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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付,兩姓相合共白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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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付,兩姓相合共白首(一)

楚家滿門貪官,公主所為也算平民憤,但未經律法便動用私刑,也算違背了律例,罰過一通之後,便將其重新放了出來。

而公主那才滿兩歲的兒子,便正式跟了公主的母妃姓,自此再也不是楚家人。

楚家心心念念的香火兒子,就這樣從根上斷了往後。

商承志在四下裏暗藏的據點被迅速拔除,當時科舉揚火一事,以及之前種種針對荷家的事,都是商沈木借由商承志想要打壓他的心,而自導自演,為的就是將自己的人安插在鄉下田野裏間,即可明哲保身,又可將地方深耕,使京城變成一座孤立無援的空中樓閣。

而目前屬於商承志的據點,只剩北方一處。

溪川本想立刻動身,卻被硬性留了下來過年。

一圈人圍在溪川的身邊,各有各的理由。

樓箜和洪晏拉著她給她洗腦,說朝廷中官員大換血,他們每天忙到腚打腳後跟,要是兩個人忙變成三個人忙,那可就太輕松了。

話裏話外不把其他文武官當人看,好像滿朝忙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樓老將軍得知溪川就是當初的楚天賜時,對楚家更看不順眼的同時,也對溪川更為心疼,不僅將其扣在自己的家裏天天餵好吃的,還將樓塤和李淮源擡了出來,一人一袋兒金子,讓他們三個什麽也不要想,就好好玩兒,逛遍京城。

起初溪川還有些局促,不知道應該如何和樓塤以及李淮源說話。

六年多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更何況,是她將他們害成了這樣。

可是他們好似渾然不覺,與她的相處沒有小心翼翼、也沒有冷嘲熱諷,就好像和六年前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六年前幾人游玩,他們都是看哪裏的刀好、哪裏的騎馬服帥氣,給她一個勁兒地買。

六年後則是看著哪家小娘子穿的裙子好看,珠釵靚麗,就火急火燎地滿街尋給她戴,只要合適美觀,不問價格,就是揮霍。

像是要將此二十年間溪川從未享受過的權利,在今天將其補個齊全。

買到後面溪川直搖手說自己穿幾年都穿不完,不用買了,他們才悻悻停手,目光卻還黏在對面小店裏不下來,好似很惋惜似的。

兩個人一人拽著一件桃紅色的裙子,一人拽著一件水藍色的,都覺得自己挑的最好看。

最後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差點因為一件衣服打起來。

溪川望著眼前的這一幕,覺得自己終於得以撥開雜草,從深水裏探出頭來,窺見天光。

她揚起手招了招:“快來,這裏還有糖葫蘆!”

兩個人聞聲歡快地跑過來,留下好不容易逃脫魔爪的粉小姐與藍小姐,在潑墨的夜色中,隨風舞動著,唱著輕快的歌。

至於溪川為何還沒動身,一個非常關鍵的點,那就是商喆志拽著她不讓她走。

幾次三番將其叫到宮中,借口登基大典還未完成,溪川一定不可以提前離開。

溪川知道他意不在此,是想讓自己等一等,等到北方一切探查安頓好,上京局勢穩定,自己就可以被一路安安穩穩護送著往北方走。

他是在害怕自己的哥哥不在了,哥哥留下的東西也不在了。

只是難為一個向來雷厲風行,沒什麽話的人,為了讓她安心,翻箱倒櫃找話聊,最後實在是豆腐三碗、三碗豆腐沒什麽話聊了,就把自己的媳婦派過來和她說話。

這也是溪川第一次見到這位小皇後娘娘。

性格恬淡,說話慢條斯理,溫溫柔柔,是個小家碧玉的類型,卻也一舉一動不失大家風範,如同堅韌的蒲草,雖柔嫩纖細,但從不易折。

兩人一見如故,徹夜長談。

溪川這才知道姑娘原是南疆的醫女,家中父母都為抗敵而亡,只留下一個婆婆獨自拉扯著小孫女長大,將一身醫術傾囊相授。

一老一小兩個女子,卻在那般亂世裏,有著超乎常人的堅韌,她們來往於軍中營帳,免費幫助將士們治傷治病。

婆婆說既然做不了上戰場保家衛國的兵,那就做英雄背後,為他們保障身體性命的郎中,無論如何,都要盡一份心力。

翟蘭也就是這時認識的商喆志。

彼時一個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兵,一個是孤苦無依,窮困潦倒的醫女。

都不是健談的人,卻好似莫名的合拍。

他們在軍營裏舉行了簡單草率的婚禮,一簇篝火,一只烤兔,就是全部的新婚賀禮。

但他們都相信著,自己所堅信的,會在某一天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

商喆志即位後,將太醫院全權交由翟蘭處理,翟蘭也成為瑩朝歷史中,第一個經常出宮們行醫治病的皇後,其聲望甚至超過了那個坐在九五至尊上的天子。

樹大招風,對於彈劾的奏折,商喆志是這樣說的:“朕有妻如此,乃瑩朝之幸事也。”

霎時間,沒有人再敢說一句不同意。

溪川握著翟蘭的手,看她一襲鳳袍,即將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握著她的手,還有些依依惜別之感。

翟蘭的眼裏也打轉著淚光,將溪川緊緊抱在懷裏:“小川,你一定會幸福的,我們都會幸福的。”

這一耽擱,溪川正式動身已是初春。

大家都說這個日子好,初春初春,象征著希望,嫩芽抽條,南禽北飛,她所想要得到的都會回來的。

樓塤單手握著一只木桿,將北城地形分析給溪川看。

溪川將長長的頭發盤起來拾掇在發頂,一身黑藍相間的短勁騎馬服,月白色的瑩潤玉冠套束冠外,白皙的臉上透著蜜桃般的水粉色。

這幾個月,家家的好飯她是馬不停蹄地灌,這都來北城五個月了,她的下頜線還不是很清晰,好在餵飯的飼養員都是分外滿意的。

李淮源順著樓塤木桿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點點頭:“此處背靠天險,易守難攻,的確會是商承志會藏得地方,關鍵是沈木兄會被藏在哪裏?”

新皇已立,商沈木不再是瑩朝的太子殿下,並且據現皇所言,他不喜歡這個身份帶來的桎梏,所以眾人索性都直接叫起他的名字。

溪川沈吟片刻,言道:“這要看他對商沈木抱有什麽樣的心態,是想將他當成最後談判的籌碼,還是報覆打擊的對象。無論什麽樣的想法,商沈木都會被關在離商承志很近的地方。”

樓塤點點頭:“溪川說的在理,只是北城山巒連綿,經過我們這小半年的範圍擠壓,我們標記出的據點有兩處。”

“不錯。”李淮源隨即補充,“可是我們兵力有限,沒有辦法一次性攻上兩處易守難攻的地點,難度太大了。”

溪川垂眸沈思了一會兒,看向藍色線條所指的蜿蜒河流,河流的源頭,是來自瑩朝最北部的雪山。

“夏季是不是有汛期?”她道,“溫度升高,河流漲勢增加,這兩處,都在防汛的範圍之內,他們到時候一定會跑。”

“不錯。”樓塤點頭,“這一點也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可是我們無法讓汛期提前,或是增加水量,這事老天爺有足夠的能力獨斷專行,但是防汛的道路也有兩條,都是錯綜覆雜的深山老林,到時候他們毒蛇一樣往裏面一鉆,我們根本沒辦法。”

溪川將其中一座據點的紅旗拔下,橫堵在下山的道路中:“那就只給他們一條選擇。”

次日,樓塤帶領大部分人馬鉆進虎頭嶺,將人分為一多一少兩部分,人多的那一部分躲藏在山裏,將各個又可以進行大規模移動的山路暗中埋好炸藥,刨松土壤,並將炸藥旁邊的河流小幅度改道,讓原本便勉強阻止河流潰堤的堤壩變得更加易摧。

少部分人馬潛入虎頭嶺上,在獵戶的眼線中,大張旗鼓傳播此處汛期一點兒危險,沒有可能發生潰堤的意外。

謠言一傳十十傳百,盡管他們現在還無法知道,獵戶中到底有多少商承志的眼線,但這樣的消息,一定會潛移默化地傳進他們的耳朵。

李淮源則帶著少部分人進入鷹峽凹,零星幾人潛入獵戶的家中,並不傳播相反的話術,而是靜靜觀察動向,其餘人分散在山間各個地方,將幾處河流岸進行挖除,並探查消息。

商承志是一個多疑的人,並且因為商沈木很有可能在他手裏,所以他會很懷疑自己聽到的消息是不是真實的,在這種情況下,他極有可能遷徙大隊人馬,到傳出潰堤警告的虎頭嶺進行躲避。

同時,在鷹峽凹沖破堤壩的幾處區域,會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並且增加他的緊張感,讓他處於大部隊防範的中央,並將商沈木排除在外。

到時候李淮源可以將敵軍主力與尾巴進行切割,這樣的話,不論他們從那條道出山,都會被逼進樓塤的口袋裏,來一個甕中捉鱉。

現下一切都已準備就緒,鷹峽凹的水已經順著豁口流了進去,他們所能做的,只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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