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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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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上一回, 雲晴生病時,顧蘭時來替她診治。

她當時與他說了兩句話,便又睡了過去。

沒想到會在這兒撞上。

雲晴擡起衣袖抹幹凈眼淚, 哽著嗓子道:“這麽, 巧,顧醫師。”

顧蘭時打量著眼前哭的跟個孩子似的少女, 心生憐惜。

他出身醫藥世家, 自幼學醫,為了解更加深奧的藥理知識, 十五歲開始起便四處游歷。

後來得知這天底下最好的藥材全部收在皇宮,又輾轉來到長安, 拜在父親的至交好友門下, 並機緣巧合下結識崔錦年,受雇於華陽縣主。

他一向沈溺於醫術,致力於編撰醫書, 從不喜人打交道。

他亦已經知曉眼前這位容顏絕麗的柔弱女子,是許家那位二公子的通房婢女,不該與她太過親近, 可仍是忍不住開口:“每一回瞧見娘子,似乎都這樣不好。若是娘子不介意, 可與某說一說。”

雲晴聽了這話, 擡起濕漉漉的眼睫望著他。

不知為何, 明明跟他不過見過兩三回,卻覺得他異常親切。

可隨之想到, 許鳳洲待她那樣好, 到頭來卻還是騙了她。

她又怎能輕易地把自己的事情,說與一個不過見了兩三回的陌生男子聽。

她最終只是搖搖頭, “方才,風大,我不小心,迷了眼。”

顧蘭時並未拆穿她,溫聲詢問:“娘子的傷勢,可好些了?”

雲晴聞言,一時怔住。

他怎知她受了傷?

隨即想到昨夜的事情恐怕整個園子的人知曉。

那麽她的身份,他也早已清楚。

雲晴一想起宴會之上,那些人打探她的眼神,自卑地低下頭去。

誰知卻聽他道:“華陽縣主說,娘子是個性情中人,她很欣賞娘子。”

雲晴聞言,又忍不住擡起眼睫,“華陽縣主,欣賞我?她難道,不知我,我是……”

顧蘭時安慰,“這世上,並非每一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娘子是個極好的人,千萬莫要妄自菲薄。”

她眼神亮了亮,“真的嗎?顧醫師,沒有,瞧不起我?”

“我為何要瞧不起娘子,”顧蘭時啞然失笑,“相反,上回我聽到華陽縣主提及娘子的醫術,還心生向往,只是那時我並不知是娘子。”

還是頭一回有人稱讚雲晴的醫術。

她聽得臉都紅了,眼睫輕顫,抖落上頭綴著的幾粒淚珠。

那模樣像極了從前一受了委屈就跑來撒嬌的表妹,顧蘭時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摸她的頭,卻又強行收了回來,背到身後去,緊握成拳。

雲晴並未察覺到他的舉動,忍不住問道:“顧醫師,不是安濟坊的醫師嗎?怎來這兒?”

顧蘭時溫聲道:“華陽縣主的病是我看顧。一來是看顧華陽縣主的喘疾,二來,”他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藥圃,微笑,“此地很適宜培育草藥。”

雲晴沒想到他不但醫術高明,還會培育草藥,眼神更加亮了,“這些,都是,顧醫師,自己種的嗎?”

顧蘭時見她感興趣,便一一為她介紹。

他提及草藥來,如數家珍,而且遠比書上的更加詳細。

雲晴雖熟讀醫書,到底是紙上談兵,想起自己迷惑不解之處,又忍不住詢問。

顧蘭時沒想到她年紀小小,竟然熟知各類藥草的藥性,由衷道:“若是娘子從醫,將來必定會造福一方百姓!”

雲晴從來沒有被人如此肯定過,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嗎?”

顧蘭時鄭重頷首,“自然是真的!”

雲晴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

兩人越聊越投機,末了,顧蘭時扶額,輕嘆一口氣,“當著娘子的面,顧某實在是賣弄了。”

雲晴被他逗笑了,微微抿著花瓣似的唇,兩側的梨渦若隱若現。

顧蘭時一時有些晃了神。

她笑起來的模樣,簡直與表妹一模一樣。

若是表妹活著,也不知該是什麽模樣。

又見她正眸光純真地望著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視線。

這時,靜兒來尋雲晴。

雲晴趕緊向顧蘭時告辭。

顧蘭時道:“我每日晌午,或是這個時辰都會過來此處看顧藥圃,若是娘子覺得心情不好,可來尋我。興許不能替娘子分憂,但是有個人說說話,心情總會好些。”頓了頓,又道:“亦可同娘子探討醫術。”

雲晴一臉感激,“多謝,顧醫師,那我,先回了。”

顧蘭時微微頷首,目送她離去。

直到她被婢女攙扶著走遠,顧蘭時方收回視線,從懷裏拿出一塊白色的如意玉佩。

他摩挲著玉佩正面篆刻的“輕輕”,眼裏流露出濃濃的哀傷。

當年,母親私下與姨母為他與表妹定下婚約。

若是她還活著,也許他們早已經成婚。

只是,世事難料。

*

雲晴與靜兒一回到屋裏,就瞧見桌上擱著一瓶藥。

她正要問哪兒來的,靜兒忙道:“方才許公子派人送來的!”

雲晴本以為自己惹怒了許鳳洲,卻沒想到他竟然大老遠給自己送藥。

一時之間,她心中百味雜陳,微微濕了眼眶。

靜兒忍不住問:“娘子是同許公子吵架了嗎?奴婢瞧著,許公子待娘子極好。”

雲晴神色有些黯然。

昨日之前,他確實一直待她極好。

靜兒知曉不該多問,正準備替雲晴上藥,外頭敲門聲。

靜兒連忙去開門,片刻的功夫去而覆返,手裏拿著一碧色的藥瓶。

她神情有些激動,“是顧醫師差人送來的,娘子是顧醫師的朋友嗎!”

雲晴沒想到顧蘭時竟然會給自己送藥。

她遲疑,“靜兒,認識,顧醫師?”

“這兒沒人不認識他!”提及顧蘭時,靜兒一臉崇敬,“顧醫師仁心仁術,從來不會瞧不起我們這些窮人,還時常贈醫施藥。我弟弟就是他治好的。”她年紀小,一打開話匣子便收不住。

雲晴沒想到顧蘭時年紀輕輕,醫術竟然如此厲害,心裏也對他越發崇敬。

他說她有天分,t也不知是不是誆她的……

只是她連賣身契都贖不回來,還談什麽行醫救世之事。

許鳳洲雖待她一向大方,但從來都不給她錢。

她跟在他身邊兩年,每個月月銀五兩,一年也就六十兩。

兩年下來,也不過一百二十兩,她還曾經拿了一小半的銀子去給他買生辰禮物。

也就是說,她全部的家當加起來也都只有幾十兩銀子。

就這幾十兩銀子,也還都在相府裏。

雲晴望著窗外升起的一抹慘淡月光,萬千思緒湧上心頭。

去哪兒弄那麽多錢呢?

*

一連幾日,許鳳洲都不曾出現在薔薇院中。

他送來的藥極好,不過兩三日的功夫,雲晴腳上的傷口就愈合了。

只是,她並未再去隔壁的園子。

一來,她腳疼,不便出門。

二來,隨著時間一日日推移,她對於錢的事兒,還沒有絲毫頭緒,心亂如麻。

不過她人雖未去園子,顧蘭時倒是差遣身邊的藥童送了一本醫書來,上頭記錄著各種草藥。

雲晴手裏也有幾本關於草藥的醫書,但都不如這一本詳細。

待她把醫書看完,許鳳洲已經有五六日不曾來過薔薇院。

她心中愈發地惶惶不安,生怕他等一個月再過來。

這樣她拿什麽給他?

這日晌午,她終於看完了那本醫書,想要向顧蘭時當面道謝,順便也有一些不解的地方想要問問他。

她特地等到傍晚過去那藥圃,可顧蘭時並不在那兒,只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藥童在藥圃裏除草。

他一見到雲晴,便笑道:“顧醫師今日回城,特地囑咐我在此等候,說免得娘子來還書時撲了空。”

雲晴十分驚訝。

她從未說過幾時會來還書,他竟然特地讓人在這兒候著她,只是擔心她撲空。

雲晴接觸的男子只有許鳳洲一個。

許鳳洲那樣的天之驕子,從來都是旁人遷就他的份。

她甚至都想象不出,他那樣一個人霸道專橫的人遷就起人來,該是個什麽模樣。

雲晴還了書,又請那小藥童向顧蘭時轉告自己的謝意。

回去的路上,雲晴突然想到,許鳳洲給的那些首飾應該能值不少錢。

她將首飾全部賣了湊一湊,也許能夠湊夠她的贖身錢。

其實她覺得那些田產鋪子也挺值錢,只是那些東西一定會牽扯到衙門,著實不好脫手。

就是她不知該去哪裏尋買家。

興許秋霜知曉。

這長安大大小小的事兒,就沒有她不知的。

可現在秋霜還在府中,她要怎樣才能見到她人呢?

她回去的路上都在盤算著自己的贖身大計,一直到入了院門口才回過神來。

屋子裏亮了燈。

雲晴以為是靜兒,也沒太在意,誰知剛一進屋,她就瞧見一抹高大挺拔的緋紅身影負手立在窗前。

這會兒已經傍晚,金烏直墜,朝霞滿天。

落日的餘暉灑在他身上,愈發襯得面皮雪白的男人風流蘊藉,俊美無儔。

不是許鳳洲還是誰。

他身上還穿著朝袍,顯然還沒來得及換衣裳就來了。

雲晴這會兒見到他,一時之間心裏百味雜陳,眼眶一熱,差點沒落下淚來。

她趕緊低下頭,向他見禮,“見,見過,公子。”

許鳳洲沒想到,不過短短數日,她待他生疏至此。

他冷眼盯著她瞧了片刻,收回視線,“收拾東西,隨我回去。”

雲晴剛好想要見秋霜,趕緊去收拾東西。

她來時也只是帶了衣物,再加上有靜兒幫忙,不出片刻的功夫便收拾好了。

臨行前,靜兒很是舍不得她,又匆忙跑回家拿了些板栗塞給她,紅著眼睛道:“娘子別嫌棄。”

雲晴心裏十分地感動。

她原本以為靜兒知曉自己的身份,定然會瞧不起她,可這幾日她反而待自己更加貼心。

她想著這一回離開,恐怕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忙把自己的錢袋解下來贈給她。

那錢袋子還剩下十幾粒金瓜子,是許鳳洲從前特地叫春明拿給她,說是讓她賞人用的。

她原本想要留著湊一湊贖身錢,可眼下她能給靜兒的,也只有這些了。

許鳳洲神色微動,掃了一眼春明。

春明會意,立刻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遞給靜兒,道:“這是我家公子替我家娘子賞給你的。”

那些錢,足夠普通人家生活一整年。

靜兒平白得了那麽多賞錢,自然高興,向他千恩萬謝。

雲晴拿眼角偷偷覷了一眼許鳳洲,誰知他正盯著自己,趕緊低下頭去。

許鳳洲見一切妥當,大步出了屋子。

雲晴見狀趕緊擡腳跟上。

他人生得高,腿也長,幾步就將她遠遠甩在後頭。

雲晴原本都要小跑著才能追上他,誰知他又放慢了速度。

她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與他一同上了早就停在門口的馬車。

一進去,雲晴見裏頭的矮幾上擺放著一堆的公文,便自覺地尋了裏頭的角落待著。

許鳳洲斜她一眼,“過來。”

雲晴遲疑著,往他身邊挪了幾寸。

許鳳洲瞪她,“你現在屬蝸牛了嗎?”

雲晴聞言,又往他身邊挪了挪,偷偷覷了他一眼,“公子,有何,吩咐?”

許鳳洲聽著她一口一個“公子”,心裏的火氣噌噌噌地往外冒。

從前不準她叫“許二叔”,她非叫,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現在倒是乖覺得很。

他輕哼一聲,“方才的賞錢算到你頭上!”

她楞了一下,隨即應了一聲“好”。

許鳳洲冷笑,“你倒是大方得很,自己都自身難保,還給人到處送錢。”

她遲疑,“靜兒家,有個,生病,的弟弟,需要吃藥,不好過。”

“還有心思管別人!”許鳳洲明知故問,“你攢夠錢了?”

“還沒有,”她低下頭去,露出兩只薄紅的耳朵,“公子,能不能,不要,那麽多。”

“你還知曉討價還價!”

他輕“嘖”一聲,一把將她抱坐在懷裏。

她嚇得跟只小貓似的縮起來。

“不許動!”他威脅,“再動,看我怎麽收拾你!”

她頓時不敢再動,任由他抱著。

許鳳洲收緊了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嗅著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甜香氣,這幾日積壓在心裏的煩悶頓時煙消雲散。

他其實原本想等一個月過了再來,也好讓她長長記性,看下回還敢不敢提要走的事兒。

可不過幾日見不到人,他處處都不順心。

反正就是把人帶回去,她也拿不出那麽多錢來。

放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更放心。

眼下這樣抱著她,心裏說不出的舒坦。

許鳳洲抱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她,捉著她的腳,想要幫她查看傷勢。

一只細白柔軟的手捉著他的手。

她有些急,“我,好了。”

許鳳洲微微瞇起眼睛,“松手!”

她不肯松,如今執拗得很。

許鳳洲咬牙,“你一日沒拿回賣身契,一日都是我的人!”

她只好緩緩松開手。

許鳳洲捉著她的左腿搭在自己腿上,褪去她的鞋襪。

一只雪白纖細的腳掌落在他掌心裏。

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但嬌嫩的肌膚留下好大一塊疤痕。

他摩挲著她腳心已經愈合的淡紅色傷痕,嗓子微微沙啞,“還疼嗎?”

她潔白的貝齒咬著唇,眼睫顫得厲害,“不疼了。”

許鳳洲收回手,“我那兒新得了一瓶藥,待會兒回去擦一擦,不會留下什麽疤痕。”

雲晴心想,長在腳底,即便是留疤又有什麽要緊。

但她沒把這話說出來。

她已經不想在他面前提出任何自己的想法。

誰知道等著她的,又會是怎樣叫她難受的話。

她少聽一些,心裏便少一些痛苦。

許鳳洲見她根塊木頭似的,心裏極為不舒服,“如今啞巴了嗎?”

她立刻應了聲“好”,又把頭低下去,留給他一截細得仿佛一掐就折的雪白脖頸。

許鳳洲瞧著她低眉順眼的模樣,心裏堵得愈發厲害。

他覺得自己真是閑得慌,才會一下值連飯都沒用,就大老遠跑過來接她。

她現在是什麽意思?

不過說了她幾句,她竟然這樣大的氣性!

她真以為,他沒有她就不行了是吧!

許鳳洲越想越憋氣,一把把她抱坐到一旁去,伸手拿了一本公文。

若是換做從前,她必定會怯怯地問他怎麽了。可這一回,她沒事兒人似的在角落坐好,慢條斯理地穿好羅襪,然後整理好裙擺,老老實實地待著。

就好像當初他初認識她時,她隨便尋個地方,能夠待上一整日,安靜得仿佛像一只貓。

許鳳洲盯著她瞧了許久,她像是才看見他似的,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恭敬極了!

溫t順極了!

規矩極了!

也不順眼極了!

許鳳洲心裏的火氣越積越大,手上的公文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一個時辰後,馬車在葳蕤軒門口停下。

許鳳洲率先下了馬車。

緊跟其後的雲晴慢吞吞地從馬車裏出來。

那馬車距離地面有一定距離,她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拎著衣裙,正想準備往下跳,誰知一只潔白似玉的大手遞到自己面前。

是去而覆返的許鳳洲。

她遲疑著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裏,下一刻人就已經落在他懷裏。

她原以為他要抱自己回書房,誰知他卻將自己放下來,催促,“走快些。”

雲晴低下頭應了聲“是”。

一路上,盡管她已經極力克制自己莫要東張西望,可餘光中還是瞥見沿途的路上布置得十分喜慶,顯然是為迎接新夫人做準備。

雲晴被那秾艷的紅色刺得眼睛有些痛,頓時看也不敢再看,專心盯著腳下的路。

一直到書房門口,從前總先她一步進去的男人朝門擡了擡下巴,示意她開門。

她忙上前推門。

剛跨入門檻,就聽到一聲細軟的貓叫聲。

她尋聲望去,果然瞧見一只雪白的小奶貓從桌子底下鉆了出來。

它只有巴掌大小,通體雪白,唯有一對圓溜溜的眼睛碧油油,就跟綠寶石似的。

它仰著一張小臉,朝著雲晴“喵喵”叫了兩聲,伸出軟綿綿的爪子,一點兒也不怕生似的拍打著雲晴的鞋。

雲晴的心都要化了。

她記得小小姐養了一只一模一樣的貓,她每回見到都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他是個非常嫌麻煩的人,從來不喜歡這些小動物,也不知這只是哪裏來的。

她想要摸,又不敢,偷偷地拿眼角打量著那只小貓,喜歡的不得了。

許鳳洲將她那幅模樣盡收眼底,心裏堵了一路的氣兒終於順了。

他上前彎腰將那只小奶貓抱在懷裏,輕輕撫摸著它柔軟的脊背,一邊在心裏想著這只貓一點兒也不如她抱起來舒服,也不如她可愛,一邊嘴上卻道:“它瞧著,可愛吧?”

雲晴這才光明正大地瞧了一眼,誠實回答,“可愛。”

他斜睨她一眼,“那你過來抱抱它。”

雲晴站著沒動。

他催促,“楞著幹嘛,過來!”

雲晴這才走到他跟前,猶豫著伸出手,撫摸著小貓的脊背。

它的絨毛摸起來好柔軟,雲晴幾乎都有些愛不釋手。

許是感受到她的善意,小貓伸出爪子在她掌心輕輕地拍了一下,就跟撓癢癢似的。

雲晴的眼睛不自覺地彎成了月牙,兩側的梨渦若隱若現,靜靜地撩人心弦。

“哪兒,來的?”她忍不住問。

“妹妹那兒的貓生的小貓,非要送一只給我。”許鳳洲把自己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雲晴慌忙擡起眼睫,撞進一雙過分漆黑的眼眸裏,一顆心狠狠顫了一下。

他在她後退之前,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低下頭吻她。

他的唇剛落在她唇上,她突然伸手推了他一下。

這兩年來,她一向乖順,從來不曾在這種事情上忤逆過許鳳洲。

許鳳洲一時不察,竟被她推得向後踉蹌一步,撞到身後的書案上。

他懷裏的那只小貓也落到地上去,也不知是不是摔疼了,嗚咽不止。

雲晴心疼得不得了,忙俯身將它抱在懷中檢查安撫。

直到確定它無事,雲晴這才反應自己方才做了什麽,擡起眼睫望向許鳳洲,卻見他正冷眼盯著自己,衣袖處正濕噠噠地往下淌著水。

雲晴霎時間白了臉,趕緊上前替他擦拭衣袖,被他一手拂開。

“你還管我做什麽!”他瞪著她。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雲晴竟他這話裏聽出幾分的委屈來,心裏刺痛不已。

她不是故意要推他。

她只是一想到也許他也這樣親吻過他的未婚妻,她就十分抗拒他的親近。

她生怕再次惹惱了他,捏著帕子不敢再上前。

別的事情也沒見她這麽聽話!

許鳳洲咬牙,“楞在那裏做什麽,還不過來擦幹凈!”

雲晴這才走到他跟前,小心地將他的衣袖挽上去。

興許是知曉他回來,那茶水是剛沏的,他潔白的手臂紅了一大片。

雲晴心裏又愧疚,又心疼,趕緊用帕子浸了冷水替他冷敷。

許鳳洲憋著的氣又順了些,一把捏住她的下頜,再次吻了上來。

這次他早有準備,在她動手前,捉著她的手腕她背在身後,強行撬開她的牙關,含著她的舌頭用力吮吻。

雲晴掙脫不得,被迫承受著。

直到她喘不過氣來,他才松開她的唇,抹去她嘴角潤澤的水漬。

她偏過臉去,眼圈越發紅,鼻翼輕輕鼓動著,像是要隨時哭出來。

許鳳洲神色微動,正欲說話,那只貓不知何時爬上書案。

許鳳洲非常後悔弄了這麽只小貓回來,見她要去抱貓,冷冷道:“再抱它,我就把它丟出去!”

他一向言出必行,雲晴只好作罷。

他這才滿意,一把將她抱坐到書案上。

雲晴捉住他的手,不肯叫他碰。

許鳳洲也不是非要碰她,可瞧著她抗拒自己的模樣,心裏不痛快,威脅,“贖身之前,你都是我的!”

她聞言,怔怔望了他片刻,緩緩松開手,偏過臉去,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雪白的臉頰滑落,瘦弱的肩膀輕輕聳動。

許鳳洲瞧著她這一臉屈辱的模樣,頓時沒了心情。

就跟他欺負了她似的。

他懶得跟她一個小女子計較,輕哼一聲,“不許哭!”

她癟癟嘴,眼淚流得更勤了。

“笨蛋,別哭了……”

許鳳洲捧著她的臉,幫她擦眼淚。

雲晴最害怕他這般溫柔,想起他待自己的好,濕潤的眼睫顫了顫,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許鳳洲攏著她的下巴,低下頭含住她的唇瓣溫柔咬嚙著。

待雲晴回過神來,他已經欺入。

她想要推開,卻被他緊緊地禁錮在懷裏。

屋子裏愈發地熱,像要將人的骨頭焚了去。

小貓臥在榻上,好奇地望著糾纏在一起的四腳獸。

這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一聲甜膩的嗓音響起,“二哥哥,你在嗎?”

是趙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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