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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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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楚燃沒有按楚南夕所言,坐到桌前作畫。

進屋翻箱倒櫃,找出一個瓷白的瓶子。擼起她的袖口,把藥膏仔細塗抹在她抓傷的手臂上。

他眉眼低垂,神態專註,輕輕吹在她手臂上的氣息比三月的春風還要溫柔,楚南夕舒服地瞇起眼。

此情此景,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以前總覺得追星史就如同一部be文學。

明知道和愛慕的那個人不會有結果,卻還是飛蛾撲火一樣,奮不顧身。

有他所有的周邊,卻不能在他周邊。

真的好遺憾!

淚水一滴滴在纖白的手臂上暈開。

楚燃擡眼,看她淚流滿面,目露焦急:“怎麽哭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楚南夕急忙搖頭,抹掉眼淚,甕聲甕氣地問:“這是什麽東西,涼涼的,好舒服,蚊子咬的包都不癢了。”

“傷藥。”確定她沒事,手臂上的紅腫也開始消退,楚燃收起藥瓶,塞進她手裏,“以後被蚊子咬了就擦藥,不準作踐自己。”

這瓶傷藥是當年太醫院院正張豐配的創傷藥,所用藥材珍貴,對傷口愈合有奇效。別說被蚊蟲叮咬這種小傷了,無論再深的傷口,用藥後立刻止血,痊愈後亦不會留下疤痕,屬於稀世珍品,只有楚國皇室存有幾瓶。

這些藥是當年城破時,宣帝讓楚二轉交給他。

如今一想,當年的那場計謀,他的父皇應該從開始就沒打算讓他陪同楚國皇室一起湮滅在大火裏。

每每想起,楚燃都覺心頭悵然。

不願被過去所擾,給楚南夕上好藥,取過紙筆,按她所說,畫元老夫子的畫像。

元家作為楚國最古老的名門望族,無人不知。

元老夫子更是在先輩累積的文學基礎上悟道,成為一代大家,學子遍天下,深受世人敬仰。

世人只知元老夫子很多年前就不再收門生,沒人知道自他三歲那年,元老夫子便居於楚國東宮,收他做了關門弟子。

受其儒道精神熏陶多年,楚燃深知世間萬物講究因緣際法,皆有定數。

能甘於隱居深山,離不開元老夫子當初的教導。

只是他不明白楚南夕要元老夫子的畫像做什麽。

見她紅著眼眶,目露期待地盯著他,楚燃只能提筆作畫,盡量畫出老師的神采。

楚南夕雖未見過元老夫子,但通過他的畫像,不難猜出是個富有才學又淡泊名利的……嗯!迂腐老古板!

楚南夕好奇詢問:“哥哥,你該不會是元老夫子的門生吧?”

楚燃筆鋒一頓,訝然道:“為何這麽問?”

楚南夕嘿嘿一笑:“因為感覺你們都很喜歡訓斥別人。”

滿嘴的禮義廉恥,君子之儀,無趣得很。

楚燃緊繃的脊背松弛,淡淡笑道:“讀書人,或多或少會受到元老夫子思想的影響,對不合常理的行為,只是習慣糾正罷了。”

楚南夕撇嘴。

心想,你們才不合乎常理。古板的人在未來全都被淘汰了。

心裏嫌棄歸嫌棄,楚南夕討好地搬著椅子坐在他旁邊,取過一側的書卷,替他扇著風。

楚燃所謂對書畫略知一二,絕對是謙虛,他不僅把元老夫子畫得惟妙惟肖,每張畫像都看不出差別,像印的一樣,太厲害了,對於連字都寫不出一模一樣的她而言,簡直神奇。

楚南夕目露崇拜。

心想不愧是她的楚燃哥哥,不管在哪裏都那麽優秀。

晌午一到,西側房熱得半點風不透,空氣都要靜止了。

數了數楚燃畫的像,楚南夕喊停:“哥哥,太熱了,我們先午睡吧,這些夠了,改日再畫。”

楚燃倒沒覺得多熱,見她小臉熱得通紅,臉頰出了一層汗,放下紙筆,去後院的水井裏打了桶水:“洗把臉會好些。”

楚南夕依言照做,確實清涼了不少。

楚燃又提了一桶水,去墻角摘了個西瓜浸在水中,擱置在陰涼裏:“走,午睡去,睡醒吃瓜。”

“好。”楚南夕高興牽著他往臥房走。

不排斥她的楚燃真好,喜歡被他照顧的感覺。

不知是天太熱,還是她不適應這裏的環境,總覺得困,躺在床上,楚南夕很快就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感覺到有涼風拂面,微微睜眼,見楚燃在給她扇風。

他不知從哪裏找了把蒲扇,有點破舊,拿在他手裏略顯滑稽,但扇出來的風很清涼。

楚南夕舒服地很快睡了過去。

院子裏的瓜都涼透了,太陽慢慢偏斜,窗外開始有涼風吹過,她卻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雙手抱著被子,睡得酣甜。

她手臂上的紅腫已經消下,想起她嫌蚊子咬時的委屈模樣,楚燃決定幫她裝個防蚊香囊。

他記得之前曾在一本書上看過,藿香、紫蘇、薄荷、菖蒲,香茅等藥草,皆有防蚊蟲叮咬的功效。

後山最不缺的就是藥材,趁她熟睡,他剛好去采來試試。

楚燃扛起鋤頭出了門。

沒敢遠走,確認小茅屋仍舊在他目之所及的範圍裏,邊尋找藥草邊觀察家裏的動靜。

這些藥草遍地都是,並不難尋,很快楚燃便挖滿了竹筐。

背藥回去的途中,心裏竟覺得歡喜。

對於突然多出來的情緒,楚燃既驚訝又感慨。

這些年他過得心如止水,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情緒波動是何滋味,沒想到突然冒出個愛哭鬧的小姑娘,竟然讓他心裏生出這麽多久違的情感。

鮮活的滋味,倒也不錯。

走至院門,看到她委屈地坐在屋檐下,一見他,嘴一抿,杏眼眨動兩下,晶瑩的淚水立馬蓄滿眼眶。

楚燃心裏的歡喜頓時被頭疼取代。

趕緊推開院門走進去,不等她質問,主動解釋:“我回來了,你別哭,知道你在家,在附近沒走遠,一直註意著家裏的動靜,肯定不會讓你有危險。”

“真的?”聽他耐心解釋,楚南夕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

“真的。”楚燃把身後的竹籃拎至她面前,“你看這些都是驅蚊的藥草,等一會兒我烘幹給你裝個香囊,帶在身上蚊子就不會咬你了。”

楚南夕忍不住又哭了。

這次不是裝的,是真感動。

楚燃竟然因為擔心她被蚊子咬,大熱天去挖藥草,他怎麽這麽好。

好到想以身相許。

想到此處,楚南夕破涕為笑。

她得忍著點,不能亂說話,不然把楚燃嚇跑了就沒人照顧她了。

楚南夕攬過他的腰,依賴地靠著:“哥哥你真好。”

對她又哭又笑又黏人的行為,楚燃完全摸不清緣由。

總之,她不哭就好。

天色漸暗,楚燃拍了拍她的後背,征求道:“天快黑了,我給你烘藥草好不好?”

“嗯。”楚南夕戀戀不舍地松開他。

楚燃去把院裏的西瓜取過來,切開遞給她:“吃瓜吧。”

楚南夕接過,舉到他嘴邊:“第一口給你吃。”

楚燃低頭咬了一口,想接過重新給她換一塊,看她把剩下的放到嘴邊,毫不猶豫地咬下去,臉霎時變得通紅。

沒敢在屋裏待,抱著藥草去後院清洗。

“真甜。”楚南夕邊吃瓜邊跟在他身側相陪。

看到根系完整的藥草,挑到腳邊:“這些我種起來,擺到窗臺上,這樣臭蚊子就不敢進屋了。”

楚燃尚未從剛才的悸動中緩過神,專心處理藥草,不跟她搭話。

楚南夕喋喋不休:“哥哥,明天我們去鎮上看看吧,買點平日裏用的東西,再看看有沒有其他謀生之道。”

她想去把元老夫子的周邊賣了。

“嗯。”楚燃答應著。

他確實好久沒出過村,也想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謀生之道,如此偏僻的鄉鎮,總不至於臥虎藏龍。即使真有什麽權貴出現在此,十年已逝,他模樣大變,至親之人相遇也不見得能認出他。

“太好了。”楚南夕興奮地大喊。

“什麽太好了?”徐氏進門,聽到她這麽開懷的聲音,忍不住笑問。

“嬸嬸你來了,趕緊屋裏請。”

楚南夕從後院跑到前院,接過徐氏手裏的東西,拉她在廳堂坐下。

禮數周到,完全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

徐氏背著楚燃,把一個錢袋子塞進她手裏:“你的首飾,你叔叔給你換成銀子了,一共二十六兩,你數數。”

“這麽多啊。”手裏的錢袋子沈甸甸的,楚南夕心情極好地顛了顛,有錢的感覺真好,踏實。

指了指徐氏懷裏的布和點心,“嬸嬸,買這些東西的錢,你扣出來了嗎?”

“不用扣,這些年我和你叔叔一直在替燃兒偷偷攢聘禮,從那裏邊扣。”徐氏把楚燃喊過來,給了他一個錢袋子,“我們和你叔叔商量著挑個最近的好日子,你拿著錢帶南夕去買點成親用的東西,趕緊把婚事辦了。”

徐氏口氣不容拒絕。

楚燃木訥地楞著,像是被嚇到了。

楚南夕心想,楚燃好不容易同意當她哥哥,對她像對妹妹一樣耐心包容,可不能讓徐氏破壞了他們現在的關系,萬一楚燃認為她們合起夥來逼婚就完蛋了。

越想越覺得後怕。

楚南夕急忙奪過楚燃手裏的錢袋,重新塞回徐氏手裏。

“錢嬸嬸還是收回去吧,我不想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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