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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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姜蘅記得自己上一次從北辰王府逃出來，便是被楚煉救下後交由琵琶女送回京郊宅院，她以為薛玉早就已經離開京城，沒想到還徘徊在長寧街附近。
薛玉將燈籠打在她臉上，認出她之後，立刻從橋與岸的縫隙裏下來，把姜蘅扶到岸邊。
姜蘅勉強一笑：“多謝，你竟然還記得我。”
“恩人的面孔自然不能輕易忘懷，姑娘不也記得我嗎？”
薛玉盈盈一笑，仿若玉盤的玲瓏臉蛋露出兩個精致的梨渦，姜蘅當然記得她，她這樣驚為天人的美貌，叫人過目不忘。
許久不見，她的日子似乎過得很是得意，渾身上下淒苦的氣息消失殆盡了。
姜蘅好奇她的行蹤，便問道：“你為何還在京城？”
薛玉柔聲答道：“鬢影閣的張娘子在京城盤了一家樂坊，阿嬋姐姐推舉我教琵琶，我便留下了，也是個營生不是？”
姜蘅虛弱地笑笑，猛烈咳嗽。
薛玉立刻自責起來，不該在此時同她攀談，趕忙讓她搭著自己的肩膀把人馱到橋上，扶她上了自己的馬車。
“我為你請大夫去！”
姜蘅攥住她的手腕，緩了好一會兒，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便知道北辰王府的人發現她失蹤，出來尋她了。
她壓低聲音道：“不必，還請薛姑娘送我去百花樓，見一見阿嬋姑娘。”
薛玉見她執意如此，便不勉強，命令車夫前往京郊，向姜蘅解釋道：“陛下駕崩，舉國大喪，百花樓等一眾娛樂場所歇業半月，阿嬋姐姐在京郊有一處宅子，我帶你去那裏見她。”
“多謝。”
馬車飛馳，尋人的聲音很快被甩遠，姜蘅的心總算能夠安定下來。
下一步能做什麽，她現在心中還很亂，一定要趁著李卿言準備登基大典的時間盡早脫身，否則真當她進了四面宮墻，就再也沒有脫身的可能了。
上一次同阿嬋見面匆忙，阿嬋信不過她，然而她既然願意見芍蘭，一切便都有轉圜的餘地。
畢竟楚煉如今死因不明，甚至生死未蔔，她能看出阿嬋對楚煉的心思，就有信心拉攏阿嬋。
-
阿嬋替她們開了門，姜蘅見她一身素縞，神情憔悴，心又往下墜了幾分。
薛玉不打擾她們二人談話，識趣地先行離開。
姜蘅問出了一個不敢知道答案的問題：“楚大人他......他真的出事了嗎？”
阿嬋冷笑：“王妃以什麽身份關心楚大人的生死安危？莫非是皇後？”
姜蘅單手撐著桌子，借力站穩：“我知阿嬋姑娘對我有偏見，明日是登基大典，不日便是我的封後大典，我既是板上釘釘的皇後，又何苦拖著病體夜半來訪？”
“阿嬋姑娘苦心經營、蟄伏多年，也不希望夢想幻滅，毀於一旦吧？林司監。”
姜蘅語氣平穩地吐出這幾個字，阿嬋面對著她，身形明顯一晃，勉強立住了。
端陽長公主執政期間，格外器重一位豆坊出身的女探花，賞識恩寵之盛，甚至破例許她頭一年不必外派為地方官，直接入京城內衛司擔任司監一職，官職僅次於內衛司使。
長公主甚至力排眾議，一年後提拔她為內衛司使，成為大周第一位也是最年輕的一位女司使。
歷史上對這位女官的記載一筆帶過，姜蘅也以為她在長公主被宣判叛國罪後一同被處死，結合阿嬋與楚煉、李樂嘉的關系，大膽猜想，阿嬋的反應應證了她的猜測。
阿嬋坐下來，輕佻地勾起唇角，滿臉不屑：“長公主深謀遠慮，豈是這狗皇帝和區區北辰王能夠相比！皇帝忌憚長公主之勢，才病愈，竟然迫不及待給她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受後人唾棄謾罵！”
“長公主這一生做的唯一一件錯事，便是沒能早點許我殺了駙馬 ，才讓駙馬變成刺向她的利刃！”
姜蘅知道這位駙馬，曾是她生母的青梅竹馬。
姜蘅這是第一次見阿嬋落淚，她的眸子本就剔透，兩行清淚落下，更叫人生憐，只是動人的瞳孔中，透出冰冷的恨意。
“就差一點點，但凡我早一步下手，也不至於讓狗皇帝謀權篡位！”
阿嬋又哭又笑，向上抹了一把眼淚：“你不曾見過長公主，不知此人何等風采，也不知她君臨天下之時，大周是怎樣海晏河清，如今朝堂汙濁、民不聊生，統統是皇帝的罪過！”
她講到激動處，怒得一拍桌子：“就連百花樓這樣看似繁華的汙糟地方，長公主在時，連一丁點苗頭都不能興起......”
阿嬋抖著嗓子嘆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搖頭：“罷了......”
姜蘅蹙眉，抓起阿嬋的手道：“怎麽能就此作罷？阿嬋姑娘臥薪嘗膽這麽多年，難道是為了明朝迎新帝嗎？新帝登基，阿嬋姑娘以為自己還能茍活嗎？不說為長公主平反，恐怕性命都難保！”
阿嬋瞬間站起來，盈滿淚水的瞳孔中寫盡了無助，歇斯底裏地質問道：“我能怎麽辦！我不想贏一回嗎！長公主該枉死嗎！楚大人又該枉死嗎！”
她說著說著，不由得掩面痛哭起來，姜蘅看著她卸下偽裝，露出如此柔軟脆弱的一面，鼻子跟著一酸。
“李卿言一日不登基，這國便一日無主，哪怕溫嘉公主受人控制，你我也應當再想辦法。”
姜蘅說這句話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只能跌坐到椅子上。
她需要冷靜下來，想好對策。
門被人推開，進來的人是鬢影閣的張娘子張嬈。
她的手還在顫抖，似乎是沒有料到姜蘅在此處，要脫口而出的話停在了嘴邊。
阿嬋道：“張娘子盡管說。”
張嬈捏著帕子的手一緊，眼淚就跟著落下來：“沈將軍快馬加鞭，從玉門關回來了。”
姜蘅忍不住驚訝，從玉門關到京城千餘裏，縱使馳千裏馬日夜不休也要四五天。
阿嬋終於重拾了希望一般，站起身子，目光跟著身穿黑色便衣進來的沈懿荷移動。
沈懿荷黑了不少，臉上的骨骼比從前更加瘦削英挺。
她解釋道：“八日前公主八百裏加急信件送至玉門關，恐京中有大亂，著我速速回京，我駕馬先行，調動靠近京城的西部軍，將於今日淩晨到達京城。”
她看向阿嬋，問道：“公主可還好？”
阿嬋搖頭：“北辰王疑心深重，為人陰險，現如今命人將公主府圍了起來，消息不通。”
沈懿荷扶住阿嬋的手，安慰說：“她自幼聰穎，定有辦法脫身，我如今需要見一見楚大人，還有些事宜要同他商議。”
她說完話，屋內眾人都緘默不語，還是張嬈率先回應她，言語也是支支吾吾的：“楚大人他......被北辰王外派江南，恐遭遇不測......”
沈懿荷眸光一寒，看向姜蘅。
姜蘅今晚幾乎是強撐著精神，她腹中絞痛，額上冒出絲絲冷汗，語氣卻堅定：“我不相信，楚大人並非如此不謹慎之人，興許是放出煙霧彈迷惑對方。”
沈懿荷垂頭，略一思忖，選擇先相信姜蘅：“楚大人的方案你我尚不知曉，不過他既不在，內衛中人難以調動，恐怕要另尋方法。”
姜蘅把那枚雙魚佩取出來：“這是楚大人的私人物品，興許能夠代替他本人，還請沈將軍一試。”
沈懿荷接過：“好，不過我此番秘密回京，動作不宜過大，前往內衛司一事，還請......”
她話沒說完，阿嬋主動請纓：“我去內衛司，再妥帖不過。”
姜蘅按住心口：“事不宜遲，阿嬋姑娘也要小心。”
沈懿荷護送阿嬋離開京郊，姜蘅癱倒在床榻上，張嬈大約沒有伺候過人，一切都手忙腳亂的。
姜蘅實在看不下去了，按住張嬈叫她別動。
張嬈滿臉歉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她輕輕搖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沒有太多可以信得過的人，張娘子算一位。明日若是事敗，請張娘子偷梁換柱過我的屍首，運至穿越西蟒山的一處桃花谷地中。”
她不顧張嬈眼中的驚訝，繼續托付道：“若是楚大人還活著，務必請張娘子轉達，讓他忘了我。”
“作為酬謝，我將夢谷閣無償贈還給張娘子。”
她與李卿言成婚後沒多久，他得知夢谷閣是楚煉租賃下來的，便花了高於市場上一倍的價格，令張嬈忍痛割愛放出地契，如今姜蘅又要把地契物歸原主了。
她擔心事情敗露之後，她擅自離開，李卿言會把整個京城翻個底朝天，牽連到這些無辜的人，便務必要讓李卿言看到自己的屍首才行。
反正無論事成事敗，她替周媽媽報仇，都不會讓李卿言好好活著。
她讓芍蘭留在北辰王府，就是為了找到機會，把那瓶滇紅下給李卿言。
他為了得到她，不惜下毒手害得周媽媽受非人折磨，姜蘅便要以牙還牙，決不讓李卿言輕易死去。
張嬈縱有萬般不解，看在姜蘅如此赤誠的份上，還是應允下來。
憑借張嬈在京城的人脈，偷偷換出北辰王府的一具屍體雖有難度，卻也能順利完成。
姜蘅連夜偷偷回了北辰王府。
王府上下不敢輕易將她失蹤的消息傳到李卿言耳朵裏，生怕耽誤帝王登基，惹來殺身之禍。
更何況姜蘅一具病體，再遠又能跑到哪裏去。
因此她悄無聲息地再度出現在北辰王府時，眾人只當她是在王府角落裏散心，甚至沒有多想。
姜蘅服了一片楚煉給的止痛藥，渾身的疼痛稍微削減了一些。
她直到此時此刻，才能夠全身心地安靜下來，楚煉遇難的信息真真切切地被她接收消化，她盯著那顆西海上清珠出神，想起楚煉的許諾。
他曾經信誓旦旦地對她說，會保她不死。
亦向她多次確認，李卿言待她好不好。
她設想過無數次他失信的方式，哪怕是把她當棄子一樣棄之不顧，也從沒想到比起她回到現代後難以緩解的思念，最先聽到的，是他的死訊。
分明他們一起淋過同一場雪，就算攜手白頭難實現，他也應當長命百歲。
他生辰那一日，她問他有什麽願望。
楚煉看著她，又看看高處的月亮，搖了搖頭。
姜蘅興致勃勃地說：“那我來替你許。”
她虔誠地合十雙手，對著月亮許願。
楚煉在她耳畔低聲說：“有流星。”
她呵呵一笑：“那這個願望肯定能靈驗。”
他便問：“許了什麽？”
姜蘅閉口不答：“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那麽貪心了，只許願郎君千歲，連歲歲常相見都不曾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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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蘅記得自己上一次從北辰王府逃出來，便是被楚煉救下後交由琵琶女送回京郊宅院，她以為薛玉早就已經離開京城，沒想到還徘徊在長寧街附近。
薛玉將燈籠打在她臉上，認出她之後，立刻從橋與岸的縫隙裏下來，把姜蘅扶到岸邊。
姜蘅勉強一笑：“多謝，你竟然還記得我。”
“恩人的面孔自然不能輕易忘懷，姑娘不也記得我嗎？”
薛玉盈盈一笑，仿若玉盤的玲瓏臉蛋露出兩個精致的梨渦，姜蘅當然記得她，她這樣驚為天人的美貌，叫人過目不忘。
許久不見，她的日子似乎過得很是得意，渾身上下淒苦的氣息消失殆盡了。
姜蘅好奇她的行蹤，便問道：“你為何還在京城？”
薛玉柔聲答道：“鬢影閣的張娘子在京城盤了一家樂坊，阿嬋姐姐推舉我教琵琶，我便留下了，也是個營生不是？”
姜蘅虛弱地笑笑，猛烈咳嗽。
薛玉立刻自責起來，不該在此時同她攀談，趕忙讓她搭著自己的肩膀把人馱到橋上，扶她上了自己的馬車。
“我為你請大夫去！”
姜蘅攥住她的手腕，緩了好一會兒，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便知道北辰王府的人發現她失蹤，出來尋她了。
她壓低聲音道：“不必，還請薛姑娘送我去百花樓，見一見阿嬋姑娘。”
薛玉見她執意如此，便不勉強，命令車夫前往京郊，向姜蘅解釋道：“陛下駕崩，舉國大喪，百花樓等一眾娛樂場所歇業半月，阿嬋姐姐在京郊有一處宅子，我帶你去那裏見她。”
“多謝。”
馬車飛馳，尋人的聲音很快被甩遠，姜蘅的心總算能夠安定下來。
下一步能做什麽，她現在心中還很亂，一定要趁著李卿言準備登基大典的時間盡早脫身，否則真當她進了四面宮墻，就再也沒有脫身的可能了。
上一次同阿嬋見面匆忙，阿嬋信不過她，然而她既然願意見芍蘭，一切便都有轉圜的餘地。
畢竟楚煉如今死因不明，甚至生死未蔔，她能看出阿嬋對楚煉的心思，就有信心拉攏阿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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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嬋替她們開了門，姜蘅見她一身素縞，神情憔悴，心又往下墜了幾分。
薛玉不打擾她們二人談話，識趣地先行離開。
姜蘅問出了一個不敢知道答案的問題：“楚大人他......他真的出事了嗎？”
阿嬋冷笑：“王妃以什麽身份關心楚大人的生死安危？莫非是皇後？”
姜蘅單手撐著桌子，借力站穩：“我知阿嬋姑娘對我有偏見，明日是登基大典，不日便是我的封後大典，我既是板上釘釘的皇後，又何苦拖著病體夜半來訪？”
“阿嬋姑娘苦心經營、蟄伏多年，也不希望夢想幻滅，毀於一旦吧？林司監。”
姜蘅語氣平穩地吐出這幾個字，阿嬋面對著她，身形明顯一晃，勉強立住了。
端陽長公主執政期間，格外器重一位豆坊出身的女探花，賞識恩寵之盛，甚至破例許她頭一年不必外派為地方官，直接入京城內衛司擔任司監一職，官職僅次於內衛司使。
長公主甚至力排眾議，一年後提拔她為內衛司使，成為大周第一位也是最年輕的一位女司使。
歷史上對這位女官的記載一筆帶過，姜蘅也以為她在長公主被宣判叛國罪後一同被處死，結合阿嬋與楚煉、李樂嘉的關系，大膽猜想，阿嬋的反應應證了她的猜測。
阿嬋坐下來，輕佻地勾起唇角，滿臉不屑：“長公主深謀遠慮，豈是這狗皇帝和區區北辰王能夠相比！皇帝忌憚長公主之勢，才病愈，竟然迫不及待給她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受後人唾棄謾罵！”
“長公主這一生做的唯一一件錯事，便是沒能早點許我殺了駙馬 ，才讓駙馬變成刺向她的利刃！”
姜蘅知道這位駙馬，曾是她生母的青梅竹馬。
姜蘅這是第一次見阿嬋落淚，她的眸子本就剔透，兩行清淚落下，更叫人生憐，只是動人的瞳孔中，透出冰冷的恨意。
“就差一點點，但凡我早一步下手，也不至於讓狗皇帝謀權篡位！”
阿嬋又哭又笑，向上抹了一把眼淚：“你不曾見過長公主，不知此人何等風采，也不知她君臨天下之時，大周是怎樣海晏河清，如今朝堂汙濁、民不聊生，統統是皇帝的罪過！”
她講到激動處，怒得一拍桌子：“就連百花樓這樣看似繁華的汙糟地方，長公主在時，連一丁點苗頭都不能興起......”
阿嬋抖著嗓子嘆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搖頭：“罷了......”
姜蘅蹙眉，抓起阿嬋的手道：“怎麽能就此作罷？阿嬋姑娘臥薪嘗膽這麽多年，難道是為了明朝迎新帝嗎？新帝登基，阿嬋姑娘以為自己還能茍活嗎？不說為長公主平反，恐怕性命都難保！”
阿嬋瞬間站起來，盈滿淚水的瞳孔中寫盡了無助，歇斯底裏地質問道：“我能怎麽辦！我不想贏一回嗎！長公主該枉死嗎！楚大人又該枉死嗎！”
她說著說著，不由得掩面痛哭起來，姜蘅看著她卸下偽裝，露出如此柔軟脆弱的一面，鼻子跟著一酸。
“李卿言一日不登基，這國便一日無主，哪怕溫嘉公主受人控制，你我也應當再想辦法。”
姜蘅說這句話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只能跌坐到椅子上。
她需要冷靜下來，想好對策。
門被人推開，進來的人是鬢影閣的張娘子張嬈。
她的手還在顫抖，似乎是沒有料到姜蘅在此處，要脫口而出的話停在了嘴邊。
阿嬋道：“張娘子盡管說。”
張嬈捏著帕子的手一緊，眼淚就跟著落下來：“沈將軍快馬加鞭，從玉門關回來了。”
姜蘅忍不住驚訝，從玉門關到京城千餘裏，縱使馳千裏馬日夜不休也要四五天。
阿嬋終於重拾了希望一般，站起身子，目光跟著身穿黑色便衣進來的沈懿荷移動。
沈懿荷黑了不少，臉上的骨骼比從前更加瘦削英挺。
她解釋道：“八日前公主八百裏加急信件送至玉門關，恐京中有大亂，著我速速回京，我駕馬先行，調動靠近京城的西部軍，將於今日淩晨到達京城。”
她看向阿嬋，問道：“公主可還好？”
阿嬋搖頭：“北辰王疑心深重，為人陰險，現如今命人將公主府圍了起來，消息不通。”
沈懿荷扶住阿嬋的手，安慰說：“她自幼聰穎，定有辦法脫身，我如今需要見一見楚大人，還有些事宜要同他商議。”
她說完話，屋內眾人都緘默不語，還是張嬈率先回應她，言語也是支支吾吾的：“楚大人他......被北辰王外派江南，恐遭遇不測......”
沈懿荷眸光一寒，看向姜蘅。
姜蘅今晚幾乎是強撐著精神，她腹中絞痛，額上冒出絲絲冷汗，語氣卻堅定：“我不相信，楚大人並非如此不謹慎之人，興許是放出煙霧彈迷惑對方。”
沈懿荷垂頭，略一思忖，選擇先相信姜蘅：“楚大人的方案你我尚不知曉，不過他既不在，內衛中人難以調動，恐怕要另尋方法。”
姜蘅把那枚雙魚佩取出來：“這是楚大人的私人物品，興許能夠代替他本人，還請沈將軍一試。”
沈懿荷接過：“好，不過我此番秘密回京，動作不宜過大，前往內衛司一事，還請......”
她話沒說完，阿嬋主動請纓：“我去內衛司，再妥帖不過。”
姜蘅按住心口：“事不宜遲，阿嬋姑娘也要小心。”
沈懿荷護送阿嬋離開京郊，姜蘅癱倒在床榻上，張嬈大約沒有伺候過人，一切都手忙腳亂的。
姜蘅實在看不下去了，按住張嬈叫她別動。
張嬈滿臉歉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她輕輕搖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沒有太多可以信得過的人，張娘子算一位。明日若是事敗，請張娘子偷梁換柱過我的屍首，運至穿越西蟒山的一處桃花谷地中。”
她不顧張嬈眼中的驚訝，繼續托付道：“若是楚大人還活著，務必請張娘子轉達，讓他忘了我。”
“作為酬謝，我將夢谷閣無償贈還給張娘子。”
她與李卿言成婚後沒多久，他得知夢谷閣是楚煉租賃下來的，便花了高於市場上一倍的價格，令張嬈忍痛割愛放出地契，如今姜蘅又要把地契物歸原主了。
她擔心事情敗露之後，她擅自離開，李卿言會把整個京城翻個底朝天，牽連到這些無辜的人，便務必要讓李卿言看到自己的屍首才行。
反正無論事成事敗，她替周媽媽報仇，都不會讓李卿言好好活著。
她讓芍蘭留在北辰王府，就是為了找到機會，把那瓶滇紅下給李卿言。
他為了得到她，不惜下毒手害得周媽媽受非人折磨，姜蘅便要以牙還牙，決不讓李卿言輕易死去。
張嬈縱有萬般不解，看在姜蘅如此赤誠的份上，還是應允下來。
憑借張嬈在京城的人脈，偷偷換出北辰王府的一具屍體雖有難度，卻也能順利完成。
姜蘅連夜偷偷回了北辰王府。
王府上下不敢輕易將她失蹤的消息傳到李卿言耳朵裏，生怕耽誤帝王登基，惹來殺身之禍。
更何況姜蘅一具病體，再遠又能跑到哪裏去。
因此她悄無聲息地再度出現在北辰王府時，眾人只當她是在王府角落裏散心，甚至沒有多想。
姜蘅服了一片楚煉給的止痛藥，渾身的疼痛稍微削減了一些。
她直到此時此刻，才能夠全身心地安靜下來，楚煉遇難的信息真真切切地被她接收消化，她盯著那顆西海上清珠出神，想起楚煉的許諾。
他曾經信誓旦旦地對她說，會保她不死。
亦向她多次確認，李卿言待她好不好。
她設想過無數次他失信的方式，哪怕是把她當棄子一樣棄之不顧，也從沒想到比起她回到現代後難以緩解的思念，最先聽到的，是他的死訊。
分明他們一起淋過同一場雪，就算攜手白頭難實現，他也應當長命百歲。
他生辰那一日，她問他有什麽願望。
楚煉看著她，又看看高處的月亮，搖了搖頭。
姜蘅興致勃勃地說：“那我來替你許。”
她虔誠地合十雙手，對著月亮許願。
楚煉在她耳畔低聲說：“有流星。”
她呵呵一笑：“那這個願望肯定能靈驗。”
他便問：“許了什麽？”
姜蘅閉口不答：“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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