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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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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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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後。

“傅先生,你又來看你的太太了,你還帶了花來。”傅一鳴下班後走在醫院的走廊裏,和他熟識的護工跟他打招呼。

他微笑著回應,“是啊,難得今天下班早。”說著,他聞了聞懷裏的花。走進趙思遠所在的單獨病房,扔掉了床頭桌上花瓶中已經枯萎的花,然後把新買的花插到花瓶中。傅一鳴左右看了看花的朝向,“小遠,你再不醒我就成花藝專家了。”說著他無奈的笑了。

傅一鳴轉身拿了一盒點心走到了護士站,把點心放在了桌上,“最近這段時間我太太恢覆的怎麽樣?”

護士擡頭看了看一身制服的傅一鳴,連忙站了起來,拿起病例冊,“趙小姐身體恢覆的挺好,可以的話您有時間多陪她說說話,聊一聊身邊的事,她處在熟悉的環境中,可能醒來的會更快。”

傅一鳴謝過護士,回到了病房,他先是給她擦了擦臉,然後坐在她的病床前,給她按摩她久不活動的胳膊和腿,想著他們過去發生一切,慢慢開了口。

“小遠,你真的很特別,每次我有危難的時候,你總是能幫我化解。”

“我們見面那次,還有這一次,你好像就是我的守護天使。”作為一個沒有宗教信仰的人,傅一鳴對自己說出這句話有些不可置信。

“我有一個疑問,就是當我第一次把你帶回來後,你明明準備好了去上學,為什麽突然不去了,一直守著我,不肯離開我半步。”

“是我的話,我就做不到這樣,我還要建功立業。”

“你知不知道,我的哥哥姐姐準備讓我接管家族中的事情了?我曾經以為,我會是整個家族中最自由的人,沒想到也要有面對的一天。”

“他們保護了我太久,如今老了,也是該我反哺他們的時候了。”

“可是今非昔比,越來越多的人牽扯進來,我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

傅一鳴一個人自言自語,他給躺在床上的趙思遠放松著她手上的左腿,看著她那張漂亮的臉出神,捧著她的臉吻她。

“小遠,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他親吻著她的額頭、鼻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腦袋在想,身體也在想……”

傅一鳴的聲音開始變得粗獷,他粗重的喘息聲從趙思遠的頸窩傳來。

“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哪怕是個小朋友,我也不想讓分散精力給它。”

“我討厭那個小朋友,它先是占據了你的身體,也會慢慢地占據你的時間。”

不知是傅一鳴和她的肌膚間的親密接觸,還是他話中的哪個詞觸動到了躺在床上的人,她的手指動了幾下,隨後睫毛在微微閃動,像是蝴蝶的觸角那樣細微。

傅一鳴感受到了她的異樣,從她的胸脯上擡起頭來,用手在她的眼前晃動。然後給她整理好了淩亂的病號服,激動的走了出去。

醫生聞訊趕來,推著病床帶趙思遠去做了進一步的檢查,“她現在的身體在好轉,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來了。”

傅一鳴聽醫生說著,握住了躺在病床上的趙思遠的手,喜極而泣,“小遠,你聽到了嗎?要早點醒過來。”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溫熱的淚順著他那堅毅的臉,流淌到了她的手背上。

趙思遠緩緩睜開了眼睛,她慢慢蘇醒過來,試圖用手給傅一鳴擦拭眼淚,“我、我還好不用擔心。”說完,又陷入了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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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遠是在一周後醒來的,那是一個冬季的午後,她緩慢地睜開眼睛來適應日光。她左右轉動著眼球,看到花瓶裏即將枯萎的百合中,竟還有一支幼小的花苞即將綻放。

她扯出了一個笑容,臉部肌肉由於長時間沒有活動的關系,變得異常僵硬,她用了好一會兒才收回了揚起的嘴角。

她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用掛著點滴的手掌從上到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沒有了以前的的起伏,她開始慌了慢慢摸下去,就像很久之前那樣的平坦。

“寶寶沒了。”她的聲音裏悵然若失,帶著哭腔,她努力壓制住自己絕望的沖動。沒想到她和寶寶會以這樣突然的方式告別,就像很久之前她做的那個夢。

她想起她出事那一天,比夏天湖水還要溫熱的腿部,她當時的滿手鮮血,眼淚像決堤似的從她的眼裏流了出來。她把另一只手握成拳狀,放在自己的嘴裏,卻不敢哭出聲。

她夢想中的草長鶯飛,她和孩子在草地上自由的隨風奔跑著……

“寶寶沒了。”好像追隨自由的心境也跟著消散了。

她想讓自己站起來,去窗邊看看自在的鳥,卻發現自己的腿不聽使喚,她用盡力氣捶打著自己的雙腿,手上的輸液針被她扯了下來,鮮血濺在她的臉上,讓她蒼白的面容頓時艷麗了起來。

趙思遠扶著床上的欄桿,卻不小心觸動了欄桿的調節器,欄桿被折疊起來,她隨著慣性從床上掉了下來。

外面的醫護人員聽到聲音,連忙跑進來查看。她躺在床上,看著忙忙碌碌的人們,好像靈魂抽離了這個世界。

她看到自己好像是一具木偶,被人們搬動著,醫生取來針給她註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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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遠回到了她和傅一鳴居住的家中,之前的那間粉色的嬰兒房被傅一鳴改成了一間康覆室,裏面擺滿了各種趙思遠用的恢覆器材。

自從她出院的這半年以來,她還是更喜歡縮在輪椅上,她重拾了自己之前的愛好,一開始先是用水粉作畫,後來又畫成了在電腦前作畫。

傅一鳴下班回來,徑直來到這間房間,看著她對著窗外發呆,整個人了無生氣的樣子,像是一株枯萎的植物。

他走到趙思遠的背後,把頭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地問,“你今天做了什麽?”

趙思遠感覺到他的觸碰,忽然回過神來,想要關上自己的平板頁面。傅一鳴眼疾手快地搶過她的平板,看到了裏面畫面,裏面是一群卡通小動物。

趙思遠在寫童話集,偶爾會配上插圖,線條簡單,卻很生動。她寫的故事分成了兩個系列,一個是兒童版,用卡通小動物來教孩子各種生活知識,很符合現在網上“把自己重養一遍”的話題,大人小孩都可以看。

另一個系列是擬人版的動物故事,更像是成年人的暗□□。

傅一鳴看到那只她經常畫的小兔子,很是生氣,聲音裏帶著一絲質問,“你又在想它?”

趙思遠知道他說的是她曾經肚子裏那個未出世的寶寶,如果它如期來到人世間,也會是只小兔子。

她搖了搖頭,“都過去了,之前是告別,現在只是寫完這個故事而已。”她伸出自己右手,把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給傅一鳴看,那是傅一鳴在她昏迷的時候給她戴上的。傅一鳴端起她的手,吻了一下。

“對了,晚上吳叔叔舉辦了一個家宴,說是要順帶替我慶祝一下升職,你要不要陪我去?”

“吳叔叔,那個大人物?”趙思遠對那個人的印象很不好,提起他來自然是沒了興趣。

傅一鳴笑了,吳大仁,按照先名後姓,不就是大人物嗎。“是啊。”

“同樣的職位,你比他少用了那麽多年,他會由衷幫你慶祝嗎?”

“他是我的師傅,怎麽不會呢?”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感覺永遠不是好受的,不是嗎?”

傅一鳴沒有再堅持,他的師傅當初是在他現在的位置上退下來的,那是他師傅口中句句不離的高光日子,他自然不能去覆蓋。再說他現在所處的位子,前幾任都或多或少與他師傅有關聯,那些人因為各種原因都被迫下臺。

“你說得對,還是低調一點好。”他拍著她的肩膀,把她抱回他們的臥室,"好了,我們今天哪裏都不去好不好?"

“我不喜歡那個大人物。”趙思遠的聲音裏帶著鼻音,“從我第一次看見他起,我就很怕他。”

“好好,我們不去。”

“好像每一次遇到他,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師傅是長得兇了一點,對我們師兄弟要求嚴了一點,忠言逆耳利於行嘛。”

趙思遠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口說無憑,傅一鳴又是那麽崇拜他的師傅,只能就此打住。

“不去了?”她躺在床上,擡頭看著傅一鳴。

“不去了,我會在這裏陪你。”

直到趙思遠睡去,傅一鳴才給他的師傅打了電話,電話裏他師傅的語氣透露著一絲惋惜,傅一鳴只當是自己師傅老了,怕自己時日無多,與自己見一面少一面了。

第二天一早,傅一鳴開車上班,廣播中報道了一起連環車禍,起因是因為某地搶修電路管道沒有豎立安全標識,路過的車在天黑的情況下掉到了挖出來的坑裏。

“懷敏路?那不是師傅家嗎?”傅一鳴感覺有些不可置信,笑了笑,搖了搖頭,“不會那麽巧合吧?”他的內心生騰出一種不確定的恐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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