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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簪花,富貴迷眼真心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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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簪花,富貴迷眼真心竊(七)

樓箜痛飲一口,不等她說話,便自顧自繼續發洩著自己的怒火:“我哥去之前就有人來報,說那相好根本沒被抓,而那孫子自己知道,就是不說!”

“那為什麽他們又去了呢?”溪川攢著一口氣提在喉嚨眼裏,她不敢去想那個原因。

但樓箜毫不猶豫便撕開了她的偽裝鎮定,將血淋淋的真相砸在她的心口,碾來碾去,直到面目全非。

“我哥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是他鐵哥們兒,他沒有不管的道理。可他在他鐵哥們兒的眼裏,只是投靠衛家的投名狀。”

最殘忍的真相被撕開,有如一雙無形的手捏住空氣湧入肺腑的通道,溪川感覺自己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海底,她快要溺水了。

楚家一直看好二皇子,認為太子是個廢的,必定難登大寶,所以不惜一切代價舔著他商承志的狗腿。

只可惜衛家雖然霸道,但智商在線,瞧不起他們楚家。

直到易儲之事鬧得最大的那一次,皇上險些就動了換太子的心思。而最重要的、也是衛家沒有爭奪到的兩個話語權在樓家和李家手上。

二人與荷家交好,又忠於皇帝,只願中立。

楚家便眼巴巴替衛家去解決人,只可惜,皇帝最後還是沒換太子,但樓李二家卻是實打實不覆從前。

這些事情都是在溪川吊著一口氣躺在溪家床上時發生的,她全然不知情。

此時在樓箜嘴裏聽說,她越來越覺得難以呼吸。

她愧疚、她懊悔......

她憎惡那個身陷囹圄中的自己,為什麽要去招惹那兩個有著大好前途的人。她應該永遠窩在楚天賜的皮囊之下,做那個沒有姓名、沒有存在痕跡的楚承恩。

現在好了,她活過的痕跡有了,卻被人利用著生生折斷了自由人的翅膀,在風中瑟瑟發抖。

他們怎麽可以那麽信自己、對自己那麽好,好到將自己的前途賠了進去。

她討厭這個無能為力,只能任由楚天賜憑借這自己種下的蜜因,結苦果的自己。

她拿起酒壺揚手便將底添盡,睜著朦朧的雙眼,緊緊握著樓箜的手:“明馳,我有罪、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樓箜拽著她的手瘋狂搖動:“不是的,溪川最好了,是我最好的兄弟。”

眼前景象與五六年前的重合,樓塤也是在這裏,握著她的手,許下一生的承諾:“天賜最好了,是我最好的兄弟。”

光陰飛逝,物是人非。

“不是這樣的,不應該這樣的。”

斷了臂膀躺在床上的人應該是她,被毀前程的人也應該是她。

“樓箜。”她醉著倒在桌上,酒罐摔落在地,骨碌碌滾了好遠。

“我欠了一份好大的人情。”她道,“一輩子也還不完。”

樓箜不以為意:“沒關系,我和你一起還。”

她放空的手指猝然收緊。

“別對我那麽好,我是個壞人。”

“不是的!”他義憤填膺,似是生氣她為何這般認為自己。

溪川醉醺醺地凝視著樓箜的眼睛,醉意溯洄,悔意清明:“我和那個人一樣。”

“不一樣,他是王八蛋。”

“那我呢。”她有點委屈。

樓箜……拍著胸脯向她鄭重承諾:“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一定會保護好你,放心吧。”

溪川滿足地彎起嘴角,任憑提起的神經踏實落地,沈醉在美好的未來裏。

“我也是。”她小聲喃喃。

再來一次,她一定會保護好他們,不再給任何人攜空隙作惡的契機。

她是溪川,和楚承恩不一樣。

三日後,溪川和樓箜邁步考場,與先前鄉試不同,溪川這次身邊圍了好多的人,吵著鬧著便衣來助威的商沈木,千裏迢迢趕來給兒子打氣的樓將軍,保護太子安危的李將軍,坐在馬車裏搖著小扇湊熱鬧的荷挽聯,專門被接來的溪家父母。

這是她之前作為楚天賜都沒有的待遇,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時間,送她的人只有……

溪川望著樓箜身後的兩道人影,呼吸一滯,是樓塤和李淮源。

註意到這方投射過來的目光,他們微微擡頭,沖著溪川友好致意。

不知樓箜和他們興高采烈地說了什麽,他們微笑著沖溪川的方向走來。

兩道挺拔卓然地身姿,與多年前晴朗的早晨漸漸融合,兩道身影交匯,故事裏的主角都是她。

溪川喉頭一澀,鼻尖不可控制地一酸。

這是她做夢都沒有敢肖想的場景,卻在此時重合。

樓箜一邊胳膊空空蕩蕩,是他慣使長刀的右手,李淮源身條抽長了許多,眉眼下卻帶著青灰的病氣,她也不再是當初意氣風發的小兄弟。

一切都變了,卻好像又什麽都沒有變。

“你就是明馳說的那個,救了他好多次的小兄弟。”

是樓塤,聲音還是那般少年老成。

溪川垂眸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沙啞顫抖。

“那你便是明馳兄常常提到的,那個對他很好很好,萬般縱容的好哥哥。”

李淮源弓腰捂嘴笑道:“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小友好生有趣,不過你弟弟真是這麽說的?”

樓塤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溪川說是就是,你就是嫉妒我有一個誇我的弟弟,和一個第一次見面便誇我的小友。”

“沒文化,翻來覆去這幾個詞兒。”

溪川無奈地搖搖頭,這麽多年還是一點兒沒變。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感覺溫暖又安定,就好像有一座大山靠在身後,風雨不動。

“其實明馳也幫了我好多,沒有他我不一定能安穩地來到這兒,等我考完請你們還有明馳吃飯。”她道,多年未見,她甚是想念。

“好啊。”二人異口同聲爽快答應。

溪川帶著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祝福踏入考場,快樂從頭頂滿溢出來,像個擁有了全世界的皇帝。

這一次,她絕不會在失去,她要拼盡全力擁有。

九天的會試很快過去,溪川從門口出來,有種恍惚感,她記得自己進去的時候門口就是這些人,怎麽九天過去了能位置都沒變呢!

二人空茫的目光對視一瞬,都在問自己到底考沒考試。

“你們真的……”兩人扶額苦笑。

有夠閑的。

關鍵還有商沈木,因為他的身份特殊以及對於兩個好基友的大肆宣傳,所以連四皇子也拖家帶口地候在門口。

這一陣仗出來,二皇子很快收到風聲,以為太子早早便來搶人站在自己陣營了,也瓜兮兮候在大門。

一時之間皇親國戚圍在門口竟是比考生還吸引人。

商承志冷哼一聲:“你又來湊什麽熱鬧。”說完作勢要打。

商沈木還沒來得及說話,商喆志先一步側身向前護在商沈木前面,一句話都不說,沙場瀝血練就的壓迫感讓商承志一瞬間啞了聲。

“你回來了。”他寒暄。

“二哥何必明知故問呢。”他不給面子。

軍權在手所帶來的勢力制衡憑空吸走所有空氣,撕出一道無形的屏障橫亙在中間,壓的溪川肩膀內縮,感覺撲面寒風。

兩方人馬並未僵持多久,被一個太監用尖利的嗓音打破冰層。

“貴妃!貴妃被皇後推下井裏摔斷了腿啊!”

本是皇家醜聞不可外揚,卻直接喊到一條街的人不想聽到都不行。

一時間,人聲鼎沸。

“不可能。”

“該死。”

商沈木和商承志互聞聲音對視,憎惡的目光誰也不讓誰。

商承志仗著自己一身腱子肉,就想沖過來提起商沈木暴打一頓,讓他也折一條腿,可有肩膀緊接著邊被一道陰影籠罩,他偏頭一看,是商喆志,只能咬牙憤憤離開。

這邊商喆志和商沈木也鉆進轎子進宮。

溪川和樓箜被兩個將軍領走。

上車前,溪川餘光一瞥看到了荷挽聯的馬車,皇後出事,他竟沒走。

鬼使神差般,她覺得那輛馬車是在等自己。

不知是哪一點引來的共鳴,她自覺從未見過他,可就是覺得他身上有自己萬般熟悉的感覺,和某個撐著她起來,幫助她仰首卻又猝然撤走的手極其相似。

“師父……”她喃喃,然後緊接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

奇怪……

但她還是走了過去,畢竟領了人家的玉佩,若此時掉頭就走,未免太過薄情,對她百害而無一利。

“荷相。”她躬身行禮。

荷挽聯大手一揮,全然不見著急擔憂的神色。

“上車。”他道。

溪川目光探究又疑惑,但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一屁股坐在了馬車裏。

這該死的服從性。

車內沒有人說話,荷挽聯閉目靠在身後軟墊上小憩,沒有管她,好像這一個對於溪川來說鄭重不已的邀請,對他而言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獨留溪川一人尷尬不已如坐針氈。

等她終於知道了自己此行來的目的,她微訝右相竟真的是來叫她吃飯的。

只不過這間酒樓實在是分外眼熟,若她沒記錯的話,這是楚天賜那個公子哥給自己盤下來的產業,從明面上看這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樓,實際上是個滿足一些達官貴人特殊癖好的青樓。

她狐疑地轉頭,看向荷挽聯背影的目光帶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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