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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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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趙珈宜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

他是個君子, 是個言出必行的好人,像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出爾反爾呢?

所以她只當顧昀生是在開玩笑:“行, 你不想離婚是你的事,我也說過, 你不離, 我綁也會綁著你去的。”

說完便轉身,不給顧昀生開口的機會,牽著黃牛的繩子便走到一旁的停車場。

別人停車,她停牛。

保安還一臉納悶地走過來, 但看見趙珈宜光鮮亮麗的模樣,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看著還真夠稀奇的。

這牛莫不是這家大小姐的寵物?

但秉承著職責, 保安還是開口,客氣道:“姑娘, 這牛車是……”

“牛車也是車, 停車場不就是停車的麽,晚點會給你停車費的。”

這話還真讓保安沒法反駁, 外面沒有張貼告示牛車不能停, 更何況醫院停車場本就是為了方便別人的。

就在這時,醫護人員給顧昀生打了電話。

這是剛剛顧昀生留下的聯系方式,總不能救了人就完全不管不顧了。

他招呼了趙珈宜一聲, 趙珈宜和保安道謝後加快腳步, 兩人前往診室。

老人的病情比較覆雜,總體來說, 就是器官逐漸衰竭, 各種並發癥上來,建議先住院, 做進一步的檢查。

醫生也在老人的手機裏聯系了他子女,但顧昀生還是帶著他檢查繳費。

趙珈宜倚靠在窗口,好奇地跟著他往各個科室跑,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看病會那麽麻煩。

“以前我生病,只需要開一條特殊通道就好,為什麽這裏的醫院那麽麻煩,你看我們才繳費,現在又要繳費,而且每個科室離得那麽遠!!”

連續跑了幾個地方,趙珈宜頭都暈了,忍不住和顧昀生吐槽起來。

但說完後又意識到自己是趙家人,她的方便都是受到趙家優待。

有些慚愧,便轉移了話題:“老人的兒子還沒過來嗎?”

如今老人還沒清醒,醫生說得晚一點。

可他們又不想耽誤太多的時間。

眼看一天又要過去,他們還停留在原地,誰知道去淮城得多久了。

但看到老人躺在病床上孤苦伶仃的樣子,趙珈宜就沒別的想法了。

顧昀生處理好事情來到病房,剛好看到趙珈宜幫老人掖好被子,心下一軟。

當來到趙珈宜身邊正要開口時,忽然聽到趙珈宜的肚子咕嚕咕嚕地響了幾聲。

她訕訕一笑,摸著腹部說道:“要不我們先去解決吃的?”

“走吧,他兒子應該快到了,各項檢查結果我都交給了醫生,沒問題的。”

趙珈宜知道他辦事靠譜。

她想起答應保安的話,遂伸出雙手又跟顧昀生討了十塊錢:“那個……停車費啊。”

顧昀生唇角勾起,捏住她的腕骨帶著她前往停車場。

然而他們剛到保安亭,就看到一男一女圍在牛車旁邊吵了起來,保安從中勸解都毫無辦法。

男人拍著牛車板子,呵斥起來:“早就商量好的事,現在不賣嗎?不賣的話你出錢去墊醫藥費啊!!”

“那人出那麽便宜的價格你就要賣了,我不是都說了有人可以說個更好的價嗎?”

“這是耕地牛,在我們家這麽多年,吃的天然草料,是外面那種吃飼料長大能比的嗎?不趁機賣個好價錢,你賤賣了,如果醫藥費還不夠的話我們又得墊!”

男人不想和女人廢話,一把扯過老黃牛的繩子。

“我不管,我已經找好買家了,過一會就到。”

短短的對話中,趙珈宜震驚不已。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昀生,然後沈下眼色走到兩人中間,打斷他們的對話,問道。

“你們是這牛車主人的孩子?”

男人看到趙珈宜,t態度緩和了一些:“有事嗎?”

趙珈宜深吸一口氣,冷靜問:“你們是想把這牛賣了?然後給你爸爸治病?”

女人覺得她莫名其妙:“你誰啊?賣不賣牛都是我們的家事,這……”

“我買了,開個價。”

不等他們說完,趙珈宜果斷開口。

隨後她又轉身走到顧昀生面前,從他的口袋裏拿出那幾張繳費單子,遞到那兩人面前。

“這是你們爸爸做檢查的費用,麻煩報銷一下。當然,可以從黃牛的賣價裏扣。”

那兄妹倆楞了一下,接過單子反應了一會才恍然過來,眼前的人是救了他們爸爸的人。

他們態度好轉了點,但開價卻是一點都不含糊。

“六千。”

趙珈宜一口應下:“再扣除檢查費用,就是我還需要給你們四千七。”

她拉了下顧昀生的胳膊,求助道:“老規矩,算我欠你的,你能先幫我墊付一下嗎?”

她知道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態度,所以軟下目光,帶著一臉的懇求意味:“顧昀生……”

顧昀生微垂眼眸,拍了拍她的肩膀後走到兄妹面前。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莫名帶著一股壓迫感。

他穿正裝的氣勢不像一般人,特別是開價的女人,對上他的眼神後心虛地別開目光,躲避與他對視。

只見他緩緩開口:“黃牛市場價應該不到兩千,看在我妻子的份上,三千我買下。”

他掏出手機,示意女人:“我掃你。”

男人當即不樂意了:“三千?你砍得夠狠啊,那我們不賣了!”

趙珈宜一聽,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火氣,一把拎住男人的衣領,生氣道。

“你們什麽嘴臉啊?開高價坑我就算了,我可是救了你們爸爸的人!要不是我們,你爸還能不能好好的都是個問題!就這樣還貪心不足,說我們砍得夠狠,你怎麽不說你們叫價狠啊!”

說完狠狠推開男人,心下一橫。

“行,大不了我們不要了,你們現場結下檢查費,對了,還有我們的停車費,你掃我!!”

說完她便打開自己的收款碼,遞到男人面前。

女人見狀,冷靜了些許,連忙換了態度,緩和道。

“大家有話好好說,你們幫了我們爸爸我們肯定感激,你們要是想三千,那就三千賣給你們好了。”

說完瞪了男人一眼,果斷朝顧昀生亮出二維碼。

顧昀生幹脆利落,直接掃下。

趙珈宜見錢已經轉過去了,毫不猶豫地牽著黃牛走出停車場。

來到門口時,她滿肚子的火無處發洩,轉身卻對上老黃牛往醫院裏面張望的眼神。

似是還在等待它的主人。

可憐又忠誠的眼神,讓趙珈宜的心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刺痛了一下。

她拍了下黃牛的腦袋:“他們都要把你賣了,你還留戀什麽!”

“我才是你的新主人!!”

說完這話又有些後悔。

好不容易解決了部分貓咪的問題,現在好了,又領了個大家夥。

她真不知道要把這大黃牛怎麽處置才好。

不能放車上,不能送回去,別人又養不了,一不小心就成了餐桌上的美食。

而且她滿腔好心,換來的卻是別人故意坑她,要不是顧昀生,她那幾千塊都白被坑了。

誰知道一頭牛的價格也才千把塊出頭,更無語的是,出事的可是他們的親人,這點錢還不肯出嗎?非要賣牛!

她想不通,莫名覺得又氣又悶,埋怨自己總是喜歡多管閑事,給自己添麻煩!

但看到顧昀生走過來後,她又壓下那些情緒,佯裝無事地上了車。

她從副駕駛牽著黃牛,顧昀生便減下車速,慢慢地在車流較少的路上和黃牛並排移動。

過了一會後,她忍不住對顧昀生說。

“你為什麽不攔著我?你可以攔下我的。這只牛跟了他們家那麽多年,他們都沒有感情,我們一個路人多管那閑事幹什麽!”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怪你的意思,顧昀生你別誤會,我是怪我自己。”

沒想到顧昀生索性將車開到旁邊的一處公園,停下來後告訴她。

“我聽醫生說這不是老人第一次來醫院,他來過幾次了,都是黃牛拉過來的。”

“醫院的人都知道這老人,之前他兒子就因賣牛的事在醫院和他吵過架,這頭牛跟了老人很多年,但現在老人年紀大了,護不住它,老黃牛年紀也大了,耕不了地,拉它來醫院都費盡了力。不買它,就沒有活路。”

萬物有靈,人也尚存憐憫。

雖說不能幹涉這世上所有生靈的命運,但發生在自己身上,就算是一種緣分。

然而他的解釋,卻讓趙珈宜忍不住掉了眼淚,尤其是看到黃牛無法說話,卻又被人掌控命運的樣子。

她紅著眼睛,心裏不知為何,在某一刻突然崩潰起來。

可她不願意當著顧昀生的面這樣,只能捂住眼睛,默不出聲。

但是起伏的情緒讓她控制不住地抽泣出聲,車後座的小鶴聽到聲音後,連忙靠前,朝趙珈宜的胳膊啄了啄,歪著小腦袋咕咕直叫。

她試圖推開,可小鶴索性跳到她身邊,張開一邊的翅膀拍打起來。

羽毛掃在她臉上,趙珈宜盡可能地控制情緒,淚眼朦朧地端正自己身體。

她拿過紙巾盒,狠狠抽了一把堵住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情緒才平靜一些。

在這期間,顧昀生什麽也沒說,耐著性子靜靜等她平覆。

直到趙珈宜看向他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矯情?很不可理喻。”

別說是他,就連她自己都是這麽覺得的。

但顧昀生卻搖搖頭,目光灼灼地凝視她說道:“你只是共情能力強,不是壞事。”

聯想到她以往的一些經歷,覺得她這一路上做的這些事,都有理可據。

她是個非常感性的女孩,或許是特殊的經歷,讓她對外建立了一層強硬的保護殼,而內心卻是比顧昀生見過的任何人,都要柔軟,都要脆弱。

她的情緒,也比一般人要敏感。

聽到他的這些話,趙珈宜斂下心下的一分悸動,徹底擦幹眼淚。

“別以為自己很了解我,我就是矯情而已。”

“你是這麽看自己的嗎?”顧昀生骨節分明的手握在方向盤上。

細長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層層阻礙徹底看清她的心。

那種直懾人心的目光,讓趙珈宜閃避不及。

“沒錯,我就是矯情又做作又難搞的人,脾氣也不好,就像不受控制的風箏,風往哪吹我就往哪飄,總之……等我們離婚我們就會各自過得更好。你覺得我再奇怪,也得忍到淮城。”

她本意只想讓顧昀生再忍自己一兩天。

可下一秒顧昀生卻拉了拉她的裙子上的流蘇。

她不解地皺起眉:“幹嘛?”

他輕輕一笑:“你說自己是風箏,線在我手裏,拉到我身邊好像也不是很難的事。”

她臉色一燒,打開他的手:“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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