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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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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臉

這樣尷尬的場面其實並不是第一次發生, 讀書那時候也有過,不過比起今天,那時候臉皮更薄一些。

都是半大的孩子, 在某些尷尬上從容不了。

裴溪屏住呼吸, 隔壁的聲音越界了,直接入她的耳廓,男人是一邊談論著飯桌上的女同事,從衣著樣貌再到行為舉止。

言語是不堪入耳的。

每一句話似乎都是在說,對方今天的穿著是為他。

這些事情在職場上特別多,裴溪剛畢業上班那會兒公司也有這樣的人。

周嶼淮見她聽得認真,也留意了一下。

直到隔間的傳來沖水的聲音,然後廁所門“砰”一聲閉上, 腳步聲漸漸遠去。

空間有幾秒陷入始料未及的安靜。

“不要臉。”裴溪暗暗罵了幾句,她看到這樣的人是真的很生氣, 親耳聽到的時候更是憤憤不平。

周嶼淮眉眼上揚, 端詳著笑意深了些,裴溪這個樣子像是炸毛的小兔子, 如果自己沒有扣著她的腰身, 怕是這人下一秒就會沖出去打抱不平。

“你說他是不是不要臉?”裴溪罵完了後還問周嶼淮。

周嶼淮極其自然地低頭輕微笑了笑:“是,不要臉。”

他給的情緒價值拉得極滿, 不管怎麽樣, 先陪著裴溪罵了再說, 裴溪以前就是這樣。

在讀大學那會兒,某個周末兩個人一起到外面吃飯,裴溪不喜歡點菜, 所以都是他來做,時不時擡頭問裴溪的意見。

當時隔壁有一桌情侶, 飯吃到了一半,女生抱怨著工作上的事兒,吐槽著老板不人道的規定,或許是男生心情不太好,沒有聽得仔細。

女生當時態度還是保持著平和慢慢說,對方就不耐煩了呀,男生直接對著她吼了兩句。

就這樣兩人開始吵了起來,一吵架就是各種難聽的話,誰也不讓著誰。

女生說話有收著,情緒更為穩定一些,大概率是考慮到在公眾場合,不太體面。所以到最後不吵了,也不回應男生,悶頭吃著碗裏的東西。

但燈草一旦被火星點著,便有了燎原之勢。男生不依不饒繼續說著,從家務事到女生的習慣,大大小小都開始抱怨。

吵架就是這樣的,從來不會在乎對方的感受,只顧著當下自己的委屈。

裴溪比較虎,年輕啊,出頭的時候總是一腔熱忱,擡了擡下巴提醒:“我說,人家女孩都沒說話了,你少說兩句,公眾場合,大家都要吃飯。”

男生當時轉過來,對外人的態度收斂了一些,也沒說什麽就坐下了。

但對面那女孩就開始哭,咬著筷子頭,悶悶地哭,不發出一點聲音。

那時候裴溪就覺得這樣的方式特別不好,男生索性也不吃飯了,筷子一扔人就走了。

那鍋裏的湯水就在這樣的動作下迸濺出來,彈了女生一臉。

女生當即哭出了聲,在眾目睽睽下宣洩著微屈,到底是忍了多久才有了現在哭鬧的動作。

裴溪扯了兩張紙巾遞過去,回到原位時跟周嶼淮吐槽著:“那男生脾氣怎麽這麽差?公眾場合對著自己女朋友那樣吼,像話嗎?”

周嶼淮當時沒有說話,只是在聽到最後一句反問才擡頭看她,裴溪正盯著他看,神情是在等他的回答,於是他點頭附和:“不像話。”

“吃這個嗎?”周嶼淮回答完了以後,手腕一轉將菜單給她,試圖繞開話。

“我都可以。”

裴溪比較容易被轉移,不是忘了,只是在適應他的世界。

周嶼淮深吸一口氣,回憶斷開閘,裴溪現在的樣子就和那時候挺像的。

洗手間外也沒有了別的聲音,裴溪呼出一口氣,將那些潛藏在喉嚨裏的紛紛不平統統呼出來,試圖讓其煙消雲散。

周嶼淮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低眸看她問:“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裴溪後背抵著門板,置身於這樣的空間下,她提心吊膽,多說一句都怕有人進來。

“別跟我在男廁所說話。”她手指擰著門鎖,試圖打開門。

周嶼淮心一沈握住她的手腕將人直接拽回來再次壓在門板上,這次沒有再說一句話,直接附身吻住對方。

另一只手將禁錮的腰身慢慢收緊,讓對方整個人都貼在他胸膛。

在觸碰到柔軟的那一瞬,周嶼淮的動作用力了些,強有力的占有欲沈重往下墜,好似是在發洩剛剛的醋意。

裴溪被這樣的動作搞得窒息,胸口變得沈悶,沒有防備的接收著對方渡來的氣息,直到腦子開始竄上空白,她才試圖推了一下。

她的聲音含糊不清:“誰家好人在廁所接吻,你放開。”

周嶼淮不聽,手扣得更緊了,給了裴溪一點換氣的機會,緊接著不由分說的繼續扣壓住,這一次稍微變得溫柔了些許。

輕舔慢舐地覆蓋著溫熱,直到聽到裴溪呼吸紊亂,挨著的面頰變得滾燙,他這時候才放開。

裴溪一張臉染得通紅,一直到耳垂都是淡淡的粉色,在廁所微黃的光照下,柔和了不少。

“你在吃什麽醋?”裴溪這時候算是看出來了,從周嶼淮將她堵在廁所裏說的第一句話開始,這個人就像是泡在醋壇子裏那般。

周嶼淮一臉平靜,實則欲蓋彌彰,移開眼,低頭一笑,然後擡起時,那眸光裏像是想要將她吞噬的黑洞。

“你總算看出來了。”

他毫不避諱地承認,瞳孔裏都是裴溪。

裴溪笑容僵了,眉頭慢慢擰在一起,她用氣息說著話,這樣的方式聲音能降低許多。

“你......”

打直球的方式對堵住一個人的嘴,所有的想好的措辭,打好的草稿此刻都是用不上,這一招是必殺技。

裴溪特別吃這一套。

周嶼淮用一副驕矜的姿態蓋著那股卑微,不看裴溪,佯裝強硬說:“說出來顯得我小氣,我確實不高興,怎麽哄你自己看著辦吧。”

裴溪更為詫異了,收斂著自己的態度:“哄什麽?你亂吃醋我還得哄你,我還不高興了。”

她和陸祁之間真的很正常,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沒有半點逾越的跡象,起碼她是,可以理直氣壯。

裴溪推開他,扭開廁所門直接沖了出去,在剛踏出洗手間時,迎面走來一個男人,看著她出來了,於是轉彎去了隔壁廁所。

在裴溪的腳步聲中,忽然聽到了一聲女高音。

她腳步停在了原地,往後看去,剛剛那個男人狼狽的從女洗手間跑了出來,一頭紮進男洗手間。

周嶼淮也是在這時候出來的。

兩個人隔著半米的距離對視著,一個帶著些驕矜,一個寵溺得又不得不低頭。

“對了,今天下午,你說要跟我算什麽賬?”裴溪擡了擡下巴問他。

在回包房的這段路上,周嶼淮原先的姿態收了收,輕松地移動開眼神。

“你忘了一件事。”

周嶼淮就在這時候提了。

“什麽事?”裴溪跟他並肩走著,這裏到包間的位置並不遠,所以兩個人步子都放慢了些。

“你知不知道男朋友有什麽作用?”

“作用?”裴溪臉上的緋紅消了消,出來後被過道的風一吹心情也舒緩了不少。

裴溪慢慢回:“打手,錢包,暖床。”

她用平靜地語調來調侃,話真t真切切地。

周嶼淮臉輕微煞了下,太陽穴就跟著發緊,這個話沒什麽錯,他扭頭看裴溪,就站在走廊裏。

這個點上菜的服務員也少了,裴溪見他停下步子,跟著停下看他,問:“我說的不對?”

周嶼淮很有耐心地接收著她的視線,那種耐心是裴溪談戀愛以前從未見過的,只有在周嶼淮這兒,她才看到過。

“以後你要做什麽就交給我,你永遠不需要低頭,知不知道?”周嶼淮聲音很清晰,就是實實在在地傳達這句話,只有這樣的話,不是商量的語氣。

裴溪睫毛一閃,當即沈默了。

她不低頭,但會吃虧,大概到現在她剩下的唯一不能有驕矜,她只能用理性來生存,而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她的言行的確是不夠理性。

“你不怪我?”

裴溪聲音清透,因為她動手,在這一場理論中是不占上風的,周嶼淮給的賠償是讓對方不再較真誰先動手的問題。

而現實就是這樣,誰先動手誰就輸了。

裴溪雖然嘴上硬要報警,但如果真的較真起來,她會很害怕,她怕有人問起她的父母,怕有人再翻出那年車落水的事情。

這些都是她的秘密,周嶼淮似乎就是在很小心地守護著這些秘密。

“怪。”周嶼淮伸手將她亂掉的頭發理順,唇角邊上微微揚著,又有種無奈,“我怪你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下次別沖動,傷了你怎麽辦?”

“嗯。”

裴溪眼睛幹幹的,幹到周嶼淮再多說一個字,她就會忍不住讓一層水霧充斥淚膜。

她感性,又不夠理性,她是矛盾的,當下的她也是不夠成熟的。

“走吧,先進去。”周嶼淮推開了包房的門,讓裴溪先進去。

他們回來的時候,裴溪眼神從於梔那兒繞到了陸祁身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出去,同時回來,陸祁眼眸底下掠過一絲黯淡。

於梔問裴溪:“王北的遺物有什麽特別的嗎?”

裴溪做這一行挺久了,遺物中解讀的東西,其實憑心來感受的話,是能十有八九推出些死者生前的故事。

逝者也是會說話的。

裴溪碗裏剩下的一塊魚肉冷了,她把魚夾進盤子裏回:“特別的沒有發現,因為時間緊迫,只歸類了,沒怎麽看。”

“那東西呢?”於梔接著問。

於梔在負責王氏集團詐騙案,是被告方律師,在最大程度上試著翻案,於梔這一行也是矛盾的。

“工作室,怎麽了?”

裴溪會先把東西帶回去,然後明天專程去醫院找王北的母親,再問王北母親的意思。

“我想看看,方便嗎?”

陸祁開口了,他問這句話後,還看了一眼周嶼淮,那個眼神極其細微,但還是被裴溪觀察到了。

裴溪沒有回答,倒不是別的,而是這些東西需要征求委托人的意見才行。

“我懂,要王北母親同意。”陸祁先替她說了。

“我明天我要去一趟醫院,如果你要翻看遺物的話,跟我一塊過去吧。”

裴溪是主動提出來的,陸祁嘴上說要弄清楚王北自殺和學校沒有一點關系,所以想翻看遺物,但這些都是警方的活兒才對。

裴溪這時候問了:“你為什麽要查?”

她這一問到了點上,所有人都看向陸祁,每個人心裏都是清楚的,陸祁對這件事似乎是很了解,勸說周嶼淮不要參與,但自己又明明在無形中往上貼近。

陸祁當時沈默一秒,沒有說話。

手裏的筷子輕松點在碗中間,眸光上帶著些疲倦。

“暫時不太方便說。”

陸祁沒有不給解釋,也不會給理由搪塞,這樣夠直接的人,隨時都顯露著真誠。

大家都不再問,吃過飯後,於梔坐的陸祁的車回去,而周嶼淮讓司機留了鑰匙自己送她走。

時間剛過九點,這一頓飯吃的算久。

沒怎麽聊以前的事情,都是在談近幾年的近況,當然,說話最多的就是於梔了。

霓虹閃爍,車穿過隧道路過了北海最繁華的地段,裴溪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了周嶼淮住的地方,高樓巍聳立在璀璨上,那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

她問:“你還回過南城嗎?”

周嶼淮不是南城人,以前在南城是因為,老爺子還沒把家裏的企業交給周嶼淮父親,而是先將人調去了南城,解決南城那一遭爛攤子。

所以走的時候,夫妻兩就把孩子放在了北海,讓周彥帶著,老爺子是默許的,因為在老爺子眼裏,周嶼淮的父親不是個合格的掌權人。

周家也是很覆雜,豪門內皆是些狗血奇幻,好在到了周嶼淮父親這一脈旁支是不多的,老爺子喜的也只有這個孫子。

這些事情,都是裴溪讀書那會兒聽陸祁講的。

所以南城只是周嶼淮那時候的暫居地,從他接手了周氏集團以後,應該很少回過那地方了。

“好幾年沒回去了,你喜歡南城多一點還是北海?”

周嶼淮問她了。

這個問題,裴溪想了一下,她和奶奶的感情是深的,不過自打人去世以後,她沒怎麽回過南城了。

“我也不知道。”裴溪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頭往後靠,呼吸沈沈的,“好像都挺好的。”

的確是都挺好的,哪個地方生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生活。

正聊到這兒,車慢慢駛過巷口,周嶼淮靠邊停了車,安全帶卡扣“哢”一聲松開,同時他從衣兜摸出手機。

裴溪解著安全帶,跨出車門,路燈將她的影子往後拉拽著,周嶼淮站在她旁邊,環視一周看了個光線好的位置。

“回家開車小心。”

她剛說完,手腕被握住,一股力量拽著她往後。

“拍張照,我想你的時候還能看看照片。”

周嶼淮滑著手機屏幕,將她帶到了路燈下,蚊蟲撲著手機屏幕,他手掌輕微掃了掃。

“我給你發兩張行不行?”裴溪看他。

“不太行,我要現拍的。”

周嶼淮半舉著手機,把她拉近後,“哢嚓”一聲摁下拍照鍵。

一張合照定格在手機裏,路燈較為昏暗,閃光燈清晰的拍下了兩個人臉,靠得很近,除了裴溪眼睛因為詫異而拍的大了點以外,這一張照片拍得很好。

“給我看看。”

裴溪偏著頭看,眉心擰在了一起,她本來對照片的要求不高,清晰度和構圖不錯就行了,但這一張有點怪怪的。

“回頭幫我修一下,不然別存。”裴溪有點累,也沒說別的,手一擡背身懶散撒地往工作室走。

“怎麽修?”周嶼淮問,他看這張照片哪兒都滿意。

“調一下眼睛,瘦臉也拉一下吧。”裴溪背對著他回。

做完一天工作是很累的,尤其是下午還打了一架。

周嶼淮站在原地,看著裴溪上樓,他坐回車裏時,沒有著急開車,手腕落在方向盤上,端詳著那張照片。

大指往上一滑,翻出微信找到李喻,先把照片發過去,然後摁住語音:“找個專業的修圖,半個小時後給我。”

李喻回得很快。

[周總,這大半夜的上哪兒找修圖師,我老婆好像能修,您看行嗎?]

周嶼淮思考了一下。

[嗯,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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