孩兒醒得本就早,又玩了一會兒便睡著。

雲晴溫柔細致地替他掖好衾被,在一旁的榻上坐下。

二十六見狀,爬到她身上,舒服地在她懷裏躺下。

她一邊替二十六順毛,一邊看書,很是愜意。

自始自終,她都未瞧過許鳳洲一眼。

盡管許鳳洲知曉她一時不能回心轉意,一顆心仍是被刺痛。

一本破醫書又有什麽可看?

她究竟是在看書,還是思人!

許鳳洲將福袋擱到一旁,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雲晴這才從書裏擡起視線,瞥了一眼桌上的福袋,一顆心隱隱作痛。

*

今日是大年初一,大街上只有零星幾個行人。

許鳳洲漫無目的在大街上游蕩著。

這時,一粒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他臉頰上。

他擡頭一看,天上竟不知何時又下起雪來,雪花簌簌落在他臉上,融進他眼睛裏。

冰涼一片。

他望著漫天飛雪,怎麽都想不通,自己怎麽就被一個弱女子拿捏成如今這般境地。

無論他怎樣討好她,她都無動於衷。

說出來的話,就跟刀子似的往他心裏插。

就連吃醉酒,口中都叫著那人的名字。

他這樣同她過下去,還有什麽意思……

忽然,耳邊響起一陣馬蹄聲。

他循聲望去,一身披火紅狐裘,打扮得浮誇張揚的少年疾馳而來。

正愁找不到人出氣的許鳳洲微微瞇起眼睛,握緊手中的韁繩。

當初,若不是他從中作梗,那人也就不會那麽輕易地將她帶出長安,哄得她變心。

而如今的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崔錦年這時亦瞧見許鳳洲。

他沒想到自己出來吃個酒的功夫,竟然會撞上這瘋子。

大過年的真是晦氣!

他心裏叫苦不疊,咒罵幾句後,面上卻笑嘻嘻,“聽說小晴妹妹也——”

話音未落,許鳳洲手中的馬鞭朝著他的面門揮去。

饒是他早有準備,可仍是閃躲不及,懷中抱著的板栗飛了出去,還冒著熱氣兒的板栗滾落一地。

崔錦年心疼的看了一眼雪地裏的板栗,怒罵:“許二你這瘋子是不是有病!人都找回來了,還發什麽瘋!”

許鳳洲聲音陰冷,“下回我若是再聽到你再那樣喚她,我見你一回打你一回!”

崔錦年自知打不過他,恨得咬牙切齒,“像你這種脾氣暴躁,不懂得體貼女子的男人,活該一輩子沒人要!”

許鳳洲掃了一眼雪地裏的板栗,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那也比某些心思齷齪的人好!”

崔錦年面色驟變,冷哼一聲,“懶得同你這瘋子計較!”言罷,調轉馬頭,策馬離去。

許鳳洲掃了一眼地上的板栗,打馬向西。

前頭的崔錦年聽見馬蹄聲,回頭看了一眼,一臉警惕。

許鳳洲輕“嘖”一聲,不屑地用力一甩馬鞭,迅速超越他。

一刻鐘的功夫,許鳳洲在一賣糖炒栗子的老翁跟前停下,看了一眼身後氣喘籲籲的春明。

春明即刻翻身下馬,從袖中摸出一把錢遞給老翁,“來一份。”

那老翁趕緊裝了一份熱騰騰的板栗遞上前,笑道:“板栗也熱著才好吃。”

天上還在下著鵝毛大雪,這會兒策馬回家後板栗恐怕也要已涼透。

春明正往懷裏揣,突然聽到自己主子道:“拿來!”

春明忙遞上前。

許鳳洲想起崔錦年方才好像把板栗藏進狐裘裏,見四下無人,不動聲色地把板栗藏進懷裏。

沒想到那板栗燙得很,他頓時眉頭緊皺。

一旁正目瞪口呆的春明見狀,趕緊道:“不如——”

話都未說完,自家主子已經調轉馬頭,打馬飛馳而去。

春明正發楞,崔錦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嘖嘖”兩聲,“完了完了,你家主子不但得了失心瘋,還中了邪!”

春明心想“誰說不是呢”,但自家主子跟他有仇,他也不好接話,向他行禮告退,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崔錦年撇撇嘴,“再來一份!”

*

許鳳洲回府時已經暮色四合。

華燈初上,偌大的相府像是虛浮在夜空裏,說不出的安靜寂寥。

他翻身下馬,將手裏的韁繩丟給門房,捂著懷裏還熱著的板栗,大步朝府內走去。

剛到葳蕤軒門口,遠遠就聽見嬰兒的啼哭聲。

明明是極吵鬧刺耳的聲音,他煩躁的情緒瞬間平覆下來,腳下的步伐邁得愈發急。

頃刻間便到了房門口,拍打幹凈身上的雪粉後方推門而入。

暖烘烘的屋子裏透著一股子奶香氣,幾個大人正圍著一個哭得撕心裂肺的嬰兒。

他皺眉: “怎哭成這樣?”

眼圈都急紅了的雲晴道:“我也,不知。”

“我瞧瞧。”許鳳洲一邊說著,一邊將身上被雪打濕的狐裘脫下來丟到一旁去,上前從雲晴懷裏抱過兒子。

原本還啼哭不止的嬰兒哭聲嘎然而止,撇撇嘴,淚眼汪汪地望著自己的父親,委屈得不得了。

許鳳洲的心軟得一塌糊塗,親親他的臉頰,抱著他走來走去。

兩個乳母皆松了一口氣。

其中一個笑道:“小公子定是有些想公子。”

另外一個乳母也跟著附和。

就連小英也笑著道:“公子一抱,小公子就不哭了。”

雲晴忍不住多看了許鳳洲一眼,眉眼溫柔的男人正朝她望來。

她立刻收回視線,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

小許韶方才哭了太久,這會兒終於沈沈睡了過去。

許鳳洲彎腰將他小心地擱在坐床裏。

已經睡著的小嬰兒一只手還緊緊地抓著他的前襟。

許鳳洲道:“過來幫一下。”

很沒有眼色的小英正要上前,被兩個乳母一把拽住。

小英正欲說話,其中一個乳母給她使了個眼色。

小英的腦子終於轉過彎兒來,跟著乳母一同出了屋子。

雲晴只好走到許鳳洲跟前,彎下腰小心地去掰那肉乎乎的小拳頭。

他人小,力氣大得很,雲晴稍微用力一些,他立刻撇嘴要哭。

幾次下來,雲晴也沒了法子,擡起眼睫看向許鳳洲。

兩人挨得極近,他身上泠冽的氣息不斷地往她鼻尖裏鉆。

隱約地,似乎透著一股子甜香。

有些像板栗。

雲晴自打有孕後,很多東西都不敢吃,後來被他抓回去,也沒心情吃。

眼下聞著這股子甜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她慌忙轉過臉去,誰知他突然轉過臉來。

雲晴的鼻尖擦著他的鼻尖而過。

他鼻梁骨冷硬高挺,撞得她鼻尖微微有些疼。

她捂著鼻子低下頭去,甕聲甕氣,“要不,公子,先抱著。”

許鳳洲的眸光落在她微紅的耳珠上,一瞬間心裏怨氣盡消。

無論如何,他們之間有兒子。

日子久了,她總能回心轉意。

他彎腰又將兒子抱起來,走到榻上坐下。

雲晴走到t另一端坐下,替二十六順毛。

許鳳洲覷了她一眼,道:“我買了板栗。”

雲晴的手頓了一下,又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頭也未擡,“我不吃。”

許鳳洲道:“我想吃。但我現在不便,你幫我剝。”

雲晴去凈了手,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桌子,問:“在,哪兒?”

許鳳洲瞥了一眼自己丟在榻上的鶴氅。

雲晴起身走過去,拿起鶴氅抖了一下,果然在裏頭摸到一包熱騰騰的板栗。

怪不得她在他身上聞到板栗的氣味。

他這個人挑剔得很,且最不喜歡沾染食物的味道。

有一回,也不知是誰不小心,把葡萄汁的汁液弄在他衣袖上。

他當即脫下來,叫她拿去丟了。

眼下他竟然把板栗藏在鶴氅裏。

雲晴心裏覺得奇怪,但也懶得問,取出板栗放到桌上,又把那件鶴氅掛在木施上。

還不等掛好,果然就聽他道:“衣裳不要了。”

雲晴忍不住看了一眼板栗。

一包板栗十幾個銅板,這件鶴氅不知價值幾何。

就為吃一包板栗,衣裳就這樣丟了。

也不知她的兒子,將來會不會也養成這般鋪張浪費的性子。

應該不能。

她絕不會這樣慣著他。

但萬一他慣著呢?

若是將來跟他一模一樣的性情……

雲晴簡直不敢想,自己那麽可愛的兒子有一日也會變得傲慢薄情,不可一世。

正楞神,突然聽到他問:“我口渴。”

雲晴回過神來,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想要把孩子抱回來。

許鳳洲以為她不想剝板栗。

他剝給她吃就是。

他試著去掰兒子的手。

許是睡熟,這回兒子終於肯松開。

雲晴接過來,垂睫望著正熟睡的兒子。

他睡得很熟,纖長濃黑的睫毛天然卷翹,小嘴緊抿著,怎麽瞧怎麽可愛。

絕不會變成他那樣!

“想什麽那麽高興?”

雲晴不知怎麽就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別像你。”

說完,察覺出不對,忙擡起眼睫,對上一雙受傷的眼睛,心裏咯噔一下。

正在給她剝板栗的男人緊緊盯著她,眼尾洇處一抹薄紅來,喉結不斷地滾動,嗓音沙啞,“什麽叫別像我?你想像他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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