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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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北疆這些年因為朝廷不作為, 再加上苛捐雜稅，百姓生活民不聊生，之前鎮遠軍雖然駐紮在這裏, 但是駐疆大吏跟戚將軍並不對付, 鎮遠軍被要求不允許插手北疆事務, 只需要守好邊防就行, 鎮遠軍迎回李昭之後，駐疆大吏第一時間聞風而逃，現在北疆屬於無主之地, 自然誰手裏有兵誰說的算, 李昭也在陪同下走訪了下面的一些村鎮, 發現因為少良田, 糧食的價格居高不下，底層的百姓根本就買不起, 已經發展到賣兒賣女只為一袋子糙米的地步了。
“我記得當初朝廷派了人來調查這邊的地質。”李昭問“那個人叫什麽來著？”
“是田庸。”戚涼遮回答“不過他來這裏沒多久就因為得罪t當時的主官被下放了。”
“都已經在北疆了，還下放？還能放到哪裏去？”
“人現在應該在含谷。”
李昭看了看戚涼遮“顯然你也知道田庸可以改變這裏不能農事的現狀, 為什麽沒把他找回來？”
“田庸這人有些怪脾氣, 而且當時的情況並不適合把人放在鎮北軍中。”
田庸就是個文弱書生, 之前那種混亂的態勢，有人想弄死一個被鎮北軍看重的人真是太容易了。
“不過臣已經派人去找田庸了，想必很快就可以將他帶回來。”
派出去的人是很快回來了, 不過田庸並沒有一起跟著回來，聽下屬說田庸拒絕了招攬之後，李昭覺得這人有點意思。
“他在含谷過的很好？”
下屬搖頭“家徒四壁食不果腹。”
“那為什麽不想來燕軍？”
“他說……他說留在家裏頂多是餓著，來燕軍會沒命。”
李昭沒生氣, 覺得人家不想來也情有可原，畢竟自己現在算是叛軍, 但是被朝廷討伐也正常。
“人才啊……在哪裏都是難事，還有沒有懂農事的？馬上就是要播種的季節了，就算要試錯，也得先有人知道怎麽試才行啊。”李昭嘆氣，這裏什麽都缺，最缺的就是人。
而在含谷，田庸的妻子看著離開的人，忍不住問“就這麽讓他走了？”田庸的妻子是他被驅逐到這裏之後娶得，並不貌美——應該說就算曾經貌美過，也被生活磋磨的只剩下疲憊和蒼老了，他們一家子的衣服都是補丁貼著補丁，瘦骨嶙峋的包在寬大的衣袍裏，如今保暖已是勉強，更不要談美觀。
“他是叛軍，跟叛軍打交道能有什麽好下場？”田庸雖然早就對朝廷失去信心，但是對所謂的昭柔公主也並沒有什麽好感。
田庸的妻子看看正捧著對方隨意扔過來的幹糧啃的孩子，很是動搖“可是咱們家真的沒有吃的了……”
他們夫妻倆只有一兒一女，女兒已經十幾歲了，可以幫著幹活，兒子卻還小，餓的只剩一雙大的嚇人的眼睛。
“我去找找岳父……”田庸咬牙道“我去求求他。”
妻子的母親早逝，父親續娶了新妻，並不待見這個留下的女兒，所以才將她草草嫁給了田庸，不過岳父家日子要比田庸好過不少，靠著打鐵的手藝，在含谷過的還算不錯。
妻子聽到田庸提起自己家，訥訥道“上次已經去過了……”
“我再去一次，”田庸這些年臉皮已經被磨得厚的很“不給我就不走了。”
田庸說去就去，含谷地方並不大，但是他靠雙腳走去岳父家也從早上走到了晚上，離得老遠就聽到有女人在尖銳的哭嚎，他預感有點不妙，不由放慢了腳步，果然，這聲音是從岳父的住處傳出來的，還有鄰居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田庸來的次數不多，但還是有人認出了他。
“你是老寧頭的女婿吧？快走快走，你們不是早就斷絕往來了嗎，可別摻和這攤渾水。”
“發生什麽事了？”
鄰居嘆了口氣“都怪老寧頭後娶的這個，太貪了，人家來收稅，給人家交的是摻了沙子的糧食，膽子多大，這不，被發現了，要把一家子都拖走治罪呢！”
北疆的稅高，含谷的稅更高，這裏天高皇帝遠，縣丞就是土皇帝，知道駐疆官員跑了以後立刻又加了稅而且要立刻收，準備帶著這些東西也跟著跑，但是這個時候百姓留的都是種子，交上去今年沒有收成就是等死，有人想要反抗，都被士兵抓起來處置了，後來就沒人敢了，沒想到這個繼母竟然還敢做小動作。
尖銳的哭聲還在繼續，外面的人能很清楚的聽到裏面的慘叫“放過我兒子吧！他才十歲！我替他去！”
沒有人理會，很快就有人拖著老寧頭和一個孩子走出來，士兵互相交流了什麽，一個道“……女人，年紀還那麽大了……沒用……”
於是他們就只帶走了兩個男人和屋子裏所有能帶走的東西，留下了空蕩蕩的房子給女人。
士兵走了，鄰居們也松了口氣，低聲互相交流“幸好咱們沒有這麽做……”
“當時我就說了不行，現在縣丞就想找個借口抄人家呢！”
“但是沒了種子，種不了地，咱們不是還等著餓死？”
所有人都憂心忡忡，災禍看似只落在老寧頭一家子頭上，但是遲早會落在所有人頭上。
有人對田庸道“快回去吧，你們住的地方還算偏僻，暫時不能去那裏收稅，但是還是早做打算吧。”
田庸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深夜，看他空手而歸，妻子面如死灰，還以為父親到底是沒有借糧，寧肯看他們一家被餓死，田庸坐在椅子上，明明渴的要命卻一口水都沒喝，妻子無聲的走過來，訥訥道“要不……明天我再去一趟……”
田庸搖頭，張口的時候聲音啞的要命“不用了，他和你繼母生的弟弟都被官府帶走了。”
屋子裏靜極，妻子的聲音幾不可聞“……這可怎麽辦……日子……要怎麽過下去啊……”
李昭已經率軍占領了離燕軍營最近的羊城，羊城守將毫無反抗束手投降，率軍進城的時候，羊城街上空無一人，街邊店鋪門庭破敗一派蕭索，幾乎可以想象門口的人是如何戰戰兢兢。
“全城戒嚴三天，排查城內所有人員。”戚涼遮吩咐副將“不要造成騷亂，安撫好百姓。”
副將領命而去，戚涼遮又問李昭道“公主，已經準備好了休息的地方，您……”
“不著急。”李昭拒絕了“陪我在城裏轉一圈，我想看看羊城人過得到底是什麽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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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這些年因為朝廷不作為, 再加上苛捐雜稅，百姓生活民不聊生，之前鎮遠軍雖然駐紮在這裏, 但是駐疆大吏跟戚將軍並不對付, 鎮遠軍被要求不允許插手北疆事務, 只需要守好邊防就行, 鎮遠軍迎回李昭之後，駐疆大吏第一時間聞風而逃，現在北疆屬於無主之地, 自然誰手裏有兵誰說的算, 李昭也在陪同下走訪了下面的一些村鎮, 發現因為少良田, 糧食的價格居高不下，底層的百姓根本就買不起, 已經發展到賣兒賣女只為一袋子糙米的地步了。
“我記得當初朝廷派了人來調查這邊的地質。”李昭問“那個人叫什麽來著？”
“是田庸。”戚涼遮回答“不過他來這裏沒多久就因為得罪t當時的主官被下放了。”
“都已經在北疆了，還下放？還能放到哪裏去？”
“人現在應該在含谷。”
李昭看了看戚涼遮“顯然你也知道田庸可以改變這裏不能農事的現狀, 為什麽沒把他找回來？”
“田庸這人有些怪脾氣, 而且當時的情況並不適合把人放在鎮北軍中。”
田庸就是個文弱書生, 之前那種混亂的態勢，有人想弄死一個被鎮北軍看重的人真是太容易了。
“不過臣已經派人去找田庸了，想必很快就可以將他帶回來。”
派出去的人是很快回來了, 不過田庸並沒有一起跟著回來，聽下屬說田庸拒絕了招攬之後，李昭覺得這人有點意思。
“他在含谷過的很好？”
下屬搖頭“家徒四壁食不果腹。”
“那為什麽不想來燕軍？”
“他說……他說留在家裏頂多是餓著，來燕軍會沒命。”
李昭沒生氣, 覺得人家不想來也情有可原，畢竟自己現在算是叛軍, 但是被朝廷討伐也正常。
“人才啊……在哪裏都是難事，還有沒有懂農事的？馬上就是要播種的季節了，就算要試錯，也得先有人知道怎麽試才行啊。”李昭嘆氣，這裏什麽都缺，最缺的就是人。
而在含谷，田庸的妻子看著離開的人，忍不住問“就這麽讓他走了？”田庸的妻子是他被驅逐到這裏之後娶得，並不貌美——應該說就算曾經貌美過，也被生活磋磨的只剩下疲憊和蒼老了，他們一家子的衣服都是補丁貼著補丁，瘦骨嶙峋的包在寬大的衣袍裏，如今保暖已是勉強，更不要談美觀。
“他是叛軍，跟叛軍打交道能有什麽好下場？”田庸雖然早就對朝廷失去信心，但是對所謂的昭柔公主也並沒有什麽好感。
田庸的妻子看看正捧著對方隨意扔過來的幹糧啃的孩子，很是動搖“可是咱們家真的沒有吃的了……”
他們夫妻倆只有一兒一女，女兒已經十幾歲了，可以幫著幹活，兒子卻還小，餓的只剩一雙大的嚇人的眼睛。
“我去找找岳父……”田庸咬牙道“我去求求他。”
妻子的母親早逝，父親續娶了新妻，並不待見這個留下的女兒，所以才將她草草嫁給了田庸，不過岳父家日子要比田庸好過不少，靠著打鐵的手藝，在含谷過的還算不錯。
妻子聽到田庸提起自己家，訥訥道“上次已經去過了……”
“我再去一次，”田庸這些年臉皮已經被磨得厚的很“不給我就不走了。”
田庸說去就去，含谷地方並不大，但是他靠雙腳走去岳父家也從早上走到了晚上，離得老遠就聽到有女人在尖銳的哭嚎，他預感有點不妙，不由放慢了腳步，果然，這聲音是從岳父的住處傳出來的，還有鄰居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田庸來的次數不多，但還是有人認出了他。
“你是老寧頭的女婿吧？快走快走，你們不是早就斷絕往來了嗎，可別摻和這攤渾水。”
“發生什麽事了？”
鄰居嘆了口氣“都怪老寧頭後娶的這個，太貪了，人家來收稅，給人家交的是摻了沙子的糧食，膽子多大，這不，被發現了，要把一家子都拖走治罪呢！”
北疆的稅高，含谷的稅更高，這裏天高皇帝遠，縣丞就是土皇帝，知道駐疆官員跑了以後立刻又加了稅而且要立刻收，準備帶著這些東西也跟著跑，但是這個時候百姓留的都是種子，交上去今年沒有收成就是等死，有人想要反抗，都被士兵抓起來處置了，後來就沒人敢了，沒想到這個繼母竟然還敢做小動作。
尖銳的哭聲還在繼續，外面的人能很清楚的聽到裏面的慘叫“放過我兒子吧！他才十歲！我替他去！”
沒有人理會，很快就有人拖著老寧頭和一個孩子走出來，士兵互相交流了什麽，一個道“……女人，年紀還那麽大了……沒用……”
於是他們就只帶走了兩個男人和屋子裏所有能帶走的東西，留下了空蕩蕩的房子給女人。
士兵走了，鄰居們也松了口氣，低聲互相交流“幸好咱們沒有這麽做……”
“當時我就說了不行，現在縣丞就想找個借口抄人家呢！”
“但是沒了種子，種不了地，咱們不是還等著餓死？”
所有人都憂心忡忡，災禍看似只落在老寧頭一家子頭上，但是遲早會落在所有人頭上。
有人對田庸道“快回去吧，你們住的地方還算偏僻，暫時不能去那裏收稅，但是還是早做打算吧。”
田庸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深夜，看他空手而歸，妻子面如死灰，還以為父親到底是沒有借糧，寧肯看他們一家被餓死，田庸坐在椅子上，明明渴的要命卻一口水都沒喝，妻子無聲的走過來，訥訥道“要不……明天我再去一趟……”
田庸搖頭，張口的時候聲音啞的要命“不用了，他和你繼母生的弟弟都被官府帶走了。”
屋子裏靜極，妻子的聲音幾不可聞“……這可怎麽辦……日子……要怎麽過下去啊……”
李昭已經率軍占領了離燕軍營最近的羊城，羊城守將毫無反抗束手投降，率軍進城的時候，羊城街上空無一人，街邊店鋪門庭破敗一派蕭索，幾乎可以想象門口的人是如何戰戰兢兢。
“全城戒嚴三天，排查城內所有人員。”戚涼遮吩咐副將“不要造成騷亂，安撫好百姓。”
副將領命而去，戚涼遮又問李昭道“公主，已經準備好了休息的地方，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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