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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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無人應他。
這麽一番哭訴, 倒是又把溫老太給鬧起來了，哭著罵著，但就是絕口不提帶溫三銅回去。
溫老頭也罵罵咧咧的, 很不服氣。
溫小雲聽累了, 知道自己跟溫三銅這父女親緣暫時是斬不斷。
“村長爺爺, 我爹是躺的太久了，有點不正常, 今天多謝幾位爺爺來主持公道，辛苦了，等過兩天，我一定上門感謝。”
幾個老頭都表示不需要了，還說雖然溫三銅以前對她不好, 但畢竟是親爹，餓幾頓的事兒就不追究了，以後還是要好好待他的。
“……不說別的, 咱們村孝子賢孫可不少呢，伺候爹娘是子女應盡的本分……很多姑娘都願意嫁過來, 你要是起了個壞頭，以後誰都不孝順爹了, 這是給村子抹黑……”
溫小雲覺得好笑, 原主被打死了, 怎麽沒人管？
原主娘被打跑了，也沒見村裏對溫三銅做什麽處罰，可見無論多老的男人說話，都十分不可信。
因為, 你跟他不是利益共同體。
村長將溫家二老給扯走了，實在太吵鬧, 他都替溫小雲覺得煩。
人都走了以後，站在一邊的劉竹才開口說話，“剛才真是擔心死我了，就怕這事兒沒弄下來。”
他是外人，不好在這事兒上說話，沒得讓別人以為是自家挑唆表姐斷親呢。
溫小雲和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無事，又去看溫三銅，第一次笑裏帶著輕松，仿佛壓著的大石頭被掀開了。
“爹呀，往後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孝順你。”
溫三銅看她越如常就越害怕，連罵也不敢了，瑟縮在竹榻上，一動不動。
沒過多會兒，方家就來人了，這次推了兩個獨輪車，六百個雞蛋，兩百個鴨蛋，滿滿登登。
溫小雲事先說明了要檢驗，這時候也沒有設備，就是拿蛋在耳邊搖晃，有晃動的，說明時間放久了，也可能是壞的，得盡快吃掉了。
若是以前煮茶葉蛋的時候，她還能放松些，挑挑揀揀的也能避免，但現在她是做變蛋跟鹹鴨蛋，肯定不能這麽隨便。
“這些雞蛋，價兒肯定不如好的，我收下來也行，但對你們來說，不太劃算，不如帶回家自己吃。”
劉竹眼見舅舅不太高興，連忙站出來，“舅，表姐表弟他們也正好補補，以前舍不得吃，現在正好吃啊，你們放心，有蛋盡管往這送，以後也一樣不會欠你一個子兒。”
溫小雲很滿意，有了劉竹在其中斡旋，能省很多口舌和麻煩。
……
接下來的日子，溫小雲過得就特別充實，方家收攏過來的雞蛋，夠她忙活了，加上村長那邊送來的，根本就忙不過來。
因為她指明過，來鬧過的不接，這讓村裏的人現在對她還算挺客氣。
本以為斷親一事會掀起軒然大波，至少會挨罵，但與賺錢相比，大家都還挺理智，反正沒有人當著溫小雲的面說什麽不好聽的話，對溫三銅也是指責多一些。
這讓溫小雲還算松了口氣，這種事兒在族裏好平息，但若是鬧大了，說不得會被當官的抓了做典型，也能算個政績。
因為實在太忙了，劉竹現在幾乎是住在了溫小雲家，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睡覺時，夢裏都在搓黃泥。
方音和劉漢則是偶爾來幫忙，還會送菜過來，每次來，都看著滿院子黃泥、滿屋子的缸子搖頭，不知道這些孩子到底要幹什麽。
溫元青偶爾會來幫忙，他識字也會記賬，還能幫著檢查蛋的好壞。
之前他幾次幫忙說話，溫小雲跟他熟悉了不少，慢慢發覺他是個挺正氣的孩子，就是說話太文縐縐了，模樣周正，一笑就覺得有點假。
溫小雲正在和黃泥，看著天上的太陽，擡起胳膊擦汗。
“行了，都休息一下吧。”
她洗了幾個甜瓜，一人遞一個，“元青哥，你今兒不去書塾啊？”
溫元青笑著搖頭，“今年有童生試，這幾天先生都忙，歇息幾日。”
劉竹好奇，“你怎麽不去考試呢？”
溫元青咬了口甜瓜，咽下去後才開口，“先生說我基礎還差一點，讓我明年再去。”
劉竹滿臉羨慕，咬牙道：“等明年我也去書塾，到時候咱們一起去考。”
“好啊。”溫元青高興應下。
溫小雲三兩口啃完瓜t，拍拍屁股，“我去鎮上了，好好幹活兒啊，別偷懶，晚上給你們做好吃的。”
她又看著溫元青，一臉認真，“你今天可別走啊，晚上大家一起吃飯，另外，我還沒給你工錢呢。”
幫忙是人情，這東西不好還，但給錢心裏就好受多了。
溫元青拒絕了好多次，今天倒是點頭了，“好，那我等你回來。”
溫小雲帶上錢袋子，找柴爺爺一起去鎮上，現在天氣太熱，柴爺爺也只是偶爾去賣柴，這麽大年紀，可別曬出好歹。
她坐在牛車上摸錢袋子，之前好不容易攢的銀子，基本又全都換了銅板。
這些日子，光是收雞蛋，就花了近五兩銀子，也就是五千個子兒，鴨蛋也花了三千五百多的子兒，更別提這裏面需要用到的油鹽醬醋，還有平日花銷吃用，跟流水一樣花出去。
她的存款，已經開始見底了。
她現在唯一的進項，就是給韓官人做飯，但杯水車薪。
啊，錢花得好快啊！什麽時候能賺到買房子的錢啊？
都說窮家富路，沒錢何談離開。
好在這些天，韓官人已經幫她物色好房子了，房主是他好友，因兒子考進了縣學，一家人要搬去縣裏陪著，正好鄉下的老房子租出去，好有個人氣。
哎，這眼看著，又是一筆支出。
溫小雲心裏嘆氣，但房子還是要租的，自己之前那麽努力拼命地賺錢，不就是為了過得更好嘛。
她到的時候，韓官人正好準備出門。
“哎，你來了，正好，跟我一起去看看房子，大小跟位置，都符合你的要求。”
韓官人直接帶她去了好友處。
房子在甜水巷子，離韓官人家不遠，就隔了一條街。
“他家已經搬完了，你也可以著手搬進來，不過，還要你本人滿意才行。”
溫小雲感激不已，“韓叔，真是麻煩您了。”
韓官人擺手，“行了，咱們之間別說這話。”
到了後，大門已經敞開，地上散落著廢棄的東西，主家已經搬走了不少東西。
現在還是夏日，院子裏兩株橘子樹正蓊郁濃綠，兩進的院落，有兩口井，特別方便。
房主是個與韓官人差不多歲數的人，留了胡須，看著文氣得很。
溫小雲滿意得不得了，後院還有葡萄樹，還紮了個秋千，特別溫馨。
她有些忐忑，“不知租金幾何？”
韓官人看著好友，笑道：“你可別要價太高了，我這小友可出不起。”
房主大笑著搖頭，“韓兄，你我之間，可別這麽生疏。”
“要不是因為鈺兒，我還舍不得搬走呢，這屋子南北通透，冬暖夏涼，一年怎麽也得五兩銀子，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溫小雲松了口氣，五兩銀子，還不算太貴。
“官人，我家是我做主的，五兩銀子不貴，我覺得很滿意，但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
她咬著唇，誠懇道：“官人，我可以先付三月的租金，等我賺了錢，立刻就給您付清一整年的。”
房主也聽韓官人說過，見溫小雲眼神清明，不卑不亢，便點了點頭。
“你有韓兄擔保，我自是相信，不過，我之後可能不會常回來，你的租金如何送到我手上？”
溫小雲笑著道：“府學我知道，就是不知您到了縣裏住在何處，我只要攢夠錢，一定立刻送到您府上。”
房主便將地址告訴了她，又叮囑了幾句，無非就是要愛護些，別弄壞了他的房子，尤其是那兩張帶不走的床，說是什麽好木頭打的，一定要愛護。
溫小雲全都應下，陪著房主一起找了牙行，立下租賃合同，又利落地付了三月的租金，還加了一條，半年內必須將一年租金補足。
她將房主送走後，快樂地在空蕩蕩的房子裏來回跑了好幾圈。
除了主屋的三間房，整個家廂房就有四間，所有屋子都是青磚瓦房，挑高比茅草屋高多了，確實涼快。
屋頂還用了不少昂貴的明瓦，屋內的光線十分好。
“太好了，這裏真好……”她高興的轉圈圈，“韓叔，以後您別在家做飯了，每天早中晚來我這吃，我保證把您餵得跟趙官人一樣胖胖的。”
她知道，若不是韓官人，她根本租不到這個房子。
韓官人看她這麽快活，笑得不行，“像趙官人那樣，我可不願意。”
他前兒還碰到趙官人呢，越來越胖了，肚子跟懷胎十月的婦人一樣，還跟他打聽溫小雲。
溫小雲難掩興奮，屋前屋後瞧了好多遍，還規劃了起來，哪裏住人，哪裏放缸子，前院的井水自家吃喝，後院的井邊要專門搭棚子，到時候做事兒也方便。
其他的都還好，最滿意的就是地方夠大。
回去的路上，韓官人道：“趙官人還問起你呢，說你怎麽不叫賣了，還有他家裏的蛋黃肉粽吃完了，讓你做了送去呢。”
溫小雲笑了起來，“趙官人能吃，他那個體型，再這樣下去，對身體十分不好，您說我要不要開口勸勸？”
韓官人嘆氣，“我都勸了好多次，他家中老母跟妻兒也勸，他壓根不聽，不過我倒很羨慕他，高堂尚在，兒女繞膝，過得也隨性自在。”
人生不過幾十年，吃吃喝喝日子圓滿，總比形單影只無心饑飽要強。
溫小雲聽懂了他的話，不由沈默。
心裏想，或許趙官人也在羨慕韓官人的身體呢，人生，誰知道呢？
幫韓官人做了頓飯後，她就匆匆回去了，既然房子租好了，那就要趕緊搬家。
破茅草屋真是住得她要瘋了，茅草屋頂現在爛得厲害，她和溫小海根本換不了，夏天雨水又多又大，常常是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又黴又潮濕，聞多了頭發暈。
溫小雲是住夠了，夠夠的。
到家後，夕陽漸落，溫元青果然沒走，正幫著把做好的變蛋往缸子裏放。
“都累了吧？”溫小雲將排骨舉起來，“今晚我做排骨燒苦瓜給你們吃，好好去去火氣。”
溫小海苦著臉抗議，“姐，不要燒苦瓜，不要燒苦瓜啊。”
溫小雲看向另兩人，“你們覺得呢？”又看柴爺爺，“柴爺爺您說呢？”
柴爺爺砸吧嘴，“排骨燒苦瓜我還沒吃過呢。”
劉竹和溫元青表示都可以，他倆不討厭苦瓜。
溫小海只能少數服從多數，難受得想落淚，心裏後悔不已，早知道自己不給苦瓜苗施肥了。
溫小雲做飯的時候，宣布自己馬上就要搬家。
大家也不意外，因為在這之前，溫小雲就已經說過要搬家去鎮上，做生意會方便很多。
溫元青則是有些詫異，“那到時候雞蛋鴨蛋是送到這裏還是去鎮上？”
“當然是去鎮上了。”溫小雲將鍋蓋上，“那樣方便，也免去了跟許多人嘰嘰喳喳討價還價的事兒，一舉兩得。”
這些天收蛋的時候，也發生了不少事兒，因為各家各戶都是自己送過來，人多又集中，吵得要死，還愛討價還價，讓溫小雲不勝其煩。
最煩的是檢查的這一環，因為降價的事兒，許多人都在硬撐，想等價格回升，可天兒又熱，好多蛋都壞了……
這些天，真是吵不完的雞毛蒜皮。
劉竹則是悄悄拉著表姐去了一邊，指了指堂屋，“姐，搬家還帶他嗎？”
溫小雲點頭：“當然帶啊，他可是我爹，可不能讓人說我不孝。”
劉竹一楞，有些不太明白，他還以為這是表姐擺脫溫三銅的好時機呢。
鍋裏的苦瓜燒排骨還在燉，溫小雲則是提上一壺酒，去了村長家裏。
村長看到她來，連忙讓她進去坐下，還讓秀梅嬸子給她倒茶。
“小雲吶，最近雞蛋鴨蛋用的還行吧？”
溫小雲點頭，把自己要搬家的事兒說了，當然，口徑統一是為了方便做生意。
“村長爺爺，多謝您把關了，以後還要多麻煩您呢，您放心，酬勞一定不會少。”
村長笑瞇瞇的，因著溫小雲指定他來過一趟手，感覺村長的都高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那些個刁婦，面對他的時候，也少了硬氣。
畢竟涉及到錢呢，村裏人能掙錢的機會不多。
村長接過溫小雲遞過來的一百個銅板，滿意極了，“小雲，無論你在哪，你都是苦栗村的姑娘……”
溫小雲耐心聽完，又深深鞠了一躬，“大爺爺，當時，多謝您當時把雞蛋降價，我心裏一直記得。”
村長一楞，“什麽？我給雞蛋降價？小雲你在說什麽？”
溫小雲一怔，看村長表情是真不知道，但她反應極快。
“就是這次啊，雞蛋降價t，幸好您出來主持公道，不然我這生意可沒這麽順利呢，您公平公道，咱們村離不開您……”
村長又被她戴了好高的帽子，樂得合不上嘴。
溫小雲走的時候，也說了留元青在家吃飯。
溫元青第一次吃溫小雲的手藝，很是驚奇，“你什麽時候學的好手藝？很好吃。”
溫小雲笑笑，“做得多了，自然就會了。”
她看向溫元青的時候，眼睛裏帶了審視，原主的記憶裏，她與溫元青的交集不多，說話也少，但溫元青為什麽幫她呢？
吃完飯，她拿了二十個銅板遞給溫元青，見他還是不要，便很堅持的塞進他懷裏。
“這是你應得的酬勞，以後你家收雞蛋鴨蛋，你還要記賬呢。”
溫元青也很堅持，“我幫你，也不是為了要錢的，再說了，記賬而已，不是什麽難事。”
溫小雲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為了錢，但我不能讓你白幫忙，這是你應得的……”
劉竹在一旁勸，“元青哥，你就收下吧，我這個表弟都能收。”
溫元青猶豫著，看溫小雲很堅持，只能收下。
第二天一早，溫小雲就開始著手準備搬家事宜。
劉漢作為舅舅，自然要來幫忙，方音甚至還叫來了她的兩個兄弟，就連姚氏和孫氏，也帶著各自的丈夫過來幫忙。
雖然溫小雲跟爺奶斷了，但也沒跟大伯二伯斷，依舊可以來往。
她對姚氏跟孫氏沒有仇恨，感官一般，笑臉相迎即可。
一群人忙活半天，又借了兩輛牛車，一天時間，就利落地把家給搬好了。
家夥式都好搬，反正家裏也沒什麽東西，溫小雲睡的床都快被蟲給蛀爛了，幹脆不要，溫小海睡覺的竹榻是新做的，這個要搬走，溫三銅睡的竹榻快被他爬爛了，也丟掉。
至於什麽衣櫃桌椅板凳，全是爛東西，一概不要了，以後慢慢添置。
最重要的，是廚房裏的東西，鍋碗瓢盆全都要帶過去，這些鍋，可是溫小雲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價值極高。
比較難搬的，是已經做好的變蛋跟鹹鴨蛋，這些東西笨重得很。
就是院子裏的菜有點可惜，薄荷跟食茱萸以後還要回來移走。
好在農家人有力氣，又有智慧，用藤蔓一圈一圈地纏著，一天下來，還真給搬完了。
溫小雲對方家是真感激，對方音打心眼裏認同了，這就是她舅媽，雖然以前有齟齬，但現在就是親人。
好在租下的房子挺大，溫小雲這點東西搬進來，一點不占地方，還是空落落的。
方音四處看了一遍，挺著肚子，表示十分滿意，得知租金要五兩銀子一年，連連咋舌。
“小雲，這也太貴了，你真舍得花這錢啊？”
溫小雲有話搪塞她，扶著她往後面轉，大方分享自己的喜悅。
“舅母，你想啊，以後小竹肯定要讀書吧？來來回回的折騰，多累啊，他以後中午念書累了，可以來我這吃飯休息，刮風下雨的，也能來這歇腳，多好啊。”
方音沒想到她還考慮了小竹，頓時眼中泛淚，哽咽道：“好孩子，你還想了小竹呢。”
姚氏跟孫氏在一邊看著，面面相覷，有些羨慕，但也不好意思湊上去。
溫小雲註意到了，連忙又拉過兩個伯母寒暄，“以後來鎮上，一定要來這歇一腳，喝杯茶才行。”
孫氏連忙笑道：“你放心，我不跟你客氣。”
溫小雲看姚氏笑得有些拘束，又道：“大伯母，二伯母，以後我要是忙不過來，可得去找你們啊。”
姚氏聽她說這話，就知道她不生氣了，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小雲，上次我……”
溫小雲擺擺手，不在意道：“都過去啦，以後大家都要過得好才行。”
姚氏用力點頭。
溫小雲見大家熱熱鬧鬧地，也不讓走。
“今兒辛苦大家，實在感謝，我做一桌好菜，打點酒水，請幾位舅舅伯伯吃一頓，大家快請坐。”
方大舅叫了聲好，滿臉與有榮焉，紅光滿面，“侄女兒，小竹說你做菜好吃，我今兒一定要好好嘗嘗。”
溫小雲笑著應下，“您放心，一定叫您吃好。”
搬家的事兒，溫小雲作為小孩沒有參加，但做飯她在行啊，忙忙碌碌的，到天快黑的時候，果真做了一大桌的菜出來。
雞鴨魚肉全都有，甚至還花了大錢，買來五斤羊肉，用二十斤的大鐵鍋，架柴燉了一大鍋的蘿蔔，香得所有人口水直流。
姚氏等人直呼她奢侈，花錢太兇，心疼的不得了。
“你好好地做這麽多，跟過年似的，你年紀小，要懂得存錢吶，搬個家而已，哪裏值當吃這些……”
溫小雲可不這麽想，她這麽一個小孩，能讓這麽多人來幫忙，這真的是靠大家的良心，吃點好的，那也是應該的。
再說了，好不容易出了村，肯定得慶祝即將到來的新生活啊。
那就更得吃了。
羊肉燉蘿蔔一上桌，就遭到大家的一致好評。
方家舅舅跟大伯二伯已經開始喝酒，方音跟姚氏孫氏也坐在一起吃飯，大家都喜氣洋洋地，吃得特別滿足。
溫小海剛準備端一碗飯給溫三銅，被溫小雲給接過去了。
溫小雲拍他的肩，又給飯裏多弄了幾塊肉，還舀了一勺肉汁子，“你跟小竹坐下吃吧，我去送就行了。”
她和大家招呼了幾句，讓大家多吃多喝，就起身往後院廂房去。
因著還沒來得及布置，廂房裏又黑又安靜，往日溫三銅這時候早就喊起來了，但今兒他卻異常安靜，也沒嚷著要上桌。
溫小雲將飯碗放下，又將筷子遞給溫三銅，“吃飯吧？”
溫三銅戰戰兢兢地看著她，嘴唇在黑夜裏顫抖，他想不明白，怎麽會變成這樣？
“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害怕嗎？”溫小雲準確無誤地將筷子塞到了溫三銅的手心，黑夜裏，她眼睛裏的百般情緒也都掩藏了起來。
她慢條斯理地端起碗，察覺到溫三銅發抖的雙手，不由輕笑起來。
“因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挨打和看不到盡頭的日子，有多痛苦。”
刀子紮回去，就知道有多痛了。
溫小雲覺得自己還沒動手呢，都沒開始施展報覆，他就怕成這樣，不也正說明了，其實他在施暴的時候，對被施暴人的痛苦，心裏門兒清。
還真是爛東西啊。
溫三銅見她轉身要走，心裏一松的同時，又忍不住道：“你能原諒小海，為什麽不能原諒我？我，我是你爹，再怎麽樣，我也養你到這麽大了……”
溫小雲擰眉，她可不是原主，溫三銅沒養過她一天。
“我什麽時候原諒他了？只不過在兩個爛東西之間，我選了一個勉強能改造的，當我的暫時盟友罷了，至於你，呵，你最好祈禱我每天順順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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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應他。
這麽一番哭訴, 倒是又把溫老太給鬧起來了，哭著罵著，但就是絕口不提帶溫三銅回去。
溫老頭也罵罵咧咧的, 很不服氣。
溫小雲聽累了, 知道自己跟溫三銅這父女親緣暫時是斬不斷。
“村長爺爺, 我爹是躺的太久了，有點不正常, 今天多謝幾位爺爺來主持公道，辛苦了，等過兩天，我一定上門感謝。”
幾個老頭都表示不需要了，還說雖然溫三銅以前對她不好, 但畢竟是親爹，餓幾頓的事兒就不追究了，以後還是要好好待他的。
“……不說別的, 咱們村孝子賢孫可不少呢，伺候爹娘是子女應盡的本分……很多姑娘都願意嫁過來, 你要是起了個壞頭，以後誰都不孝順爹了, 這是給村子抹黑……”
溫小雲覺得好笑, 原主被打死了, 怎麽沒人管？
原主娘被打跑了，也沒見村裏對溫三銅做什麽處罰，可見無論多老的男人說話，都十分不可信。
因為, 你跟他不是利益共同體。
村長將溫家二老給扯走了，實在太吵鬧, 他都替溫小雲覺得煩。
人都走了以後，站在一邊的劉竹才開口說話，“剛才真是擔心死我了，就怕這事兒沒弄下來。”
他是外人，不好在這事兒上說話，沒得讓別人以為是自家挑唆表姐斷親呢。
溫小雲和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無事，又去看溫三銅，第一次笑裏帶著輕松，仿佛壓著的大石頭被掀開了。
“爹呀，往後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孝順你。”
溫三銅看她越如常就越害怕，連罵也不敢了，瑟縮在竹榻上，一動不動。
沒過多會兒，方家就來人了，這次推了兩個獨輪車，六百個雞蛋，兩百個鴨蛋，滿滿登登。
溫小雲事先說明了要檢驗，這時候也沒有設備，就是拿蛋在耳邊搖晃，有晃動的，說明時間放久了，也可能是壞的，得盡快吃掉了。
若是以前煮茶葉蛋的時候，她還能放松些，挑挑揀揀的也能避免，但現在她是做變蛋跟鹹鴨蛋，肯定不能這麽隨便。
“這些雞蛋，價兒肯定不如好的，我收下來也行，但對你們來說，不太劃算，不如帶回家自己吃。”
劉竹眼見舅舅不太高興，連忙站出來，“舅，表姐表弟他們也正好補補，以前舍不得吃，現在正好吃啊，你們放心，有蛋盡管往這送，以後也一樣不會欠你一個子兒。”
溫小雲很滿意，有了劉竹在其中斡旋，能省很多口舌和麻煩。
……
接下來的日子，溫小雲過得就特別充實，方家收攏過來的雞蛋，夠她忙活了，加上村長那邊送來的，根本就忙不過來。
因為她指明過，來鬧過的不接，這讓村裏的人現在對她還算挺客氣。
本以為斷親一事會掀起軒然大波，至少會挨罵，但與賺錢相比，大家都還挺理智，反正沒有人當著溫小雲的面說什麽不好聽的話，對溫三銅也是指責多一些。
這讓溫小雲還算松了口氣，這種事兒在族裏好平息，但若是鬧大了，說不得會被當官的抓了做典型，也能算個政績。
因為實在太忙了，劉竹現在幾乎是住在了溫小雲家，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睡覺時，夢裏都在搓黃泥。
方音和劉漢則是偶爾來幫忙，還會送菜過來，每次來，都看著滿院子黃泥、滿屋子的缸子搖頭，不知道這些孩子到底要幹什麽。
溫元青偶爾會來幫忙，他識字也會記賬，還能幫著檢查蛋的好壞。
之前他幾次幫忙說話，溫小雲跟他熟悉了不少，慢慢發覺他是個挺正氣的孩子，就是說話太文縐縐了，模樣周正，一笑就覺得有點假。
溫小雲正在和黃泥，看著天上的太陽，擡起胳膊擦汗。
“行了，都休息一下吧。”
她洗了幾個甜瓜，一人遞一個，“元青哥，你今兒不去書塾啊？”
溫元青笑著搖頭，“今年有童生試，這幾天先生都忙，歇息幾日。”
劉竹好奇，“你怎麽不去考試呢？”
溫元青咬了口甜瓜，咽下去後才開口，“先生說我基礎還差一點，讓我明年再去。”
劉竹滿臉羨慕，咬牙道：“等明年我也去書塾，到時候咱們一起去考。”
“好啊。”溫元青高興應下。
溫小雲三兩口啃完瓜t，拍拍屁股，“我去鎮上了，好好幹活兒啊，別偷懶，晚上給你們做好吃的。”
她又看著溫元青，一臉認真，“你今天可別走啊，晚上大家一起吃飯，另外，我還沒給你工錢呢。”
幫忙是人情，這東西不好還，但給錢心裏就好受多了。
溫元青拒絕了好多次，今天倒是點頭了，“好，那我等你回來。”
溫小雲帶上錢袋子，找柴爺爺一起去鎮上，現在天氣太熱，柴爺爺也只是偶爾去賣柴，這麽大年紀，可別曬出好歹。
她坐在牛車上摸錢袋子，之前好不容易攢的銀子，基本又全都換了銅板。
這些日子，光是收雞蛋，就花了近五兩銀子，也就是五千個子兒，鴨蛋也花了三千五百多的子兒，更別提這裏面需要用到的油鹽醬醋，還有平日花銷吃用，跟流水一樣花出去。
她的存款，已經開始見底了。
她現在唯一的進項，就是給韓官人做飯，但杯水車薪。
啊，錢花得好快啊！什麽時候能賺到買房子的錢啊？
都說窮家富路，沒錢何談離開。
好在這些天，韓官人已經幫她物色好房子了，房主是他好友，因兒子考進了縣學，一家人要搬去縣裏陪著，正好鄉下的老房子租出去，好有個人氣。
哎，這眼看著，又是一筆支出。
溫小雲心裏嘆氣，但房子還是要租的，自己之前那麽努力拼命地賺錢，不就是為了過得更好嘛。
她到的時候，韓官人正好準備出門。
“哎，你來了，正好，跟我一起去看看房子，大小跟位置，都符合你的要求。”
韓官人直接帶她去了好友處。
房子在甜水巷子，離韓官人家不遠，就隔了一條街。
“他家已經搬完了，你也可以著手搬進來，不過，還要你本人滿意才行。”
溫小雲感激不已，“韓叔，真是麻煩您了。”
韓官人擺手，“行了，咱們之間別說這話。”
到了後，大門已經敞開，地上散落著廢棄的東西，主家已經搬走了不少東西。
現在還是夏日，院子裏兩株橘子樹正蓊郁濃綠，兩進的院落，有兩口井，特別方便。
房主是個與韓官人差不多歲數的人，留了胡須，看著文氣得很。
溫小雲滿意得不得了，後院還有葡萄樹，還紮了個秋千，特別溫馨。
她有些忐忑，“不知租金幾何？”
韓官人看著好友，笑道：“你可別要價太高了，我這小友可出不起。”
房主大笑著搖頭，“韓兄，你我之間，可別這麽生疏。”
“要不是因為鈺兒，我還舍不得搬走呢，這屋子南北通透，冬暖夏涼，一年怎麽也得五兩銀子，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溫小雲松了口氣，五兩銀子，還不算太貴。
“官人，我家是我做主的，五兩銀子不貴，我覺得很滿意，但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
她咬著唇，誠懇道：“官人，我可以先付三月的租金，等我賺了錢，立刻就給您付清一整年的。”
房主也聽韓官人說過，見溫小雲眼神清明，不卑不亢，便點了點頭。
“你有韓兄擔保，我自是相信，不過，我之後可能不會常回來，你的租金如何送到我手上？”
溫小雲笑著道：“府學我知道，就是不知您到了縣裏住在何處，我只要攢夠錢，一定立刻送到您府上。”
房主便將地址告訴了她，又叮囑了幾句，無非就是要愛護些，別弄壞了他的房子，尤其是那兩張帶不走的床，說是什麽好木頭打的，一定要愛護。
溫小雲全都應下，陪著房主一起找了牙行，立下租賃合同，又利落地付了三月的租金，還加了一條，半年內必須將一年租金補足。
她將房主送走後，快樂地在空蕩蕩的房子裏來回跑了好幾圈。
除了主屋的三間房，整個家廂房就有四間，所有屋子都是青磚瓦房，挑高比茅草屋高多了，確實涼快。
屋頂還用了不少昂貴的明瓦，屋內的光線十分好。
“太好了，這裏真好……”她高興的轉圈圈，“韓叔，以後您別在家做飯了，每天早中晚來我這吃，我保證把您餵得跟趙官人一樣胖胖的。”
她知道，若不是韓官人，她根本租不到這個房子。
韓官人看她這麽快活，笑得不行，“像趙官人那樣，我可不願意。”
他前兒還碰到趙官人呢，越來越胖了，肚子跟懷胎十月的婦人一樣，還跟他打聽溫小雲。
溫小雲難掩興奮，屋前屋後瞧了好多遍，還規劃了起來，哪裏住人，哪裏放缸子，前院的井水自家吃喝，後院的井邊要專門搭棚子，到時候做事兒也方便。
其他的都還好，最滿意的就是地方夠大。
回去的路上，韓官人道：“趙官人還問起你呢，說你怎麽不叫賣了，還有他家裏的蛋黃肉粽吃完了，讓你做了送去呢。”
溫小雲笑了起來，“趙官人能吃，他那個體型，再這樣下去，對身體十分不好，您說我要不要開口勸勸？”
韓官人嘆氣，“我都勸了好多次，他家中老母跟妻兒也勸，他壓根不聽，不過我倒很羨慕他，高堂尚在，兒女繞膝，過得也隨性自在。”
人生不過幾十年，吃吃喝喝日子圓滿，總比形單影只無心饑飽要強。
溫小雲聽懂了他的話，不由沈默。
心裏想，或許趙官人也在羨慕韓官人的身體呢，人生，誰知道呢？
幫韓官人做了頓飯後，她就匆匆回去了，既然房子租好了，那就要趕緊搬家。
破茅草屋真是住得她要瘋了，茅草屋頂現在爛得厲害，她和溫小海根本換不了，夏天雨水又多又大，常常是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又黴又潮濕，聞多了頭發暈。
溫小雲是住夠了，夠夠的。
到家後，夕陽漸落，溫元青果然沒走，正幫著把做好的變蛋往缸子裏放。
“都累了吧？”溫小雲將排骨舉起來，“今晚我做排骨燒苦瓜給你們吃，好好去去火氣。”
溫小海苦著臉抗議，“姐，不要燒苦瓜，不要燒苦瓜啊。”
溫小雲看向另兩人，“你們覺得呢？”又看柴爺爺，“柴爺爺您說呢？”
柴爺爺砸吧嘴，“排骨燒苦瓜我還沒吃過呢。”
劉竹和溫元青表示都可以，他倆不討厭苦瓜。
溫小海只能少數服從多數，難受得想落淚，心裏後悔不已，早知道自己不給苦瓜苗施肥了。
溫小雲做飯的時候，宣布自己馬上就要搬家。
大家也不意外，因為在這之前，溫小雲就已經說過要搬家去鎮上，做生意會方便很多。
溫元青則是有些詫異，“那到時候雞蛋鴨蛋是送到這裏還是去鎮上？”
“當然是去鎮上了。”溫小雲將鍋蓋上，“那樣方便，也免去了跟許多人嘰嘰喳喳討價還價的事兒，一舉兩得。”
這些天收蛋的時候，也發生了不少事兒，因為各家各戶都是自己送過來，人多又集中，吵得要死，還愛討價還價，讓溫小雲不勝其煩。
最煩的是檢查的這一環，因為降價的事兒，許多人都在硬撐，想等價格回升，可天兒又熱，好多蛋都壞了……
這些天，真是吵不完的雞毛蒜皮。
劉竹則是悄悄拉著表姐去了一邊，指了指堂屋，“姐，搬家還帶他嗎？”
溫小雲點頭：“當然帶啊，他可是我爹，可不能讓人說我不孝。”
劉竹一楞，有些不太明白，他還以為這是表姐擺脫溫三銅的好時機呢。
鍋裏的苦瓜燒排骨還在燉，溫小雲則是提上一壺酒，去了村長家裏。
村長看到她來，連忙讓她進去坐下，還讓秀梅嬸子給她倒茶。
“小雲吶，最近雞蛋鴨蛋用的還行吧？”
溫小雲點頭，把自己要搬家的事兒說了，當然，口徑統一是為了方便做生意。
“村長爺爺，多謝您把關了，以後還要多麻煩您呢，您放心，酬勞一定不會少。”
村長笑瞇瞇的，因著溫小雲指定他來過一趟手，感覺村長的都高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那些個刁婦，面對他的時候，也少了硬氣。
畢竟涉及到錢呢，村裏人能掙錢的機會不多。
村長接過溫小雲遞過來的一百個銅板，滿意極了，“小雲，無論你在哪，你都是苦栗村的姑娘……”
溫小雲耐心聽完，又深深鞠了一躬，“大爺爺，當時，多謝您當時把雞蛋降價，我心裏一直記得。”
村長一楞，“什麽？我給雞蛋降價？小雲你在說什麽？”
溫小雲一怔，看村長表情是真不知道，但她反應極快。
“就是這次啊，雞蛋降價t，幸好您出來主持公道，不然我這生意可沒這麽順利呢，您公平公道，咱們村離不開您……”
村長又被她戴了好高的帽子，樂得合不上嘴。
溫小雲走的時候，也說了留元青在家吃飯。
溫元青第一次吃溫小雲的手藝，很是驚奇，“你什麽時候學的好手藝？很好吃。”
溫小雲笑笑，“做得多了，自然就會了。”
她看向溫元青的時候，眼睛裏帶了審視，原主的記憶裏，她與溫元青的交集不多，說話也少，但溫元青為什麽幫她呢？
吃完飯，她拿了二十個銅板遞給溫元青，見他還是不要，便很堅持的塞進他懷裏。
“這是你應得的酬勞，以後你家收雞蛋鴨蛋，你還要記賬呢。”
溫元青也很堅持，“我幫你，也不是為了要錢的，再說了，記賬而已，不是什麽難事。”
溫小雲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為了錢，但我不能讓你白幫忙，這是你應得的……”
劉竹在一旁勸，“元青哥，你就收下吧，我這個表弟都能收。”
溫元青猶豫著，看溫小雲很堅持，只能收下。
第二天一早，溫小雲就開始著手準備搬家事宜。
劉漢作為舅舅，自然要來幫忙，方音甚至還叫來了她的兩個兄弟，就連姚氏和孫氏，也帶著各自的丈夫過來幫忙。
雖然溫小雲跟爺奶斷了，但也沒跟大伯二伯斷，依舊可以來往。
她對姚氏跟孫氏沒有仇恨，感官一般，笑臉相迎即可。
一群人忙活半天，又借了兩輛牛車，一天時間，就利落地把家給搬好了。
家夥式都好搬，反正家裏也沒什麽東西，溫小雲睡的床都快被蟲給蛀爛了，幹脆不要，溫小海睡覺的竹榻是新做的，這個要搬走，溫三銅睡的竹榻快被他爬爛了，也丟掉。
至於什麽衣櫃桌椅板凳，全是爛東西，一概不要了，以後慢慢添置。
最重要的，是廚房裏的東西，鍋碗瓢盆全都要帶過去，這些鍋，可是溫小雲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價值極高。
比較難搬的，是已經做好的變蛋跟鹹鴨蛋，這些東西笨重得很。
就是院子裏的菜有點可惜，薄荷跟食茱萸以後還要回來移走。
好在農家人有力氣，又有智慧，用藤蔓一圈一圈地纏著，一天下來，還真給搬完了。
溫小雲對方家是真感激，對方音打心眼裏認同了，這就是她舅媽，雖然以前有齟齬，但現在就是親人。
好在租下的房子挺大，溫小雲這點東西搬進來，一點不占地方，還是空落落的。
方音四處看了一遍，挺著肚子，表示十分滿意，得知租金要五兩銀子一年，連連咋舌。
“小雲，這也太貴了，你真舍得花這錢啊？”
溫小雲有話搪塞她，扶著她往後面轉，大方分享自己的喜悅。
“舅母，你想啊，以後小竹肯定要讀書吧？來來回回的折騰，多累啊，他以後中午念書累了，可以來我這吃飯休息，刮風下雨的，也能來這歇腳，多好啊。”
方音沒想到她還考慮了小竹，頓時眼中泛淚，哽咽道：“好孩子，你還想了小竹呢。”
姚氏跟孫氏在一邊看著，面面相覷，有些羨慕，但也不好意思湊上去。
溫小雲註意到了，連忙又拉過兩個伯母寒暄，“以後來鎮上，一定要來這歇一腳，喝杯茶才行。”
孫氏連忙笑道：“你放心，我不跟你客氣。”
溫小雲看姚氏笑得有些拘束，又道：“大伯母，二伯母，以後我要是忙不過來，可得去找你們啊。”
姚氏聽她說這話，就知道她不生氣了，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小雲，上次我……”
溫小雲擺擺手，不在意道：“都過去啦，以後大家都要過得好才行。”
姚氏用力點頭。
溫小雲見大家熱熱鬧鬧地，也不讓走。
“今兒辛苦大家，實在感謝，我做一桌好菜，打點酒水，請幾位舅舅伯伯吃一頓，大家快請坐。”
方大舅叫了聲好，滿臉與有榮焉，紅光滿面，“侄女兒，小竹說你做菜好吃，我今兒一定要好好嘗嘗。”
溫小雲笑著應下，“您放心，一定叫您吃好。”
搬家的事兒，溫小雲作為小孩沒有參加，但做飯她在行啊，忙忙碌碌的，到天快黑的時候，果真做了一大桌的菜出來。
雞鴨魚肉全都有，甚至還花了大錢，買來五斤羊肉，用二十斤的大鐵鍋，架柴燉了一大鍋的蘿蔔，香得所有人口水直流。
姚氏等人直呼她奢侈，花錢太兇，心疼的不得了。
“你好好地做這麽多，跟過年似的，你年紀小，要懂得存錢吶，搬個家而已，哪裏值當吃這些……”
溫小雲可不這麽想，她這麽一個小孩，能讓這麽多人來幫忙，這真的是靠大家的良心，吃點好的，那也是應該的。
再說了，好不容易出了村，肯定得慶祝即將到來的新生活啊。
那就更得吃了。
羊肉燉蘿蔔一上桌，就遭到大家的一致好評。
方家舅舅跟大伯二伯已經開始喝酒，方音跟姚氏孫氏也坐在一起吃飯，大家都喜氣洋洋地，吃得特別滿足。
溫小海剛準備端一碗飯給溫三銅，被溫小雲給接過去了。
溫小雲拍他的肩，又給飯裏多弄了幾塊肉，還舀了一勺肉汁子，“你跟小竹坐下吃吧，我去送就行了。”
她和大家招呼了幾句，讓大家多吃多喝，就起身往後院廂房去。
因著還沒來得及布置，廂房裏又黑又安靜，往日溫三銅這時候早就喊起來了，但今兒他卻異常安靜，也沒嚷著要上桌。
溫小雲將飯碗放下，又將筷子遞給溫三銅，“吃飯吧？”
溫三銅戰戰兢兢地看著她，嘴唇在黑夜裏顫抖，他想不明白，怎麽會變成這樣？
“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害怕嗎？”溫小雲準確無誤地將筷子塞到了溫三銅的手心，黑夜裏，她眼睛裏的百般情緒也都掩藏了起來。
她慢條斯理地端起碗，察覺到溫三銅發抖的雙手，不由輕笑起來。
“因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挨打和看不到盡頭的日子，有多痛苦。”
刀子紮回去，就知道有多痛了。
溫小雲覺得自己還沒動手呢，都沒開始施展報覆，他就怕成這樣，不也正說明了，其實他在施暴的時候，對被施暴人的痛苦，心裏門兒清。
還真是爛東西啊。
溫三銅見她轉身要走，心裏一松的同時，又忍不住道：“你能原諒小海，為什麽不能原諒我？我，我是你爹，再怎麽樣，我也養你到這麽大了……”
溫小雲擰眉，她可不是原主，溫三銅沒養過她一天。
“我什麽時候原諒他了？只不過在兩個爛東西之間，我選了一個勉強能改造的，當我的暫時盟友罷了，至於你，呵，你最好祈禱我每天順順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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