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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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瑤娘看她烏溜溜的眼珠子直轉, 就知道她有主意了。
“你快說，你最近沒來縣裏不知道，那些個茶館都來找我, 尤其是咱們縣裏最大的酒樓, 也想來拿, 一張口，就是五百個。”
做生意嘛, 自然會有自己的圈子，大家互通有無的，都是朋友。
溫小雲看著瑤娘白皙修長的手指，根根如蔥白，再看看自己的小黑手, 不禁有些想嘆氣。
她聽到這數字也有些咋舌，“縣裏雖然大，人也多, 但真的能吃得下這麽多？別放壞了，酒樓的客人, 也不一定桌桌都點啊？”
瑤娘給她倒了杯茶，桃花眼熠熠生輝。
“他敢來要, 那就不怕賣不出去, 那不是我們操心的事兒, 另外，你這變蛋的生意，還是自己做吧，空口白話的就要你教, 我這臉皮可沒那麽厚。”
溫小雲其實也有些舍不得，但還是堅定地搖搖頭。
“我年歲還太小, 家裏事兒也多，擔不住這樣的大事，瑤娘，你比我見多識廣，變蛋在我手中，頂多就是普通百姓打牙祭的東西，掙不了幾個錢，但若是在你這，依你的人脈跟眼光，肯定會不一樣。”
就不提什麽茶館了，酒樓都能來找，瑤娘的工作做的真的很不錯了。
要讓她自己去，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能翻起什麽大浪？
說不準人家還要她擡著溫三銅去談事兒呢，做生意，最愛見人下菜碟，你一弱，你不說掙不了錢，被騙死都有可能。
溫小雲以前最愛跟著老太太後面買菜，老太太殺完價，她立馬就跟著買，否則，一斤小白菜都能貴你一塊錢。
瑤娘見她說得誠懇，也猶豫起來，想了半晌才開口，“你既然這麽說，那我拒絕就是有些不識擡舉了，不如，咱們一起賺錢呀？”
溫小雲眼神一亮，終於說到點子上了，跟又聰明又有道義的人做生意，真的特別省事兒。
兩人一拍即合。
最後商議好，因為瑤娘不願意白白得了這個東西，所以她只負責賣，溫小雲負責腌制和運送，分工合作。
至於怎麽分錢，瑤娘拍板了，“我這純屬於撿錢，我三你七吧，雖然不是掙大錢，但積少成多，是個穩定的買賣，小雲，多謝你了。”
溫小雲喜歡瑤娘這個人，也不願意占便宜。
“五五分就是五五分，後續量要是大起來了，瑤娘，到那時候，你比我可重要多了。”
變蛋在瑤娘的茶鋪，一個賣五文錢，說不準還要跟著市場降價，到時候批量給其他茶館和酒樓，價格肯定會再壓下，所以確實是個薄利多銷的小生意。
小生意，就意味著周轉必須快，一個好的銷售人員，往往能養活一整個產業呢，瑤娘必不可少，分錢也要一開始就公平。
溫小雲將帶來的雞蛋和鴨蛋，全都在茶鋪裏腌制了。
“接下來，柴爺爺暫時就不會往這送了，等這一批在你店裏賣完，最多到七月中，我一定能批量做出來的。”
瑤娘高興地與她擊掌。
兩人年歲雖差得遠，但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柴爺爺催了好幾次，溫小雲才依依不舍出了茶鋪，還帶了個挺好看的食盒。
裏面是方吉做的燒雞燒鵝，非要她帶回去吃。
溫小雲解決了心裏的一樁事兒，總算舒坦了，胃口也回來了，走半路上就餓。
她將食盒打開，端了盤紅彤彤的燒雞出來。
“柴爺爺，咱們今天辛苦了，吃個燒雞慶祝一下。”
柴爺爺看到燒雞，食指大動，“好丫頭，今兒讓我喝一杯吧，這麽好的燒雞呢。”
溫小雲嚴肅道：“不行，您前兩天說好的就喝三杯，結果呢？您把那一壺全喝了。”
柴爺爺摸摸鼻子，“你那炸小魚兒太下酒，我一不小心才喝多的。”
溫小雲給柴爺爺撕了個雞腿，“您就吃吧，別想喝酒了……”
銅鈴聲幽幽，一老一少一牛，踏上了回家路。
溫小雲雖說是不讓柴爺爺多喝酒，但看他老人家饞得受不了，還是跑去打了一壺，聽小二說是什麽果酒，反正度數不高。
經過羊湯館的時候，她已經搖晃著睡著了，柴爺爺還在趕車。
周清連忙拍身邊的毛凱，“是小雲，小雲。”
毛凱伸頭看了眼，沒看到，撇嘴道：“看到就看到了，你激動什麽？怎麽？你想吃她的茶葉蛋啊？”
他的眼神還帶著好笑，想起娘說的話，就覺得樂死了，周清跟溫小雲，娘怎麽想的？
周清埋頭小聲道：“今兒咱們都挨了多少罵？以前小雲在，十天半月都挨不了一句。”
毛奔也點頭，“就是，你怎麽回事？老是出錯，還連累我倆。”
毛凱嘖了一聲，氣哼哼的：“我就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再說了，那是我的問題嗎？他吃蔥又不說，自己不能加啊……”
廚房裏的毛老板跟老板娘也在嘆氣，“今兒突然沒了小雲，我好不習慣。”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們就是懶的，小雲一來，看她勤快，這啊那的全丟給人家，現在說什麽不習慣？”
毛老板又嘆了聲氣，忽然想起來，“今兒好多客人問了小雲呢，最多的還是問茶葉蛋，這東西便宜，但經不住量大呀，而且做起來又方便，不需要麻煩什麽。”
老板娘也跟著點頭，“小雲說是茶葉煮出來的，咱們要不要也煮一點？也不見她來叫賣？”
客人的胃口都是能養出來的，既然這個錢她溫小雲不想掙，那館子裏自己也能掙啊。
誰會嫌錢多。
溫小雲被柴爺爺叫醒時，太陽已經落山了。
苦栗樹下的老頭老太太正搖著蒲扇講古呢，旁邊還蹲了個大寶，正拿著樹枝子戳螞蟻窩。
溫小雲喊了一句，“大寶。”
大寶憨憨地扭頭，但卻是往村裏看。
溫小雲看得心頭有些暖，自己今天出發太早了，大寶估計是在苦栗樹下等了她一天，也不知道有沒有亂跑。
“大寶，快過來。”
旁邊的老太太用蒲扇拍了下大寶的頭，戲謔道：“傻小子，你媳婦兒在那邊呢。”
她這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不少人拿眼睛在溫小雲和大寶之間來回轉悠。
大寶是傻子，沒人願意陪他玩兒，只有溫小雲對他好，也不知誰傳出來的閑話，真有夠無聊。
還有這個三太奶奶，輩分很高，但十分得人嫌，平日最喜歡嘴上占便宜。
溫小雲招手讓大寶過來，指著說話的老太太道：“大寶，三太奶奶說要給你當媳婦兒呢，以後天天陪你，你要不要哇？”
大寶傻呵呵的笑立刻就停了，看著三太奶奶，用力搖頭，嘴裏還啊啊啊的叫喚。
頓時所有人全都大笑起來。
三太奶奶被個小丫頭笑話，氣得吼溫小雲，“你這丫頭，說什麽渾話呢？我一把年紀了，你個小輩開這種玩笑？”
溫小雲笑得甜美，“那您一把年紀了，老的牙齒都要掉沒了，還跟小輩開這種玩笑呢？”
三太奶奶氣得渾濁得眼睛都睜大了，還好旁邊的人攔住了她。
“你說你也是，老喜歡說這些有的沒的？誰家好姑娘想嫁傻子？行了行了……”
又朝溫小雲道，“快回去吧，你家這會兒熱鬧的很呢。”
溫小雲心頭一楞，趕緊帶著傻子回去了。
喲謔，老遠就看到院子裏不少人呢，嘰嘰喳喳的，看來大家對她挺沒信心。
溫小雲直到這一刻，心態還是保持樂觀的，畢竟鄉裏鄉親，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大家平日裏見面還能說笑幾句呢，不至於因為幾個雞蛋鬧得不好看。
再說了，她話是說得狠，可實際上t，今天已經想辦法幫她們解決了，甚至還能擴大呢，雖說不能賺大錢，但以後家家戶戶吃肉的機會，就更多了。
溫小海被三個婦人扯住，手上還舉著根糖葫蘆，他很後悔，不該讓表哥回家的。
他已經氣得哭過一場，“說了不要不要，我家沒錢，你們快走吧……”
“不行啊，我家才攢的這麽多雞蛋呢，不能不要啊。”
“這要是自己去賣，得賣到什麽時候？”
“就是，你姐現在掙錢了，不能忘了父老鄉親吧？你都吃上糖葫蘆了，我家孩子都沒嘗過味兒……”
“小海，你姐呢？你姐到底去哪兒了？”
“不說別的，我為了多攢幾個，好些日子沒來送了，讓你姐先給我按照以前的價兒收了，下一次再降價也成啊……”
溫小雲聽了半晌，才明白這些人是要來幹什麽？
心裏有些冒火，也有點不理解，就因為一點雞蛋，一點銅板，至於跟圍攻光明頂似的嗎？
她一腳踹在籬笆上，砰嗵一聲響，院子裏的人都停了下來。
溫小海見到了姐姐，跟見到菩薩一樣，沖過來就哇哇叫，眼淚鼻涕齊下。
“姐，你可算回來了，她們來了好久，還把爺奶給叫過來了，說你賺了錢，就不管別人，奶奶還翻了你房間，全都翻亂了，我怎麽都攔不住……表哥已經回家了……”
溫小雲聽得眉頭緊擰，滿臉的暴躁。
她進屋的時候，看到溫三銅一臉的嘲弄與得意，又見自己房門的鎖被砸掉，床上被弄得亂七八糟。
自己辛辛苦苦賺錢買的東西全都被甩在了地上，衣櫃裏僅有的幾件衣裳也隨意散亂，沾滿了灰，上面甚至還有個大腳印。
白日裏的暢快在這一刻全都化為齏粉。
溫小雲憋著火，走到了堂屋裏，任誰都能瞧出她的怒火。
一個女人急忙開口道：“小雲，你水田叔一直是藥罐子，就靠賣點雞蛋過活，你要不先收了我家的雞蛋，行不？”
溫小雲認識這個女人，是個老實人，聽言語，應該是什麽都不知道，就被鼓動過來了。
自己只說要降價，並不是說不要她們的雞蛋。
都說鄉下人淳樸，溫小雲看著一張張急功近利淺薄的嘴臉，真想一拳揍過去。
她陰冷冷的道：“我奶奶翻我房間，是你們攛掇的？還是她自己來的？”
頓時大家亂七八糟的開口了，字字句句就是自家困難，仿佛沒了這些個銅板，家裏就活不下去了。
誰都不想吃虧，誰都想多占點便宜。
溫小雲沒理會那些女人，而是看向溫小海，“你去找舅舅，請他帶幾個人來，快去。”
溫小海一溜煙跑了。
溫小雲見這些女人還要再說話，理也不想理，將門啪地關上了。
院子裏頓時嘰嘰喳喳起來。
溫小雲斜著眼看了溫三銅一眼，冷笑一下，便進了房間。
點了燈在自己往日藏錢的地方看，果然有掏過的印子，她不由慶幸，錢已經提前放到了小竹那。
她雖然攢了些錢，但也只是改善了生活，想要離開這裏，好好活下去，那些錢還不夠，更別提買房子了。
而且，她想買的房子，可不是什麽鎮上或是縣裏，最好是離這裏遠遠的，去州裏，勉強才能擺脫溫三銅等人。
但這個村，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住了，未免弄得更難看，還是要早點搬走才行。
還沒收拾好呢，就聽到院子外頭轟隆隆的來了一群人。
“小雲，小雲，你怎麽樣了？舅舅來了……”
溫小雲一開門，就看到好些個人沖了進來，連方音都來了。
“還真來翻了？真是沒天理了，做娘的翻自己兒子不行？跑來翻自己孫女的？太不要臉了……”
方音一看屋子亂七八糟，氣的要死，又把溫小雲拉過來，小聲道：“你錢沒被偷吧？”
溫小雲搖搖頭，“舅母，這些人……”
劉竹在一邊朝她眨巴眼，“小海去的時候，我外公和舅舅他們剛好都在呢，我在其中說了幾句，大家就都來了。”
他見外公舅舅們的情緒頗為高漲，長話短說：“姐，你放心，我已經說好了，我外公和舅舅他們都是向著你的，放心吧啊。”
溫小雲一楞，他說好了什麽。
劉漢等人來了後，院子裏的女人看到情況不對，就都走了。
他氣鼓鼓的朝著背影吼，“一個個打量我侄女好欺負呢，還敢跑來搶錢，你們怎麽不搶官府呢？啊？滾蛋……”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走，找場子去，侄女兒的氣，不能白受，錢也不能白讓人摸了……”
溫小雲就這麽被一群人裹挾著，朝爺奶家出發。
她確實想去找場子，但這扛著鋤頭鐵鍬的架勢，是不是太誇張了？
而且，她沒丟錢啊？
很快就到了，不過，這會兒天色已經有些晚。
溫大金正在門口抽旱煙呢，姚氏在廚房忙活，孩子們一看這麽多人過來，頓時慌了，全都一窩蜂地往屋裏鉆。
“你們幹什麽呢？啊？幹什麽？”
兩個年輕人輕松攔住了他倆。
劉漢看著自己的侄女兒，“小雲，你來說。”
溫小雲知道舅舅這是在給她撐腰呢，言簡意賅的將爺奶犯下的事兒說了一遍，也不管溫大金了，指了指兩老東西的房道：“爺奶只翻了我的，咱們也只翻他們的。”
姚氏聞言，大松一口氣。心裏又罵了一句，倆老不死的，一天天地就知道找事兒。
她看小女兒在一邊沒人管，趕緊扯過來，“去叫村長爺爺來。”
劉漢看向自己的幾個大舅子小舅子，還有老丈人，一揮手，一群人壓制的壓制，進去翻的進去翻。
全都亂糟糟。
溫小雲趁亂扯了溫小海過來，“你怎麽說的？怎麽這麽多人？”
溫小海正看得起勁，因為他的房間也被翻過，攢的幾十個銅板，全被爺奶摸去了。
“我一去，表哥就跟他舅舅說了些話，就全沖來了。”
“說了什麽話？”
“不記得了。”
溫小雲還要再問，就聽到裏面劉竹在喊，“姐，你快進來呀，這是不是你的錢？”
溫小雲一沖進去，就看到溫老頭被劉漢老丈人給摁住，溫老太則是被方音扯住了，沒想到懷孕的舅母也這麽彪悍。
屋子裏才幾個瞬間，就被翻得面目朝天，靠墻的箱籠裏的東西，全都扯了出來，一屋子破衣服破棉絮亂飛。
溫老太一看到溫小雲，就嗷嗷哭喊了起來。
“娼婦養的混賬玩意，掙點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這是要翻天啊，啊？不肖子孫啊，老祖宗，快來個雷劈死她……”
劉竹懶得理她，朝溫小雲招手，“姐，你快看看，這裏有，哦，三十個銅板。”
溫老頭掙紮了起來。
嗯，是他的。
另一處劉竹舅舅也喊，“這裏也有，哎喲，摸到了老鼠，嚇死我了，嗯，四十個銅板呢。”
溫老太掙紮了起來。
嗯，是她的。
大家的條件都差不多，藏錢的方式也大差不差，反正每個洞都要摸，就連床板子都掀開，摸七摸八的，竟然也摸出了八百來個銅板。
溫小雲裝模作樣地掂了掂，“嗯，還有點少啊。”
眼看著劉竹這些彪悍的舅舅又要開始，她嚇得趕緊攔住，“到底是我爺爺奶奶，我也不能不孝，免得別人抓我把柄，以後朝我吐唾沫，這樣吧，這些錢呢，我也不要了……”
她眼珠子轉了一圈，看到姚氏，“大伯母，這錢我拿著燙手，你拿著就合適，就當做是我給哥哥弟弟妹妹的一點心意，給他們買點好的補補身子，也讓爺爺奶奶吃點，補補腦子。”
姚氏還在想呢，這死老太婆總是說沒錢沒錢，這八百來個銅板，不是錢嗎？
她聽到溫小雲的話，眼睛瞬間瞪大了。
可溫小海心痛啊，急吼吼的跑出來，“不行，姐，爺奶還把我六十四個銅板摸走了，要還給我。”
溫小雲見溫小海急得臉都漲紅了，這狀態才是丟錢人的樣子呢。
她連忙安慰，“這個錢呢，咱們不要了，不幹凈，姐回去就給你一百個，好不好？”
溫小海現在對姐姐的話十分懷疑，嘴撅的能掛油瓶，丟錢的是他，姐姐當然不心疼了。
嗚嗚，他好不容易攢的銅板啊。
溫老頭溫老太看到錢到了兒媳婦的手中，頓時洩了勁兒，歪在一邊，也沒力氣罵了。
看著一群土匪又鬧哄哄的扛著鋤頭鐵鍬跑了，溫家安靜的跟死光了一樣。
村長緊趕慢趕的過來，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個哭喪著臉，跟死了爹娘一樣，嚇得他一跳，小丫頭話也說不清。
他看向溫大金，“怎麽了？你，你爹娘死了？”
突然，靠在墻上的溫老太嗷的哭了出t來，把村長嚇得一個趔趄。
“我的錢吶，我的錢吶，沒了，沒了……”
溫小雲這會兒總算是找到機會跟劉竹說話，終於明白為什麽他的舅舅外公過來了。
“姐，我知道你去縣裏是幹什麽，你這人嘴巴狠，但心好的很，肯定是擔心以後賣不掉那些雞蛋鴨蛋，而且現在大家都多養了不少雞鴨，就指著你呢，你說你會想辦法，就肯定會想辦法……”
“現在市井裏的雞蛋都掉價了，進價也降，這是應該的，我已經跟舅舅外公他們說好了，一切都按你說的來，只要能賣出去，他們就把雞蛋鴨蛋全給咱們。”
溫小雲有些好奇，“你是怎麽說服你外公舅舅們的？”
也覺得有點逗，連劉竹都能想明白，那些人卻想不明白，還跑來堵她一個小姑娘，真好意思。
劉竹笑的含蓄，其實外公舅舅們一開始也不樂意。
“我就說，降價也沒關系啊，只要咱們還能掙錢就行，而且，姐你說過，以後肯定會漲回來的，這根本就不擔心啊，只要賣得掉，就不怕……”
他湊到溫小雲耳邊小聲道，“我還用了點計謀呢。”
“哦？說說。”
表姐畢竟是苦栗村的人，要雞蛋也是優先本村的，自家是小劉村，和表姐能搭上關系，也是因為爹是她舅舅，但他的舅舅外公們，跟表姐是一點不搭噶。
若不是苦栗村的人犯渾，哪裏輪得上舅舅外公他們啊。
跟著表姐準沒錯，她不會讓人吃虧的。
所以溫小海一過去嘰裏哇啦的說家裏好多人，他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為親人謀福利，那是應該的。
再說了，那些人這麽欺負表姐，不是好人。
劉竹露出些許得意，“我苦口婆心，費盡口舌，舅舅外公他們深明大義，立刻扛著鐵鍬鋤頭就來了，姐，你別怕，以後我們保護你。”
溫小雲聽得哈哈大笑，心裏也有了數。
舅母的娘家村子靠水，是匯入江的一條支流，養雞養鴨的人戶很多，因為有劉漢家幫襯，雞蛋有了銷路，他家也多弄了好些雞鴨，現在已經開始噗噗下蛋了，數量肯定不少。
她不由側頭打量劉竹，滿意點頭，拍拍他的肩，“好小子，越來越聰明了啊。”
“那可不？”劉竹昂著頭，“也不看看是誰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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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娘看她烏溜溜的眼珠子直轉, 就知道她有主意了。
“你快說，你最近沒來縣裏不知道，那些個茶館都來找我, 尤其是咱們縣裏最大的酒樓, 也想來拿, 一張口，就是五百個。”
做生意嘛, 自然會有自己的圈子，大家互通有無的，都是朋友。
溫小雲看著瑤娘白皙修長的手指，根根如蔥白，再看看自己的小黑手, 不禁有些想嘆氣。
她聽到這數字也有些咋舌，“縣裏雖然大，人也多, 但真的能吃得下這麽多？別放壞了，酒樓的客人, 也不一定桌桌都點啊？”
瑤娘給她倒了杯茶，桃花眼熠熠生輝。
“他敢來要, 那就不怕賣不出去, 那不是我們操心的事兒, 另外，你這變蛋的生意，還是自己做吧，空口白話的就要你教, 我這臉皮可沒那麽厚。”
溫小雲其實也有些舍不得，但還是堅定地搖搖頭。
“我年歲還太小, 家裏事兒也多，擔不住這樣的大事，瑤娘，你比我見多識廣，變蛋在我手中，頂多就是普通百姓打牙祭的東西，掙不了幾個錢，但若是在你這，依你的人脈跟眼光，肯定會不一樣。”
就不提什麽茶館了，酒樓都能來找，瑤娘的工作做的真的很不錯了。
要讓她自己去，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能翻起什麽大浪？
說不準人家還要她擡著溫三銅去談事兒呢，做生意，最愛見人下菜碟，你一弱，你不說掙不了錢，被騙死都有可能。
溫小雲以前最愛跟著老太太後面買菜，老太太殺完價，她立馬就跟著買，否則，一斤小白菜都能貴你一塊錢。
瑤娘見她說得誠懇，也猶豫起來，想了半晌才開口，“你既然這麽說，那我拒絕就是有些不識擡舉了，不如，咱們一起賺錢呀？”
溫小雲眼神一亮，終於說到點子上了，跟又聰明又有道義的人做生意，真的特別省事兒。
兩人一拍即合。
最後商議好，因為瑤娘不願意白白得了這個東西，所以她只負責賣，溫小雲負責腌制和運送，分工合作。
至於怎麽分錢，瑤娘拍板了，“我這純屬於撿錢，我三你七吧，雖然不是掙大錢，但積少成多，是個穩定的買賣，小雲，多謝你了。”
溫小雲喜歡瑤娘這個人，也不願意占便宜。
“五五分就是五五分，後續量要是大起來了，瑤娘，到那時候，你比我可重要多了。”
變蛋在瑤娘的茶鋪，一個賣五文錢，說不準還要跟著市場降價，到時候批量給其他茶館和酒樓，價格肯定會再壓下，所以確實是個薄利多銷的小生意。
小生意，就意味著周轉必須快，一個好的銷售人員，往往能養活一整個產業呢，瑤娘必不可少，分錢也要一開始就公平。
溫小雲將帶來的雞蛋和鴨蛋，全都在茶鋪裏腌制了。
“接下來，柴爺爺暫時就不會往這送了，等這一批在你店裏賣完，最多到七月中，我一定能批量做出來的。”
瑤娘高興地與她擊掌。
兩人年歲雖差得遠，但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柴爺爺催了好幾次，溫小雲才依依不舍出了茶鋪，還帶了個挺好看的食盒。
裏面是方吉做的燒雞燒鵝，非要她帶回去吃。
溫小雲解決了心裏的一樁事兒，總算舒坦了，胃口也回來了，走半路上就餓。
她將食盒打開，端了盤紅彤彤的燒雞出來。
“柴爺爺，咱們今天辛苦了，吃個燒雞慶祝一下。”
柴爺爺看到燒雞，食指大動，“好丫頭，今兒讓我喝一杯吧，這麽好的燒雞呢。”
溫小雲嚴肅道：“不行，您前兩天說好的就喝三杯，結果呢？您把那一壺全喝了。”
柴爺爺摸摸鼻子，“你那炸小魚兒太下酒，我一不小心才喝多的。”
溫小雲給柴爺爺撕了個雞腿，“您就吃吧，別想喝酒了……”
銅鈴聲幽幽，一老一少一牛，踏上了回家路。
溫小雲雖說是不讓柴爺爺多喝酒，但看他老人家饞得受不了，還是跑去打了一壺，聽小二說是什麽果酒，反正度數不高。
經過羊湯館的時候，她已經搖晃著睡著了，柴爺爺還在趕車。
周清連忙拍身邊的毛凱，“是小雲，小雲。”
毛凱伸頭看了眼，沒看到，撇嘴道：“看到就看到了，你激動什麽？怎麽？你想吃她的茶葉蛋啊？”
他的眼神還帶著好笑，想起娘說的話，就覺得樂死了，周清跟溫小雲，娘怎麽想的？
周清埋頭小聲道：“今兒咱們都挨了多少罵？以前小雲在，十天半月都挨不了一句。”
毛奔也點頭，“就是，你怎麽回事？老是出錯，還連累我倆。”
毛凱嘖了一聲，氣哼哼的：“我就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再說了，那是我的問題嗎？他吃蔥又不說，自己不能加啊……”
廚房裏的毛老板跟老板娘也在嘆氣，“今兒突然沒了小雲，我好不習慣。”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們就是懶的，小雲一來，看她勤快，這啊那的全丟給人家，現在說什麽不習慣？”
毛老板又嘆了聲氣，忽然想起來，“今兒好多客人問了小雲呢，最多的還是問茶葉蛋，這東西便宜，但經不住量大呀，而且做起來又方便，不需要麻煩什麽。”
老板娘也跟著點頭，“小雲說是茶葉煮出來的，咱們要不要也煮一點？也不見她來叫賣？”
客人的胃口都是能養出來的，既然這個錢她溫小雲不想掙，那館子裏自己也能掙啊。
誰會嫌錢多。
溫小雲被柴爺爺叫醒時，太陽已經落山了。
苦栗樹下的老頭老太太正搖著蒲扇講古呢，旁邊還蹲了個大寶，正拿著樹枝子戳螞蟻窩。
溫小雲喊了一句，“大寶。”
大寶憨憨地扭頭，但卻是往村裏看。
溫小雲看得心頭有些暖，自己今天出發太早了，大寶估計是在苦栗樹下等了她一天，也不知道有沒有亂跑。
“大寶，快過來。”
旁邊的老太太用蒲扇拍了下大寶的頭，戲謔道：“傻小子，你媳婦兒在那邊呢。”
她這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不少人拿眼睛在溫小雲和大寶之間來回轉悠。
大寶是傻子，沒人願意陪他玩兒，只有溫小雲對他好，也不知誰傳出來的閑話，真有夠無聊。
還有這個三太奶奶，輩分很高，但十分得人嫌，平日最喜歡嘴上占便宜。
溫小雲招手讓大寶過來，指著說話的老太太道：“大寶，三太奶奶說要給你當媳婦兒呢，以後天天陪你，你要不要哇？”
大寶傻呵呵的笑立刻就停了，看著三太奶奶，用力搖頭，嘴裏還啊啊啊的叫喚。
頓時所有人全都大笑起來。
三太奶奶被個小丫頭笑話，氣得吼溫小雲，“你這丫頭，說什麽渾話呢？我一把年紀了，你個小輩開這種玩笑？”
溫小雲笑得甜美，“那您一把年紀了，老的牙齒都要掉沒了，還跟小輩開這種玩笑呢？”
三太奶奶氣得渾濁得眼睛都睜大了，還好旁邊的人攔住了她。
“你說你也是，老喜歡說這些有的沒的？誰家好姑娘想嫁傻子？行了行了……”
又朝溫小雲道，“快回去吧，你家這會兒熱鬧的很呢。”
溫小雲心頭一楞，趕緊帶著傻子回去了。
喲謔，老遠就看到院子裏不少人呢，嘰嘰喳喳的，看來大家對她挺沒信心。
溫小雲直到這一刻，心態還是保持樂觀的，畢竟鄉裏鄉親，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大家平日裏見面還能說笑幾句呢，不至於因為幾個雞蛋鬧得不好看。
再說了，她話是說得狠，可實際上t，今天已經想辦法幫她們解決了，甚至還能擴大呢，雖說不能賺大錢，但以後家家戶戶吃肉的機會，就更多了。
溫小海被三個婦人扯住，手上還舉著根糖葫蘆，他很後悔，不該讓表哥回家的。
他已經氣得哭過一場，“說了不要不要，我家沒錢，你們快走吧……”
“不行啊，我家才攢的這麽多雞蛋呢，不能不要啊。”
“這要是自己去賣，得賣到什麽時候？”
“就是，你姐現在掙錢了，不能忘了父老鄉親吧？你都吃上糖葫蘆了，我家孩子都沒嘗過味兒……”
“小海，你姐呢？你姐到底去哪兒了？”
“不說別的，我為了多攢幾個，好些日子沒來送了，讓你姐先給我按照以前的價兒收了，下一次再降價也成啊……”
溫小雲聽了半晌，才明白這些人是要來幹什麽？
心裏有些冒火，也有點不理解，就因為一點雞蛋，一點銅板，至於跟圍攻光明頂似的嗎？
她一腳踹在籬笆上，砰嗵一聲響，院子裏的人都停了下來。
溫小海見到了姐姐，跟見到菩薩一樣，沖過來就哇哇叫，眼淚鼻涕齊下。
“姐，你可算回來了，她們來了好久，還把爺奶給叫過來了，說你賺了錢，就不管別人，奶奶還翻了你房間，全都翻亂了，我怎麽都攔不住……表哥已經回家了……”
溫小雲聽得眉頭緊擰，滿臉的暴躁。
她進屋的時候，看到溫三銅一臉的嘲弄與得意，又見自己房門的鎖被砸掉，床上被弄得亂七八糟。
自己辛辛苦苦賺錢買的東西全都被甩在了地上，衣櫃裏僅有的幾件衣裳也隨意散亂，沾滿了灰，上面甚至還有個大腳印。
白日裏的暢快在這一刻全都化為齏粉。
溫小雲憋著火，走到了堂屋裏，任誰都能瞧出她的怒火。
一個女人急忙開口道：“小雲，你水田叔一直是藥罐子，就靠賣點雞蛋過活，你要不先收了我家的雞蛋，行不？”
溫小雲認識這個女人，是個老實人，聽言語，應該是什麽都不知道，就被鼓動過來了。
自己只說要降價，並不是說不要她們的雞蛋。
都說鄉下人淳樸，溫小雲看著一張張急功近利淺薄的嘴臉，真想一拳揍過去。
她陰冷冷的道：“我奶奶翻我房間，是你們攛掇的？還是她自己來的？”
頓時大家亂七八糟的開口了，字字句句就是自家困難，仿佛沒了這些個銅板，家裏就活不下去了。
誰都不想吃虧，誰都想多占點便宜。
溫小雲沒理會那些女人，而是看向溫小海，“你去找舅舅，請他帶幾個人來，快去。”
溫小海一溜煙跑了。
溫小雲見這些女人還要再說話，理也不想理，將門啪地關上了。
院子裏頓時嘰嘰喳喳起來。
溫小雲斜著眼看了溫三銅一眼，冷笑一下，便進了房間。
點了燈在自己往日藏錢的地方看，果然有掏過的印子，她不由慶幸，錢已經提前放到了小竹那。
她雖然攢了些錢，但也只是改善了生活，想要離開這裏，好好活下去，那些錢還不夠，更別提買房子了。
而且，她想買的房子，可不是什麽鎮上或是縣裏，最好是離這裏遠遠的，去州裏，勉強才能擺脫溫三銅等人。
但這個村，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住了，未免弄得更難看，還是要早點搬走才行。
還沒收拾好呢，就聽到院子外頭轟隆隆的來了一群人。
“小雲，小雲，你怎麽樣了？舅舅來了……”
溫小雲一開門，就看到好些個人沖了進來，連方音都來了。
“還真來翻了？真是沒天理了，做娘的翻自己兒子不行？跑來翻自己孫女的？太不要臉了……”
方音一看屋子亂七八糟，氣的要死，又把溫小雲拉過來，小聲道：“你錢沒被偷吧？”
溫小雲搖搖頭，“舅母，這些人……”
劉竹在一邊朝她眨巴眼，“小海去的時候，我外公和舅舅他們剛好都在呢，我在其中說了幾句，大家就都來了。”
他見外公舅舅們的情緒頗為高漲，長話短說：“姐，你放心，我已經說好了，我外公和舅舅他們都是向著你的，放心吧啊。”
溫小雲一楞，他說好了什麽。
劉漢等人來了後，院子裏的女人看到情況不對，就都走了。
他氣鼓鼓的朝著背影吼，“一個個打量我侄女好欺負呢，還敢跑來搶錢，你們怎麽不搶官府呢？啊？滾蛋……”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走，找場子去，侄女兒的氣，不能白受，錢也不能白讓人摸了……”
溫小雲就這麽被一群人裹挾著，朝爺奶家出發。
她確實想去找場子，但這扛著鋤頭鐵鍬的架勢，是不是太誇張了？
而且，她沒丟錢啊？
很快就到了，不過，這會兒天色已經有些晚。
溫大金正在門口抽旱煙呢，姚氏在廚房忙活，孩子們一看這麽多人過來，頓時慌了，全都一窩蜂地往屋裏鉆。
“你們幹什麽呢？啊？幹什麽？”
兩個年輕人輕松攔住了他倆。
劉漢看著自己的侄女兒，“小雲，你來說。”
溫小雲知道舅舅這是在給她撐腰呢，言簡意賅的將爺奶犯下的事兒說了一遍，也不管溫大金了，指了指兩老東西的房道：“爺奶只翻了我的，咱們也只翻他們的。”
姚氏聞言，大松一口氣。心裏又罵了一句，倆老不死的，一天天地就知道找事兒。
她看小女兒在一邊沒人管，趕緊扯過來，“去叫村長爺爺來。”
劉漢看向自己的幾個大舅子小舅子，還有老丈人，一揮手，一群人壓制的壓制，進去翻的進去翻。
全都亂糟糟。
溫小雲趁亂扯了溫小海過來，“你怎麽說的？怎麽這麽多人？”
溫小海正看得起勁，因為他的房間也被翻過，攢的幾十個銅板，全被爺奶摸去了。
“我一去，表哥就跟他舅舅說了些話，就全沖來了。”
“說了什麽話？”
“不記得了。”
溫小雲還要再問，就聽到裏面劉竹在喊，“姐，你快進來呀，這是不是你的錢？”
溫小雲一沖進去，就看到溫老頭被劉漢老丈人給摁住，溫老太則是被方音扯住了，沒想到懷孕的舅母也這麽彪悍。
屋子裏才幾個瞬間，就被翻得面目朝天，靠墻的箱籠裏的東西，全都扯了出來，一屋子破衣服破棉絮亂飛。
溫老太一看到溫小雲，就嗷嗷哭喊了起來。
“娼婦養的混賬玩意，掙點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這是要翻天啊，啊？不肖子孫啊，老祖宗，快來個雷劈死她……”
劉竹懶得理她，朝溫小雲招手，“姐，你快看看，這裏有，哦，三十個銅板。”
溫老頭掙紮了起來。
嗯，是他的。
另一處劉竹舅舅也喊，“這裏也有，哎喲，摸到了老鼠，嚇死我了，嗯，四十個銅板呢。”
溫老太掙紮了起來。
嗯，是她的。
大家的條件都差不多，藏錢的方式也大差不差，反正每個洞都要摸，就連床板子都掀開，摸七摸八的，竟然也摸出了八百來個銅板。
溫小雲裝模作樣地掂了掂，“嗯，還有點少啊。”
眼看著劉竹這些彪悍的舅舅又要開始，她嚇得趕緊攔住，“到底是我爺爺奶奶，我也不能不孝，免得別人抓我把柄，以後朝我吐唾沫，這樣吧，這些錢呢，我也不要了……”
她眼珠子轉了一圈，看到姚氏，“大伯母，這錢我拿著燙手，你拿著就合適，就當做是我給哥哥弟弟妹妹的一點心意，給他們買點好的補補身子，也讓爺爺奶奶吃點，補補腦子。”
姚氏還在想呢，這死老太婆總是說沒錢沒錢，這八百來個銅板，不是錢嗎？
她聽到溫小雲的話，眼睛瞬間瞪大了。
可溫小海心痛啊，急吼吼的跑出來，“不行，姐，爺奶還把我六十四個銅板摸走了，要還給我。”
溫小雲見溫小海急得臉都漲紅了，這狀態才是丟錢人的樣子呢。
她連忙安慰，“這個錢呢，咱們不要了，不幹凈，姐回去就給你一百個，好不好？”
溫小海現在對姐姐的話十分懷疑，嘴撅的能掛油瓶，丟錢的是他，姐姐當然不心疼了。
嗚嗚，他好不容易攢的銅板啊。
溫老頭溫老太看到錢到了兒媳婦的手中，頓時洩了勁兒，歪在一邊，也沒力氣罵了。
看著一群土匪又鬧哄哄的扛著鋤頭鐵鍬跑了，溫家安靜的跟死光了一樣。
村長緊趕慢趕的過來，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個哭喪著臉，跟死了爹娘一樣，嚇得他一跳，小丫頭話也說不清。
他看向溫大金，“怎麽了？你，你爹娘死了？”
突然，靠在墻上的溫老太嗷的哭了出t來，把村長嚇得一個趔趄。
“我的錢吶，我的錢吶，沒了，沒了……”
溫小雲這會兒總算是找到機會跟劉竹說話，終於明白為什麽他的舅舅外公過來了。
“姐，我知道你去縣裏是幹什麽，你這人嘴巴狠，但心好的很，肯定是擔心以後賣不掉那些雞蛋鴨蛋，而且現在大家都多養了不少雞鴨，就指著你呢，你說你會想辦法，就肯定會想辦法……”
“現在市井裏的雞蛋都掉價了，進價也降，這是應該的，我已經跟舅舅外公他們說好了，一切都按你說的來，只要能賣出去，他們就把雞蛋鴨蛋全給咱們。”
溫小雲有些好奇，“你是怎麽說服你外公舅舅們的？”
也覺得有點逗，連劉竹都能想明白，那些人卻想不明白，還跑來堵她一個小姑娘，真好意思。
劉竹笑的含蓄，其實外公舅舅們一開始也不樂意。
“我就說，降價也沒關系啊，只要咱們還能掙錢就行，而且，姐你說過，以後肯定會漲回來的，這根本就不擔心啊，只要賣得掉，就不怕……”
他湊到溫小雲耳邊小聲道，“我還用了點計謀呢。”
“哦？說說。”
表姐畢竟是苦栗村的人，要雞蛋也是優先本村的，自家是小劉村，和表姐能搭上關系，也是因為爹是她舅舅，但他的舅舅外公們，跟表姐是一點不搭噶。
若不是苦栗村的人犯渾，哪裏輪得上舅舅外公他們啊。
跟著表姐準沒錯，她不會讓人吃虧的。
所以溫小海一過去嘰裏哇啦的說家裏好多人，他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為親人謀福利，那是應該的。
再說了，那些人這麽欺負表姐，不是好人。
劉竹露出些許得意，“我苦口婆心，費盡口舌，舅舅外公他們深明大義，立刻扛著鐵鍬鋤頭就來了，姐，你別怕，以後我們保護你。”
溫小雲聽得哈哈大笑，心裏也有了數。
舅母的娘家村子靠水，是匯入江的一條支流，養雞養鴨的人戶很多，因為有劉漢家幫襯，雞蛋有了銷路，他家也多弄了好些雞鴨，現在已經開始噗噗下蛋了，數量肯定不少。
她不由側頭打量劉竹，滿意點頭，拍拍他的肩，“好小子，越來越聰明了啊。”
“那可不？”劉竹昂著頭，“也不看看是誰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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