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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乖
那日之後，陳遲幾次給時嘉穗來電，她不是忙就是未接。
時嘉穗一心埋在覆習的書籍資料中，每天將空閑時間擠得滿滿當當，騰不出半分神來應對漫天飛的思緒。
實驗室工作堆得也滿，但陳遲仍舊每天雷打不動給她匯報進程，時嘉穗逐漸冷淡。
“明天放假，有什麽計劃？”江知誠與他一同下樓。
陳遲盯著手機，上滑著聊天記錄，發現近半年以來兩人交流少的可能：“你有什麽想法？”
江知誠：“沒計劃一塊兒喝個酒啊，剛好華林那邊有個局。”
“你帶他們去吧，”陳遲在輸入框內敲打一通，又跟江知誠說，“我還有點事，就不去了。”
江知誠不知趣：“你能有什麽事？”
“大事。”
江知誠：“什麽大事，也沒聽你說啊。”
陳遲拿出車鑰匙，直直地往停車位置走去，丟下一句：“抓兔子。”
“你什麽時候養兔子了我怎麽不知道？”
話語砸在身後，陳遲拉開車門朝他擺了下手沒有再回，許久沒碰的車已經籠上了一層灰，他面色無異地坐上去。
先去洗了車，又回到金梅小區洗澡換了身衣裳，這才開著車往南庭走。
時嘉穗坐在書桌前，桌上書本摞的高高厚厚，她腦袋埋在其中，困意來襲哈欠一個接一個。
實在扛不住了，時嘉穗捧著杯下樓，打算再續了一杯咖啡。恰在這時，一樓座機響了起來，時嘉穗嚇得激靈，手裏捧著的熱咖啡一蕩，差點傾灑了出來。
時嘉穗接起電話，客氣又禮貌：“您好。”
“你好啊，”陳遲拉著淺笑的音，緩緩地說，“女朋友。”
“······”
時嘉穗手指一緊，眸光落定在咖啡上，憋了半晌只有個“你好”二字。
“在家嗎？”陳遲問。
時嘉穗下意識地說：“不在。”
冷不丁，電話那頭笑出了聲，閑散著說：“噢，不在啊。”
再反應過來，時嘉穗大腦一滯，目光呆呆地從咖啡杯移開，掃過地毯掠過大半個客廳，最後落在電視櫃的無線座機電話上。
她接的是座機電話，並不是個人手機啊！
手機收在抽屜裏，多長時間沒出門，就已經多長時間沒有出現了······
“在，”時嘉穗淡定地說，“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陳遲咂舌，說：“這麽冷漠？”
時嘉穗沒回應，低頭抿了口咖啡，酸苦在口裏繞著舌尖蔓延。
這股味道，是那樣的熟悉。
陳遲：“有空嗎？”
“沒有。”
“什麽時候有？”
時嘉穗：“不知道。”
“不知道？”陳遲悠悠地說，“行吧，不知道就不知道。”
“你有事嗎？”
時嘉穗問完，又意識到語氣太過於意疏離，緊接著語氣生硬地補充了句：“我還要上課。”
“······”
陳遲似乎覺察到了點什麽，但眼前駛過的那一道線跑得太快，他什麽也沒抓住。
沈默片秒，陳遲保持原態，語氣不變地說：“有事也沒事。”
時嘉穗皺了下眉：“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麽叫有事也沒事。”
“不是。”陳遲笑了下，壓低了聲線問：“我怎麽覺著，你對我這麽大意見？”
“······”時嘉穗不太自然了，訥訥地道：“有嗎？”
陳遲反問：“沒有嗎？”
時嘉穗一口咬定：“沒有。”
“是嗎？”
“嗯。”
陳遲：“那你怎麽不說想我？”
“······我很忙。”時嘉穗煞有其事地強調。
“忙到想我的時間也沒有了？”
他話說的不輕不重，卻莫名透著幾分委屈的意味，這句話一落入時嘉穗耳朵裏，那是赤..裸..裸的控訴。
字字句句，仿佛都在說著她的無情，聽得人愧疚不已。
時嘉穗悶悶地“嗯”了聲。
陳遲突然說：“你沒良心了啊。”
又是這句話。
又是沒良心。
為什麽總是她沒良心？
電閃火石之間，時嘉穗及時閉上了嘴，沒有讓心底那句話炸崩出來，沒有當著面用質問地語氣問他。
——那你呢？
——你又有良心了？
可到底，這句話在理智和家庭教養的拉扯下，還是沒有說得出口。
時嘉穗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可是我很想你。”
時嘉穗聽著，嘴角輕輕扯了扯，雖然有點想笑。
“怎麽辦？”那頭陳遲還在問。
時嘉穗面無表情地，“不知道。”
“你好無情啊。”
“······”
她還是不說話，電話那頭攻略走一步穩一步，也沒有窮追不舍的現象。
這這樣，電話裏冷場了下來，似是雙方的較量與僵持。
時嘉穗坐在沙發上，一手舉著電話在耳邊，另一手的咖啡下肚了大半，長長的眼睫垂打在眼瞼，深深淺淺的呼吸吹呼著上層水流。
正在她想說“沒事就掛了吧”的剎那，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所感應。
陳遲嗓音放的很輕，如春風細細：“開門。”
聽完，時嘉穗楞怔了下，隨即茫然地“啊”了聲。
“我在你家樓下。”
時嘉穗：“現在？”
“嗯。”陳遲說：“下來開門吧。”
沈默了會兒，時嘉穗果斷掛斷電話，坐在沙發上遲遲沒有起身，腦袋機械性地轉過頭，目光順著落地窗往外看去，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稍微冷靜了點，心想著對方是誑她的也說不定。
然而，內心還沒徹底平覆，門鈴已經被按響。
時嘉穗強迫著自己鎮定下來，但內裏自亂的腳步，還是沒有掩飾住她心底的慌亂。
“你怎麽過來了。”時嘉穗站在裏面，開開門。
陳遲眼簾輕掀，深色眸子映著層冷白光，聽見這話像是委屈到了極點：“你不找我，還不讓我來找你了？”
時嘉穗啞舌，擔心被他看出什麽端倪，只得低著頭小聲地說：“我要看書。”
“哦。”陳遲安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慢條斯理地說：“看了書，就不想看我了？”
“······”
沈默了兩秒鐘，時嘉穗記得自己的借口，於是咬死了借口：“沒時間想。”
陳遲聞言輕嘆了口氣，“突然不想讓你看書了。”
擡起眼，時嘉穗望著他的面容，倏然什麽也不想想了，直直地盯著他問道：“陳遲，你還記得我上次沒有跟你說完的事嗎？”
陳遲想了想，從腦海中掏出了那天的回憶，想到她半路中斷的信息。
“記得。”陳遲擡了下下巴。
她沒讓他進去，他就半倚著貼門半框，單手揣在兜裏，半點也不像來訪人員。
時嘉穗盯著他看了許久，而後垂下了眼，慢吞吞地說：“我要讀研。”
聽言，聯想到她近期一直重覆強調的看書，陳遲楞怔兩秒點了點頭，“想好了在哪裏讀嗎？”
他話語簡單，神色輕快。
就好像是，她去哪裏讀都不是問題，他都可以在身邊。
時嘉穗瞥了他一眼，扶著門欄地手輕搖了下，慢慢地說：“我托福過了。”
“嗯？”
時嘉穗：“112。”
托福112分，選擇的空間足夠大。
陳遲這時回過神來，瞳孔驟然緊縮，語氣還有些驚愕：“你要出國？”
緊接著，像是確認地點似的，陳遲又問：“英國還是美國？”
“都不是。”時嘉穗搖頭。
陳遲緊緊盯著她，：“那是哪兒？”
時嘉穗低著頭，視線落在圍欄的藤蔓上，緩緩地說：“芬蘭。”
“那······”一想到這麽長時間，她什麽都沒有跟他說過，再想到那個潛在的極有可能得存在性，陳遲眼眶酸澀，喉嚨有些發緊，尾音輕輕，“你還要我嗎？”
時嘉穗眼睫輕顫，“不知道。”
“別說不知道。”
陳遲望著她，眼白混著紅血絲，連名帶姓地喊她：“時嘉穗，別說不知道。”
“······”時嘉穗低著頭，閉口不言。
“這麽長時間，為什麽什麽都沒有跟我說？”
時嘉穗別開眼，顯示是不想回答。
見狀，陳遲低聲自嘲，“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我。”
時嘉穗扯了扯唇角，眉眼耷拉著，沒有擡頭。
她看不見，眼前少年逐漸黯淡的眸色，其中的光亮瞬間熄滅，無聲無息中仿佛有什麽碎了滿地。
陳遲盯著她，嘴唇慢慢抿成直線，凸起的喉結緩緩聳動了下。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緊閉的口齒毫無用武之地。
她不要他了。
連她都不要他了。
心口像是被挖走了一塊，陳遲忽地輕笑了聲。
他擡手，想再去摸摸了她的頭，但時嘉穗下意識地後退，深深地刺痛著他的眼。
“好，我知道了。”
陳遲保留著最後的體面：“那我就先回去了，你······”
“一切順利。”
耳邊腳步聲慢慢遠去，時嘉穗再擡眼，長長的眼睫，似是蒙上了一層細密霧水，眼眶濕漉漉的，像極了受了傷的小獸。
她捂著嘴，背靠鐵欄蹲著，小聲嗚咽抽噎。
微微發顫的肩膀，搭上來的一雙手，那溫度將她緩緩攬入了懷。
時嘉穗睜開眼，在淚眼模糊中，還是認出了來人是誰，她用盡全力將人死死抱住不肯撒手，哭得滿臉淚水又強撐著沒有出聲。
耳邊落入一句“我放你走，但你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那嗓音又輕又沈，漸漸壓入她耳膜，好似要順著神經深入血肉，將她一口一口吞噬。
心房仿佛收著擠壓，如膨脹的氣球送氣壓氣再折疊，疼的人喘不過氣來。
這一刻，到底有多難受，她不知道。
她只記得，那天坐在書桌前，對著滿滿五分鐘看完的頁面，足足看了兩小時，可腦海中卻找不到半點相關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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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他們去吧，”陳遲在輸入框內敲打一通，又跟江知誠說，“我還有點事，就不去了。”
江知誠不知趣：“你能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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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誠：“什麽大事，也沒聽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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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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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嗎？”陳遲問。
時嘉穗下意識地說：“不在。”
冷不丁，電話那頭笑出了聲，閑散著說：“噢，不在啊。”
再反應過來，時嘉穗大腦一滯，目光呆呆地從咖啡杯移開，掃過地毯掠過大半個客廳，最後落在電視櫃的無線座機電話上。
她接的是座機電話，並不是個人手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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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遲：“有空嗎？”
“沒有。”
“什麽時候有？”
時嘉穗：“不知道。”
“不知道？”陳遲悠悠地說，“行吧，不知道就不知道。”
“你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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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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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片秒，陳遲保持原態，語氣不變地說：“有事也沒事。”
時嘉穗皺了下眉：“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麽叫有事也沒事。”
“不是。”陳遲笑了下，壓低了聲線問：“我怎麽覺著，你對我這麽大意見？”
“······”時嘉穗不太自然了，訥訥地道：“有嗎？”
陳遲反問：“沒有嗎？”
時嘉穗一口咬定：“沒有。”
“是嗎？”
“嗯。”
陳遲：“那你怎麽不說想我？”
“······我很忙。”時嘉穗煞有其事地強調。
“忙到想我的時間也沒有了？”
他話說的不輕不重，卻莫名透著幾分委屈的意味，這句話一落入時嘉穗耳朵裏，那是赤..裸..裸的控訴。
字字句句，仿佛都在說著她的無情，聽得人愧疚不已。
時嘉穗悶悶地“嗯”了聲。
陳遲突然說：“你沒良心了啊。”
又是這句話。
又是沒良心。
為什麽總是她沒良心？
電閃火石之間，時嘉穗及時閉上了嘴，沒有讓心底那句話炸崩出來，沒有當著面用質問地語氣問他。
——那你呢？
——你又有良心了？
可到底，這句話在理智和家庭教養的拉扯下，還是沒有說得出口。
時嘉穗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可是我很想你。”
時嘉穗聽著，嘴角輕輕扯了扯，雖然有點想笑。
“怎麽辦？”那頭陳遲還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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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了會兒，時嘉穗果斷掛斷電話，坐在沙發上遲遲沒有起身，腦袋機械性地轉過頭，目光順著落地窗往外看去，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稍微冷靜了點，心想著對方是誑她的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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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過來了。”時嘉穗站在裏面，開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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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嘉穗啞舌，擔心被他看出什麽端倪，只得低著頭小聲地說：“我要看書。”
“哦。”陳遲安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慢條斯理地說：“看了書，就不想看我了？”
“······”
沈默了兩秒鐘，時嘉穗記得自己的借口，於是咬死了借口：“沒時間想。”
陳遲聞言輕嘆了口氣，“突然不想讓你看書了。”
擡起眼，時嘉穗望著他的面容，倏然什麽也不想想了，直直地盯著他問道：“陳遲，你還記得我上次沒有跟你說完的事嗎？”
陳遲想了想，從腦海中掏出了那天的回憶，想到她半路中斷的信息。
“記得。”陳遲擡了下下巴。
她沒讓他進去，他就半倚著貼門半框，單手揣在兜裏，半點也不像來訪人員。
時嘉穗盯著他看了許久，而後垂下了眼，慢吞吞地說：“我要讀研。”
聽言，聯想到她近期一直重覆強調的看書，陳遲楞怔兩秒點了點頭，“想好了在哪裏讀嗎？”
他話語簡單，神色輕快。
就好像是，她去哪裏讀都不是問題，他都可以在身邊。
時嘉穗瞥了他一眼，扶著門欄地手輕搖了下，慢慢地說：“我托福過了。”
“嗯？”
時嘉穗：“112。”
托福112分，選擇的空間足夠大。
陳遲這時回過神來，瞳孔驟然緊縮，語氣還有些驚愕：“你要出國？”
緊接著，像是確認地點似的，陳遲又問：“英國還是美國？”
“都不是。”時嘉穗搖頭。
陳遲緊緊盯著她，：“那是哪兒？”
時嘉穗低著頭，視線落在圍欄的藤蔓上，緩緩地說：“芬蘭。”
“那······”一想到這麽長時間，她什麽都沒有跟他說過，再想到那個潛在的極有可能得存在性，陳遲眼眶酸澀，喉嚨有些發緊，尾音輕輕，“你還要我嗎？”
時嘉穗眼睫輕顫，“不知道。”
“別說不知道。”
陳遲望著她，眼白混著紅血絲，連名帶姓地喊她：“時嘉穗，別說不知道。”
“······”時嘉穗低著頭，閉口不言。
“這麽長時間，為什麽什麽都沒有跟我說？”
時嘉穗別開眼，顯示是不想回答。
見狀，陳遲低聲自嘲，“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我。”
時嘉穗扯了扯唇角，眉眼耷拉著，沒有擡頭。
她看不見，眼前少年逐漸黯淡的眸色，其中的光亮瞬間熄滅，無聲無息中仿佛有什麽碎了滿地。
陳遲盯著她，嘴唇慢慢抿成直線，凸起的喉結緩緩聳動了下。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緊閉的口齒毫無用武之地。
她不要他了。
連她都不要他了。
心口像是被挖走了一塊，陳遲忽地輕笑了聲。
他擡手，想再去摸摸了她的頭，但時嘉穗下意識地後退，深深地刺痛著他的眼。
“好，我知道了。”
陳遲保留著最後的體面：“那我就先回去了，你······”
“一切順利。”
耳邊腳步聲慢慢遠去，時嘉穗再擡眼，長長的眼睫，似是蒙上了一層細密霧水，眼眶濕漉漉的，像極了受了傷的小獸。
她捂著嘴，背靠鐵欄蹲著，小聲嗚咽抽噎。
微微發顫的肩膀，搭上來的一雙手，那溫度將她緩緩攬入了懷。
時嘉穗睜開眼，在淚眼模糊中，還是認出了來人是誰，她用盡全力將人死死抱住不肯撒手，哭得滿臉淚水又強撐著沒有出聲。
耳邊落入一句“我放你走，但你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那嗓音又輕又沈，漸漸壓入她耳膜，好似要順著神經深入血肉，將她一口一口吞噬。
心房仿佛收著擠壓，如膨脹的氣球送氣壓氣再折疊，疼的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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