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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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面對千夫所指, 李敏有些手足無措，急於辯解。
“不是的，不是的，大家都誤會了,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眾人卻不聽, 有那精明的更是沒有錯漏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慌亂與怨毒, 這讓大家越發的厭惡，跟著嘴上也就刻薄起來。
“敢做不敢認, 李敏你可真行！”
“李敏，做人不能這樣喪良心……”
“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毒心的人。”
“李敏你這後娘當的可不地道，你看看你的崽女, 再看看我們星星, 你吃老李的喝老李的，不能反過來還虐待老李的孩子，便是你要走要去哪, 好歹也把星星一並帶上啊, 留孩子單獨一個在家, 米糧不給，萬一孩子有個好歹，你想過回頭怎麽跟老李交代嗎？”
“交代，她交代個屁的交代，她但凡還想著要交代，就不敢單獨留下娃兒在家, 一走就是一天一夜了。”
“就是就是，我看她就是想活活餓死星星。”
眾人嘰嘰喳喳, 嗚嗚哇哇，罪名越說越大, 李敏是決計不肯擔的，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滿眼都是委屈。
畢竟她也沒打算餓死死丫崽子，不過是使點手段小懲大誡而已，這些閑事佬怎麽一個個的這麽惡毒，不怕自己釘死不罷休呢？
“我沒有，你們不要血口噴人！你們根本不了解情況，不要聽了小丫頭哭嚎兩句就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沒想餓死她，沒這個意思……”
眾人：“那你是什麽意思？收羅光了家裏，一粒米沒留，單留下星星一個人在家一天一夜不回來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我，我……”
“你什麽你，我看你就是個毒婦！今個要不是我們星星自己聰明，餓的難受還曉得自己出來想替大家做活計換口吃的，這可憐的孩子怕是得活活餓死。”
好呀，她說難怪呢，難怪這麽多人站在這裏堵自己，指責辱罵自己，感情是這小丫崽子不服管教，故意跑出來鬧妖惡心自己呢！
還做活換吃的？她呸！
不愧是早死的賤人養出來的崽子，一樣的不要臉，竟然還出門討飯，她爸李光輝要是知道死丫崽子討飯丟了自己的臉，回來可不打死她！
李敏心裏恨毒了李星，臺階下的她，指著臺階上被眾人護著的李星，朝著眾人憤怒暴吼，“你們這些人是不是瞎？是不是傻？我要是真想餓死她，我不得再等幾天才回來，不得避著人，鎖著門，關著她不讓出門，哦，反倒是讓她跑出來找你們幫忙？讓你們有機會把我堵在家門口指著鼻子罵，我是傻嗎我？”
“你哪是傻呀？不，你李敏可不傻，不僅不傻可聰明著呢！為了逃避責任，就是事發也有理可說，怕是算準了孩子初來乍到誰都不熟，年紀又小，人還乖巧不委屈，不會爭，這才收光了糧食，故意不鎖門，這麽做怕是早就你想好了的，要不然剛才你也不會那麽狡辯了。”
“馬蘭芳怎麽哪裏都有你？你這是嫉妒我家孩子多，想方設法的往我身上潑臟水吧你？”，李敏氣的胸膛起伏，擡手一一點過樓梯口，水房跟前的眾人，“你，你們，還有你們，太過份了，簡直太過份了！紅口白牙的白的都給你們說成了黑。”
馬蘭芳翻白眼，毫不客氣，“白的黑不了，黑的洗不白，李敏，是非曲直，我們大家有眼看，不是你嚎兩聲，委屈兩句，強辯兩回就可以糊弄過去的！”
李敏：他媽的！這些人鬼精鬼精的簡直不像個人，怎麽就那麽知道自己肚子裏的蛔蟲呢？好氣哦！
不行，絕對不能任由事情繼續這麽發展下去，今天自己要是洗不白自己，事情要是鬧開鬧大了，回頭不說丈夫回來後會怎麽樣t，會不會克扣上交給自己的錢糧票，就只說這故意殺人的罪名，自己也絕不能擔。
怎麽辦？怎麽辦？
焦急緊張中的李敏下意識攥緊拳頭，卻忘了自己手裏還拉著女兒李勝美，收緊力道讓李勝美吃痛，小丫頭嗷的一嗓子，哭唧唧的叫出聲來，“媽媽，痛痛！”
李敏醒神，慌亂的松手，趕緊蹲下一把抱起女兒哄，“噢噢，勝美乖，勝美不疼啊，媽媽給我們勝美吹吹，乖啊……”
李勝美的痛呼像一劑緩沖劑，讓劍拔弩張的氣氛得到了緩解。
也是，再惡的人都有向陽的一面，也有在意的軟肋，而李敏的陽，她的軟肋，可以說就是自己的一雙兒女了。
看著她溫柔的抱著女兒哄著，周身母性光輝充斥著，眾人有那麽一瞬間的沈默，有的人想著這人是後媽的同時也是另外兩個孩子的媽，也是一片慈母心腸，將心比心，再怎麽也不可能惡毒到哪裏去。
有的人卻覺得這一幕越發的刺眼，對自己的兒女如珠如寶，對人家的孩子就餓死打殺，著實讓人厭惡。
短暫的沈默讓李敏有了喘息，還是比較會察言觀色的李敏看到眾人神色，她眼珠轉了轉，一邊摟著女兒哦哦哄著，一邊試探著開口。
“諸位鄰居，各位工友，不是我想狡辯，實在是事情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也難啊……”，緊要關頭，李敏驀地想起離家前家裏空了的碗櫥，心說也不等留著把柄一起收拾死丫崽子了，事有輕重緩急，先過了眼下這關再說。
於是她晃著懷裏的女兒，硬給自己逼出幾滴淚，面帶委屈的看向眾人。
“實在是……唉，我也不瞞著了，我昨個讓這孩子洗碗，這孩子估計是心裏記恨我，好好一盆子碗盤，她都給我糟踐了，家裏碗櫥都空了，我看著心疼啊！可憐我是當人後娘的人，幹什麽都是錯的，前頭的孩子我打不得罵不得，打了是虐待，罵了是心毒，可孩子不學好，我當人娘的總得教育吧？要不然回頭老李找我，我怎麽辦？
可大家也知道，如今的日子不好過，家裏什麽不精貴？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那是恨不得一個錢掰成兩半花，結果這孩子卻故意找茬糟踐，那麽多碗啊，那麽多錢啊……大家說說，換成是你們家的孩子這樣，你們不氣不心疼不想打孩子嗎？”
眾人沈默，換做自家娃一氣打了這麽多碗，肯定逃不脫一頓暴打。
見眾人神色變了，好多人不由跟著點頭，李敏暗笑，繼續再接再厲賣委屈。
“當時我那個氣啊，我問她，她還不肯承認，死倔死倔的，那模樣噎死個人！我氣的倒是想打她好好教訓一頓來著，可我是後娘啊，後娘不好當，怎麽做怎麽錯，我能怎麽辦呢？孩子不能打不能罵的，所以我就想著要不然給她長個記心，讓她以後不敢再亂來，加上當時我在氣頭上，便領著娃兒回了娘家。
我也是當媽的人，回頭氣過了也著急，也怕孩子餓出個好歹來，不顧家裏的挽留就要往回趕的，只是那時候天色晚，大家也是知道的，我娘家路遠在鄉下，夜裏根本就沒車回，好不容易天亮了我準備往回趕，卻還帶著兩個孩子不利索，又倒黴催的沒碰上車，這不時間晚了些叫大家看了笑話是我的不是，可我真心不是針對孩子，沒想著要餓著她！”
眾人一聽，好像也是這麽一回事，有的不由點頭覺得也沒錯，有的神色露出尷尬。
李敏見狀，暗自一笑，心說論巧辯還得是自己，結果笑不達眼底，一道帶著氣憤的威嚴聲音猛地插了進來。
“你放屁！李敏你說的這是什麽怪話？啊？我問你？什麽叫孩子死倔死倔不肯承認？什麽叫你心疼，在氣頭上你才回的娘家？都是狗屁！娃兒洗碗，當時我老婆子就在場，內情到底如何，你知道，我知道，孩子也知道，你不要以為孩子不吭聲，你巧辯兩句就能揭過這一茬，你這嘴巴也是夠厲害的，嘴皮子上下一番，黑的都給你說成白的，別人不知道內情信了你的鬼話，我卻不信，你說的鬼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吳老太一直沒走，聽著李敏的狡辯，看著她的作態，再看眾人還真就給她騙住了，饒是老太太脾氣再和善，當初跟李星保證要給她作證的老太太就氣狠了，當即跳出來指證李敏。
“大家別給她騙了！我們水房的水臺有多高大家夥是知道的吧？昨個星星娃端著一盆子碗出來洗我就看到了，可憐她小小一個人，晃晃悠悠的站在小板凳上，還不忘了認認真真的洗碗，孩子三寸高，人小力氣小，估計也是頭一回幹活不麻溜，所以打了個碗，這不是很正常的麽？孩子當時就嚇壞了，我聽了動靜出來還安慰孩子來著，後來幫著孩子清理了碎片，剩下的碗孩子洗的可好了。”
這時候馬蘭花也適時的站出來力挺老太太，“對對對，吳嬸子說的對，昨個中午我趕著上班的時候就見星星端著一大盆碗出來洗，當時我還說李敏這後娘心狠，明知道那麽點大的孩子都沒有臺子高，卻偏還讓孩子來洗碗，她要是心疼碗怎麽不自己來洗？怎麽不讓她兒子來洗？可憐的娃，她踩著洗碗的小板凳還是我給端的呢！”
眾人一聽，心又偏了，李敏見情勢不好，嘴巴動動又要辯駁，邊上一直冷冷盯著她的吳奶奶就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一般，一根本不給她機會繼續曝真相。
“說來都怪我這個老不死的，娃兒打了一個碗，本身就心疼害怕的不行，就是這樣碗也都好好洗碗了，要不是後頭她小小一個搖搖晃晃的爬上桌子放碗，我見了心驚就喊了那麽一嗓子嚇了娃兒一跳，娃兒也不至於把那些碗都給打了。
說來說去都怪我老婆子不好，你這後娘真要追究，大不了我這老不死的把碗賠給你，你莫要為難一個孩子，拿著孩子做筏子，說什麽後娘難當要給孩子長記性，我只問你，若是你的親生兒女幹了這樣的事情，你舍得餓孩子一天一夜給長記性嗎？啊？還沒車坐，趕不回來，呸，若是你的王明一個人留在家，你不要說沒車坐，怕是打著火把連夜爬也要爬回來吧？
而且，哼！不是我非要說出來指責你什麽，當時孩子打了碗害怕，我這老不死的就跟孩子保證了，說到時候你要是問起來我給她做證，為此我一直留心著你，就等著到時候上門給你解釋，結果呢？結果昨個你不聞不問，這時候倒是跑出來說孩子錯了，給孩子長記性，說什麽給氣糊塗了，我呸！我老太婆還沒聾沒瞎呢，大家也沒聾沒瞎，自己毒還拿孩子做筏子，你可真有良心。”
平日裏吳奶奶多好的一個人，在樓裏口碑極好，她的話大家都是信的。
果然，剛才還動搖的人群中就有人站出來，“吳嬸子的為人我們是知道的，老人家是再和善不過，廠裏住了這麽多年從沒有跟人吵過嘴，我信吳奶奶。”
“對，我也站吳嬸子。”
馬蘭芳更是雙手抱胸，站在樓梯口睨看著下頭的李敏鄙夷道：“這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李敏，你說的再好聽，也經不起講究，你要是真如你自己說的那樣無辜，那別收羅光家裏的米糧啊？只這一條，我馬蘭芳就不信你不是故意的！”
小林也跟著插嘴，“我說李姐，你不說只是為了讓星星長記性，也一直擔心記掛著星星，只不過是因為王明跟勝美才耽擱到現在麽？好，別的都不說，大家也可以暫且信你一回，不過這個點到家，你們母子三個定是吃過了的吧？那麽請問星星這孩子的飯呢，你可帶了一口？”
那自然是沒有帶的，不要說一口，半口都沒有。
吳奶奶、馬蘭花、小林等人出馬，層層遞進聯手揭破了李敏的臉皮，瞬間讓李敏無地自容，辯無可辯。
饒是這樣，李敏都不接受這麽個結果，也怕事情就這麽下了定論，自己以後在樓裏擡不起頭來，人人見了自己都要說一聲是狠毒後媽不說，老李回來知道今日這一遭丟了他t的臉，他也決計不會放過自己。
不行，自己絕對不能戴上惡毒後媽的頭銜，可怎麽辦呢？她眼下又該該怎麽辯駁翻身？
越想越急，越想越慌，著急驚慌間，剛才的假哭變成了悲從心來的真哭，加上懷裏被摟緊的李勝美吃痛跟著嗷嗷叫，李敏眼睛一紅，眼淚啪啪的掉，模樣看著好不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家欺負了她一般。
“同志們，工友們，嗚嗚嗚，我，我錯了，我承認剛才我是急了才說了假話，是我不對，我錯了，可我也不想的，嗚嗚嗚……我，我，實在是我家出事啦！嗚嗚嗚，昨個傍晚我突然收到消息說我娘家媽摔了，傷的不輕腿都斷了，嗚嗚嗚……可憐我娘家窮，吃了上頓兒沒下頓，我也是實在沒辦法，這才不得已收拾東西回了娘家探望，一時間忘了星星這孩子，不是存心掏空家裏不給孩子吃飯，嗚嗚嗚……
是，我承認自己突然再當了後媽心裏不平衡，突然被塞了個孩子覺得委屈上當，可我真沒那個害人的心，也我因為娘家出事心裏頭急，孩子又新來的我還沒適應她的存在，這才，這才一時情急給忘了……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為著照料我媽，我才耽擱到了現在，不是故意不回，我真不是故意的……”
既然硬的不行，狡辯也不行，那就來軟的賣慘博同情好了。
果然，這些聽風就是雨的家夥最好騙。
“嗨，那你倒是早說啊，早說不就沒這個事了麽，幹嘛拿著孩子做筏子？”
“就是說，就是說……”
李敏瑟縮著委委屈屈，“我，我這不是被大家一說給嚇到了，因著孩子的事情給你們說懵了麽，加上我又害怕老李知道我貼娘家來回頭收拾我，所以，所以我就腦子一糊塗辦了錯事，嗚嗚嗚……”
“唉，女人難做，後媽也難做，誰也不想的，看著事情給鬧的！”
這時候的人啊就是質樸，眾人被李敏這麽一哭一說，而且人家娘家媽腿都斷了，還不惜自曝其短，眾人心裏也跟著不忍，註意力也瞬間被轉移，事情就這麽被李敏給扯了過去。
畢竟這時候好多女人都貼娘家，可丈夫要是知道如李敏這樣一下子貼的多了，怕是要拳腳相向的，以己度人，也都覺得李敏可憐，加上她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想著娃兒以後還得跟著她過日子，眾人心裏一軟忙就打圓場當和事佬，這個一言，那個一語的跟著勸。
“算了算了，都不容易，可憐見的。”
“唉，其實後媽也難當。”
“孩子也可憐。”
“小李也不是故意的。”
“李敏啊，今個就算了，不過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麽糟踐孩子，拿孩子做筏子了，後娘也是娘，你既然進了李家的門，當了孩子的娘，不管親後，都得好好帶孩子。”
“對，是這麽個理，你也別哭了，趕緊的起來收拾收拾，星星娃還沒吃飯呢，你要是還有良心，真覺得自己錯了就趕緊給娃做口吃的。”
“對對對，你不僅今個要做，以後也要好好做，可不能再把娃兒給忘了，讓孩子饑一頓飽一頓的，要是你再這樣，可別管我們大家不講情面再罵你。”
“對，李敏你可得把心給放端正了，再要出事，我們就直接找廠領導了，要知道星星可是烈士的孩子。”
李星：該死的，事情又被後娘俯首做低的給賣慘賣過去了，見眾人都如此，李星做的作罷暫時退了一步，不過她也不急，只要後娘不再惹她，她其實也不想搞事，那就暫且先這樣吧。
……
自打李敏被眾人指著鼻子訓過一場後，李敏人倒是縮了脖子乖覺了不少。
起先顧忌著大家夥的監督還老實，忍著懶筋日日買菜家裏做飯吃，可後來看李星這死丫崽子日日甩手等著自己伺候，吃完一抹嘴溜溜達達就下桌屁事不幹的模樣就氣不過，感情她這是成了死丫崽子的老媽子了啦？可憑什麽呀？
而且接連做了這些天的飯，她也累啊，要知道以前的時候，一月到頭自己也就只有男人家來的幾天才下廚，大多的時候她都是帶著孩子去吃食堂，或者回娘家媽家改善夥食的。
這麽一想，心覺不平的李敏，才被壓服下去的怨懟不自覺冒頭，好在她也不敢立即發作，畢竟樓子裏那些愛攬閑事的家夥可還盯著自己呢，思來想去，暗暗做了好久的計劃，這日李敏就一改作態，早上兒子出門的時候她偷摸跟兒子叮囑了幾句，送走兒子，李敏拿了個布包裝好了飯盒，領著女兒李勝美就出了門。
因著舍不得花錢，李敏一直舍不得把李勝美送去托兒所，哪怕廠裏的托兒所有優待，每月只需要交夥食費都不行，想著自己沒工作，也是為了摳唆那幾塊錢，李敏就自己帶，卻也不好好帶，日日就抱著女兒在廠裏場外，縣裏鄉下的溜達逛街，閑聊打屁加八卦。
這不，帶著李勝美在廠裏晃悠到了臨近中午，在廠門口等著兒子放學，等到人後，母子三人相協來了食堂，要了三個菜，一葷兩素，母子三個狼吞虎咽，吃的滿嘴流油，吃的桌子上是一片狼藉，最後了連唯一的辣椒炒肉盤子底都被王明拌了飯，兩道素菜也吃的只剩下一個盤子底了。
李敏才一抹嘴，掏出個半大的搪瓷缸子又去窗口摳唆的打了一兩飯，端著回來把素菜底子連帶湯就往搪瓷缸裏呱啦，還惹得扒盤底子的王明不滿。
“媽你幹嘛，我還沒吃完呢，你怎麽把菜都給我兜擼走啦？”
李敏動作不停，白了兒子一眼。
“行了，肉都叫你給吃完了你嚎啥呀，家裏還有個討債鬼呢，不帶點飯回去回頭那死丫崽子到處一嚷嚷，樓裏那些煩人精又來教訓我，兒子，那些人罵你媽我事小，你爸要是嫌丟臉，回頭斷了我們母子每月的供給才事大！還是說兒子，你以後都不想吃肉了嗎？”
“那不成！”，不讓他吃肉那不是要他的命？護食的王明想也不想的搖頭，“媽你以前不是說這家裏的一切都是我的麽，新來的死丫頭特別討厭，不僅跟我搶床搶房，吃了我的餅幹奶糖，還跟我搶肉吃，太可惡了！媽，你倒是趕緊的給她趕走啊，就跟當初趕鄉下那死丫頭一樣唄。”
對於親娘的手段，王明還是十分信任的。
李敏把最後一點湯汁刮搪瓷缸裏，沾著油水的手送進口裏嗦吧著，回頭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行了，這話是能在外頭說的？趕緊的，吃好了沒，吃好了就家去吧，回頭那死丫崽子等久了怕是又要鬧妖。”
“嘁，媽，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厲害了，一個死丫頭而已，回頭你看我的，看我不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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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千夫所指, 李敏有些手足無措，急於辯解。
“不是的，不是的，大家都誤會了,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眾人卻不聽, 有那精明的更是沒有錯漏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慌亂與怨毒, 這讓大家越發的厭惡，跟著嘴上也就刻薄起來。
“敢做不敢認, 李敏你可真行！”
“李敏，做人不能這樣喪良心……”
“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毒心的人。”
“李敏你這後娘當的可不地道，你看看你的崽女, 再看看我們星星, 你吃老李的喝老李的，不能反過來還虐待老李的孩子，便是你要走要去哪, 好歹也把星星一並帶上啊, 留孩子單獨一個在家, 米糧不給，萬一孩子有個好歹，你想過回頭怎麽跟老李交代嗎？”
“交代，她交代個屁的交代，她但凡還想著要交代，就不敢單獨留下娃兒在家, 一走就是一天一夜了。”
“就是就是，我看她就是想活活餓死星星。”
眾人嘰嘰喳喳, 嗚嗚哇哇，罪名越說越大, 李敏是決計不肯擔的，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滿眼都是委屈。
畢竟她也沒打算餓死死丫崽子，不過是使點手段小懲大誡而已，這些閑事佬怎麽一個個的這麽惡毒，不怕自己釘死不罷休呢？
“我沒有，你們不要血口噴人！你們根本不了解情況，不要聽了小丫頭哭嚎兩句就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沒想餓死她，沒這個意思……”
眾人：“那你是什麽意思？收羅光了家裏，一粒米沒留，單留下星星一個人在家一天一夜不回來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我，我……”
“你什麽你，我看你就是個毒婦！今個要不是我們星星自己聰明，餓的難受還曉得自己出來想替大家做活計換口吃的，這可憐的孩子怕是得活活餓死。”
好呀，她說難怪呢，難怪這麽多人站在這裏堵自己，指責辱罵自己，感情是這小丫崽子不服管教，故意跑出來鬧妖惡心自己呢！
還做活換吃的？她呸！
不愧是早死的賤人養出來的崽子，一樣的不要臉，竟然還出門討飯，她爸李光輝要是知道死丫崽子討飯丟了自己的臉，回來可不打死她！
李敏心裏恨毒了李星，臺階下的她，指著臺階上被眾人護著的李星，朝著眾人憤怒暴吼，“你們這些人是不是瞎？是不是傻？我要是真想餓死她，我不得再等幾天才回來，不得避著人，鎖著門，關著她不讓出門，哦，反倒是讓她跑出來找你們幫忙？讓你們有機會把我堵在家門口指著鼻子罵，我是傻嗎我？”
“你哪是傻呀？不，你李敏可不傻，不僅不傻可聰明著呢！為了逃避責任，就是事發也有理可說，怕是算準了孩子初來乍到誰都不熟，年紀又小，人還乖巧不委屈，不會爭，這才收光了糧食，故意不鎖門，這麽做怕是早就你想好了的，要不然剛才你也不會那麽狡辯了。”
“馬蘭芳怎麽哪裏都有你？你這是嫉妒我家孩子多，想方設法的往我身上潑臟水吧你？”，李敏氣的胸膛起伏，擡手一一點過樓梯口，水房跟前的眾人，“你，你們，還有你們，太過份了，簡直太過份了！紅口白牙的白的都給你們說成了黑。”
馬蘭芳翻白眼，毫不客氣，“白的黑不了，黑的洗不白，李敏，是非曲直，我們大家有眼看，不是你嚎兩聲，委屈兩句，強辯兩回就可以糊弄過去的！”
李敏：他媽的！這些人鬼精鬼精的簡直不像個人，怎麽就那麽知道自己肚子裏的蛔蟲呢？好氣哦！
不行，絕對不能任由事情繼續這麽發展下去，今天自己要是洗不白自己，事情要是鬧開鬧大了，回頭不說丈夫回來後會怎麽樣t，會不會克扣上交給自己的錢糧票，就只說這故意殺人的罪名，自己也絕不能擔。
怎麽辦？怎麽辦？
焦急緊張中的李敏下意識攥緊拳頭，卻忘了自己手裏還拉著女兒李勝美，收緊力道讓李勝美吃痛，小丫頭嗷的一嗓子，哭唧唧的叫出聲來，“媽媽，痛痛！”
李敏醒神，慌亂的松手，趕緊蹲下一把抱起女兒哄，“噢噢，勝美乖，勝美不疼啊，媽媽給我們勝美吹吹，乖啊……”
李勝美的痛呼像一劑緩沖劑，讓劍拔弩張的氣氛得到了緩解。
也是，再惡的人都有向陽的一面，也有在意的軟肋，而李敏的陽，她的軟肋，可以說就是自己的一雙兒女了。
看著她溫柔的抱著女兒哄著，周身母性光輝充斥著，眾人有那麽一瞬間的沈默，有的人想著這人是後媽的同時也是另外兩個孩子的媽，也是一片慈母心腸，將心比心，再怎麽也不可能惡毒到哪裏去。
有的人卻覺得這一幕越發的刺眼，對自己的兒女如珠如寶，對人家的孩子就餓死打殺，著實讓人厭惡。
短暫的沈默讓李敏有了喘息，還是比較會察言觀色的李敏看到眾人神色，她眼珠轉了轉，一邊摟著女兒哦哦哄著，一邊試探著開口。
“諸位鄰居，各位工友，不是我想狡辯，實在是事情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也難啊……”，緊要關頭，李敏驀地想起離家前家裏空了的碗櫥，心說也不等留著把柄一起收拾死丫崽子了，事有輕重緩急，先過了眼下這關再說。
於是她晃著懷裏的女兒，硬給自己逼出幾滴淚，面帶委屈的看向眾人。
“實在是……唉，我也不瞞著了，我昨個讓這孩子洗碗，這孩子估計是心裏記恨我，好好一盆子碗盤，她都給我糟踐了，家裏碗櫥都空了，我看著心疼啊！可憐我是當人後娘的人，幹什麽都是錯的，前頭的孩子我打不得罵不得，打了是虐待，罵了是心毒，可孩子不學好，我當人娘的總得教育吧？要不然回頭老李找我，我怎麽辦？
可大家也知道，如今的日子不好過，家裏什麽不精貴？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那是恨不得一個錢掰成兩半花，結果這孩子卻故意找茬糟踐，那麽多碗啊，那麽多錢啊……大家說說，換成是你們家的孩子這樣，你們不氣不心疼不想打孩子嗎？”
眾人沈默，換做自家娃一氣打了這麽多碗，肯定逃不脫一頓暴打。
見眾人神色變了，好多人不由跟著點頭，李敏暗笑，繼續再接再厲賣委屈。
“當時我那個氣啊，我問她，她還不肯承認，死倔死倔的，那模樣噎死個人！我氣的倒是想打她好好教訓一頓來著，可我是後娘啊，後娘不好當，怎麽做怎麽錯，我能怎麽辦呢？孩子不能打不能罵的，所以我就想著要不然給她長個記心，讓她以後不敢再亂來，加上當時我在氣頭上，便領著娃兒回了娘家。
我也是當媽的人，回頭氣過了也著急，也怕孩子餓出個好歹來，不顧家裏的挽留就要往回趕的，只是那時候天色晚，大家也是知道的，我娘家路遠在鄉下，夜裏根本就沒車回，好不容易天亮了我準備往回趕，卻還帶著兩個孩子不利索，又倒黴催的沒碰上車，這不時間晚了些叫大家看了笑話是我的不是，可我真心不是針對孩子，沒想著要餓著她！”
眾人一聽，好像也是這麽一回事，有的不由點頭覺得也沒錯，有的神色露出尷尬。
李敏見狀，暗自一笑，心說論巧辯還得是自己，結果笑不達眼底，一道帶著氣憤的威嚴聲音猛地插了進來。
“你放屁！李敏你說的這是什麽怪話？啊？我問你？什麽叫孩子死倔死倔不肯承認？什麽叫你心疼，在氣頭上你才回的娘家？都是狗屁！娃兒洗碗，當時我老婆子就在場，內情到底如何，你知道，我知道，孩子也知道，你不要以為孩子不吭聲，你巧辯兩句就能揭過這一茬，你這嘴巴也是夠厲害的，嘴皮子上下一番，黑的都給你說成白的，別人不知道內情信了你的鬼話，我卻不信，你說的鬼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吳老太一直沒走，聽著李敏的狡辯，看著她的作態，再看眾人還真就給她騙住了，饒是老太太脾氣再和善，當初跟李星保證要給她作證的老太太就氣狠了，當即跳出來指證李敏。
“大家別給她騙了！我們水房的水臺有多高大家夥是知道的吧？昨個星星娃端著一盆子碗出來洗我就看到了，可憐她小小一個人，晃晃悠悠的站在小板凳上，還不忘了認認真真的洗碗，孩子三寸高，人小力氣小，估計也是頭一回幹活不麻溜，所以打了個碗，這不是很正常的麽？孩子當時就嚇壞了，我聽了動靜出來還安慰孩子來著，後來幫著孩子清理了碎片，剩下的碗孩子洗的可好了。”
這時候馬蘭花也適時的站出來力挺老太太，“對對對，吳嬸子說的對，昨個中午我趕著上班的時候就見星星端著一大盆碗出來洗，當時我還說李敏這後娘心狠，明知道那麽點大的孩子都沒有臺子高，卻偏還讓孩子來洗碗，她要是心疼碗怎麽不自己來洗？怎麽不讓她兒子來洗？可憐的娃，她踩著洗碗的小板凳還是我給端的呢！”
眾人一聽，心又偏了，李敏見情勢不好，嘴巴動動又要辯駁，邊上一直冷冷盯著她的吳奶奶就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一般，一根本不給她機會繼續曝真相。
“說來都怪我這個老不死的，娃兒打了一個碗，本身就心疼害怕的不行，就是這樣碗也都好好洗碗了，要不是後頭她小小一個搖搖晃晃的爬上桌子放碗，我見了心驚就喊了那麽一嗓子嚇了娃兒一跳，娃兒也不至於把那些碗都給打了。
說來說去都怪我老婆子不好，你這後娘真要追究，大不了我這老不死的把碗賠給你，你莫要為難一個孩子，拿著孩子做筏子，說什麽後娘難當要給孩子長記性，我只問你，若是你的親生兒女幹了這樣的事情，你舍得餓孩子一天一夜給長記性嗎？啊？還沒車坐，趕不回來，呸，若是你的王明一個人留在家，你不要說沒車坐，怕是打著火把連夜爬也要爬回來吧？
而且，哼！不是我非要說出來指責你什麽，當時孩子打了碗害怕，我這老不死的就跟孩子保證了，說到時候你要是問起來我給她做證，為此我一直留心著你，就等著到時候上門給你解釋，結果呢？結果昨個你不聞不問，這時候倒是跑出來說孩子錯了，給孩子長記性，說什麽給氣糊塗了，我呸！我老太婆還沒聾沒瞎呢，大家也沒聾沒瞎，自己毒還拿孩子做筏子，你可真有良心。”
平日裏吳奶奶多好的一個人，在樓裏口碑極好，她的話大家都是信的。
果然，剛才還動搖的人群中就有人站出來，“吳嬸子的為人我們是知道的，老人家是再和善不過，廠裏住了這麽多年從沒有跟人吵過嘴，我信吳奶奶。”
“對，我也站吳嬸子。”
馬蘭芳更是雙手抱胸，站在樓梯口睨看著下頭的李敏鄙夷道：“這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李敏，你說的再好聽，也經不起講究，你要是真如你自己說的那樣無辜，那別收羅光家裏的米糧啊？只這一條，我馬蘭芳就不信你不是故意的！”
小林也跟著插嘴，“我說李姐，你不說只是為了讓星星長記性，也一直擔心記掛著星星，只不過是因為王明跟勝美才耽擱到現在麽？好，別的都不說，大家也可以暫且信你一回，不過這個點到家，你們母子三個定是吃過了的吧？那麽請問星星這孩子的飯呢，你可帶了一口？”
那自然是沒有帶的，不要說一口，半口都沒有。
吳奶奶、馬蘭花、小林等人出馬，層層遞進聯手揭破了李敏的臉皮，瞬間讓李敏無地自容，辯無可辯。
饒是這樣，李敏都不接受這麽個結果，也怕事情就這麽下了定論，自己以後在樓裏擡不起頭來，人人見了自己都要說一聲是狠毒後媽不說，老李回來知道今日這一遭丟了他t的臉，他也決計不會放過自己。
不行，自己絕對不能戴上惡毒後媽的頭銜，可怎麽辦呢？她眼下又該該怎麽辯駁翻身？
越想越急，越想越慌，著急驚慌間，剛才的假哭變成了悲從心來的真哭，加上懷裏被摟緊的李勝美吃痛跟著嗷嗷叫，李敏眼睛一紅，眼淚啪啪的掉，模樣看著好不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家欺負了她一般。
“同志們，工友們，嗚嗚嗚，我，我錯了，我承認剛才我是急了才說了假話，是我不對，我錯了，可我也不想的，嗚嗚嗚……我，我，實在是我家出事啦！嗚嗚嗚，昨個傍晚我突然收到消息說我娘家媽摔了，傷的不輕腿都斷了，嗚嗚嗚……可憐我娘家窮，吃了上頓兒沒下頓，我也是實在沒辦法，這才不得已收拾東西回了娘家探望，一時間忘了星星這孩子，不是存心掏空家裏不給孩子吃飯，嗚嗚嗚……
是，我承認自己突然再當了後媽心裏不平衡，突然被塞了個孩子覺得委屈上當，可我真沒那個害人的心，也我因為娘家出事心裏頭急，孩子又新來的我還沒適應她的存在，這才，這才一時情急給忘了……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為著照料我媽，我才耽擱到了現在，不是故意不回，我真不是故意的……”
既然硬的不行，狡辯也不行，那就來軟的賣慘博同情好了。
果然，這些聽風就是雨的家夥最好騙。
“嗨，那你倒是早說啊，早說不就沒這個事了麽，幹嘛拿著孩子做筏子？”
“就是說，就是說……”
李敏瑟縮著委委屈屈，“我，我這不是被大家一說給嚇到了，因著孩子的事情給你們說懵了麽，加上我又害怕老李知道我貼娘家來回頭收拾我，所以，所以我就腦子一糊塗辦了錯事，嗚嗚嗚……”
“唉，女人難做，後媽也難做，誰也不想的，看著事情給鬧的！”
這時候的人啊就是質樸，眾人被李敏這麽一哭一說，而且人家娘家媽腿都斷了，還不惜自曝其短，眾人心裏也跟著不忍，註意力也瞬間被轉移，事情就這麽被李敏給扯了過去。
畢竟這時候好多女人都貼娘家，可丈夫要是知道如李敏這樣一下子貼的多了，怕是要拳腳相向的，以己度人，也都覺得李敏可憐，加上她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想著娃兒以後還得跟著她過日子，眾人心裏一軟忙就打圓場當和事佬，這個一言，那個一語的跟著勸。
“算了算了，都不容易，可憐見的。”
“唉，其實後媽也難當。”
“孩子也可憐。”
“小李也不是故意的。”
“李敏啊，今個就算了，不過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麽糟踐孩子，拿孩子做筏子了，後娘也是娘，你既然進了李家的門，當了孩子的娘，不管親後，都得好好帶孩子。”
“對，是這麽個理，你也別哭了，趕緊的起來收拾收拾，星星娃還沒吃飯呢，你要是還有良心，真覺得自己錯了就趕緊給娃做口吃的。”
“對對對，你不僅今個要做，以後也要好好做，可不能再把娃兒給忘了，讓孩子饑一頓飽一頓的，要是你再這樣，可別管我們大家不講情面再罵你。”
“對，李敏你可得把心給放端正了，再要出事，我們就直接找廠領導了，要知道星星可是烈士的孩子。”
李星：該死的，事情又被後娘俯首做低的給賣慘賣過去了，見眾人都如此，李星做的作罷暫時退了一步，不過她也不急，只要後娘不再惹她，她其實也不想搞事，那就暫且先這樣吧。
……
自打李敏被眾人指著鼻子訓過一場後，李敏人倒是縮了脖子乖覺了不少。
起先顧忌著大家夥的監督還老實，忍著懶筋日日買菜家裏做飯吃，可後來看李星這死丫崽子日日甩手等著自己伺候，吃完一抹嘴溜溜達達就下桌屁事不幹的模樣就氣不過，感情她這是成了死丫崽子的老媽子了啦？可憑什麽呀？
而且接連做了這些天的飯，她也累啊，要知道以前的時候，一月到頭自己也就只有男人家來的幾天才下廚，大多的時候她都是帶著孩子去吃食堂，或者回娘家媽家改善夥食的。
這麽一想，心覺不平的李敏，才被壓服下去的怨懟不自覺冒頭，好在她也不敢立即發作，畢竟樓子裏那些愛攬閑事的家夥可還盯著自己呢，思來想去，暗暗做了好久的計劃，這日李敏就一改作態，早上兒子出門的時候她偷摸跟兒子叮囑了幾句，送走兒子，李敏拿了個布包裝好了飯盒，領著女兒李勝美就出了門。
因著舍不得花錢，李敏一直舍不得把李勝美送去托兒所，哪怕廠裏的托兒所有優待，每月只需要交夥食費都不行，想著自己沒工作，也是為了摳唆那幾塊錢，李敏就自己帶，卻也不好好帶，日日就抱著女兒在廠裏場外，縣裏鄉下的溜達逛街，閑聊打屁加八卦。
這不，帶著李勝美在廠裏晃悠到了臨近中午，在廠門口等著兒子放學，等到人後，母子三人相協來了食堂，要了三個菜，一葷兩素，母子三個狼吞虎咽，吃的滿嘴流油，吃的桌子上是一片狼藉，最後了連唯一的辣椒炒肉盤子底都被王明拌了飯，兩道素菜也吃的只剩下一個盤子底了。
李敏才一抹嘴，掏出個半大的搪瓷缸子又去窗口摳唆的打了一兩飯，端著回來把素菜底子連帶湯就往搪瓷缸裏呱啦，還惹得扒盤底子的王明不滿。
“媽你幹嘛，我還沒吃完呢，你怎麽把菜都給我兜擼走啦？”
李敏動作不停，白了兒子一眼。
“行了，肉都叫你給吃完了你嚎啥呀，家裏還有個討債鬼呢，不帶點飯回去回頭那死丫崽子到處一嚷嚷，樓裏那些煩人精又來教訓我，兒子，那些人罵你媽我事小，你爸要是嫌丟臉，回頭斷了我們母子每月的供給才事大！還是說兒子，你以後都不想吃肉了嗎？”
“那不成！”，不讓他吃肉那不是要他的命？護食的王明想也不想的搖頭，“媽你以前不是說這家裏的一切都是我的麽，新來的死丫頭特別討厭，不僅跟我搶床搶房，吃了我的餅幹奶糖，還跟我搶肉吃，太可惡了！媽，你倒是趕緊的給她趕走啊，就跟當初趕鄉下那死丫頭一樣唄。”
對於親娘的手段，王明還是十分信任的。
李敏把最後一點湯汁刮搪瓷缸裏，沾著油水的手送進口裏嗦吧著，回頭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行了，這話是能在外頭說的？趕緊的，吃好了沒，吃好了就家去吧，回頭那死丫崽子等久了怕是又要鬧妖。”
“嘁，媽，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厲害了，一個死丫頭而已，回頭你看我的，看我不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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