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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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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楚南夕想問楚燃的事有很多……

總覺得他好似並沒有她認為的那般不喜歡她。

可她現在太難受,沒力氣去深究。

楚南夕沒有開口。

忍著馬車顛簸帶來的不適,趴在他頸窩裏,緩緩闔上眼睛。

冷靜下來,楚燃不自在極了。

剛目睹她難受往車框上撞,顧不得思索,只想好好護著她。

如今她安安靜靜靠在懷裏,溫溫熱熱的呼吸掃過皮膚,像有萬千蟲蟻在啃噬一般,又麻又癢,心跳呼吸情不自禁變得急促。

楚燃隱忍她貼近的不適,脊背繃緊,直挺挺地抱著她。

剩下的路途,她再未發一言,只有馬車駛過顛簸路段時,會難受得哼唧兩聲,像只受傷的小獸一樣,特別讓人心疼。

好在一早出城的人不多,他們在日頭升高前,順利回到青山村。

到後山,楚燃抱著她下車,給車夫結清剩下的銀錢,沒敢耽擱,趕忙抱著她往屋裏走。

“燃兒和南夕回來了。”

老常頭看到他們,開心極了。

“嗯,回來了。”

聽到二人的對話,楚南夕忍痛掀開眼皮,有氣無力地問了聲:“常伯好。”

老常頭看到她這副虛弱的模樣,擔憂地問:“南夕這是怎麽了?”

楚燃替她回話:“頭痛,我抱她回屋躺會兒。”

“趕緊去。”老常頭讓開路。

楚燃把她抱進東側房,輕輕放在榻上。

身體舒展開,楚南夕覺得舒服了些,抱過一側的被子,把臉悶了進去。

“南夕,你不能這樣悶著,會中暑的。”楚燃擔憂地給她把被子扯開。

光線落在沈重的眼皮上,很不舒服,楚南夕又將被褥扯了回來:“你別管我,我自己待會兒,沒事。”

她說完又將頭鉆進被褥裏。

看她這麽難受,他又怎麽能做到置之不理。

楚燃回想她上次頭疼時,好好的屋子不睡,跟著謝靳跑進地窖裏去睡,不確定地問:“南夕,你是頭疼的時候不能見到光嗎?”

楚南夕悶悶地“嗯”了聲。

原來是這樣。弄清楚原因,楚燃想到不遠處的山洞,那裏背陰,常年不見光,即便是夏日也很清爽,主要透風比地窖好得多,只要做好保暖,在山洞中睡覺,應該不會著涼。

若她要避光靜躺,那去山洞待著,再合適不過。

楚燃沒再猶豫,把她從榻上拉起來:“南夕,你等會兒再睡,我帶你去個地方。”

楚南夕聞言,費力睜開眼。

見他半蹲在榻邊,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對她說:“上來,我背你過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

楚燃耐心解釋:“不遠處有個山洞,沒有光。”

沒有光,一下戳中楚南夕的心,沒再猶豫,乖乖趴到他的背上。

楚燃一手扶著她,一手抱起床榻上的被子,跟老常頭打了聲招呼,飛速往後山走去。

趴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很安心,楚南夕把臉貼在他的脖頸上,避著陽光,任他帶她一起上了山。

等到山洞,楚燃找了塊相對平整幹凈的地方,展開被褥,將她放上邊:“南夕,你躺下試試舒服嗎?”

山洞背陰,有陣陣涼風吹過,一進來,她就覺得舒服多了,如今躺在軟軟香香,殘留著他身上味道的被褥上,更覺舒服。

不過楚南夕覺得還不夠。

輕扯他的袖口,仰臉央求:“哥哥,我能躺你腿上嗎?”

“這……”楚燃猶豫一瞬。

見她垂下眼,松開抓著他的手,失落地背過身去。顧不得再猶豫,楚燃坐在她身側,把她的小腦袋輕移到腿上:“這樣舒服嗎?”

“嗯,舒服。”楚南夕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抓著他的手,按在穴位上,“你幫我按按頭,會更舒服。”

楚燃清楚記得謝靳替她揉按時的模樣,沒有回絕,控制著力道,替她揉壓著穴位。

太陽穴上傳來不輕不重的壓感,力道剛剛好,特別舒服,楚南夕驚訝極了。

沒想到楚燃竟這麽會按,他都沒有問她這樣舒不舒服,好似確信這樣的力道她會喜歡一樣,真的好神奇,好厲害。

此刻靠在他懷裏,享受著他的按摩和寵愛,無論是身還是心,都舒服得不像話。

楚南夕緩緩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聽到她平緩的呼吸聲,楚燃輕松口氣。

能睡著,應該是舒服些了。

回程的這一路,她安靜趴在他身上,像睡著一樣,他卻清楚她沒睡。

陪她睡過幾晚,他已經能清楚地分辨出她睡著和醒著的氣息。

楚燃放輕手上的力道,手指緩緩撫過她紅腫的額頭,心裏酸澀得不像話。

想到她剛往車框上撞的樣子,仍覺得心有餘悸。還有她脆弱靠在他懷裏呢喃:“哥哥,我好痛,不如死了算了。”

她說這番話時,瞧不出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好似她是真的痛得不想活了。

他無法想象出那是一種怎樣的痛,但猜想能把一個生命力旺盛的姑娘折磨到不想活,應是痛得格外難忍。

他不想讓她再承受這些。

九歲那年,國破家亡,他無能為力。如今十年已逝,他不能眼睜睜看她受折磨,即使逆天改命,他也要她好好活著!

楚燃輕撫她蒼白虛弱的小臉,眼神變得愈發堅定。

……

謝靳拿到楚南夕的周邊,在學院門口等到太陽升至高空,好不容易等來學子下課。

回想昨日楚南夕兜售時的模樣,謝靳清了清嗓子,想學著她的樣子吆喝。

嘴張開,話實在說不出。太丟人!要給他在盛京時的朋友知道他擺攤,鐵定能笑他三天三夜。

眼瞅著桌上擺放的周邊,謝靳想了個好辦法:“我自己買下來,小夕應該也會高興吧?”

車夫左瞅瞅右看看,發現附近只有他一個人,不確定地指著鼻子:“少爺是在問我嗎?”

謝靳嫌棄地踹了他一腳:“除了你,這裏還有別人嗎?”

“應該會高興吧。”

車夫猶豫道,“只要少爺別把這些東西拿回去讓楚小姐看到便可。”

不讓她看到,那便要丟掉。想到她這麽寶貝這些東西,謝靳實在狠不下去心去扔了,若哪天不小心說漏嘴,她肯定要傷心。

“唉!算了,還是賣吧。”謝靳把目光投到車夫臉上,“你喊。”

“我?”車夫手再次指向鼻子。

“就是你。”謝靳確定地說,“趕緊喊,這是賞錢。”

車夫接過他丟進懷裏的銀票,看到一百兩面額時,急忙道:“我喊,我這就喊。”

這樣的美差,不喊是傻子。

車夫學著楚南夕的樣子,用力喊道:“元老夫子周邊,保佑逢考必過,步步高升,趕緊來看看。”

這一嗓子,吸引許多人註意。

昨日沒帶夠錢的學子,高興喊道:“兜售元老夫子畫像的人又來了。”

“今日怎麽這般早,我還以為要晚些時辰。”

“是啊!好在我一早把錢帶了過來。”

學子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沒一會兒小攤上圍滿人。

謝靳顧不得拿喬,擺弄著周邊介紹:“大夥看看需要什麽樣的,我給你們包。”

“我要兩張畫像。”

“我要三個香囊。”

“給我來一個香囊一張畫像。”

“好咧。”謝靳答應著,讓車夫給學子們拿,自己仔細收過錢,裝進錢袋子。

有了昨日的約定,今日周邊好賣得多,沒一會兒便賣完了,

看到空無一物的桌案,謝靳長舒一口氣:“小夕若知道我幫她把周邊賣完,一定會開心吧?”

車夫這次有了自知之明,知道謝靳想聽什麽,嘴甜地回應:“少爺為幫楚小姐兜售這些東西,可是豁出了臉面,若是她知道,肯定會特別開心,一定能明白少爺對她的真心。”

“我也這麽認為。”謝靳臉上綻開愉悅地笑,十分寶貝地抱著手裏的錢袋子,讓車夫給茶攤還回桌子,打道回府。

謝靳的愉悅,只維系到回府前。

回到府中,看著空無一人的東廂房,不由得想起楚燃的話。

楚燃怪他不娶她,卻和她走的那麽近,為了不讓他見楚南夕,甚至要辭去夫子一職。

想到這些,謝靳再也開心不起來。

他已經習慣他們兄妹住在府裏的日子,只要想到每日能見到楚南夕,他便可以忍受楚燃教授的那些枯燥無聊的東西。

不讓他見她,怎麽可能。

他可是要娶她。

謝靳覺得這件事不能再拖。

……

楚南夕頭實在太痛,每次痛醒,會往楚燃懷裏再鉆一鉆,聞著他身上清洌好聞的味道,繼續睡。

楚燃任她靠著,沒有挪動分毫。

不知不覺天黑下來,老常頭可能是見他們久未歸,摸黑找上山來。

晚上山路難行,聽到老常頭一個勁喊:“燃兒,南夕,你們在哪裏。”

楚燃無法保持沈默,輕輕移動靠在懷裏的小腦袋,想出去跟老常頭報個平安。

楚南夕睡得並不踏實,聽著老常頭時有時無的叫喊聲,感受著他緩慢移開她頭顱的動作,緩緩睜開眼睛:“天黑了嗎?”

楚燃輕“嗯”了聲,“你有沒有覺得好些?”

楚南夕按了按太陽穴,感覺沒之前疼了,也可能是之前太疼,額頭的感知力變弱了。她按壓時,感覺酥酥麻麻的,不是痛,倒像是暈,眼也很花。

不想讓楚燃擔心,楚南夕點了點頭:“好些了。”

“那就好,天黑了,我們回家吧。”

“嗯。”楚南夕努力想要撐起身。

隱忍頭痛好似已經耗盡她所有力氣,手按在被褥上,完全撐不起身體的重量,未等站起,又摔回原處。

楚燃看得心疼,急忙湊到她面前,把她的手搭在肩膀上:“上來,我背你。”

楚南夕沒客氣,把軟綿綿的手臂搭在他頸側,腿圈著他的腰,被他用手托到背上。

楚燃此刻全然顧不得合不合禮數,撿起地上的被褥,抱著一起走出山洞,回應老常頭的呼喊。

看到他們,老常頭趕忙迎上前,用手裏的油燈替他們照亮下山的路。

老常頭已經在家裏做好飯菜,楚南夕看了一眼,不想吃。

頭痛的時候,她不能進食,一旦進食,痛得厲害時必定會吐,那時會承受雙重折磨。

病了這麽多年,她已經清楚用什麽樣的方式能舒服些,躺回榻上,對端來飯菜想給她餵食的楚燃搖搖頭:“哥哥,你和常伯吃吧,我想再睡會兒。”

“不吃怎麽有力氣抵抗病痛,乖,少吃一些。”

楚南夕依舊搖頭:“我真不吃,再睡一覺應該會好些,等明日再吃吧。”

見她堅持,楚燃沒有勉強,將飯菜放回到外邊的矮桌上,讓老常頭吃。

兩個孩子都不吃,老常頭也沒有吃飯的心情,燒了點熱水給他們。

楚燃用勺子舀起一些,吹涼貼在她唇邊,給她潤了潤蒼白幹裂的嘴唇。

一天沒吃沒喝,楚南夕很渴,張嘴用舌頭舔了舔唇邊的水漬。

楚燃看到,又多舀了些,給她放到嘴邊。

楚南夕張口含住。

就這樣,她安靜躺著,他小半勺小半勺給她餵水喝,一點不嫌麻煩,耐心的模樣,和爸媽照顧她時如出一轍。

這種感覺特別好。楚南夕反手抱住他的腰,委屈地把臉埋在他身前:“哥哥,你可不可以一直對我這麽好,我在這裏真的只熟悉你。”

他知道她只熟悉他,因為他長得像她哥哥,所以她對他格外依賴。

楚燃也分不清她口中的喜歡他,到底是哪種喜歡,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管是哪種。

總歸她想嫁他。

而他,終是起了貪念。

楚燃真誠道歉:“南夕,對不起,以前是我不好,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

聽到他的保證,楚南夕悶悶“嗯”了聲。

她再也不想和他吵架,只要他不煩她,她就要一直留在他身邊。

楚南夕在他懷裏安心地閉上眼。

第二天醒來,頭沒那麽疼了,但還是沒力氣。

楚燃給她做了素面,很清淡,很好吃,她很喜歡。

吃完躺回榻上,舒舒服服地又睡了一覺,醒來坐在小茅屋下,邊乘涼邊吃他在涼水裏鎮過的西瓜,感覺很幸福。

楚南夕沒想到在沒有止痛藥的情況下,她竟然生生挨過一次頭疼,自己都佩服自己。只不過想到以後還要硬挨,依舊不勇敢。

不願想這些,她現在只想靜享後山的安寧和楚燃疼惜她的時光。

又養了兩三天,楚南夕感覺自己徹底好了,頭不痛了,身體也有力氣了,一頓能吃兩碗飯,比老常頭吃得都多。

老常頭樂呵呵地給她夾菜:“南夕可要多吃點,以後可不興生病了,你看你哥哥擔心的都瘦了。”

楚南夕望向楚燃,發現他好似真瘦了些,原本俊挺的五官,如今輪廓線條更清晰了。

看得她又開心又心疼。

楚南夕夾了塊肉,放進楚燃碗裏:“辛苦哥哥了,你多吃點。”

“你也多吃。”

楚燃又夾了塊肉放進她碗裏。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吃過早飯,桌上的飯菜還未來得及收,錢氏大喊大叫著跑進門。

“不得了了,謝家派媒人來提親了,要明媒正娶南夕為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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