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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一度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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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一度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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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兩人一上一下換了幾次位置之後,趙思遠陷入了沈睡,趴在夏牧洲的肩膀上睡的很是香甜,她的頭發鋪在夏牧洲的胸前,好似一株有了旺盛生命力的植物。

夜深了,窗外的煙花爆竹聲音漸漸停了下來,大橘要飯的聲音不斷傳來,夏牧洲醒了過來,抱了抱懷裏的人,他笑了起來,原來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夢。

他小幅度的活動了一下肩膀,想下床給大橘餵飯,卻在不經意間瞥到了趙思遠身上紅紫色的淤痕,夏牧洲暗暗想,這一定是她之前頻繁洗澡留下的痕跡,他小心翼翼地觸摸著她身上結了痂的地方,眉頭卻在不經意間皺了起來。他不知道前一段時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她不說,他就不問。

他輕輕吻了她肩頭的傷,小心翼翼地把趙思遠放在床上,給她蓋好了被子,然後起床。

剛一出臥室門,大橘就迎上來蹭他的腿,“我們大橘還沒吃飯是不是?這就來,不要打擾媽媽睡覺,媽媽很累的。”說著,他想起不久前他和她的溫存,臉上浮現出紅暈。然後給大橘開了貓罐頭,摸了摸它的頭,然後提著藥箱折返回房間。

趙思遠在床上縮成一團,剛才她那平和輕松的睡姿已經消失不見,夏牧洲暗自懊悔,責怪自己剛才不應該下床的,打擾了她的睡眠。

他坐到床頭,將黏在趙思遠臉上的頭發挑開,給她擦了擦頭上的汗。睡夢中的趙思遠感覺到有人觸碰她,趕忙一揮手做防衛,指甲刮到了夏牧洲的下巴。

夏牧洲輕輕拉開蓋在趙思遠身上的被子,“乖,別怕,我來給你處理一下傷口,我不會傷害你的,好不好?”

趙思遠開始放松了警惕,任由他給她的皮膚消毒、上藥,期間她不時皺起眉頭,手上卻沒了自衛的舉動。

“你昨晚喝醉了,是不是?”夏牧洲問出來覺得好笑,畢竟趙思遠還在睡夢中,怎麽會回覆他呢。

“我、我還能喝,給我拿酒來。”說著,趙思遠伸出手,做了一個幹杯的動作。

夏牧洲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裏,“好好好,我們再接著睡覺好不好?”然後兩人相擁而眠。

清晨,趙思遠在鬧鐘響之前醒了過來,她先關了鬧鐘,然後看到身旁熟睡的夏牧洲,撫摸著他的鬢角,看到他下巴上有一條已經凝固的血線,心疼的摸了摸。

想到昨晚的經歷,她攏了攏頭發,抿了抿嘴角,輕聲地說,“我沒醉。”然後她翻過夏牧洲的身體,下床穿上衣服,借著熹微的晨光整理自己的行李。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大門開關的聲音,夏牧洲的眼睛睜開了,他看了看門口的方向,把雙手墊在自己的後腦勺,“我知道”,像是一句遲來的對白。

他如果當時挽留她,她會留下嗎?可她有她要走的路,他又怎麽能阻擋住她的步伐?

不知不覺間,夏牧洲感覺被子裏的溫度下降了很多,他也蜷縮起身子,卻發現怎麽也暖和不過來,他的心空蕩蕩的,這個家也變得空蕩蕩的。

他起床來到客廳,想要去洗澡,卻不想這麽早沖淡他身上的味道,她身上的味道、她頭發上的香味……

他走到餐桌旁,看到了趙思遠給他的文件夾,還有一份已經簽過名的委托責任書,他摸著上面的名字,看了看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大橘,聲音悲涼的說,“你媽媽不要我們了。”



趙思遠一早趕早班機到了定港,先是在自己下榻的酒店養精蓄銳了一天。她之後工作的內容整理的差不多了,眼下距離電影節開幕還有幾天,她決定給自己放一個假,坐上了年末的最後一班大巴,幾經周轉,到了她生活過的那座小鎮。

小鎮裏的河水比以往更清澈了,站在橋上望去,能夠看清水裏自由自在的魚兒,和水中倒映著的藍天白雲。

正值過年,小鎮上的人步履匆匆,忙著采買年貨回家過年,小孩子跟在父母身後,目光舍不得移開某處的玩具。

趙思遠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發現這個小鎮的盡頭多了一座氣派的建築,她在這裏生活了不到十年,聽到周圍人操著方言聊天,很快她的語感也回來了。

她找了一個路邊攤,點了食物,坐在離著攤販近的地方,開始用當地的方言和人聊天,“那邊的房子是誰家的?”趙思遠指了指遠處一座氣派的建築。

“周老板的,周律山。”

“是那個開名牌服裝店的老板嗎?”

“是啊,周老板家的產業可不止這個。”攤販是一個手臂上有密密麻麻刺青的中年人,趙思遠對他沒有什麽印象。“年輕的時候,我還跟著周老板混過兩年呢。周老板疑心重,身邊很難有老人,都是一茬一茬的換。”

“之前沒聽過周老板呢。”

“沒聽說過就對了,他是多麽低調的一個人吶,他也就是這幾年才在這裏定居下來。”

“原來是這樣。”趙思遠若有所思,沒想到她這一趟回來,還有意外收獲。

“哦,他還找過趙瞎子看過,說他想要的東西,這裏都有。”

趙瞎子,這個熟悉的名字,讓趙思遠感到親切,她想去看看他長眠的地方。“想要的東西 ?”趙思遠感到疑惑,一個家大業大的人,還想再得到些什麽呢?內心的安寧嗎?

對方聽到趙思遠這麽說,才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他開始專註手下的餐點制作,然後盛好,拿了一雙一次性筷子,遞給了趙思遠。

趙思遠意識到了小店老板的尷尬,換了個話題,指著不遠處轉角的一個招牌問道,“蔬菜店的老板呢?”

“這不是在裏面嗎?”小店老板指了指一對夫婦,自顧自地點起了一根煙。

“我說的是之前帶著孩子的那個?”

“老鄭啊?他早就不幹了,幾年前就把鋪子都轉給別人了。”

“他現在去哪了?”

“他去城裏打工了。”小店老板打量了一下趙思遠,她的面容秀麗,操著一口當地的方言,卻又不是本地人的長相,“看來你對這邊很熟悉嘛。”

“在這邊長大的,這幾年去外面讀書工作,很久沒有回來了。”

“那你這次回來還打算回去嗎?”

“不打算回去了,大城市壓力大,掙不了幾個錢,倒是成把的掉頭發。”她倒是真想去這個小鎮周邊的一座城市定居,風景宜人,四季如春,也只是想想而已。

趙思遠感覺身後好像有一雙眼睛盯著她,她回頭看了看,卻又說不出是哪裏詭異。

吃完飯,告別了小攤店主,她在路邊買了一束花。就在等待花包裝的間隙,她看過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趙思遠下意識的往花店裏躲了躲,待中年女子走過去後,她又走了出來,她認出了是她之前的養母,把她送給鄭斌的那對夫婦。

只見中年女子在前面罵罵咧咧地走著,句句離不開“賠錢貨”,還夾雜著別的“問候”,她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個年輕瘦弱的女子,一手托著肚子,另一只手拖著一個衣著臟亂的女娃娃。

趙思遠知道,那個年輕的女子是她當初的妹妹,才二十歲不到的年紀,就已經做了媽媽。

花店的店主看了這一場景直搖頭,指了指剛才路過的母女,“他們家都成了鎮上的笑話了,年紀輕輕的跟人私奔生了娃,還以為綁定了人家飯錢,沒想到她婆婆要她生了男孩才能過門,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趙思遠陷入了沈思,如果她當初沒離開這裏,也會面臨這樣的境況。畢竟在小鎮上,掙錢的工作不多。要是再攤上不好的父母,家裏的女孩子為了緩解家庭壓力,早早輟學,在周圍的工廠做一段時間的工,然後嫁給一個差不多年齡的人,生幾個娃娃,在雞飛狗跳中重覆著上一代的生活。

“花包好了,給你。”店主把花遞了過來,趙思遠這才回過神來。

等她到了目的地,卻看到趙瞎子的墳頭擺了幾個水果,果皮已經發皺。趙思遠沒想到有人還會想著他,想破腦袋也沒有猜出會是誰。

“趙爺爺,我回來了。"趙思遠彎下腰來,把花放到墓碑旁邊,清理了一下周邊的野草,“我去鄭叔那裏看了,他不在。"

“趙爺爺,我不知道我當初跟他走,是對還是不對?”趙思遠在墓碑旁的臺階處坐了下來,“跟他走,他兌現了當初的承諾,讓我看到了更大的世界,我也可以不用像妹妹那樣重覆上一代的生活,這一點,我是感激他的。”

趙思遠看著地面,她把雙腿並攏,抱著自己的膝蓋,她的聲音壓的很低,“我知道他當初讓我離開,是為了我好。如今,我們的十年之約到了,我卻發現自己已經適應了沒有他的生活,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了,我的心裏好亂。”

“趙爺爺,我一直想閑下來,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我發現自己是勞碌命,前面總會有事情等著我去做。”趙思遠做了一個苦笑的表情。

“對了,趙爺爺,我今天聽說你還給周律山算過呢,那你當初為什麽不把我送給他啊?他什麽都不缺,這樣的話,我現在就不會那麽苦惱了。”微風吹過,趙思遠感覺到一陣突然的寒意,她打了一個寒顫,吐了吐舌頭,“我知道,我剛才開玩笑的啦,我們雖然窮,但是你肯定看不上那種殺人越貨的勾當,是不是?”

“趙爺爺,我現在才知道,因為這個周律山,我才和他遇到的呢,這是不是就是緣分啊?” 趙思遠搓了搓手,“還有啊,我後來還遇到了幾個不錯的人呢。”

“我接下來可能要與這個周律山打交道了,趙爺爺你保佑我好不好?如果我能回來的話,我帶您去海邊住,好不好?”

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那您答應我了。”趙思遠欣喜地笑了,她看了看四周,天色暗了下來,“趙爺爺,那我先走了。”

不遠處的天空上,幾只黑色的鳥兒盤旋著,發出“哇哇”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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