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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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到家後, 溫小海趕緊去洗他的野菜去了，還要扣雞屎鴨屎，活兒多著呢。
溫小雲進了房, 在洞裏掏自己的錢, 加上今天的, 她現在就剩不到三千個子兒了。
好在現在存貨充足，小生意雖然來錢慢, 但勝在周轉快。
劉竹不要。
溫小雲卻強硬地塞給他，“你就收著吧，可惜我之前花得太快了，不然還有更多，你家現在靠你肯定是不成的, 舅舅得看大夫，腰傷是大事兒，別心疼錢, 收麥子插秧也是大事兒，你最好盡快找你外公家的人商量, 能不能出錢請他們快速收割……”
劉竹還是不肯接，他知道, 區區五串錢真的很難支撐, 但他家也不是真的一窮二白, 這些年，爹娘手裏應該也有些錢。
“姐，你自己的錢就自己收著吧，我不能一直靠你救濟, 那五串錢雖然不多，但我跟外公家還挺親近的, 請他們幫忙，不會要的那麽急，你放心，我要是撐不住了，我一定找你。”
他心裏暖洋洋的，表姐真的是他的親人。
溫小雲見狀，只能收起來，叮囑有事兒一定要及時找她，千萬別隱瞞。
溫三銅看姐弟情深，不住翻白眼，但也不敢說話，那會兒扯謊，怕惹得賤丫頭發癲，又拿刀到處砍。
見溫小雲朝他陰森一笑，他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三人將家裏的事兒收拾妥當，溫小雲便將三匹布放進背簍裏，得做兩身衣裳，夏天到了，勤勞換洗才衛生。
沿路又剪了好多粽葉，這東西存起來曬幹，可以放很久。
方音見幾人過來，連忙張羅著要做飯。
被溫小雲給摁住了，“您就別忙活了，我來吧。”
又把三匹布拿出來，還有些不好意思，“舅母，你現在有了身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動針線，我也不會拿針線，只能來麻煩你了。”
方音笑著搖頭，“不麻煩，我現在也做不了什麽重活兒，也就裁剪衣裳納鞋墊子，能累到哪兒去？你是要做夏衣啊。”
溫小雲點頭，“準備做幾身換洗，這三匹布，應該能給我和小海各做三身了，就怕累著舅母。”
方音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心裏感動女孩子的溫柔體貼，不像兒子，硬邦邦的，屁都不會放一個。
“夏衣不難做，不會累的。”
這會兒劉漢醒過來了，但腰還是不能動，只能靜靜躺著，見三個孩子嘰嘰喳喳的去廚房，商量今天要做什麽菜，重重嘆了口氣。
“都是我沒用，現在你懷了身子，還要伺候我這躺著的，小竹又小，家裏這次……”
方音心疼的看了他一眼，也嘆了口氣。
“小竹剛才跟我說了，他不想去書塾了，還把這次賺的錢全都給了我，咱們家肯定能挺過去的，你別太心急了，早點養好身子才是。”
本來劉竹不再纏著去書塾是件好事兒，但看著孩子眼裏閃著淚光，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孩子在書塾念書，經常受先生誇，她總說讀書沒用，其實是怕小竹的束脩越來越貴，筆墨紙硯每一樣都貴的嚇人，之前小竹滿眼羨慕的說同窗買了一本書，薄薄的冊子，就要二兩銀子。
她當時嚇得心兒怦怦跳，半晌沒敢接話。
讀書，真不是他們這種家庭能做的。
劉漢聽到這句，又嘆了口氣，想起昨兒晚上，小竹好聲好氣的跟二人商量，他怕麻煩，也怕方音又找他吵架，就不說話。
最後孩子挨了一巴掌就跑出去了，他的心裏十分不是滋味，本來想著今兒找小竹談一談，但接著他的腰就傷了……
哎，禍不單行。
“媳婦兒，等我這腰傷好了，就讓孩子去書塾吧，我看，他是真心喜歡念書，能念多久就念多久，只要我還賺錢，就讓他去吧。”
方音將手裏的繡繃子放下，嘆了口氣，“我也這麽想呢，而且，你知道他這次給了我多少錢嗎？”
劉漢一臉狐疑，猜道：“八百個子兒？”搞那麽大陣仗，這點錢應該是有的吧？
方音點了下他的腦袋，“整整五千個子兒，五串錢，沈甸甸的，把我嚇了一跳。”
劉漢也驚聲道：“什麽？”
不小心扯到了腰傷，痛的臉色一白，但還是看著方音，“你說多少？”
方音一臉著急地絮叨他亂來，見他緩過來了，又重覆了一遍。
“我數過了，五千個子兒，一個不少，比咱們倆忙忙碌碌這麽些年，存的還要多，不過才兩天呢，也不知道他倆怎麽弄得。”
她這麽說著，臉上就露出了自豪之色，果然是她兒子，就是能幹。
劉漢卻道：“估計是小雲那丫頭想幫襯她弟弟呢，小雲跟小竹一向關系好，那孩子，哎……”
方音也回過神了，細細一想，還真是那麽回事，不然怎麽突然要帶著劉竹做生意？肯定是劉竹這孩子在她面前念叨著要念書呢。
夫妻倆面面相覷，都有些感動。
方音忍不住抹了下眼睛，“那孩子，怎麽也不說呢？”
她又拿起笸籮找針線，“我得早些幫小雲把夏衣做出來，針腳得密實點，穿得才舒服，不容易破……”
劉漢見她這就開始裁布，心裏也在琢磨另一件事兒。
溫小雲見到鱸魚，十分高興，江鱸魚的鮮美，那真是誰吃誰知道。
其實玉桃縣靠江，水網也算密集，水產也不少，但這東西，你得有船，會釣魚會捕魚才行。
她啥也不會，自然不去爭。
劉竹見她拿著魚發呆，笑道：“這是我小舅舅送來的，說給我爹補身體，早些好。”
溫小雲聞言，決定還是做成湯，這麽小的一條魚，現蒸的話，一人幾筷子就沒了。
又讓劉竹帶她去菜園子摘菜，方音很勤快，菜園子開的老大一塊，足足有□□壟，都種滿了東西。
這個時節的菜園子，已經郁郁蔥蔥，蜂飛蝶舞。
紅莧菜澆水就能發一大片，溫小雲掐了一大把，豇豆已經出來了，但這會兒還太嫩，不夠指長，不好下手，還有黃瓜苦瓜等等，都還要時間。
她將目光落在了茄子上，雖然也小，但枝葉繁茂，掛的果很多，眼看著就都要長起來了，掐一點還是可以的。
溫小海跟劉竹則是摸去了池塘，那裏長著一大片茭白，這時候還叫菇筍。
溫小雲不敢下去，怕螞蟥咬她，而且茭白這葉子割人，剌一下又疼又癢的，以前外婆也不讓她下塘。
她就在菜園子裏把該掐的菜掐好，等劉竹和溫小海一人弄了五六個茭白後，三人就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溫小雲的食譜，在路上就說好了，兩文錢買塊小豆腐，用江鱸魚做湯，木耳菜也打湯，多放兩個雞蛋進去，打的濃濃的，另外用菇筍炒肉，再炒個紅莧菜。
茄子則是連著把兒放在飯上蒸，等飯熟了就拿起來擂碎，用辣椒蔥姜蒜和香油或是豬油一拌，特別下飯。
她手腳利落，心裏有譜，劉家兩口鍋，直接雙鍋齊下，才兩刻鐘的工夫，飯菜就得了。
因著劉漢的腰傷，大家把桌椅搬去了房裏。
方音看著做成湯的木耳菜，有些新奇，“這還能這麽做呢？我每次都是大鍋一炒就得了。”
溫小雲笑道：“因為有鱸魚湯了，我就把木耳菜蛋湯做得很濃，這樣做出來的，又鮮美量又大，很適合一大家子人吃。”
劉竹則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鱸魚豆腐湯，“姐，你這湯怎麽白乎乎的，我娘做的魚湯，一向都跟水似的。”
他忍不住舀了一點到碗裏，一口喝t下後，眼神一亮，“好鮮啊，真好喝。”
方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給劉漢打一碗後，她先喝了一口。
“嗯，是真的好鮮，這湯汁怎麽會這麽濃白？像奶似的，魚鮮味兒也好濃。”
她趕緊遞給劉漢，“小竹爹你趕緊喝，我弟專程送來給你補身子的。”
溫小雲也不會藏私，笑著分享了自己的做法，“其實要湯汁濃白很容易，將魚頭魚骨放在油鍋裏煎一下就行了。”
劉漢有些抗拒魚湯，實在是他喝過的魚湯，無一不是又腥又鹹的，方音做的魚湯還多了一樣，特別柴，後來他就一直不愛吃魚，更不愛喝魚湯，寧願啃菜葉子。
“這魚湯我就不喝了吧？我喝蛋湯。”
方音眼睛瞪了過去。
劉漢苦著臉，小心接過，一入口便察覺完全不一樣，湯汁鮮甜，濃白似奶，他咕咚咕咚幾口就喝完了。
溫小雲見他還要喝，連忙阻止，雖然魚湯好喝，多數人都覺得湯營養，能補身子，但其實營養精華還是在魚肉上，溶解在湯裏的營養，少之又少。
“舅舅，你腰傷不能亂動，還是少喝湯為好，免得總是起身，來，這魚肉也好吃，可補了。”
她把魚肉都撈了起來，遞到劉漢面前。
鱸魚的刺最少，價格不便宜呢，看來小竹的舅舅跟劉家挺親近，她也放心多了。
方音也連連點頭，“是是是，大夫也說少移動，你吃魚肉吧，比魚湯更補。”
溫小海在一邊守著菇筍炒肉跟拌茄子，吃的沒擡頭，他吃姐姐的手藝都習慣了，這會兒倒是誇不出來。
劉竹也覺得拌茄子好吃，又下飯又有味道，連忙請方音看看。
“娘，以後茄子就這麽做，千萬別再炒了，那味兒，每次都跟豬食味兒一樣。”
方音實在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腦袋，母子關系眼見和好。
一桌人哈哈大笑起來。
溫小雲和溫小海一直在劉家待到了天快黑，陪著劉漢說話，或是幫著方音做衣裳，享受難得的農家休閑時光。
倒是劉漢開始催促了，“你爹還在家呢，快回去吧。”
溫小雲也沒爭辯，劉漢作為一家之主，自然明白溫三銅對他們姐弟來說意味著什麽，所以哪怕討厭，但還是會維持，畢竟情況不能再壞下去。
到家後，屋子裏一片漆黑。
溫小海沒心沒肺的跑進去，“姐，咱們今晚弄快些，早點睡覺吧？”
溫小雲點頭，“你去燒火吧，我做糯米蛋。”
溫三銅等了半天，也不見飯菜端過來，又氣又恨，但肚子是真的餓，今兒他都餓一天了。
他只能找溫小海，“小海啊，你有沒有帶什麽吃的回來啊？爹好餓啊。”
溫小海應了，一進堂屋，就被一股臭味兒熏著了。
“沒有，爹，你最近怎麽了？連爬都爬不動了嗎？你以前不是挺能爬的嗎？至少你自己爬著做點事兒啊，什麽都等著我來做，你現在榻上都沾上屎尿了，讓我怎麽弄啊？”
他不敢叫姐姐，之前不太懂，但現在明顯能看出姐姐不想搭理爹，更別提伺候他了。
溫三銅低聲哀求，“小海，爹不是不想爬，爹的腿現在一動就疼……”
溫小雲撇嘴，和溫小海道：“他騙人，我今天還看到他爬去喝水呢。”
溫小海聞言，重重地哼了聲，理都不理，跑廚房做事去了。
溫三銅借著一點微光，看到溫小雲沒走，他猶豫著，沒有開口。
溫小雲抄著手臂靠在門框上，冷笑起來，“你說你何必呢？老老實實地就得了，我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動你，幹嘛非要作死惹我？”
溫三銅也哼了聲，壯著膽子道：“你心裏打什麽主意，我比你還清楚，你給我等著吧。”
溫小雲撇嘴，滿臉不屑，老雜毛現在連罵都不敢了，還敢放狠話。
“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你也算是眾叛親離了，現在我還願意讓你在這個家，一是我年歲還小，心裏還有著作為人本真的善良，更不願臟手，從此背負一生都忘不掉的陰影。
二是因為你的身份，還有你所擁有的東西，你要是老老實實，我也不介意給你一口兩口的，花不了兩個子兒，但你要是真的惹到我，哼……”
溫三銅被她這聲冷哼嚇得一哆嗦，背後沁出了一身冷汗。
溫小雲翻了個白眼，她還有事兒要忙，在這兒浪費時間做什麽，不過這味道實在大了點，得找人幫他搓洗一下啊。
也不知道溫老太抗爭到底了沒？別又是溫老太來端屎端尿，叫她看不起。
好在第二天，居然是溫老頭來伺候，這事兒值得在村口情報處報道一下。
現在家裏割麥子，溫大金姚氏全都在田裏忙碌，二房孫氏把守的死死的，溫二銀整日裏就是大哥說的對，媳婦兒說的對，跟應聲蟲似的，根本指望不上。
溫三銅看來的居然是親爹，也不敢吭氣兒，任由擺弄。
溫小雲嘖嘖稱奇，很是感慨，看來這做爹，是真的爽啊，難怪男的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地找女人成婚。
過了端午，天兒就熱起來了。
羊湯館的生意慢慢淡了點，好在還有涼面能賣，但到底比不上天氣涼爽的時候。
溫小雲的茶葉蛋倒是緊俏起來，也不用生火了，大家都願意冷著吃。
糯米蛋稍稍熱一下，不燙嘴，大家也願意買。
毛老板見天兒還早呢，客人就散了，不由嘆氣。
“得了，咱們也吃飯吧。”
溫小雲見狀，瞅準時機，連忙站起身，“老板，我今兒中午還有事，就不吃了，你們慢慢吃啊。”
她也不敢拖延，徑直就往外跑了。
老板娘在後面叫也不管。
溫小雲之前一直琢磨不透這碗飯的代價，但最近總算是琢磨過味兒了，因為老板娘一直在問她，周清怎麽樣？
周清是她娘家侄兒，跟毛凱一樣不愛讀書，今年也就十三歲。
天老爺啊，她才十歲，就算是虛歲，也就十一歲，哪裏就要這麽早相看？再說了，她也不想成親啊。
她有一個斷了腿的爹，還帶著弟弟的小姑娘，怎麽就入了老板娘的眼呢？
不相配，自然是有所圖。
可能是她勤快，可能是她能幹，也可能是她會賺錢？總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得到好處。
饋贈往往伴隨索取，這碗飯的代價，竟然就是一生，實在太貴重了，不跑不行。
還有更重要的是，溫小雲覺得羊湯館這活兒，有點難做了。
毛凱這個人，有點義氣，也有點大方，有點善良，但也有很多缺點。
比如，有嫉妒心，容易憤懣，見不得旁人生意好。
一開始這個毛病並不顯眼，畢竟大楊鎮裏，羊湯館頂好的招牌，生意也是獨一份，他是羊湯館少東家，自然能仰著頭看人。
哪怕是溫小雲生意不錯，他也不放在眼裏，偶爾還會恭喜她生意好。
可如今羊湯館淡季，這本來也沒什麽，正常現象，但偏偏溫小雲來了，她的茶葉蛋和糯米蛋無懼冷暖，若是一直賣茶葉蛋也就罷了，一天下來，純利潤也就那樣。
但現在有了糯米蛋，名聲出來了，客源也漸漸穩定，一個糯米蛋就是十文錢，一天一百個，就是一吊錢了。
到了五月底的時候，溫小雲一天能賣八九十個糯米蛋。
也得益於這個蒸蒸日上的朝代，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吃喝也大方多了。
毛凱就是這時候，開始挑溫小雲的毛病。
有時候嫌棄她手腳慢，有時候指責她光顧著自己，一點不想著羊湯館，而且一個月才八十文的租子，當初可是溫小雲求來的，話裏話外的指責溫小雲忘恩負義。
毛凱是三人中，年歲最大的，十四歲。
他對溫小雲挑剔，也不知私下說了什麽，連帶著毛奔跟周清也有些微詞，話裏話外地就是說溫小雲現在手腳慢，做事不盡心。
溫小雲一邊走一邊嘆氣，恨人有笑人無，人真的太難相處了。
她發誓，她做事兒一直都勤勤懇懇，從不偷懶兒。
有時候毛凱跟周清毛奔三人會坐在那，毫不顧忌的指揮她做事，她都懶得爭辯一句，想著當初確實是羊湯館救她於水火。
她嘆了口氣，緊走幾步，很快就到了一處巷弄，上前敲門。
“你來啦？”韓官人笑瞇瞇地，請她入內，“快進來吧，我還給你煮了蜜水，挺甜的。”
溫小雲笑道：“您可別動廚房了，上t次就差點兒燒了個幹凈，您等我來給您做不就行了？”
韓官人不在意的擺擺手，“以前是靈娘伺候我，後來是娘，現在我孤家寡人的，不動手，還等著你一個小姑娘，真是一張老臉丟盡了。”
溫小雲嘿嘿一笑，“這哪兒的話？我來給您做飯，您不僅給錢，還讓我一起吃，算來算去，都是我賺了。”
韓官人現在很喜歡這小丫頭，進退有度，不卑不亢，不會過分親近惹人厭，也不會遠遠疏離讓你難受。
溫小雲熟練地進了廚房，進了六月，只要不下雨，大太陽一曬，就熱得不行。
這會兒廚房裏燒過了火，就更是熱得叫人發燥，她端起竈上的蜜水，已經在井水裏鎮過，涼沁沁的。
她伸出頭朝韓官人道：“好甜，真好喝，謝謝韓叔。”
韓官人笑瞇瞇的讓她多喝點。
溫小雲來韓官人家做飯，也是巧事兒，前些天，她的變蛋跟鹹鴨蛋都成了，便連夜包了蛋黃肉粽送去給趙官人。
她一向感激韓官人第一個伸出援助之手，便順帶也送了幾個過來。
一進門，就看到韓官人滿臉黑灰，狼狽不堪，還沒寒暄兩句，廚房就冒了煙……
韓官人這人吧，有些清高孤傲，與四鄰的關系一般，吃喝不是糊弄就是在外頭，偏偏他嘴巴也挑，但這樣不是辦法，就想著自己做，哪成想在溫小雲面前丟了個大臉。
溫小雲沒有笑話他，自顧進了廚房，幫著做了兩個小菜，哪知道就對了韓官人的胃口。
如此，只要溫小雲有時間，便會過來幫幫忙，韓官人死活要塞錢給她，溫小雲也沒拒絕。
今兒中午，溫小雲做了個爆炒豬肝，菇筍炒肉，還有木耳菜蛋湯，木耳菜還是方音送給她的，實在吃不完，就帶過來了。
韓官人吃了一大碗飯，又給溫小雲拿錢。
他看溫小雲熱的小臉通紅，很是心疼，“你不如在我這歇息會兒吧？大中午的，羊湯館很熱吧？”
溫小雲連連拒絕，毛凱本就看她不順眼，要是再遲了，估計得直接開噴。
“我走了，您記得把菜放天井裏鎮著，別到晚上就餿了……”
剛到羊湯館，就被一個老爺爺攔住了。
“小姑娘，你還記得我吧？你以前找我買過雞蛋的，你現在還要嗎？我便宜給你，一個子兒一個蛋……”
溫小雲有些心動，現在市場上的雞蛋鴨蛋都開始降價，不知道是日子好過了，還是茶葉蛋挑起的。
養雞的人多了，雞蛋就降價了。
她想到村裏人，便搖搖頭，“爺爺，我家裏有雞蛋，不用……”
毛凱的聲音在裏頭響起，“快做事兒啊，閑的你，你以為你是老板啊。”
溫小雲抿唇，埋著頭進了羊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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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後, 溫小海趕緊去洗他的野菜去了，還要扣雞屎鴨屎，活兒多著呢。
溫小雲進了房, 在洞裏掏自己的錢, 加上今天的, 她現在就剩不到三千個子兒了。
好在現在存貨充足，小生意雖然來錢慢, 但勝在周轉快。
劉竹不要。
溫小雲卻強硬地塞給他，“你就收著吧，可惜我之前花得太快了，不然還有更多，你家現在靠你肯定是不成的, 舅舅得看大夫，腰傷是大事兒，別心疼錢, 收麥子插秧也是大事兒，你最好盡快找你外公家的人商量, 能不能出錢請他們快速收割……”
劉竹還是不肯接，他知道, 區區五串錢真的很難支撐, 但他家也不是真的一窮二白, 這些年，爹娘手裏應該也有些錢。
“姐，你自己的錢就自己收著吧，我不能一直靠你救濟, 那五串錢雖然不多，但我跟外公家還挺親近的, 請他們幫忙，不會要的那麽急，你放心，我要是撐不住了，我一定找你。”
他心裏暖洋洋的，表姐真的是他的親人。
溫小雲見狀，只能收起來，叮囑有事兒一定要及時找她，千萬別隱瞞。
溫三銅看姐弟情深，不住翻白眼，但也不敢說話，那會兒扯謊，怕惹得賤丫頭發癲，又拿刀到處砍。
見溫小雲朝他陰森一笑，他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三人將家裏的事兒收拾妥當，溫小雲便將三匹布放進背簍裏，得做兩身衣裳，夏天到了，勤勞換洗才衛生。
沿路又剪了好多粽葉，這東西存起來曬幹，可以放很久。
方音見幾人過來，連忙張羅著要做飯。
被溫小雲給摁住了，“您就別忙活了，我來吧。”
又把三匹布拿出來，還有些不好意思，“舅母，你現在有了身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動針線，我也不會拿針線，只能來麻煩你了。”
方音笑著搖頭，“不麻煩，我現在也做不了什麽重活兒，也就裁剪衣裳納鞋墊子，能累到哪兒去？你是要做夏衣啊。”
溫小雲點頭，“準備做幾身換洗，這三匹布，應該能給我和小海各做三身了，就怕累著舅母。”
方音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心裏感動女孩子的溫柔體貼，不像兒子，硬邦邦的，屁都不會放一個。
“夏衣不難做，不會累的。”
這會兒劉漢醒過來了，但腰還是不能動，只能靜靜躺著，見三個孩子嘰嘰喳喳的去廚房，商量今天要做什麽菜，重重嘆了口氣。
“都是我沒用，現在你懷了身子，還要伺候我這躺著的，小竹又小，家裏這次……”
方音心疼的看了他一眼，也嘆了口氣。
“小竹剛才跟我說了，他不想去書塾了，還把這次賺的錢全都給了我，咱們家肯定能挺過去的，你別太心急了，早點養好身子才是。”
本來劉竹不再纏著去書塾是件好事兒，但看著孩子眼裏閃著淚光，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孩子在書塾念書，經常受先生誇，她總說讀書沒用，其實是怕小竹的束脩越來越貴，筆墨紙硯每一樣都貴的嚇人，之前小竹滿眼羨慕的說同窗買了一本書，薄薄的冊子，就要二兩銀子。
她當時嚇得心兒怦怦跳，半晌沒敢接話。
讀書，真不是他們這種家庭能做的。
劉漢聽到這句，又嘆了口氣，想起昨兒晚上，小竹好聲好氣的跟二人商量，他怕麻煩，也怕方音又找他吵架，就不說話。
最後孩子挨了一巴掌就跑出去了，他的心裏十分不是滋味，本來想著今兒找小竹談一談，但接著他的腰就傷了……
哎，禍不單行。
“媳婦兒，等我這腰傷好了，就讓孩子去書塾吧，我看，他是真心喜歡念書，能念多久就念多久，只要我還賺錢，就讓他去吧。”
方音將手裏的繡繃子放下，嘆了口氣，“我也這麽想呢，而且，你知道他這次給了我多少錢嗎？”
劉漢一臉狐疑，猜道：“八百個子兒？”搞那麽大陣仗，這點錢應該是有的吧？
方音點了下他的腦袋，“整整五千個子兒，五串錢，沈甸甸的，把我嚇了一跳。”
劉漢也驚聲道：“什麽？”
不小心扯到了腰傷，痛的臉色一白，但還是看著方音，“你說多少？”
方音一臉著急地絮叨他亂來，見他緩過來了，又重覆了一遍。
“我數過了，五千個子兒，一個不少，比咱們倆忙忙碌碌這麽些年，存的還要多，不過才兩天呢，也不知道他倆怎麽弄得。”
她這麽說著，臉上就露出了自豪之色，果然是她兒子，就是能幹。
劉漢卻道：“估計是小雲那丫頭想幫襯她弟弟呢，小雲跟小竹一向關系好，那孩子，哎……”
方音也回過神了，細細一想，還真是那麽回事，不然怎麽突然要帶著劉竹做生意？肯定是劉竹這孩子在她面前念叨著要念書呢。
夫妻倆面面相覷，都有些感動。
方音忍不住抹了下眼睛，“那孩子，怎麽也不說呢？”
她又拿起笸籮找針線，“我得早些幫小雲把夏衣做出來，針腳得密實點，穿得才舒服，不容易破……”
劉漢見她這就開始裁布，心裏也在琢磨另一件事兒。
溫小雲見到鱸魚，十分高興，江鱸魚的鮮美，那真是誰吃誰知道。
其實玉桃縣靠江，水網也算密集，水產也不少，但這東西，你得有船，會釣魚會捕魚才行。
她啥也不會，自然不去爭。
劉竹見她拿著魚發呆，笑道：“這是我小舅舅送來的，說給我爹補身體，早些好。”
溫小雲聞言，決定還是做成湯，這麽小的一條魚，現蒸的話，一人幾筷子就沒了。
又讓劉竹帶她去菜園子摘菜，方音很勤快，菜園子開的老大一塊，足足有□□壟，都種滿了東西。
這個時節的菜園子，已經郁郁蔥蔥，蜂飛蝶舞。
紅莧菜澆水就能發一大片，溫小雲掐了一大把，豇豆已經出來了，但這會兒還太嫩，不夠指長，不好下手，還有黃瓜苦瓜等等，都還要時間。
她將目光落在了茄子上，雖然也小，但枝葉繁茂，掛的果很多，眼看著就都要長起來了，掐一點還是可以的。
溫小海跟劉竹則是摸去了池塘，那裏長著一大片茭白，這時候還叫菇筍。
溫小雲不敢下去，怕螞蟥咬她，而且茭白這葉子割人，剌一下又疼又癢的，以前外婆也不讓她下塘。
她就在菜園子裏把該掐的菜掐好，等劉竹和溫小海一人弄了五六個茭白後，三人就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溫小雲的食譜，在路上就說好了，兩文錢買塊小豆腐，用江鱸魚做湯，木耳菜也打湯，多放兩個雞蛋進去，打的濃濃的，另外用菇筍炒肉，再炒個紅莧菜。
茄子則是連著把兒放在飯上蒸，等飯熟了就拿起來擂碎，用辣椒蔥姜蒜和香油或是豬油一拌，特別下飯。
她手腳利落，心裏有譜，劉家兩口鍋，直接雙鍋齊下，才兩刻鐘的工夫，飯菜就得了。
因著劉漢的腰傷，大家把桌椅搬去了房裏。
方音看著做成湯的木耳菜，有些新奇，“這還能這麽做呢？我每次都是大鍋一炒就得了。”
溫小雲笑道：“因為有鱸魚湯了，我就把木耳菜蛋湯做得很濃，這樣做出來的，又鮮美量又大，很適合一大家子人吃。”
劉竹則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鱸魚豆腐湯，“姐，你這湯怎麽白乎乎的，我娘做的魚湯，一向都跟水似的。”
他忍不住舀了一點到碗裏，一口喝t下後，眼神一亮，“好鮮啊，真好喝。”
方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給劉漢打一碗後，她先喝了一口。
“嗯，是真的好鮮，這湯汁怎麽會這麽濃白？像奶似的，魚鮮味兒也好濃。”
她趕緊遞給劉漢，“小竹爹你趕緊喝，我弟專程送來給你補身子的。”
溫小雲也不會藏私，笑著分享了自己的做法，“其實要湯汁濃白很容易，將魚頭魚骨放在油鍋裏煎一下就行了。”
劉漢有些抗拒魚湯，實在是他喝過的魚湯，無一不是又腥又鹹的，方音做的魚湯還多了一樣，特別柴，後來他就一直不愛吃魚，更不愛喝魚湯，寧願啃菜葉子。
“這魚湯我就不喝了吧？我喝蛋湯。”
方音眼睛瞪了過去。
劉漢苦著臉，小心接過，一入口便察覺完全不一樣，湯汁鮮甜，濃白似奶，他咕咚咕咚幾口就喝完了。
溫小雲見他還要喝，連忙阻止，雖然魚湯好喝，多數人都覺得湯營養，能補身子，但其實營養精華還是在魚肉上，溶解在湯裏的營養，少之又少。
“舅舅，你腰傷不能亂動，還是少喝湯為好，免得總是起身，來，這魚肉也好吃，可補了。”
她把魚肉都撈了起來，遞到劉漢面前。
鱸魚的刺最少，價格不便宜呢，看來小竹的舅舅跟劉家挺親近，她也放心多了。
方音也連連點頭，“是是是，大夫也說少移動，你吃魚肉吧，比魚湯更補。”
溫小海在一邊守著菇筍炒肉跟拌茄子，吃的沒擡頭，他吃姐姐的手藝都習慣了，這會兒倒是誇不出來。
劉竹也覺得拌茄子好吃，又下飯又有味道，連忙請方音看看。
“娘，以後茄子就這麽做，千萬別再炒了，那味兒，每次都跟豬食味兒一樣。”
方音實在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腦袋，母子關系眼見和好。
一桌人哈哈大笑起來。
溫小雲和溫小海一直在劉家待到了天快黑，陪著劉漢說話，或是幫著方音做衣裳，享受難得的農家休閑時光。
倒是劉漢開始催促了，“你爹還在家呢，快回去吧。”
溫小雲也沒爭辯，劉漢作為一家之主，自然明白溫三銅對他們姐弟來說意味著什麽，所以哪怕討厭，但還是會維持，畢竟情況不能再壞下去。
到家後，屋子裏一片漆黑。
溫小海沒心沒肺的跑進去，“姐，咱們今晚弄快些，早點睡覺吧？”
溫小雲點頭，“你去燒火吧，我做糯米蛋。”
溫三銅等了半天，也不見飯菜端過來，又氣又恨，但肚子是真的餓，今兒他都餓一天了。
他只能找溫小海，“小海啊，你有沒有帶什麽吃的回來啊？爹好餓啊。”
溫小海應了，一進堂屋，就被一股臭味兒熏著了。
“沒有，爹，你最近怎麽了？連爬都爬不動了嗎？你以前不是挺能爬的嗎？至少你自己爬著做點事兒啊，什麽都等著我來做，你現在榻上都沾上屎尿了，讓我怎麽弄啊？”
他不敢叫姐姐，之前不太懂，但現在明顯能看出姐姐不想搭理爹，更別提伺候他了。
溫三銅低聲哀求，“小海，爹不是不想爬，爹的腿現在一動就疼……”
溫小雲撇嘴，和溫小海道：“他騙人，我今天還看到他爬去喝水呢。”
溫小海聞言，重重地哼了聲，理都不理，跑廚房做事去了。
溫三銅借著一點微光，看到溫小雲沒走，他猶豫著，沒有開口。
溫小雲抄著手臂靠在門框上，冷笑起來，“你說你何必呢？老老實實地就得了，我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動你，幹嘛非要作死惹我？”
溫三銅也哼了聲，壯著膽子道：“你心裏打什麽主意，我比你還清楚，你給我等著吧。”
溫小雲撇嘴，滿臉不屑，老雜毛現在連罵都不敢了，還敢放狠話。
“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你也算是眾叛親離了，現在我還願意讓你在這個家，一是我年歲還小，心裏還有著作為人本真的善良，更不願臟手，從此背負一生都忘不掉的陰影。
二是因為你的身份，還有你所擁有的東西，你要是老老實實，我也不介意給你一口兩口的，花不了兩個子兒，但你要是真的惹到我，哼……”
溫三銅被她這聲冷哼嚇得一哆嗦，背後沁出了一身冷汗。
溫小雲翻了個白眼，她還有事兒要忙，在這兒浪費時間做什麽，不過這味道實在大了點，得找人幫他搓洗一下啊。
也不知道溫老太抗爭到底了沒？別又是溫老太來端屎端尿，叫她看不起。
好在第二天，居然是溫老頭來伺候，這事兒值得在村口情報處報道一下。
現在家裏割麥子，溫大金姚氏全都在田裏忙碌，二房孫氏把守的死死的，溫二銀整日裏就是大哥說的對，媳婦兒說的對，跟應聲蟲似的，根本指望不上。
溫三銅看來的居然是親爹，也不敢吭氣兒，任由擺弄。
溫小雲嘖嘖稱奇，很是感慨，看來這做爹，是真的爽啊，難怪男的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地找女人成婚。
過了端午，天兒就熱起來了。
羊湯館的生意慢慢淡了點，好在還有涼面能賣，但到底比不上天氣涼爽的時候。
溫小雲的茶葉蛋倒是緊俏起來，也不用生火了，大家都願意冷著吃。
糯米蛋稍稍熱一下，不燙嘴，大家也願意買。
毛老板見天兒還早呢，客人就散了，不由嘆氣。
“得了，咱們也吃飯吧。”
溫小雲見狀，瞅準時機，連忙站起身，“老板，我今兒中午還有事，就不吃了，你們慢慢吃啊。”
她也不敢拖延，徑直就往外跑了。
老板娘在後面叫也不管。
溫小雲之前一直琢磨不透這碗飯的代價，但最近總算是琢磨過味兒了，因為老板娘一直在問她，周清怎麽樣？
周清是她娘家侄兒，跟毛凱一樣不愛讀書，今年也就十三歲。
天老爺啊，她才十歲，就算是虛歲，也就十一歲，哪裏就要這麽早相看？再說了，她也不想成親啊。
她有一個斷了腿的爹，還帶著弟弟的小姑娘，怎麽就入了老板娘的眼呢？
不相配，自然是有所圖。
可能是她勤快，可能是她能幹，也可能是她會賺錢？總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得到好處。
饋贈往往伴隨索取，這碗飯的代價，竟然就是一生，實在太貴重了，不跑不行。
還有更重要的是，溫小雲覺得羊湯館這活兒，有點難做了。
毛凱這個人，有點義氣，也有點大方，有點善良，但也有很多缺點。
比如，有嫉妒心，容易憤懣，見不得旁人生意好。
一開始這個毛病並不顯眼，畢竟大楊鎮裏，羊湯館頂好的招牌，生意也是獨一份，他是羊湯館少東家，自然能仰著頭看人。
哪怕是溫小雲生意不錯，他也不放在眼裏，偶爾還會恭喜她生意好。
可如今羊湯館淡季，這本來也沒什麽，正常現象，但偏偏溫小雲來了，她的茶葉蛋和糯米蛋無懼冷暖，若是一直賣茶葉蛋也就罷了，一天下來，純利潤也就那樣。
但現在有了糯米蛋，名聲出來了，客源也漸漸穩定，一個糯米蛋就是十文錢，一天一百個，就是一吊錢了。
到了五月底的時候，溫小雲一天能賣八九十個糯米蛋。
也得益於這個蒸蒸日上的朝代，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吃喝也大方多了。
毛凱就是這時候，開始挑溫小雲的毛病。
有時候嫌棄她手腳慢，有時候指責她光顧著自己，一點不想著羊湯館，而且一個月才八十文的租子，當初可是溫小雲求來的，話裏話外的指責溫小雲忘恩負義。
毛凱是三人中，年歲最大的，十四歲。
他對溫小雲挑剔，也不知私下說了什麽，連帶著毛奔跟周清也有些微詞，話裏話外地就是說溫小雲現在手腳慢，做事不盡心。
溫小雲一邊走一邊嘆氣，恨人有笑人無，人真的太難相處了。
她發誓，她做事兒一直都勤勤懇懇，從不偷懶兒。
有時候毛凱跟周清毛奔三人會坐在那，毫不顧忌的指揮她做事，她都懶得爭辯一句，想著當初確實是羊湯館救她於水火。
她嘆了口氣，緊走幾步，很快就到了一處巷弄，上前敲門。
“你來啦？”韓官人笑瞇瞇地，請她入內，“快進來吧，我還給你煮了蜜水，挺甜的。”
溫小雲笑道：“您可別動廚房了，上t次就差點兒燒了個幹凈，您等我來給您做不就行了？”
韓官人不在意的擺擺手，“以前是靈娘伺候我，後來是娘，現在我孤家寡人的，不動手，還等著你一個小姑娘，真是一張老臉丟盡了。”
溫小雲嘿嘿一笑，“這哪兒的話？我來給您做飯，您不僅給錢，還讓我一起吃，算來算去，都是我賺了。”
韓官人現在很喜歡這小丫頭，進退有度，不卑不亢，不會過分親近惹人厭，也不會遠遠疏離讓你難受。
溫小雲熟練地進了廚房，進了六月，只要不下雨，大太陽一曬，就熱得不行。
這會兒廚房裏燒過了火，就更是熱得叫人發燥，她端起竈上的蜜水，已經在井水裏鎮過，涼沁沁的。
她伸出頭朝韓官人道：“好甜，真好喝，謝謝韓叔。”
韓官人笑瞇瞇的讓她多喝點。
溫小雲來韓官人家做飯，也是巧事兒，前些天，她的變蛋跟鹹鴨蛋都成了，便連夜包了蛋黃肉粽送去給趙官人。
她一向感激韓官人第一個伸出援助之手，便順帶也送了幾個過來。
一進門，就看到韓官人滿臉黑灰，狼狽不堪，還沒寒暄兩句，廚房就冒了煙……
韓官人這人吧，有些清高孤傲，與四鄰的關系一般，吃喝不是糊弄就是在外頭，偏偏他嘴巴也挑，但這樣不是辦法，就想著自己做，哪成想在溫小雲面前丟了個大臉。
溫小雲沒有笑話他，自顧進了廚房，幫著做了兩個小菜，哪知道就對了韓官人的胃口。
如此，只要溫小雲有時間，便會過來幫幫忙，韓官人死活要塞錢給她，溫小雲也沒拒絕。
今兒中午，溫小雲做了個爆炒豬肝，菇筍炒肉，還有木耳菜蛋湯，木耳菜還是方音送給她的，實在吃不完，就帶過來了。
韓官人吃了一大碗飯，又給溫小雲拿錢。
他看溫小雲熱的小臉通紅，很是心疼，“你不如在我這歇息會兒吧？大中午的，羊湯館很熱吧？”
溫小雲連連拒絕，毛凱本就看她不順眼，要是再遲了，估計得直接開噴。
“我走了，您記得把菜放天井裏鎮著，別到晚上就餿了……”
剛到羊湯館，就被一個老爺爺攔住了。
“小姑娘，你還記得我吧？你以前找我買過雞蛋的，你現在還要嗎？我便宜給你，一個子兒一個蛋……”
溫小雲有些心動，現在市場上的雞蛋鴨蛋都開始降價，不知道是日子好過了，還是茶葉蛋挑起的。
養雞的人多了，雞蛋就降價了。
她想到村裏人，便搖搖頭，“爺爺，我家裏有雞蛋，不用……”
毛凱的聲音在裏頭響起，“快做事兒啊，閑的你，你以為你是老板啊。”
溫小雲抿唇，埋著頭進了羊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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