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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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雖然錢少了, 但飯還得幹。
好在紅燒肉的味道沒有辜負她，頂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間, 柴火竈燉煮的時間足夠, 一點不油膩, 吃起來香滑軟糯，鮮甜可口, 就連肉皮都是入口即化。
溫小雲吃下這塊肉後，又夾了點涼拌野菜，中和油膩感，不由長嘆一聲，只覺一天的疲憊都消失了。
值得, 太值得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她賺錢不就是為了填飽肚子？
溫小海也是吃得擡不起頭, 如今消腫的臉總算能看了，瘋狂扒了一碗飯後, 他慢悠悠擡起頭。
“姐，要不要給爹盛一碗？他今天就吃了倆白饅頭。”
溫小雲想了想, 便點頭, “行, 你給他弄一碗吧。”
她回來的時候，老雜毛就醒了，躺在竹榻上一動不動的，跟死了一樣, 但也沒別的事兒，只能說, 禍害的命是真硬啊。
原主在地上躺一晚上，就死掉了，這老雜毛濕乎乎的，硬生生的連風寒都沒有。
溫小雲到這會兒也只能感慨一句，牛。
老雜毛暫時不能死，他死了，可溫小海又沒長大，那些田地跟山林豈不是就沒了，再說了，沒有老雜毛，她帶著溫小海，被人吃幹抹凈的概率會很大。
溫三銅經過昨兒那一遭後，似乎真的老實多了，t也不破口大罵，也不往下爬了，看到兒子送飯，他眼淚汪汪的，心裏委屈得要命，更氣得吐血。
他也知道，不能在兒子面前表現出來，免得遭嫌棄。
不過，他還能賣慘，“兒啊，爹的腿疼啊。”
昨兒賤丫頭壓他腿，現在都沒恢覆過來，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走路，瘸子也比癱子好啊。
溫小海聞言，果真起了心疼，趕緊將碗端到爹面前，“爹，你快看，這是姐做的紅燒肉，比娘做的還好吃呢，你快吃，吃肉身體就好了。”
溫三銅聽他一口一個我姐，還提到跑了的娼婦，忍了又忍，總算是忍住冒到喉嚨口的臟話。
他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腿也不行，等忍過這一陣，他一定要把賤丫頭弄死，賣到妓院最好。
扒了口飯，嗯，紅燒肉真好吃。
可這賤丫頭哪來的肉？問溫小海這臭小子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溫三銅慪得快要吐血。
溫小雲沒理會老雜毛，自顧自的準備第二天要用的東西。
現在糯米蛋問的人多了，所以她今天做了十二個糯米蛋。
翌日一早，她想了想，又多帶了一籃子生雞蛋，上了柴爺爺的牛車後，傻子也跟著爬上來了。
“哎，你怎麽上來了，快下去，趕緊回家。”
溫小雲趕著傻子，雖然傻子家裏不看重他，但要是丟了，肯定也心疼，養大一個傻子的心力，可比養大一個正常孩子要難得多。
傻子老老實實地下去，但還是跟著牛車走，怎麽趕都趕不回去。
柴爺爺好氣又好笑，見時間不早，幹脆帶上了傻子，“算了，我帶著吧，反正也不耽誤什麽，我再帶回來就是了。”
他還找了過路的人，讓人帶幾句話回傻子家，免得家裏擔心。
傻子雖然傻，但也不是特別傻，話還是能聽懂的，得知自己能一起去，高興得手舞足蹈，眼睛亮晶晶。
溫小雲也覺得開心，心裏一動，“柴爺爺，你從縣裏回大楊鎮要多久啊？”
柴爺爺道：“我回大楊鎮一般都是太陽要落下去的時候了，怎麽了？”
溫小雲想起那倆小姑娘的眼神，便道：“柴爺爺，我下午等你一起回去吧。”
她把倆小姑娘的事兒說了，不過這一切也只是猜測，總不能因為別人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要報官抓人吧？
可柴爺爺反倒上了心，連連點頭，還誇了溫小雲，“幸好你跟我說了，咱們這雖然太平，但也出過事兒，死過人的，你又是個小姑娘，可別傻大膽……”
溫小雲也慶幸自己沒有胡來，古代有古代的規則，她不想挑戰規則，自然要順著過活。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柴爺爺經驗豐富，自己多問問是好事，等出事了再問，一切都白瞎。
今兒羊湯館的人異常多，就連外頭都坐滿了，生意火爆得不得了，毛凱幾人慘叫連連，因為實在是太累了，幾乎腳不點地。
溫小雲心裏慶幸，自己今兒多帶了一籃子生雞蛋，一看人多就趕緊下料煮，還能趕上午間那波客人。
等得了空閑兒，李英姐妹湊過來，一問才知道今兒是書塾交束脩的日子，也就是學子們正式開學的日子。
其實開學之前也能念書，但要另外收錢，有錢有閑的人家就會送孩子過去，比如範婆婆的孫子。
日子漸漸好過，朝廷也一直鼓勵百姓多讀書，還在各州府設立書局，言明進學第一年不要錢，只用自己出吃喝。
所以就連劉漢夫妻倆都會把孩子送到書塾讀幾年書，何況鎮上的人，但多數人家，都只是去湊數，包括劉竹。
鄉下書塾，幾乎按著節氣來的，開春田地裏忙碌，種瓜種豆，挖田上壟，孩子們也是一大助力，等這段時間忙過去了，就開學，等收麥子的時候，又會放幾天假，時間都很緊湊。
“哎，小雲吶，你在這做什麽？”溫大年猶豫的打量，想到爹昨兒說的事，竟然是真的。
他身邊跟著的，是溫元青，也是來上學的。
溫小雲正在給客人上羊湯呢，一扭頭就看到了，了然道：“大年叔，元青哥，你們來喝羊湯呢？快坐快坐。”
溫大年看她手腳麻利的做事，吆喝起來一點不怯，滿臉驚訝，這丫頭變了好多，以前走路都是低著頭，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生怕擾了地上爬的螞蟻，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溫小雲給兩人上了面，笑一笑，說了兩句話後，就趕緊去招呼其他客人。
今兒糯米蛋賣得比前幾日要好，一直有人問。
哎，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溫大年和溫元青坐下吃面，看著溫小雲來來回回的穿梭，想著可能是羊湯館招她做了夥計，挺好的，養活自己是挺重要。
父子倆便沒多想，埋頭吃起了面。
溫小雲松了口氣，她做生意的事兒，其實不太想傳播出去，雖然瞞不了多久，但能瞞多久瞞多久吧。
一大早上忙下來，又餓又累，毛凱都開始喊要去讀書，不想幹活兒了，可想有多累。
但溫小雲喜滋滋地感受著懷裏的銅錢，好半天才想起，韓官人沒來，也不知道他家的老人怎麽樣了。
快到午間，吵吵鬧鬧的羊湯館才總算歇下來，她無意間看到劉竹蹲在羊湯館對面，埋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小竹？”溫小雲趕緊出去，“你蹲在這幹嗎？”
劉竹抱著膝蓋，不敢看溫小雲，聲音還有點啞，“我過來看看書塾……”
溫小雲懂了，看他這樣，也知道沒吃飯。
拉著他進了羊湯館，買了兩碗羊湯面，遞了一碗給劉竹，“快吃，吃完回家。”
劉竹無精打采地吃著面，好在還記得事兒，“表姐，你家雞蛋鴨蛋用完了吧？”
溫小雲點頭，“嗯，你怎麽沒給我送呢？”
劉竹筷子戳著面條，面色頹喪，“對不起，我跑書塾去了，等會兒回去就給你送。”
溫小雲只“嗯”了聲，沒安慰他，也不再說話。
正好這會兒來了客人，溫小雲放下筷子幫著招呼，等轉過頭，劉竹已經不見了，吃完面的碗邊放了一小摞銅板。
這大概是他全部的小金庫了，溫小雲忽然有點後悔拉他進來，考慮不周到，哎。
午食又是一波客人，這次就正常多了，不至於腳不沾地，溫小雲早上一來就煮的新鮮茶葉蛋派上了用場。
不過客人裏，有三個不速之客，是腳店裏的小姑娘，不過只有一個，另一個是瘦高的男人，溫小雲有過一面之緣，還有個衣著體貼的小男孩，跟劉竹差不多大，估計也是來上學的。
這三人進店，便看著溫小雲，面色還挺正常。
溫小雲也沒多話，給倆人上了面，如常的招呼，“兩位要茶葉蛋嗎？”
瘦高男人點頭，“來三個吧。”
李英和李夢也瞧見了，趕緊湊過來，最近的事兒溫小雲也跟姊妹倆說過，大家都挺氣憤。
李秋菊少見地有些局促，大概也感受到幾人的目光，她朝溫小雲再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終於開口。
“那個，我能問問，你茶葉蛋是怎麽做的啊？”
溫小雲被這直白的話說的一楞，目光落在瘦高男人的臉上，這人看向李秋菊時，眼中有些不耐煩，剝了茶葉蛋，遞了一個給小男孩，另外兩個居然自己全吃了。
她有些摸不清路數，不知道三人的目的，不過最近她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冤家宜解不宜結，不要因為區區茶葉蛋結仇。
“就是茶葉煮的。”溫小雲笑著道：“不過茶葉是我自家做的，另外煮茶葉蛋要多放些鹽跟調料。”
李秋菊沒想到竟然一問就說了，溫小雲的大方，讓她頓時臉紅到了耳朵根，埋著頭不再說話。
溫小雲一眼就看到她後脖頸上的青紫，心頭一跳。
瘦高男人也楞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溫小雲這麽輕易就說出來，扯著嘴角露出一抹虛假的笑。
“是這樣的啊，難怪我家秋菊怎麽都煮不好，多謝你了啊。”
李英姐妹被這臉皮厚的兩人給整無語了，連忙把溫小雲拉了過去，滿臉氣憤。
“你這傻子，怎麽這麽容易就說了？”
“是啊，你以後還怎麽賣啊？”
溫小雲笑了笑，拍拍姐妹倆的手，“別擔心，我心裏有數，這是個小事兒。”
她不能一直靠著茶葉蛋，賺錢太慢了，再說了，這個秋菊還有人帶著，後面t說不定是個大家族，自己卻是單打獨鬥，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起沖突。
做生意要講究的可多了，她很自信，李秋菊一定賣不過自己。
而且柴爺爺說了，這裏雖然太平，但也死過人鬧過事兒的，古代的人命不值錢，女孩子的命就更如草芥。
她怕死，她惜命。
再說她要真的死了，就算是查清了案子，便宜的不還是溫三銅跟溫小海這倆雜種。
今兒糯米蛋早就賣光了，偶爾還有熟客問，茶葉蛋賣了一百七十來個，今兒一天，就賣了快一吊錢。
不過小本生意，除去成本，賺得其實不多，但溫小雲很滿足了，從一開始的身無分文，如今總算有了立錐之地。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等到了午後，太陽開始西沈，見溫小雲今兒遲遲沒走，毛老板還奇怪。
“你都賣完了吧？怎麽還不回家？”
溫小雲俏皮地笑：“今兒生意好，想著多幫幫您呀，毛凱他們都要累暈過去了。”
毛凱在一邊大喊，“小雲，你別走，幫幫我，我腰快要斷了。”
毛老板看他那樣兒就來氣，但今兒累得夠嗆，不想浪費口水，就翻了個白眼，另外囑咐溫小雲拿羊蹄子回家吃。
今兒羊蹄子有八個，可見羊湯館裏的生意也很好了，難怪毛老板沒力氣踹毛凱。
本以為要等到太陽落山，沒想到太陽還在西邊欲墜不墜的時候，柴爺爺的牛車就到了羊湯館門前。
傻子看到溫小雲，眼睛都亮了，手舞足蹈的打招呼。
溫小雲提上羊蹄子跟毛老板打招呼，上了牛車後，果然看到有人朝這邊張望。
柴爺爺也看到了，很可能就是盯著小雲的，但這會兒又不能沖過去對峙，冷哼一聲後，安慰溫小雲。
“你也別怕，苦栗村的路也不是多偏，好些村子回去要從咱們村經過呢，我相熟的人不少，到時候我跟他們招呼聲，大家一起走。”
溫小雲大松一口氣，今天過後，應該就沒事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李秋菊家的，仔細想想也奇怪，區區茶葉蛋值得這樣嗎？都盯著了，李秋菊幹嘛還要開口問她？
可她也沒跟人結仇，誰會盯著自己？就那麽點三瓜倆棗的，至於嗎？
溫小雲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便幹脆拋在腦後了。
到村口的時候，溫小海已經在等著了，見到姐姐跟傻子一起回來，臉色頓時就有點繃不住了。
傻子下車的時候，還被他悄咪咪地推了下。
溫小雲沒力氣理會，見他使壞，就瞪了一眼，將籃子遞過去，“回家吃飯。”
她回去後，溫三銅還在躺屍，也不知道是腿疼還是怎麽，也不起來哼一句了。
溫小海看姐姐累得不想動，也不敢表達情緒，怕挨打，便主動提出燒火，又在溫小雲的提示下，燒羊毛燉羊蹄，看到好吃的，他才勉強高興了些。
“姐，我今天給茶樹施肥了。”
他的眼神明顯清澈了許多，帶著一點卑微的討好，眨巴著眼睛期盼誇獎。
溫小雲疲憊笑笑，抽出精神誇獎他，決定給個小獎勵，“做得不錯，你明兒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鎮上？”
溫小海眼睛瞬間一亮，一點不高興瞬間拋諸腦後，興奮的搓手，“姐，我可以去嗎？我能不能吃一個肉餅？”
一個肉餅而已，溫小雲不在意地嗯了聲，“小竹送東西過來了嗎？”
“嗯，表哥來送雞蛋鴨蛋了，還說我倆的新衣裳快做好了呢。”溫小海想想就有點激動，終於有新衣服穿了。
溫小雲對此不置可否，她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賺錢。
晚上的羊蹄燒蘿蔔，照例給柴爺爺送了一碗過去，老人家高興的不得了。
溫三銅看到後，嘟囔著腿痛，要吃羊蹄補一補。
溫小雲和溫小海都沒搭理。
日子漸漸規律起來，家裏沒了溫三銅作妖，終於進入一種詭異的平靜。
溫老頭溫老太也忙，沒再來過，只要溫三銅不嘴賤不作妖，溫小雲就勉強給口吃的，加上溫小海時不時塞幾口，溫三銅也活得好好的。
天氣也越來越暖，桃樹上的新葉長得很快，嫩生生的，要結果了。
草長鶯飛，萬物生發。
溫小雲每天早上跟著柴爺爺的牛車去大楊鎮，偶爾帶著溫小海，幹完活兒後，就跟著柴爺爺或是他相熟的人一起回村，跟朝九晚五地工作似的。
大家對她都挺照顧，主要是看在柴爺爺的面上，不過得知她一個小姑娘的可憐身世後，大家就多了些憐惜，偶爾還會等一等她。
沒多久，她敏銳地察覺那股刺人目光徹底消失，這讓她心底徹底放松下來。
不管何時，錢財是身外物，平安是福。
傻子現在看到溫小雲跟看到親娘似的，每天都要看著她進家門，偶爾還會幫她提東西。
而李秋菊倆人也開始賣起了茶葉蛋，只是趕不上溫小雲背靠羊湯館，而且已經有了名聲的狀元蛋，尤其是她的糯米蛋現在越賣越好，至於茶葉蛋，李秋菊覺得她好像不太在意了。
溫小雲現在主要做糯米蛋，這東西很費時間，好在回報比茶葉蛋多得多。
每天努力賺錢，晚上摸著銅板睡覺。
終於，她的存款，經過吃吃喝喝的洗禮，還是超過三吊錢了，可喜可賀啊。
眼看著就到端午節，古人沒什麽活動，對節日十分註重，大楊鎮離江邊也不遠，所以端午節還是非常熱鬧的，尤其是村裏，早早就開始準備包粽子。
端午節前三天，溫小雲提前打聽清楚了，又到趕大集的日子，這可是賺錢的好時候，想到劉竹的那一摞銅板，她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不，一到家，她就沖到了舅舅家，順便拿雞蛋鴨蛋。
方音看到溫小雲過來，身上穿著自己親手做的衣裳，這還收了四十個銅板的報酬呢。
她親熱地喊了句，“小雲來了，吃了沒？”
溫小雲大大方方地搖頭：“舅母，聽小竹說，今兒吃魚呢。”
方音其實不是壞人，只是生活的壓力太大，她不得不滿身尖刺，小氣又固執，如今日子好過，家裏也順了，性子明顯就平和下來。
“你弟弟呢，怎麽沒過來？”
溫小雲擺手，“他在家做事，待會兒來。”
院子裏的瓜果蔬菜都長起來了，食茱萸和薄荷也活了，正是澆水施肥的關鍵時候，夏天能不能吃上瓜果，就看肥料夠不夠了。
反正溫小海現在用的挺順手，挨打後眼裏有活兒，後山的茶葉，溫小雲一直沒時間去弄，還是他一天一天去采回來的，經常弄得渾身是包。
溫小雲現在很少打他，除非他賤皮子又癢，被溫三銅挑唆幾句後犯賤，她就會狠狠甩一巴掌，直到眼神清澈為止。
當然，事後都要給甜棗吃。
劉家現在忙得很，菜地裏活計不少，谷雨下的秧苗，漲勢不錯，這可是關乎一年口糧的大事兒，劉漢一天要去田裏幾十次，就怕水幹了。
溫小雲得知劉竹也下田了，便去田裏找他們。
她看到劉竹小小的身子彎在田裏，像個小蝦米，聽說開學那天劉竹還鬧，但舅母肚子慢慢變大，不提錢這茬，劉竹要是上學，家裏實在忙不過來。
“表姐，你來了？”
溫小雲招手，“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走在路上，她還是開口，“你還想讀書嗎？”
劉竹沈默一會兒，搖搖頭，“不想，反正讀書也沒用。”
溫小雲沒有順著他的話繼續，只是笑著道：“三天後是大集，我忙不過來，你過去幫我吧，有報酬的，去不去？”
劉竹眼神亮了亮，用力點頭，“去去去，表姐，你快跟我娘說。”
溫小雲看他黑了好多，心內暗嘆，都說田園風光好，鄉下日子舒坦，只有真的種田的人才知道，這一切背後有多辛苦。
飯桌上，方音聽溫小雲提及，沒有一口拒絕，只看向劉漢。
劉漢覺得兒子最近沈默了許多，嘆了口氣，“你好好跟著你表姐，要聽話。”
溫小雲便帶著劉竹回家，還提了兩籃子雞蛋，一籃子鴨蛋，方音看著桌上一堆銅板，對溫小雲笑得越發和善。
說好了借三天，一天給劉竹三十個銅板，就是不知道這錢會不會落他口袋。
她在家炒茶葉，溫小海跟劉竹去采粽葉。
其實溫小雲不會炒茶葉t，不過原主娘會，原主在一邊打了好幾年下手，慢慢也會了，她現在就是跟著流程走。
這是個極為繁瑣的過程，還耗費柴火，溫小雲的手都快被燙熟了，才勉強讓茶葉脫了青。
天色剛暗，村長家的元青就過來了，背個竹簍子。
“爺爺讓我送蛋過來，小雲，你來點點吧。”溫元青跟村裏的小孩不一樣，白白嫩嫩的，說話時總是帶著笑，從不跟村裏的小孩玩兒。
現在村裏慢慢也都知道溫小雲在幹嗎，但大部分人舍不得把蛋那麽便宜給溫小雲。
村長就不一樣了，家裏雞鴨多，雞蛋鴨蛋出得快，弄到鎮上賣費時又費力，伺候莊稼就夠忙了，還不如給了溫小雲，現錢結清，又快又方便。
溫小雲幫他卸背簍，“家裏很忙啊？怎麽是你來送？”
元青笑得跟戴了面具似的，“嗯，蛋易碎，妹妹年歲小，就由我來送。”
溫小雲總算明白溫小海為什麽說不喜歡跟溫元青講話了，文縐縐，還老帶著假笑，瘆得慌。
不過這批蛋來的很是時候，這次趕大集碰上端午，那天生意一定火爆。
剛剛結清銀錢，姚氏跟孫氏就過來了，看到院子裏擺了滿滿四籃子蛋，面面相覷。
溫小雲請兩人進來，趕緊把元青送走了，這一下子，就去了將近一吊錢，整整八百七十個銅板。
“大伯母二伯母，快請坐呀。”
孫氏提著籃子的手有點酸，剛想放下，眼睛又被銅板勾去了，呵呵笑起來，對溫小雲親熱了許多。
“小雲，咱們可是一家人，別便宜外人吶，我可是專門為了你，又捉了十幾只雞和鴨呢。”
姚氏沒說話，但面色顯然有些不痛快。
溫小雲知道她在甩臉子，也沒說軟話。
上次來送雞蛋，姚氏就提出，溫小雲現在出息了，能不能把每個月的白面跟雞蛋降一點，被溫小雲果斷拒絕了。
溫小雲不管她此刻想什麽，只笑著招呼，“不會便宜外人的，大伯母二伯母，你們今兒帶了多少，我都要了。”
孫氏頓時高興了，故意大著嗓門叫喊：“我過兩天把這個月的白面跟雞蛋送來，小雲，你現在出息了，要多幫襯二伯家呀，小山跟你最親近了……”
溫小雲只是笑笑，埋頭數錢，沒有接話茬。
她再有錢，該她的東西，也不會讓一分，溫三銅的田地產出，可不止那點白面跟雞蛋，占了便宜還要貪心，就不要怪她不留面子。
兩人一共拿了不到三百個銅板。
孫氏得了一百七，高高興興。
姚氏冷著臉不說話。
孫氏看得心裏痛快極了，溫二銀是個瘟喪，鋸嘴葫蘆，爹娘偏疼老三，幫著老大，只有老二在中間夾著，爹不疼娘不愛的。
如今老三廢了，田地自家分了一些，一年的產出眼見著不少，但活計也變多了，可老大家的還死死霸著爹娘，她前兒因為田地裏忙，去請爹娘幫忙照看一下孩子，就被姚氏給懟回去了。
反正村長已經敲定給老三的補償，抵賴不得，她其實也不想給，但今兒看姚氏不痛快，那口氣總算是順了。
等天邊最後一點青色消失，溫小海跟劉竹才滿身包的跑回來，一人背了一大背簍粽葉。
她趕緊將熬好的綠豆粥端出來，就著香椿醬，一人喝了兩大碗。
溫三銅也得了一碗白粥，罵罵咧咧的。
溫小海今兒累的鬼火冒，看姐臉上不痛快，生怕挨揍，趕緊叫了一句，“爹你不吃就別吃，免得又拉一堆，那你自己收拾。”
溫三銅徹底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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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錢少了, 但飯還得幹。
好在紅燒肉的味道沒有辜負她，頂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間, 柴火竈燉煮的時間足夠, 一點不油膩, 吃起來香滑軟糯，鮮甜可口, 就連肉皮都是入口即化。
溫小雲吃下這塊肉後，又夾了點涼拌野菜，中和油膩感，不由長嘆一聲，只覺一天的疲憊都消失了。
值得, 太值得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她賺錢不就是為了填飽肚子？
溫小海也是吃得擡不起頭, 如今消腫的臉總算能看了，瘋狂扒了一碗飯後, 他慢悠悠擡起頭。
“姐，要不要給爹盛一碗？他今天就吃了倆白饅頭。”
溫小雲想了想, 便點頭, “行, 你給他弄一碗吧。”
她回來的時候，老雜毛就醒了，躺在竹榻上一動不動的，跟死了一樣, 但也沒別的事兒，只能說, 禍害的命是真硬啊。
原主在地上躺一晚上，就死掉了，這老雜毛濕乎乎的，硬生生的連風寒都沒有。
溫小雲到這會兒也只能感慨一句，牛。
老雜毛暫時不能死，他死了，可溫小海又沒長大，那些田地跟山林豈不是就沒了，再說了，沒有老雜毛，她帶著溫小海，被人吃幹抹凈的概率會很大。
溫三銅經過昨兒那一遭後，似乎真的老實多了，t也不破口大罵，也不往下爬了，看到兒子送飯，他眼淚汪汪的，心裏委屈得要命，更氣得吐血。
他也知道，不能在兒子面前表現出來，免得遭嫌棄。
不過，他還能賣慘，“兒啊，爹的腿疼啊。”
昨兒賤丫頭壓他腿，現在都沒恢覆過來，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走路，瘸子也比癱子好啊。
溫小海聞言，果真起了心疼，趕緊將碗端到爹面前，“爹，你快看，這是姐做的紅燒肉，比娘做的還好吃呢，你快吃，吃肉身體就好了。”
溫三銅聽他一口一個我姐，還提到跑了的娼婦，忍了又忍，總算是忍住冒到喉嚨口的臟話。
他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腿也不行，等忍過這一陣，他一定要把賤丫頭弄死，賣到妓院最好。
扒了口飯，嗯，紅燒肉真好吃。
可這賤丫頭哪來的肉？問溫小海這臭小子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溫三銅慪得快要吐血。
溫小雲沒理會老雜毛，自顧自的準備第二天要用的東西。
現在糯米蛋問的人多了，所以她今天做了十二個糯米蛋。
翌日一早，她想了想，又多帶了一籃子生雞蛋，上了柴爺爺的牛車後，傻子也跟著爬上來了。
“哎，你怎麽上來了，快下去，趕緊回家。”
溫小雲趕著傻子，雖然傻子家裏不看重他，但要是丟了，肯定也心疼，養大一個傻子的心力，可比養大一個正常孩子要難得多。
傻子老老實實地下去，但還是跟著牛車走，怎麽趕都趕不回去。
柴爺爺好氣又好笑，見時間不早，幹脆帶上了傻子，“算了，我帶著吧，反正也不耽誤什麽，我再帶回來就是了。”
他還找了過路的人，讓人帶幾句話回傻子家，免得家裏擔心。
傻子雖然傻，但也不是特別傻，話還是能聽懂的，得知自己能一起去，高興得手舞足蹈，眼睛亮晶晶。
溫小雲也覺得開心，心裏一動，“柴爺爺，你從縣裏回大楊鎮要多久啊？”
柴爺爺道：“我回大楊鎮一般都是太陽要落下去的時候了，怎麽了？”
溫小雲想起那倆小姑娘的眼神，便道：“柴爺爺，我下午等你一起回去吧。”
她把倆小姑娘的事兒說了，不過這一切也只是猜測，總不能因為別人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要報官抓人吧？
可柴爺爺反倒上了心，連連點頭，還誇了溫小雲，“幸好你跟我說了，咱們這雖然太平，但也出過事兒，死過人的，你又是個小姑娘，可別傻大膽……”
溫小雲也慶幸自己沒有胡來，古代有古代的規則，她不想挑戰規則，自然要順著過活。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柴爺爺經驗豐富，自己多問問是好事，等出事了再問，一切都白瞎。
今兒羊湯館的人異常多，就連外頭都坐滿了，生意火爆得不得了，毛凱幾人慘叫連連，因為實在是太累了，幾乎腳不點地。
溫小雲心裏慶幸，自己今兒多帶了一籃子生雞蛋，一看人多就趕緊下料煮，還能趕上午間那波客人。
等得了空閑兒，李英姐妹湊過來，一問才知道今兒是書塾交束脩的日子，也就是學子們正式開學的日子。
其實開學之前也能念書，但要另外收錢，有錢有閑的人家就會送孩子過去，比如範婆婆的孫子。
日子漸漸好過，朝廷也一直鼓勵百姓多讀書，還在各州府設立書局，言明進學第一年不要錢，只用自己出吃喝。
所以就連劉漢夫妻倆都會把孩子送到書塾讀幾年書，何況鎮上的人，但多數人家，都只是去湊數，包括劉竹。
鄉下書塾，幾乎按著節氣來的，開春田地裏忙碌，種瓜種豆，挖田上壟，孩子們也是一大助力，等這段時間忙過去了，就開學，等收麥子的時候，又會放幾天假，時間都很緊湊。
“哎，小雲吶，你在這做什麽？”溫大年猶豫的打量，想到爹昨兒說的事，竟然是真的。
他身邊跟著的，是溫元青，也是來上學的。
溫小雲正在給客人上羊湯呢，一扭頭就看到了，了然道：“大年叔，元青哥，你們來喝羊湯呢？快坐快坐。”
溫大年看她手腳麻利的做事，吆喝起來一點不怯，滿臉驚訝，這丫頭變了好多，以前走路都是低著頭，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生怕擾了地上爬的螞蟻，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溫小雲給兩人上了面，笑一笑，說了兩句話後，就趕緊去招呼其他客人。
今兒糯米蛋賣得比前幾日要好，一直有人問。
哎，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溫大年和溫元青坐下吃面，看著溫小雲來來回回的穿梭，想著可能是羊湯館招她做了夥計，挺好的，養活自己是挺重要。
父子倆便沒多想，埋頭吃起了面。
溫小雲松了口氣，她做生意的事兒，其實不太想傳播出去，雖然瞞不了多久，但能瞞多久瞞多久吧。
一大早上忙下來，又餓又累，毛凱都開始喊要去讀書，不想幹活兒了，可想有多累。
但溫小雲喜滋滋地感受著懷裏的銅錢，好半天才想起，韓官人沒來，也不知道他家的老人怎麽樣了。
快到午間，吵吵鬧鬧的羊湯館才總算歇下來，她無意間看到劉竹蹲在羊湯館對面，埋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小竹？”溫小雲趕緊出去，“你蹲在這幹嗎？”
劉竹抱著膝蓋，不敢看溫小雲，聲音還有點啞，“我過來看看書塾……”
溫小雲懂了，看他這樣，也知道沒吃飯。
拉著他進了羊湯館，買了兩碗羊湯面，遞了一碗給劉竹，“快吃，吃完回家。”
劉竹無精打采地吃著面，好在還記得事兒，“表姐，你家雞蛋鴨蛋用完了吧？”
溫小雲點頭，“嗯，你怎麽沒給我送呢？”
劉竹筷子戳著面條，面色頹喪，“對不起，我跑書塾去了，等會兒回去就給你送。”
溫小雲只“嗯”了聲，沒安慰他，也不再說話。
正好這會兒來了客人，溫小雲放下筷子幫著招呼，等轉過頭，劉竹已經不見了，吃完面的碗邊放了一小摞銅板。
這大概是他全部的小金庫了，溫小雲忽然有點後悔拉他進來，考慮不周到，哎。
午食又是一波客人，這次就正常多了，不至於腳不沾地，溫小雲早上一來就煮的新鮮茶葉蛋派上了用場。
不過客人裏，有三個不速之客，是腳店裏的小姑娘，不過只有一個，另一個是瘦高的男人，溫小雲有過一面之緣，還有個衣著體貼的小男孩，跟劉竹差不多大，估計也是來上學的。
這三人進店，便看著溫小雲，面色還挺正常。
溫小雲也沒多話，給倆人上了面，如常的招呼，“兩位要茶葉蛋嗎？”
瘦高男人點頭，“來三個吧。”
李英和李夢也瞧見了，趕緊湊過來，最近的事兒溫小雲也跟姊妹倆說過，大家都挺氣憤。
李秋菊少見地有些局促，大概也感受到幾人的目光，她朝溫小雲再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終於開口。
“那個，我能問問，你茶葉蛋是怎麽做的啊？”
溫小雲被這直白的話說的一楞，目光落在瘦高男人的臉上，這人看向李秋菊時，眼中有些不耐煩，剝了茶葉蛋，遞了一個給小男孩，另外兩個居然自己全吃了。
她有些摸不清路數，不知道三人的目的，不過最近她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冤家宜解不宜結，不要因為區區茶葉蛋結仇。
“就是茶葉煮的。”溫小雲笑著道：“不過茶葉是我自家做的，另外煮茶葉蛋要多放些鹽跟調料。”
李秋菊沒想到竟然一問就說了，溫小雲的大方，讓她頓時臉紅到了耳朵根，埋著頭不再說話。
溫小雲一眼就看到她後脖頸上的青紫，心頭一跳。
瘦高男人也楞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溫小雲這麽輕易就說出來，扯著嘴角露出一抹虛假的笑。
“是這樣的啊，難怪我家秋菊怎麽都煮不好，多謝你了啊。”
李英姐妹被這臉皮厚的兩人給整無語了，連忙把溫小雲拉了過去，滿臉氣憤。
“你這傻子，怎麽這麽容易就說了？”
“是啊，你以後還怎麽賣啊？”
溫小雲笑了笑，拍拍姐妹倆的手，“別擔心，我心裏有數，這是個小事兒。”
她不能一直靠著茶葉蛋，賺錢太慢了，再說了，這個秋菊還有人帶著，後面t說不定是個大家族，自己卻是單打獨鬥，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起沖突。
做生意要講究的可多了，她很自信，李秋菊一定賣不過自己。
而且柴爺爺說了，這裏雖然太平，但也死過人鬧過事兒的，古代的人命不值錢，女孩子的命就更如草芥。
她怕死，她惜命。
再說她要真的死了，就算是查清了案子，便宜的不還是溫三銅跟溫小海這倆雜種。
今兒糯米蛋早就賣光了，偶爾還有熟客問，茶葉蛋賣了一百七十來個，今兒一天，就賣了快一吊錢。
不過小本生意，除去成本，賺得其實不多，但溫小雲很滿足了，從一開始的身無分文，如今總算有了立錐之地。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等到了午後，太陽開始西沈，見溫小雲今兒遲遲沒走，毛老板還奇怪。
“你都賣完了吧？怎麽還不回家？”
溫小雲俏皮地笑：“今兒生意好，想著多幫幫您呀，毛凱他們都要累暈過去了。”
毛凱在一邊大喊，“小雲，你別走，幫幫我，我腰快要斷了。”
毛老板看他那樣兒就來氣，但今兒累得夠嗆，不想浪費口水，就翻了個白眼，另外囑咐溫小雲拿羊蹄子回家吃。
今兒羊蹄子有八個，可見羊湯館裏的生意也很好了，難怪毛老板沒力氣踹毛凱。
本以為要等到太陽落山，沒想到太陽還在西邊欲墜不墜的時候，柴爺爺的牛車就到了羊湯館門前。
傻子看到溫小雲，眼睛都亮了，手舞足蹈的打招呼。
溫小雲提上羊蹄子跟毛老板打招呼，上了牛車後，果然看到有人朝這邊張望。
柴爺爺也看到了，很可能就是盯著小雲的，但這會兒又不能沖過去對峙，冷哼一聲後，安慰溫小雲。
“你也別怕，苦栗村的路也不是多偏，好些村子回去要從咱們村經過呢，我相熟的人不少，到時候我跟他們招呼聲，大家一起走。”
溫小雲大松一口氣，今天過後，應該就沒事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李秋菊家的，仔細想想也奇怪，區區茶葉蛋值得這樣嗎？都盯著了，李秋菊幹嘛還要開口問她？
可她也沒跟人結仇，誰會盯著自己？就那麽點三瓜倆棗的，至於嗎？
溫小雲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便幹脆拋在腦後了。
到村口的時候，溫小海已經在等著了，見到姐姐跟傻子一起回來，臉色頓時就有點繃不住了。
傻子下車的時候，還被他悄咪咪地推了下。
溫小雲沒力氣理會，見他使壞，就瞪了一眼，將籃子遞過去，“回家吃飯。”
她回去後，溫三銅還在躺屍，也不知道是腿疼還是怎麽，也不起來哼一句了。
溫小海看姐姐累得不想動，也不敢表達情緒，怕挨打，便主動提出燒火，又在溫小雲的提示下，燒羊毛燉羊蹄，看到好吃的，他才勉強高興了些。
“姐，我今天給茶樹施肥了。”
他的眼神明顯清澈了許多，帶著一點卑微的討好，眨巴著眼睛期盼誇獎。
溫小雲疲憊笑笑，抽出精神誇獎他，決定給個小獎勵，“做得不錯，你明兒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鎮上？”
溫小海眼睛瞬間一亮，一點不高興瞬間拋諸腦後，興奮的搓手，“姐，我可以去嗎？我能不能吃一個肉餅？”
一個肉餅而已，溫小雲不在意地嗯了聲，“小竹送東西過來了嗎？”
“嗯，表哥來送雞蛋鴨蛋了，還說我倆的新衣裳快做好了呢。”溫小海想想就有點激動，終於有新衣服穿了。
溫小雲對此不置可否，她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賺錢。
晚上的羊蹄燒蘿蔔，照例給柴爺爺送了一碗過去，老人家高興的不得了。
溫三銅看到後，嘟囔著腿痛，要吃羊蹄補一補。
溫小雲和溫小海都沒搭理。
日子漸漸規律起來，家裏沒了溫三銅作妖，終於進入一種詭異的平靜。
溫老頭溫老太也忙，沒再來過，只要溫三銅不嘴賤不作妖，溫小雲就勉強給口吃的，加上溫小海時不時塞幾口，溫三銅也活得好好的。
天氣也越來越暖，桃樹上的新葉長得很快，嫩生生的，要結果了。
草長鶯飛，萬物生發。
溫小雲每天早上跟著柴爺爺的牛車去大楊鎮，偶爾帶著溫小海，幹完活兒後，就跟著柴爺爺或是他相熟的人一起回村，跟朝九晚五地工作似的。
大家對她都挺照顧，主要是看在柴爺爺的面上，不過得知她一個小姑娘的可憐身世後，大家就多了些憐惜，偶爾還會等一等她。
沒多久，她敏銳地察覺那股刺人目光徹底消失，這讓她心底徹底放松下來。
不管何時，錢財是身外物，平安是福。
傻子現在看到溫小雲跟看到親娘似的，每天都要看著她進家門，偶爾還會幫她提東西。
而李秋菊倆人也開始賣起了茶葉蛋，只是趕不上溫小雲背靠羊湯館，而且已經有了名聲的狀元蛋，尤其是她的糯米蛋現在越賣越好，至於茶葉蛋，李秋菊覺得她好像不太在意了。
溫小雲現在主要做糯米蛋，這東西很費時間，好在回報比茶葉蛋多得多。
每天努力賺錢，晚上摸著銅板睡覺。
終於，她的存款，經過吃吃喝喝的洗禮，還是超過三吊錢了，可喜可賀啊。
眼看著就到端午節，古人沒什麽活動，對節日十分註重，大楊鎮離江邊也不遠，所以端午節還是非常熱鬧的，尤其是村裏，早早就開始準備包粽子。
端午節前三天，溫小雲提前打聽清楚了，又到趕大集的日子，這可是賺錢的好時候，想到劉竹的那一摞銅板，她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不，一到家，她就沖到了舅舅家，順便拿雞蛋鴨蛋。
方音看到溫小雲過來，身上穿著自己親手做的衣裳，這還收了四十個銅板的報酬呢。
她親熱地喊了句，“小雲來了，吃了沒？”
溫小雲大大方方地搖頭：“舅母，聽小竹說，今兒吃魚呢。”
方音其實不是壞人，只是生活的壓力太大，她不得不滿身尖刺，小氣又固執，如今日子好過，家裏也順了，性子明顯就平和下來。
“你弟弟呢，怎麽沒過來？”
溫小雲擺手，“他在家做事，待會兒來。”
院子裏的瓜果蔬菜都長起來了，食茱萸和薄荷也活了，正是澆水施肥的關鍵時候，夏天能不能吃上瓜果，就看肥料夠不夠了。
反正溫小海現在用的挺順手，挨打後眼裏有活兒，後山的茶葉，溫小雲一直沒時間去弄，還是他一天一天去采回來的，經常弄得渾身是包。
溫小雲現在很少打他，除非他賤皮子又癢，被溫三銅挑唆幾句後犯賤，她就會狠狠甩一巴掌，直到眼神清澈為止。
當然，事後都要給甜棗吃。
劉家現在忙得很，菜地裏活計不少，谷雨下的秧苗，漲勢不錯，這可是關乎一年口糧的大事兒，劉漢一天要去田裏幾十次，就怕水幹了。
溫小雲得知劉竹也下田了，便去田裏找他們。
她看到劉竹小小的身子彎在田裏，像個小蝦米，聽說開學那天劉竹還鬧，但舅母肚子慢慢變大，不提錢這茬，劉竹要是上學，家裏實在忙不過來。
“表姐，你來了？”
溫小雲招手，“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走在路上，她還是開口，“你還想讀書嗎？”
劉竹沈默一會兒，搖搖頭，“不想，反正讀書也沒用。”
溫小雲沒有順著他的話繼續，只是笑著道：“三天後是大集，我忙不過來，你過去幫我吧，有報酬的，去不去？”
劉竹眼神亮了亮，用力點頭，“去去去，表姐，你快跟我娘說。”
溫小雲看他黑了好多，心內暗嘆，都說田園風光好，鄉下日子舒坦，只有真的種田的人才知道，這一切背後有多辛苦。
飯桌上，方音聽溫小雲提及，沒有一口拒絕，只看向劉漢。
劉漢覺得兒子最近沈默了許多，嘆了口氣，“你好好跟著你表姐，要聽話。”
溫小雲便帶著劉竹回家，還提了兩籃子雞蛋，一籃子鴨蛋，方音看著桌上一堆銅板，對溫小雲笑得越發和善。
說好了借三天，一天給劉竹三十個銅板，就是不知道這錢會不會落他口袋。
她在家炒茶葉，溫小海跟劉竹去采粽葉。
其實溫小雲不會炒茶葉t，不過原主娘會，原主在一邊打了好幾年下手，慢慢也會了，她現在就是跟著流程走。
這是個極為繁瑣的過程，還耗費柴火，溫小雲的手都快被燙熟了，才勉強讓茶葉脫了青。
天色剛暗，村長家的元青就過來了，背個竹簍子。
“爺爺讓我送蛋過來，小雲，你來點點吧。”溫元青跟村裏的小孩不一樣，白白嫩嫩的，說話時總是帶著笑，從不跟村裏的小孩玩兒。
現在村裏慢慢也都知道溫小雲在幹嗎，但大部分人舍不得把蛋那麽便宜給溫小雲。
村長就不一樣了，家裏雞鴨多，雞蛋鴨蛋出得快，弄到鎮上賣費時又費力，伺候莊稼就夠忙了，還不如給了溫小雲，現錢結清，又快又方便。
溫小雲幫他卸背簍，“家裏很忙啊？怎麽是你來送？”
元青笑得跟戴了面具似的，“嗯，蛋易碎，妹妹年歲小，就由我來送。”
溫小雲總算明白溫小海為什麽說不喜歡跟溫元青講話了，文縐縐，還老帶著假笑，瘆得慌。
不過這批蛋來的很是時候，這次趕大集碰上端午，那天生意一定火爆。
剛剛結清銀錢，姚氏跟孫氏就過來了，看到院子裏擺了滿滿四籃子蛋，面面相覷。
溫小雲請兩人進來，趕緊把元青送走了，這一下子，就去了將近一吊錢，整整八百七十個銅板。
“大伯母二伯母，快請坐呀。”
孫氏提著籃子的手有點酸，剛想放下，眼睛又被銅板勾去了，呵呵笑起來，對溫小雲親熱了許多。
“小雲，咱們可是一家人，別便宜外人吶，我可是專門為了你，又捉了十幾只雞和鴨呢。”
姚氏沒說話，但面色顯然有些不痛快。
溫小雲知道她在甩臉子，也沒說軟話。
上次來送雞蛋，姚氏就提出，溫小雲現在出息了，能不能把每個月的白面跟雞蛋降一點，被溫小雲果斷拒絕了。
溫小雲不管她此刻想什麽，只笑著招呼，“不會便宜外人的，大伯母二伯母，你們今兒帶了多少，我都要了。”
孫氏頓時高興了，故意大著嗓門叫喊：“我過兩天把這個月的白面跟雞蛋送來，小雲，你現在出息了，要多幫襯二伯家呀，小山跟你最親近了……”
溫小雲只是笑笑，埋頭數錢，沒有接話茬。
她再有錢，該她的東西，也不會讓一分，溫三銅的田地產出，可不止那點白面跟雞蛋，占了便宜還要貪心，就不要怪她不留面子。
兩人一共拿了不到三百個銅板。
孫氏得了一百七，高高興興。
姚氏冷著臉不說話。
孫氏看得心裏痛快極了，溫二銀是個瘟喪，鋸嘴葫蘆，爹娘偏疼老三，幫著老大，只有老二在中間夾著，爹不疼娘不愛的。
如今老三廢了，田地自家分了一些，一年的產出眼見著不少，但活計也變多了，可老大家的還死死霸著爹娘，她前兒因為田地裏忙，去請爹娘幫忙照看一下孩子，就被姚氏給懟回去了。
反正村長已經敲定給老三的補償，抵賴不得，她其實也不想給，但今兒看姚氏不痛快，那口氣總算是順了。
等天邊最後一點青色消失，溫小海跟劉竹才滿身包的跑回來，一人背了一大背簍粽葉。
她趕緊將熬好的綠豆粥端出來，就著香椿醬，一人喝了兩大碗。
溫三銅也得了一碗白粥，罵罵咧咧的。
溫小海今兒累的鬼火冒，看姐臉上不痛快，生怕挨揍，趕緊叫了一句，“爹你不吃就別吃，免得又拉一堆，那你自己收拾。”
溫三銅徹底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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