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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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溫小雲一路吃吃逛逛, 左手一碗水晶膾右手一根羊絲簽，味兒跟玉桃縣也沒什麽差，不過價格都會貴上一兩個子兒。
到了正午時分, 她便去了市井賣菜的地兒, 看到不少人提著雞蛋過來賣, 但數量明顯不如玉桃縣的百姓。
她一路晃晃悠悠，邊吃邊喝地回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 溫小雲才再次碰到趙官人。
她將自己觀察的事兒一一說明，“……趙叔，這翠柳縣是真的比不上咱們玉桃縣，可我聽您說，您那酒樓的生意, 卻比在玉桃縣更好？”
趙官人帶著笑聽她說話，見她確實疑惑，便笑道：“翠柳縣縣令如今三十有六, 聽說他幼時家中窮困，能科考入朝為官, 已是艱難，玉桃縣縣令, 如今才二十有二, 年少有為, 是當今朝廷三品大員之子。”
溫小雲對古代官僚制度不是很熟悉，眨巴著眼，努力理解其中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咱們的縣令大人出身好, 不會貪治下的錢，所以咱們玉桃縣才能繁榮？”
趙官人飲了口茶, 不屑地撇嘴。
“為什麽不是呢？你以為做官跟做商有什麽區別？你知道做縣令一年的俸祿是多少嗎？養一個師爺就得百兩銀子，更別提其他花銷了，這入城的一個銅板，你知道一個月能收多少？一個人的出身就意味著他的起點高，別看咱們縣令光風霽月的，那是有後方支撐，當然，也算我們玉桃縣百姓走運。”
溫小雲聽得有些沈默，難怪一個進城一個人頭一文錢，感情這是縣令私人收費。
她眉頭緊擰，腦子裏電光石火，瘋狂運轉。
想起當初玉桃縣縣令看戲的模樣，確實很有些灑脫恣意，根本不懼外人眼光，原來是有個好爹啊，或許正是因此，他才能將玉桃縣治理成如今模樣吧。
所以趙官人說得也對，是玉桃縣百姓走運，她也很走運。
“相比較玉桃縣，翠柳縣會封閉一些，您的酒樓生意好，也是因為這邊的官場氣息濃厚，那您酒樓的客人，難道都是跟官場相關的人？”
趙官人不由瞇了瞇眼，小丫頭確實有天資，可惜不是自己的女兒。
“等你以後生意做大了，自然就能明白，官商一體，散不開的。”
溫小雲心內暗嘆，當個普通人實在太難了。
可她生意什麽時候能做大？
就翠柳縣這個蛋的價格，她實在不敢下手，玉桃縣日漸繁榮，她的皮蛋鹹鴨蛋都要降價了，就這麽來翠柳縣，她會虧死的。
在翠柳縣又晃蕩了兩天，溫小雲便跟著趙官人回家了。
趙官人看她悶悶不樂，一臉沈思的模樣，笑了起來，“怎麽？是不是覺得很難？”
溫小雲搖搖頭，再難，能有她開局那麽難？
“趙叔，我是在想，怎麽提前讓翠柳縣的百姓，多養雞鴨，這不僅能節省運輸成本，還能壓低當地雞蛋鴨蛋的價格呢，也算提前為我自己鋪路了。”
這種家家戶戶都能賺幾個子兒的事，百姓都樂意的。
可自己空口白話，就算去大街上喊，“你們的雞蛋以後我都包了”，誰會信呢？
趙官人聽得點頭，“小丫頭，你要走的路還長呢，慢慢來吧。”
溫小雲回去後就開始琢磨，雖說從玉桃縣往翠柳縣運送也算個出路，但這運算成本實際算起來，真的很貴。
她若是不想自己買牛買馬，去租現有的車隊，這還不止牛馬成本，還要用車隊的人，更是昂貴。
也就那些運送布匹等昂貴賺錢的鋪面會這麽奢侈，她這仨瓜倆棗的，實在犯不上，還是得從當地取材最劃算。
瑤娘得知此事後，也替她想起了辦法，但最終一無所獲。
溫小雲只能一邊擴大玉桃縣的生產，一邊想辦法，不管怎樣，要做兩手準備，畢竟翠柳縣那麽大市場，讓她放棄，實在不甘心。
再說了，第一次擴張就折戟沈沙，平白讓趙叔看輕她。
這段時間忙，她沒空學習，溫元青連著來送三次字帖，見她都沒練過，便笑道：“你是都學好了？”
溫小雲一臉苦惱，毛筆本來就難，她時間又少，練得頭痛。
“哎，最近沒時間練字帖了，你有沒有書？借我看看，我換換腦子也行。”
溫元青倒也不小氣，回頭將他珍貴的藏書全都搬來了，整整齊齊地堆放在一個長方形的箱子裏。
“這可是我從小到大好不容易積攢的，你愛惜一點。”
溫小雲連連點頭，這時代的書本可貴了，溫元青真大方。
她看著上面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的字，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愛惜。”
正是清明時節，陰雨紛紛，天氣涼爽。
溫小雲懶懶地不願動彈，現在鋪面裏的生意徹底穩定下來，有劉滿跟姚慧守著，一點不用她操心，每隔幾天點個賬本就行了。
她心裏有事兒，覺得無聊又煩躁，有空便抱著書讀，雖然有些字不認識，但她前段時間刻苦學習，半蒙半猜地，也能隱隱約約地猜出來意思。
突然有一則小故事吸引了她的目光，標題有一個字不認識，種啥誤國？
她猜了半天，也認不出那個奇形怪狀的字，便放棄了，但讀著這故事，她半讀半猜地，總覺得熟悉。
抓耳撓腮地想了好半天，就連秀嫂子喊吃飯她也捧著書本看。
溫小海悄悄同秀嫂子道：“秀姐，你看，我姐要去考狀元了……”
話音才落，忽然桌子被猛地拍響了，飯碗都蹦起來了。
溫小海眼睛溜圓地看著姐姐，嘴裏的飯都忘記嚼。
柴爺爺年紀大，不禁嚇，猛地被嚇得一哆嗦，手裏的筷子又掉了。
他一臉驚恐地望著秀嫂子，“秀兒，這丫頭又喝酒了？”
秀嫂子連連搖頭，“小掌櫃看了好些天的書，哪有空喝酒啊。”
溫小雲也不管眾人臉色，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了，我猜出來了，種桑誤國，是種桑誤國啊，我怎麽把這個課本上的小故事給忘記了呢。”
她將這個小故事講了一遍，細細說著自己難解決的問題，可以借鑒此事。
雖說一開始多花點錢，但後續的事兒絕對是有利於自己的，簡直一勞永逸，而且還能幫百姓改善生活……
溫小雲難掩興奮，但看著眾人懵懂的樣子，很快便意興闌珊。
算了，還是找個能聽懂的人去吧。
她自己趕起了牛車，興沖沖地跑去方吉茶鋪。
“瑤娘瑤娘，瑤娘……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知道怎麽做了……”
瑤娘在後面都聽到她的吼叫聲了，趕緊搖著輪椅出來，無奈笑道：“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你想到什麽了？這麽高興？”
溫小雲也不管店裏的客人，沖進來就抱著瑤娘，又不等瑤娘回神，將輪椅推動。
她一邊往後院走，一邊激動道：
“瑤娘，我想到辦法了……只需要去收購翠柳縣的雞蛋鴨蛋，那裏的百姓自然就能……這就是種桑誤國的典故啊，古人誠不欺我，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啊，哈哈哈……”
瑤娘拉著她又細細問了一遍，果真聽懂了。
“這樣做，前期投入會不會太大了？萬一翠柳縣的百姓不在意這仨瓜倆棗呢？”
溫小雲胸有成竹。
“翠柳縣不比咱們玉桃縣繁榮，百姓都過得不容易，仨瓜倆棗對他們來說，可不止是仨瓜倆棗，可能是孩子的藥，也可能是下一頓的米糧，只要雞蛋鴨蛋的價錢足夠，我就不信，他們會不心動。”
瑤娘還是很擔心，“萬一他們只是滿足這點，而不是像你說的，會再去養一批雞鴨，若是這樣，你還不是會虧本？”
“不會的，價格與供求是相互影響制約的。”溫小雲還是很激動，“當我收購了翠柳縣市面上的雞蛋鴨蛋，供不應求，翠柳縣的人要想吃雞蛋鴨蛋，就要漲價了，只要雞蛋鴨蛋漲價，我還怕翠柳縣的百姓不多養雞鴨？”
這麽一來，她就不用一趟趟地往翠柳縣運貨，長久來看，能省很多很多錢。
不止是運貨的錢，為著擴大市場，她手底下的女工還要加班，加班就要加班費，還要上調工錢，這個成本，也不少呢。
瑤娘也捋順了邏輯，連連點頭。
“是了，等到價格上漲，百姓就會增加雞鴨的數量，雞蛋鴨蛋的價格就一定會回落，到時候你再去翠柳t縣，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溫小雲叉腰嘿嘿笑，“是吧？我是不是很聰明？”
“啪啪啪”的掌聲響了起來，兩人都沒註意，有人在一旁聽了全程。
“你是很聰明，這也算正大光明的陽謀了，但你有沒有想過，直接收購雞鴨會更快些？想等到百姓發覺雞蛋鴨蛋的價格上漲，再到他們養下一批雞鴨苗，需要的時間可不少。”
溫小雲聞言，扭頭一看，頓時人都楞住了，沒想到是縣令大人。
她趕緊躬身行禮，有些不好意的撓頭，“見過大人，方才真是失禮，打擾到您了。”
縣令擺擺手，隨意笑道：“你還沒回答我呢？”
溫小雲眨了眨眼，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便道：“大人，我也知道直接收購雞鴨會更快，但首先這治標不治本，其次，我也沒那麽多錢。”
果然是有錢人，開口就是收購雞鴨，她可沒錢。
縣令恍然失笑，“原來如此，是我疏忽了，不過你怎會想到去翠柳縣行商？是玉桃縣有人為難你了？”
溫小雲趕緊搖頭，“不是不是，大人誤會了，是玉桃縣這邊的鋪面已經穩定，市場終歸是會飽和的，所以，我便想去隔壁縣試試看。”
縣令聽她說完，眸中閃過異色，隨即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
“你很大膽。”
溫小雲一楞，不知他是真的記得自己，還是說自己今日的方法很大膽？
但旁邊女子聲音響起，“官人，咱們該回去了。”
溫小雲扭頭一看，是個纖腰裊娜的女子，手中團扇遮面，露出精致裝扮過的眉眼，被丫頭扶著，緩步間猶如弱柳扶風。
縣令望向自己的妻子，笑著應聲，等走到門邊又突然扭頭。
“小丫頭，你那句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是哪位古人說的，我怎麽未曾聽過？”
溫小雲腦子嗡的一聲，她真不記得這誰說的，也沒想過，這句話還沒在這個時代出現。
縣令倒也沒有追問，和夫人並肩走出了鋪面。
瑤娘見縣令走了，才笑道：“縣令說得沒錯，你膽子真是大得沒邊。”
溫小雲沒把這小插曲當回事，依舊沈浸在自己聰明才智中，得意洋洋起來。
“我明兒就收拾收拾，帶著秀姐一起過去……”
行動派總是迅速的，溫小雲將事兒一一安排後，又讓人給趙官人送了句口信，第二天一早，冒著蒙蒙細雨，便帶著秀姐跟柴爺爺去翠柳縣了。
溫小海看著牛車慢慢消失，鼓著嘴，一臉不高興，“哼，又不帶我？”
連秀姐都給帶走了，他又要自己做難吃的飯菜了。
劉竹在一邊拍他腦袋，“行了，姐去外地是有重要的事兒，路上風吹雨淋的你受得了？再說了，家裏還有一攤子事兒呢，姐還讓我來陪你，你就知足吧。”
溫小海還是很生氣，他偷偷跑去秀姐的菜地裏，對著苦瓜秧子撒尿，一邊尿一邊嘟囔，“燒死你燒死你，不想吃苦瓜……”
溫小雲到了翠柳縣，在客棧住下後，便趕緊找房子，順便在市井裏轉悠，接連五天，每天都將市井裏的雞蛋鴨蛋全都買光。
果然，在第六天的時候，來市井裏賣雞蛋鴨蛋的人，開始增多了，但是量依舊不多。
說明翠柳縣的雞蛋鴨蛋市場，還不如兩年前的玉桃縣。
但從這也能看出，古代人的通訊，也不是那麽落後嘛，口口相傳，也快得很。
溫小雲開始全力尋找房子，通過牙行經濟那，終於尋到了一處滿意的房子。
房子很大，前後院跟玉桃縣的房子差不多大，也有圍墻，不過屋子比玉桃縣的屋子要好很多，裏面的裝修是勉強可以拎包入住的狀態，客房都有六間。
“你要的急，我找了這麽些天，總算是尋到這一處。”柳經紀看向一旁的小姑娘，“怎麽樣？姑娘，滿意的話，咱們就直接租下來？”
溫小雲滿意，很滿意，但是好貴啊，一年二十二兩銀子，簡直翻倍了。
她又自己在附近打聽過，柳經紀沒有騙她，也沒有忽悠她，好的房子就是要這麽些銀兩，總不能又去租別人拆成破屋的那種吧。
租好房子，三人就搬了進去。
秀嫂子也大大發揮了自己的作用，不止找了人挖泥，還開始埋頭做皮蛋鹹鴨蛋變蛋，不時出門打聽這附近的情況。
溫小雲則是在市場上上打出了名聲，雞蛋鴨蛋的收購進行得特別順利。
不過半月時間，市井裏的雞蛋就開始慢慢減少。
溫小雲一直緊繃的心，終於松了些，一開始她也很忐忑，這次出來，是真的將全部積蓄都拿過來了。
並且，還不知道要支撐多久。
好在，似乎沒自己想得那麽可怕。
到了五月初，端午節也快到了，翠柳縣的雞蛋鴨蛋市場也算摸了個底。
溫小雲將秀嫂子暫時留在了翠柳縣忙活，自己則是和柴爺爺回了玉桃縣。
攤子已經鋪開，那她就得把後續的事兒全都弄妥了。
鋪子裏，劉滿跟姚慧正笑著送客人離去。
溫小雲見天色漸晚，便趕緊進去了，她想跟兩人談話，但不想占用員工的下班時間。
“今兒早點關門吧，我有事兒跟你們商量。”
劉滿跟姚慧面面相視，一起幫著關了鋪面，表情都有點不知所措，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兒，畢竟小掌櫃可好久沒來鋪子裏了。
溫小雲見兩人表情忐忑，連忙笑道：“別擔心，我是想跟你們說，我準備再開一個鋪子，想請一個新人。”
劉滿笑著拍拍心口，“小掌櫃，你一口氣說完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們幹活兒了。”
姚慧連連點頭，顯然嚇得不輕。
溫小雲便接著道：“新鋪子在隔壁縣，翠柳縣，你們有誰願意去？我願意給一兩銀子一個月。”
劉滿跟姚慧本來還笑著，但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咬唇，面色很是糾結猶豫。
去了，就意味著要離開家，但報酬實在太豐厚，一年十二兩銀子，再加上小掌櫃大方，逢年過節還有紅包跟禮品，偶爾還會買些小糕點，實在太多了。
溫小雲便繼續說著好處，“我已經租好了房屋，你們可以放心，跟這邊的活兒沒區別，還可以包住，再說了，咱們一起相處了這麽久，我是什麽人你們都清楚的，可以放心地相信我。”
劉滿跟姚慧表示很相信小掌櫃，但還是很猶豫。
溫小雲也不強求，“你們好好考慮，如果不願意，我會另外找人的，別有負擔。”
她回家後，溫小海撅著嘴捧一杯涼白開過來。
“沒花茶嗎？”溫小雲有點嫌棄，她不愛喝白水，“瑤娘不是給咱家送了兩包幹花嗎？”
溫小海撇嘴，哼了哼，“我不愛喝什麽花啊草的，就只有這個，你要喝讓秀姐給你煮，為什麽不帶秀姐回來啊？”
溫小雲覺得自己懶惰了，被秀姐寵壞了，自從秀姐來了家裏，她只要在家，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操心過別的事兒。
但溫小海這小雜毛憑什麽？
她毫不猶豫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懶得你，還長脾氣了，趕緊給我煮茶，不然我揍你。”
溫小海又生氣又委屈，嘴巴鼓了又鼓，但看到姐的大巴掌，捂著臉就跑去廚房煮茶了。
溫小雲看他老實，甩了甩手，“一個月不在家，小東西分不清大小王了，哼……”
她又朝廚房裏喊，“給我放兩勺蜜。”
突然閑下來，溫小雲就覺得身上累得發酸，這古代行路可跟現代不一樣，不僅要風吹日曬，還要吸黃土煙塵，最可惡的，是坑坑窪窪的路面，顛得她難受死了。
在院子裏甩手踢腳地鍛煉了一會兒，一扭頭，才看到桂花樹長新芽了。
好家夥，還真活下來了，不容易。
溫小雲又看向秀嫂子辛苦耕耘的菜地，在春日適宜的溫度裏，還有之前綿綿細雨的澆灌，這時候，已經是郁郁蔥蔥了。
尤其是豇豆秧子，已經探出細嫩的絲，開始攀爬了。
看著滿眼的綠意，還有旺盛的生命力，溫小雲不自覺地在其中伸展腰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她看到有兩株秧子蔫蔫兒的，葉片還發黃。
走過去一看，似乎是苦瓜。
奇怪，怎麽單單苦瓜秧子沒長起來？
晚上溫小雲見溫小海那個鬼樣子，也實在不想做飯，幹脆叫了索喚。
“對了，你給菜地澆水了嗎？”
溫t小海埋頭苦吃，這一個月他快餓死了，“澆水了啊，每天都澆水的，還聽你的，把洗碗水撒過去了呢。”
溫小雲擰著眉，“那你這兩天看著點苦瓜秧子，澆水也別澆太多，知道嗎？”
溫小海嚇得半死，埋頭扒飯，“知道了。”
過了兩天，溫小雲去鋪子裏盤賬。
劉滿站在一邊出神，好一會兒，似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臉嚴肅地站在溫小雲面前。
“小掌櫃，我跟你去翠柳縣。”
溫小雲沒有意外，姚慧馬上就要成親，不可能離開。
但她也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謹慎地問道：“你家裏同意嗎？你想去，是為了什麽？你可要想好了，去翠柳縣做生意，可不是簡簡單單地離開家那麽簡單。”
劉滿胸口起伏了幾下，秀眉緊蹙，狠狠一咬牙道：
“家裏沒明說，但我自己想去，我娘現在已經想把我嫁人了，就等著收聘禮，好給我哥娶媳婦兒，我不樂意，去翠柳縣做生意，一個月一兩銀子，我答應他們，可以每個月寄回來三百文錢……”
她家裏也饞這銀子，一年十二兩呢，比她哥賺得都多多了。
若不是小掌櫃這裏不要男子，她哥肯定要來搶這活計。
雖說要離開從小長大的地方，但同時，也是離開這個壓抑的家的契機。
溫小雲知道劉滿是個小辣椒，但沒想到，家裏居然是這麽個情況，難怪養成這麽潑辣的性子，不爭不搶可不好活。
“行，但也別著急，我這兩天會再請一個人過來，你也幫姚慧一起帶帶，不然等你走了，姚慧肯定忙不過來。”
劉滿將話出了口，整個人都松泛了，又是激動又是難受地點頭，情緒不是很高。
姚慧很是心疼地拍拍她的肩，“你也別怕，咱們小掌櫃會賺錢，你去了，一定能賺更多的，就別管你家裏人了。”
劉滿擦了擦眼睛，“我才不怕，等我賺了銀子，看我不換成銅板砸暈他們……”
大家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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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小雲一路吃吃逛逛, 左手一碗水晶膾右手一根羊絲簽，味兒跟玉桃縣也沒什麽差，不過價格都會貴上一兩個子兒。
到了正午時分, 她便去了市井賣菜的地兒, 看到不少人提著雞蛋過來賣, 但數量明顯不如玉桃縣的百姓。
她一路晃晃悠悠，邊吃邊喝地回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 溫小雲才再次碰到趙官人。
她將自己觀察的事兒一一說明，“……趙叔，這翠柳縣是真的比不上咱們玉桃縣，可我聽您說，您那酒樓的生意, 卻比在玉桃縣更好？”
趙官人帶著笑聽她說話，見她確實疑惑，便笑道：“翠柳縣縣令如今三十有六, 聽說他幼時家中窮困，能科考入朝為官, 已是艱難，玉桃縣縣令, 如今才二十有二, 年少有為, 是當今朝廷三品大員之子。”
溫小雲對古代官僚制度不是很熟悉，眨巴著眼，努力理解其中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咱們的縣令大人出身好, 不會貪治下的錢，所以咱們玉桃縣才能繁榮？”
趙官人飲了口茶, 不屑地撇嘴。
“為什麽不是呢？你以為做官跟做商有什麽區別？你知道做縣令一年的俸祿是多少嗎？養一個師爺就得百兩銀子，更別提其他花銷了，這入城的一個銅板，你知道一個月能收多少？一個人的出身就意味著他的起點高，別看咱們縣令光風霽月的，那是有後方支撐，當然，也算我們玉桃縣百姓走運。”
溫小雲聽得有些沈默，難怪一個進城一個人頭一文錢，感情這是縣令私人收費。
她眉頭緊擰，腦子裏電光石火，瘋狂運轉。
想起當初玉桃縣縣令看戲的模樣，確實很有些灑脫恣意，根本不懼外人眼光，原來是有個好爹啊，或許正是因此，他才能將玉桃縣治理成如今模樣吧。
所以趙官人說得也對，是玉桃縣百姓走運，她也很走運。
“相比較玉桃縣，翠柳縣會封閉一些，您的酒樓生意好，也是因為這邊的官場氣息濃厚，那您酒樓的客人，難道都是跟官場相關的人？”
趙官人不由瞇了瞇眼，小丫頭確實有天資，可惜不是自己的女兒。
“等你以後生意做大了，自然就能明白，官商一體，散不開的。”
溫小雲心內暗嘆，當個普通人實在太難了。
可她生意什麽時候能做大？
就翠柳縣這個蛋的價格，她實在不敢下手，玉桃縣日漸繁榮，她的皮蛋鹹鴨蛋都要降價了，就這麽來翠柳縣，她會虧死的。
在翠柳縣又晃蕩了兩天，溫小雲便跟著趙官人回家了。
趙官人看她悶悶不樂，一臉沈思的模樣，笑了起來，“怎麽？是不是覺得很難？”
溫小雲搖搖頭，再難，能有她開局那麽難？
“趙叔，我是在想，怎麽提前讓翠柳縣的百姓，多養雞鴨，這不僅能節省運輸成本，還能壓低當地雞蛋鴨蛋的價格呢，也算提前為我自己鋪路了。”
這種家家戶戶都能賺幾個子兒的事，百姓都樂意的。
可自己空口白話，就算去大街上喊，“你們的雞蛋以後我都包了”，誰會信呢？
趙官人聽得點頭，“小丫頭，你要走的路還長呢，慢慢來吧。”
溫小雲回去後就開始琢磨，雖說從玉桃縣往翠柳縣運送也算個出路，但這運算成本實際算起來，真的很貴。
她若是不想自己買牛買馬，去租現有的車隊，這還不止牛馬成本，還要用車隊的人，更是昂貴。
也就那些運送布匹等昂貴賺錢的鋪面會這麽奢侈，她這仨瓜倆棗的，實在犯不上，還是得從當地取材最劃算。
瑤娘得知此事後，也替她想起了辦法，但最終一無所獲。
溫小雲只能一邊擴大玉桃縣的生產，一邊想辦法，不管怎樣，要做兩手準備，畢竟翠柳縣那麽大市場，讓她放棄，實在不甘心。
再說了，第一次擴張就折戟沈沙，平白讓趙叔看輕她。
這段時間忙，她沒空學習，溫元青連著來送三次字帖，見她都沒練過，便笑道：“你是都學好了？”
溫小雲一臉苦惱，毛筆本來就難，她時間又少，練得頭痛。
“哎，最近沒時間練字帖了，你有沒有書？借我看看，我換換腦子也行。”
溫元青倒也不小氣，回頭將他珍貴的藏書全都搬來了，整整齊齊地堆放在一個長方形的箱子裏。
“這可是我從小到大好不容易積攢的，你愛惜一點。”
溫小雲連連點頭，這時代的書本可貴了，溫元青真大方。
她看著上面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的字，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愛惜。”
正是清明時節，陰雨紛紛，天氣涼爽。
溫小雲懶懶地不願動彈，現在鋪面裏的生意徹底穩定下來，有劉滿跟姚慧守著，一點不用她操心，每隔幾天點個賬本就行了。
她心裏有事兒，覺得無聊又煩躁，有空便抱著書讀，雖然有些字不認識，但她前段時間刻苦學習，半蒙半猜地，也能隱隱約約地猜出來意思。
突然有一則小故事吸引了她的目光，標題有一個字不認識，種啥誤國？
她猜了半天，也認不出那個奇形怪狀的字，便放棄了，但讀著這故事，她半讀半猜地，總覺得熟悉。
抓耳撓腮地想了好半天，就連秀嫂子喊吃飯她也捧著書本看。
溫小海悄悄同秀嫂子道：“秀姐，你看，我姐要去考狀元了……”
話音才落，忽然桌子被猛地拍響了，飯碗都蹦起來了。
溫小海眼睛溜圓地看著姐姐，嘴裏的飯都忘記嚼。
柴爺爺年紀大，不禁嚇，猛地被嚇得一哆嗦，手裏的筷子又掉了。
他一臉驚恐地望著秀嫂子，“秀兒，這丫頭又喝酒了？”
秀嫂子連連搖頭，“小掌櫃看了好些天的書，哪有空喝酒啊。”
溫小雲也不管眾人臉色，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了，我猜出來了，種桑誤國，是種桑誤國啊，我怎麽把這個課本上的小故事給忘記了呢。”
她將這個小故事講了一遍，細細說著自己難解決的問題，可以借鑒此事。
雖說一開始多花點錢，但後續的事兒絕對是有利於自己的，簡直一勞永逸，而且還能幫百姓改善生活……
溫小雲難掩興奮，但看著眾人懵懂的樣子，很快便意興闌珊。
算了，還是找個能聽懂的人去吧。
她自己趕起了牛車，興沖沖地跑去方吉茶鋪。
“瑤娘瑤娘，瑤娘……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知道怎麽做了……”
瑤娘在後面都聽到她的吼叫聲了，趕緊搖著輪椅出來，無奈笑道：“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你想到什麽了？這麽高興？”
溫小雲也不管店裏的客人，沖進來就抱著瑤娘，又不等瑤娘回神，將輪椅推動。
她一邊往後院走，一邊激動道：
“瑤娘，我想到辦法了……只需要去收購翠柳縣的雞蛋鴨蛋，那裏的百姓自然就能……這就是種桑誤國的典故啊，古人誠不欺我，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啊，哈哈哈……”
瑤娘拉著她又細細問了一遍，果真聽懂了。
“這樣做，前期投入會不會太大了？萬一翠柳縣的百姓不在意這仨瓜倆棗呢？”
溫小雲胸有成竹。
“翠柳縣不比咱們玉桃縣繁榮，百姓都過得不容易，仨瓜倆棗對他們來說，可不止是仨瓜倆棗，可能是孩子的藥，也可能是下一頓的米糧，只要雞蛋鴨蛋的價錢足夠，我就不信，他們會不心動。”
瑤娘還是很擔心，“萬一他們只是滿足這點，而不是像你說的，會再去養一批雞鴨，若是這樣，你還不是會虧本？”
“不會的，價格與供求是相互影響制約的。”溫小雲還是很激動，“當我收購了翠柳縣市面上的雞蛋鴨蛋，供不應求，翠柳縣的人要想吃雞蛋鴨蛋，就要漲價了，只要雞蛋鴨蛋漲價，我還怕翠柳縣的百姓不多養雞鴨？”
這麽一來，她就不用一趟趟地往翠柳縣運貨，長久來看，能省很多很多錢。
不止是運貨的錢，為著擴大市場，她手底下的女工還要加班，加班就要加班費，還要上調工錢，這個成本，也不少呢。
瑤娘也捋順了邏輯，連連點頭。
“是了，等到價格上漲，百姓就會增加雞鴨的數量，雞蛋鴨蛋的價格就一定會回落，到時候你再去翠柳t縣，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溫小雲叉腰嘿嘿笑，“是吧？我是不是很聰明？”
“啪啪啪”的掌聲響了起來，兩人都沒註意，有人在一旁聽了全程。
“你是很聰明，這也算正大光明的陽謀了，但你有沒有想過，直接收購雞鴨會更快些？想等到百姓發覺雞蛋鴨蛋的價格上漲，再到他們養下一批雞鴨苗，需要的時間可不少。”
溫小雲聞言，扭頭一看，頓時人都楞住了，沒想到是縣令大人。
她趕緊躬身行禮，有些不好意的撓頭，“見過大人，方才真是失禮，打擾到您了。”
縣令擺擺手，隨意笑道：“你還沒回答我呢？”
溫小雲眨了眨眼，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便道：“大人，我也知道直接收購雞鴨會更快，但首先這治標不治本，其次，我也沒那麽多錢。”
果然是有錢人，開口就是收購雞鴨，她可沒錢。
縣令恍然失笑，“原來如此，是我疏忽了，不過你怎會想到去翠柳縣行商？是玉桃縣有人為難你了？”
溫小雲趕緊搖頭，“不是不是，大人誤會了，是玉桃縣這邊的鋪面已經穩定，市場終歸是會飽和的，所以，我便想去隔壁縣試試看。”
縣令聽她說完，眸中閃過異色，隨即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
“你很大膽。”
溫小雲一楞，不知他是真的記得自己，還是說自己今日的方法很大膽？
但旁邊女子聲音響起，“官人，咱們該回去了。”
溫小雲扭頭一看，是個纖腰裊娜的女子，手中團扇遮面，露出精致裝扮過的眉眼，被丫頭扶著，緩步間猶如弱柳扶風。
縣令望向自己的妻子，笑著應聲，等走到門邊又突然扭頭。
“小丫頭，你那句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是哪位古人說的，我怎麽未曾聽過？”
溫小雲腦子嗡的一聲，她真不記得這誰說的，也沒想過，這句話還沒在這個時代出現。
縣令倒也沒有追問，和夫人並肩走出了鋪面。
瑤娘見縣令走了，才笑道：“縣令說得沒錯，你膽子真是大得沒邊。”
溫小雲沒把這小插曲當回事，依舊沈浸在自己聰明才智中，得意洋洋起來。
“我明兒就收拾收拾，帶著秀姐一起過去……”
行動派總是迅速的，溫小雲將事兒一一安排後，又讓人給趙官人送了句口信，第二天一早，冒著蒙蒙細雨，便帶著秀姐跟柴爺爺去翠柳縣了。
溫小海看著牛車慢慢消失，鼓著嘴，一臉不高興，“哼，又不帶我？”
連秀姐都給帶走了，他又要自己做難吃的飯菜了。
劉竹在一邊拍他腦袋，“行了，姐去外地是有重要的事兒，路上風吹雨淋的你受得了？再說了，家裏還有一攤子事兒呢，姐還讓我來陪你，你就知足吧。”
溫小海還是很生氣，他偷偷跑去秀姐的菜地裏，對著苦瓜秧子撒尿，一邊尿一邊嘟囔，“燒死你燒死你，不想吃苦瓜……”
溫小雲到了翠柳縣，在客棧住下後，便趕緊找房子，順便在市井裏轉悠，接連五天，每天都將市井裏的雞蛋鴨蛋全都買光。
果然，在第六天的時候，來市井裏賣雞蛋鴨蛋的人，開始增多了，但是量依舊不多。
說明翠柳縣的雞蛋鴨蛋市場，還不如兩年前的玉桃縣。
但從這也能看出，古代人的通訊，也不是那麽落後嘛，口口相傳，也快得很。
溫小雲開始全力尋找房子，通過牙行經濟那，終於尋到了一處滿意的房子。
房子很大，前後院跟玉桃縣的房子差不多大，也有圍墻，不過屋子比玉桃縣的屋子要好很多，裏面的裝修是勉強可以拎包入住的狀態，客房都有六間。
“你要的急，我找了這麽些天，總算是尋到這一處。”柳經紀看向一旁的小姑娘，“怎麽樣？姑娘，滿意的話，咱們就直接租下來？”
溫小雲滿意，很滿意，但是好貴啊，一年二十二兩銀子，簡直翻倍了。
她又自己在附近打聽過，柳經紀沒有騙她，也沒有忽悠她，好的房子就是要這麽些銀兩，總不能又去租別人拆成破屋的那種吧。
租好房子，三人就搬了進去。
秀嫂子也大大發揮了自己的作用，不止找了人挖泥，還開始埋頭做皮蛋鹹鴨蛋變蛋，不時出門打聽這附近的情況。
溫小雲則是在市場上上打出了名聲，雞蛋鴨蛋的收購進行得特別順利。
不過半月時間，市井裏的雞蛋就開始慢慢減少。
溫小雲一直緊繃的心，終於松了些，一開始她也很忐忑，這次出來，是真的將全部積蓄都拿過來了。
並且，還不知道要支撐多久。
好在，似乎沒自己想得那麽可怕。
到了五月初，端午節也快到了，翠柳縣的雞蛋鴨蛋市場也算摸了個底。
溫小雲將秀嫂子暫時留在了翠柳縣忙活，自己則是和柴爺爺回了玉桃縣。
攤子已經鋪開，那她就得把後續的事兒全都弄妥了。
鋪子裏，劉滿跟姚慧正笑著送客人離去。
溫小雲見天色漸晚，便趕緊進去了，她想跟兩人談話，但不想占用員工的下班時間。
“今兒早點關門吧，我有事兒跟你們商量。”
劉滿跟姚慧面面相視，一起幫著關了鋪面，表情都有點不知所措，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兒，畢竟小掌櫃可好久沒來鋪子裏了。
溫小雲見兩人表情忐忑，連忙笑道：“別擔心，我是想跟你們說，我準備再開一個鋪子，想請一個新人。”
劉滿笑著拍拍心口，“小掌櫃，你一口氣說完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們幹活兒了。”
姚慧連連點頭，顯然嚇得不輕。
溫小雲便接著道：“新鋪子在隔壁縣，翠柳縣，你們有誰願意去？我願意給一兩銀子一個月。”
劉滿跟姚慧本來還笑著，但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咬唇，面色很是糾結猶豫。
去了，就意味著要離開家，但報酬實在太豐厚，一年十二兩銀子，再加上小掌櫃大方，逢年過節還有紅包跟禮品，偶爾還會買些小糕點，實在太多了。
溫小雲便繼續說著好處，“我已經租好了房屋，你們可以放心，跟這邊的活兒沒區別，還可以包住，再說了，咱們一起相處了這麽久，我是什麽人你們都清楚的，可以放心地相信我。”
劉滿跟姚慧表示很相信小掌櫃，但還是很猶豫。
溫小雲也不強求，“你們好好考慮，如果不願意，我會另外找人的，別有負擔。”
她回家後，溫小海撅著嘴捧一杯涼白開過來。
“沒花茶嗎？”溫小雲有點嫌棄，她不愛喝白水，“瑤娘不是給咱家送了兩包幹花嗎？”
溫小海撇嘴，哼了哼，“我不愛喝什麽花啊草的，就只有這個，你要喝讓秀姐給你煮，為什麽不帶秀姐回來啊？”
溫小雲覺得自己懶惰了，被秀姐寵壞了，自從秀姐來了家裏，她只要在家，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操心過別的事兒。
但溫小海這小雜毛憑什麽？
她毫不猶豫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懶得你，還長脾氣了，趕緊給我煮茶，不然我揍你。”
溫小海又生氣又委屈，嘴巴鼓了又鼓，但看到姐的大巴掌，捂著臉就跑去廚房煮茶了。
溫小雲看他老實，甩了甩手，“一個月不在家，小東西分不清大小王了，哼……”
她又朝廚房裏喊，“給我放兩勺蜜。”
突然閑下來，溫小雲就覺得身上累得發酸，這古代行路可跟現代不一樣，不僅要風吹日曬，還要吸黃土煙塵，最可惡的，是坑坑窪窪的路面，顛得她難受死了。
在院子裏甩手踢腳地鍛煉了一會兒，一扭頭，才看到桂花樹長新芽了。
好家夥，還真活下來了，不容易。
溫小雲又看向秀嫂子辛苦耕耘的菜地，在春日適宜的溫度裏，還有之前綿綿細雨的澆灌，這時候，已經是郁郁蔥蔥了。
尤其是豇豆秧子，已經探出細嫩的絲，開始攀爬了。
看著滿眼的綠意，還有旺盛的生命力，溫小雲不自覺地在其中伸展腰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她看到有兩株秧子蔫蔫兒的，葉片還發黃。
走過去一看，似乎是苦瓜。
奇怪，怎麽單單苦瓜秧子沒長起來？
晚上溫小雲見溫小海那個鬼樣子，也實在不想做飯，幹脆叫了索喚。
“對了，你給菜地澆水了嗎？”
溫t小海埋頭苦吃，這一個月他快餓死了，“澆水了啊，每天都澆水的，還聽你的，把洗碗水撒過去了呢。”
溫小雲擰著眉，“那你這兩天看著點苦瓜秧子，澆水也別澆太多，知道嗎？”
溫小海嚇得半死，埋頭扒飯，“知道了。”
過了兩天，溫小雲去鋪子裏盤賬。
劉滿站在一邊出神，好一會兒，似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臉嚴肅地站在溫小雲面前。
“小掌櫃，我跟你去翠柳縣。”
溫小雲沒有意外，姚慧馬上就要成親，不可能離開。
但她也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謹慎地問道：“你家裏同意嗎？你想去，是為了什麽？你可要想好了，去翠柳縣做生意，可不是簡簡單單地離開家那麽簡單。”
劉滿胸口起伏了幾下，秀眉緊蹙，狠狠一咬牙道：
“家裏沒明說，但我自己想去，我娘現在已經想把我嫁人了，就等著收聘禮，好給我哥娶媳婦兒，我不樂意，去翠柳縣做生意，一個月一兩銀子，我答應他們，可以每個月寄回來三百文錢……”
她家裏也饞這銀子，一年十二兩呢，比她哥賺得都多多了。
若不是小掌櫃這裏不要男子，她哥肯定要來搶這活計。
雖說要離開從小長大的地方，但同時，也是離開這個壓抑的家的契機。
溫小雲知道劉滿是個小辣椒，但沒想到，家裏居然是這麽個情況，難怪養成這麽潑辣的性子，不爭不搶可不好活。
“行，但也別著急，我這兩天會再請一個人過來，你也幫姚慧一起帶帶，不然等你走了，姚慧肯定忙不過來。”
劉滿將話出了口，整個人都松泛了，又是激動又是難受地點頭，情緒不是很高。
姚慧很是心疼地拍拍她的肩，“你也別怕，咱們小掌櫃會賺錢，你去了，一定能賺更多的，就別管你家裏人了。”
劉滿擦了擦眼睛，“我才不怕，等我賺了銀子，看我不換成銅板砸暈他們……”
大家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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