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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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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心

許記淮大概是剛從公司回來, 身上還穿著西裝,但並不太工整,衣服前t面起了一點褶皺, 領帶也有一點點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趕過來的緣故。

蘇時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頷首打了個招呼:“許少。”

可能是於笛昨晚和他說了她會過來, 許記淮見到蘇時的時候並不驚訝, 他稍微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卻沒看她, 視線落在她身後的於笛身上, 緩聲說:“不用這麽叫我, 叫我名字就好。”

“我是來接於笛的。”

蘇時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確認沒有任何煩躁或欺騙的情緒藏在裏面。

也就是說, 許記淮今天過來哄人回家,是完全心甘情願的。

她側過身讓他進來。

送蓋澆飯的騎手也很會挑時間, 在這個時候剛好送到。蘇時道了謝,接過外賣袋子和許記淮一起進了門。

於笛從蘇時開門就發現了不對勁,見是許記淮,聲音聽起來有些慌亂:“你怎麽來了?”

許記淮走到她跟前, 語氣無奈:“再不來老婆都沒了。”

“老婆什麽老婆......你明明一點都不在乎我這個身份, 還光明正大地帶女人回家。”昨晚和蘇時說的時候還好好的, 今天站在許記淮面前,於笛就覺得自己超級委屈, 眼淚決了堤, 不停地往外流。

“哪有, 我明明很在乎。”許記淮沒哄過女人,看於笛哭成這樣只覺得心都揪起來了, 他把人攬進懷裏:“我那天一回家,那女人就在家了,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麽進來的。”

蘇時還拎著外賣袋子站在玄關那,覺得面對此情此景,自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尷尬,真的很尷尬。

然而客廳的兩個人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並沒有要管她的意思,她只好裝作透明人,拎著兩碗蓋澆飯躲進了房間避避風頭。

於笛房間的隔音很好,蘇時一邊吃飯一邊想聽聽門外到底什麽動靜,但什麽都聽不見。時間過了十幾分鐘,等她合上飯盒的蓋子,於笛才開門進來。

“怎麽樣了?”蘇時問。

“好像是我誤會他了......”於笛還紅著眼眶,蹲在衣櫃那收拾自己的衣服。

她前天出來得急,只帶了幾件衣服,還非要裝模做樣地塞進行李箱裏帶出來,搞得好像很嚴重一樣。

她吸了吸鼻子,給蘇時解釋了一遍:“許記淮之前去了某個飯局,那女人是其中一個公司老總帶來的,是個小明星,可能就想攀高枝吧。家裏的阿姨前天以為是我的朋友,就直接放她進來了。”

於笛還帶著點哭腔,說話斷斷續續的。蘇時聽完,自己在腦子裏捋了一遍,又問:“所以你就被人家三言兩語哄好了?”

“也不是三言兩語。”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許記淮說托人從國外給我帶了上次我沒買到的那只金扣Birkin。”

蘇時輕哼一聲。

果然是許記淮。豪擲百萬就為哄老婆開心。

她又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心裏莫名甜滋滋的。

疼老婆這件事,池煜認第二,好像沒人敢認第一,就連她爸也比不過。

於笛終於收好了衣服,把箱子拉鏈拉好,然後立起來,“許記淮還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你等下走的時候記得關好門。”

“......”蘇時表情冷了下來。

好絕情的女人,所以我在你這是招手即來揮手即去的存在嗎?

於笛這時候變聰明了,像是聽到了她心底的聲音,跑過來親了她一口,還不忘拿走桌上剩下的那盒蓋澆飯,“我永遠愛你寶貝。”

蘇時嫌惡地抹了一把臉。

愛個屁。

無語。

-

“下巴再擡高點。”

“臉稍微往左邊側一點。”

“燈光師的光再打高一點。”

“好,眼神不錯,池老師堅持一下。”

攝影師透過鏡頭看著面前的人,襯衫的紐扣解開兩顆,結實的胸膛隨著他的呼吸微微上下起伏著,明明眉眼冷峭,可深眸裏透出來的目光又帶著溫度。

“哢嚓”一聲,快門按下。

“好的,我們這套衣服拍完了,帶池老師去換下一套。”

趁著池煜去換衣服的間隙,攝影師把剛剛拍的照片導入電腦,一張一張地檢查,怎麽看怎麽喜歡。

池煜能登頂是有原因的,這張臉就像是老天爺賞飯吃一樣。

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個人,攝影師往旁邊一看,差點尖叫出聲:“蘇小姐?”

蘇時很少出現在池煜工作的地方,一般這些圈裏人也只能在新聞上看見她。這回見到真人了,難免驚詫。“是過來找池老師的嗎?”他問。

蘇時微笑著點頭:“我就過來看看,他在哪?”

“他剛剛去換衣服了,現在估計在補妝。他的休息室就在那邊走廊盡頭的倒數第二間。”攝影師很好心地給蘇時指路。

“好,謝謝。”

蘇時已經走遠,攝影師還在那盯著她的背影發呆,不由得心生感慨。怪不得池煜公開戀情後,雖然有黑子罵蘇時,但從沒有人說她配不上他。蘇時不愧是能拿下頂流的女人,這身段,這氣場,確實讓人無可挑剔。

整個走廊都沒有人,所有工作人員都在棚裏忙活著,似乎沒有人會來這邊。

蘇時按照攝影師說的來到那扇門前,剛擡起手想敲門,就聽到了透過門縫傳出來的爭執聲。

其中一個聲音很熟悉,是池煜的。

她擰眉,要敲門的手收了回來。

“上次你要錢我也給你錢了,你還想怎麽樣?”

蘇時從沒聽過池煜這麽冰冷的聲音。

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池煜永遠都是百般溫柔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陽光之下的冰川漸融,頂部的積雪化成水,涓涓細流匯入暖洋,誰都忘了冰川還是冰川的事實。

“上次的三百萬花完了,你再給我點。”那人的語氣也不太好,“你別忘了,你還有贍養我的義務呢。”

“贍養你的義務?”池煜聽笑了,“那也得你先撫養我長大成人才行。”

對方被池煜的態度搞得耐心盡失,或是害怕自己真拿不到錢,聲調提高了些:“咱們之間的事情很簡單,你給我錢,我就走。”

“不然我可往外喊了,”他頓了頓,嗓音裏染上了一些令人聽著就生厭的笑意。

蘇時的瞳孔跟著睜大。

“你應該不會介意,外面那些人知道我是你爸的事吧?”

-

日暮時分,夕陽西下的前一刻鐘光景,聚集在一起的雲層慢慢散開,暖紅色的光束從雲團縫隙中奔湧出來。

攝影師按下最後一次快門,低頭檢查了一下拍出來的效果,隨即高呵一聲:“ok,收工,大家今天辛苦。”

池煜從拍攝狀態中走出來,擡手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走回休息室換衣服。

等他卸完妝換好衣服後從休息室出來,攝影師碰巧從旁邊經過,還笑著打趣他:“池老師,有女朋友探班好幸福哦。”

池煜一楞:“什麽女朋友?”

攝影師眨了幾下眼睛,有些懵了:“剛剛你女朋友來棚裏了啊,我還跟她說了你休息室的位置,她就去找你了。”

“你沒見到她嗎?”

那他剛剛見到的漂亮女人是誰?是撞鬼了嗎?攝影師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什麽時候?”池煜的臉沈了下來。

攝影師想了想,回答:“就你拍完第二套衣服回休息室補妝的時候。”

操。

池煜沒來得及跟攝影師打招呼就跑了出去。

媽的。那正是他跟池書良起爭執的時候。

留在原地的攝影師一臉懵逼,這兩人搞毛啊,情侶間新的情趣嗎?他沒想通,歪了下腦袋,繼續回到電腦前收拾自己的東西。

-

臨近飯點,路上的車不少,池煜一路飆車,腳踩著油門就沒松過,握著方向盤的手也沁滿汗,跟旁邊的車上演公路版生死時速,把時間硬生生壓縮了一半。

好不容易回到家門口,他卻突然害怕起來。

他知道蘇時一定在裏面,此時面對著緊閉的大門,只覺得全身都無力,失去了開門的勇氣。

蘇時是多聰明的女生,這件事情如果她想調查,以她的能力,一定能查出一些東西。可她沒有,即使懷疑他欺瞞她,也依然給他解釋的機會,依然選擇相信他。

她現在對他一定失望透了。

池煜手撐著門t外冰冷又堅硬的墻壁,閉上眼,深深吐了幾口氣。

這是他的錯,他需要面對。

過了幾秒,門被打開。

屋子裏開著燈,很亮堂,蘇時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沒玩手機也沒看電視,就只是安靜地坐著,腳邊放著一個行李箱。

池煜擡腳走了進去,覺得雙腿像綁上了鉛塊一樣,每一步都很艱難。

他目光落在行李箱上,嘴裏溢出苦味:“什麽意思?”

蘇時沒看他,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十指交纏的雙手,輕聲問:“你什麽意思?”

池煜沒接話。他沒想好措辭,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跟她解釋。

整個屋子安靜得落針可辨。

蘇時坐在那,能感受到現在很平靜,心跳規律地在胸腔裏跳動著,沒有一點被打亂的痕跡。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崩潰的時候已經過去。

她在房門外聽到那句“我是你爸”的瞬間,內心深處的平靜就已經被打破了。

蘇時有點想笑。她給過池煜的機會太多太多,她一直期待著自己也能被他信任。

可最後換來的結局是這樣的——他連他爸一直在找他要錢都不願意跟她說。甚至為了隱瞞她,還編出謊話來騙她。

其實她也站在池煜的角度想過,他可能是不想把負能量傳遞給她,又或者是想在她面前留存最後一點男人的面子。

可如果是這樣,他把她蘇時當成什麽了?脆弱的嬌花?還是高高在上所謂的豪門大小姐。

她想要的不過就是和他並肩面對而已,無論是痛苦或是困難。有這麽難嗎?她不理解。

好一會,蘇時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擡起頭來望著池煜: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池煜沒有看她的眼睛,也沒有靠近,只是低頭站在旁邊,聞言垂在褲縫旁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他會跟她說,但不是現在。

池書良這些年威脅他拿到的錢早已遠遠超過敲詐勒索罪的定義範疇,但由於他和池書良的特殊關系,要給池書良定罪並不容易。從上次池書良拿蘇時來威脅他,池煜就做好了準備,最近幾個月一直秘密地跟律師朋友在忙這件事情。

壞人需要被繩之以法。即使這個人是他血緣關系上的父親,也必須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一個拋妻棄子眼裏只有錢的賭徒,在無路可走的時候什麽事幹不出來。目前來說,蘇時知道的越少越好,他不想再增加這件事的不可控因素了。

池煜喉結一滾:“沒有。”

“好。”蘇時聽到答案並不意外,只是點點頭,從沙發上站起來,拉過旁邊的行李箱就往外走。

手腕被人一把扯住。

她看不見池煜的臉,只能聽見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不易察覺的悲傷。他問:“去哪?”

蘇時扭頭看了一眼扣住自己手腕的修長五指,用力想掙脫。

池煜下了狠勁,根本掙脫不開。

她幹脆不動了,也不和他硬剛,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弄疼我了。”

果然,下一秒手腕的力道就小了,蘇時趁機抽出自己的手。

出門之前,她扭頭看了一眼池煜,男人沒有回頭,原本挺括的背在燈光下顯得佝僂了一點。

心臟猛地被什麽東西刺痛了,甚至比剛剛她在門外聽到真相的時候更痛。

眼前變得模糊,蘇時薄唇顏色蒼白,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話說出口:

“我覺得,我們應該彼此冷靜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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